第65章追骆驼群套骆驼崽儿
隋玉得知老牛叔在外守了一夜,她取下挂在墙上的腌鸡,用温水泡上,她让隋良在家看门,她去十七屯找老牛叔。
佟花儿看见隋玉进门,她心里慌了一下,两人平日里遇到过不少次,但没有一次对上眼的。
隋玉站门口往院子里扫一眼,问:“老牛叔不在家?”
“他去打水了,你、你要不要进来坐坐?”佟花儿搓手。
隋玉摆手,她尝试了一下,心里还是抗拒跟佟花儿接触。
她转身走了,也改了主意。
隋玉回家后将腌鸡多洗几遍,洗干净了剁成小块儿倒锅里加水开炖,想到老牛叔没有牙,她去菜园拔三个萝卜回来。
锅里的鸡肉炖开锅,切成小块儿的萝卜倒进去。
“真香啊,又在吃肉?”过路的人放慢步子,半真半假地玩笑:“赵夫长不在家,你们姐弟俩在家动不动就吃好的。”
“我堂兄送来的野鸡,腌了几天一直舍不得吃,这不是昨晚老牛叔来守了一夜,我为了答谢他炖的鸡,不然可舍不得。”隋玉解释,她也笑着玩笑:“你可别眼红,多闻几嘴肉香,我不收钱。”
门外的人撇撇嘴,不知道嘀咕了几句什么,大步走了。
隋玉哼笑,她挽起头发用头巾缠住,说:“良哥儿,你在家烧火,我把铲出来的半筐草灰提菜园里去撒地里。”
隋良敲了下屁股下的石头,表示听到了。
隋玉挎起半筐草灰,她咬牙嘿呦一声,斜着半边身子,用胯骨顶起篾筐出门。
“哪儿去?”老牛叔刚走进巷子,看见人他就停脚,站在巷口喊:“我听你婶子说你去找我,有啥事?”
婶子?隋玉笑一声。
“没事,你们晌午别炒菜,我炖了鸡肉,炖好了给你们送去。”隋玉挎筐的动作越发吃力,她喊了一嗓子扭身继续走。
孙大娘闻声出来,她站门外看一眼,说:“不去帮忙?”
“又不是我婆娘,轮不上我心疼。”老牛叔无所谓,他可不是勤快人,“要不是赵西平离家前去交代过,我可不操这些心。”
隋玉那张脸本就是个惹是非的东西,他若是又守夜又献殷勤,不出三天,这些碎嘴子八成又要嚼舌说他打隋玉的主意。
“赵夫长走的快有一个月了吧?”孙大娘问。
老牛叔点头,他也惦记赵西平的行踪,巴不得他今天就回来,他一个老头子顾两个家,累得睡都睡不好。
被惦记的男人还在戈壁滩上,赵西平坐在一墩巨石下歇气,戈壁滩上没草没树,又干又晒,只有巨石落下的阴影能让人乘凉。
这是他第二趟进来,之前护送的商队没碰上杀人越货的匪寇,赵西平跟另外十个镖师打扮的戍卒回到玉门关后,又被安排跟着另外一队胡商再次穿行戈壁滩。
“师傅们,来吃点东西。”胡商端饭送来,说是饭就是泡米,烧一罐开水,冲泡蒸熟晒干又炒焦的大米,米粒涨大后就是一碗饭。
赵西平接过碗先喝口水,刚吃到一半,右手边蹲在一墩巨石上的黑鸟乍然叫两声,他扭头看过去,目光下移,他看见远处的地面飘起黄沙,飘起的黄沙聚团,不是风刮过的痕迹。
“大哥。”他喊一声,示意人看过去。
领头的武卒点了下头,说:“赶紧吃,吃完了我们就走。”
赵西平大口嚼碎嘴里的米咽下肚,随手将粗陶碗放地上,他作势去牵骆驼,实际上是送骆驼走远点。安顿好自家骆驼,他挎上弓箭,腰上别刀,躲在一墩巨石后面听动静。
突然,骆驼一声嘶鸣,巨石上的黑鸟展翅高飞,几缕黑羽擦着一支破空的木箭打着转飘落。
赵西平看清了箭簇射出的方位,他绕过几堵石头看到藏在石头后放箭的匪寇,拉开皮弦,一支箭簇“嗖”的一下飞了出去,一股鲜血飙出,人应声倒地。
另一边,金戈相触发出铮铮声,兵匪混战,不适合射箭杀敌,赵西平背上弓,他抽出弯刀冲进厮杀圈。
地上浓烟大冒,黄沙四起,人站在其中被风沙迷得睁不开眼,更分不清敌我,赵西平不敢恋战,他赶忙后退。
跟他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其他人,单独一个人走散的还不敢吭声,就怕没喊来同伙,反倒招来敌人围杀。
一时之间,戈壁滩上除了脚步跑动声,再无其他。
赵西平退出了黄沙圈,来不及揉眼睛先看见两个匪寇朝他杀来,他擡脚就跑,奋力拉开距离,脚上用力蹬,蹬起黄沙阻人视线。
察觉后面的脚步声减弱,赵西平迅速转身,他举起弓,抽箭拉弦,箭簇射出,一人倒地大叫,另一人躲到巨石后面。
少了个敌人,赵西平不惧了,他大步走过去,抽刀砍死倒在地上的人,顺手抽走箭簇,听到脚步声靠近,他挥刀与之对砍。
又一人倒下,赵西平喘几口粗气,他循着来时的脚印找回去,看见匪寇就拉弓射箭。每当倒下去一个人,他就多感谢隋玉一分,有个弓,可比他练什么拳有用多了。
日头西斜时,这片充斥着血腥味的戈壁滩恢复了平静。躲在远处的胡商找了过来,有他们帮忙包扎伤口,赵西平攥着弯刀去清点敌方人数,没死的再补一刀,顺带割下左耳,方便回去了领功。
“大哥,死的匪寇有二十三人,应该还有逃跑的。”赵西平拖着一串八个人过来,说:“这几个是我杀死的。”
武卒:……
“回去了我会如实向校尉禀报,不过我估摸着,以这些小喽啰,还不足以给你媳妇脱奴籍。”他说。
赵西平心里有数,军功不是那么好攒的,他也没奢望一口吃个大胖子。
“先攒着,多攒几次就够了。”赵西平说。
武卒看了看拖来的一串人,箭伤都在上半身,虽不致命,但也让其无法行动。
“你箭法还挺不错。”他赞一句。
“多是从背后偷袭的,若是跑动的,我也不行。”赵西平如实说。
武卒摇头,话不是这样说,不少人扔石头,三步远的距离,石头还能打歪,更别提射箭了。
胡商过来了,赵西平识趣离开。匪寇解决了,明天就能折返,他想回家了,想吃汤饼,想吃扁食,想吃肉,想睡大觉。
“天要黑了,我们赶段路,免得血味和死人引来其他东西。”武卒发令。
十一个戍卒,死了五个,带伤三个,只有三个是完好的。
赵西平扛起两个凉了身子的同僚,半天前还一起吃饭,这会儿已经是生死两隔。身体里亢奋的情绪消退,赵西平背后泛出一身冷汗,这次他能站着走路,或许下一次躺着的就是他。
满天繁星时,赶路的人停脚,戈壁滩白天要把人烤干,入了夜又冻得人打哆嗦,胡商生了火堆,活着的人都围坐过去。
“赵兄弟,下次再有任务我喊你一起。”武卒递来半碗浊酒,说:“夜里冷,喝口酒暖暖身子。”
赵西平摆手,他指了下肩上披的狼皮,说:“我不冷。”
武卒坐下,问:“值得吗?下次还出来?”
赵西平沉默了好久,一阵风吹来,他拢了拢狼皮,说:“还出来,有合适的任务劳你通知我一声。”
“鬼迷心窍。”武卒嗤一声。
赵西平不作声。
一夜半睡半醒,天明后,在收了胡商送的银两后,戍卒跟商队分别,一行人向西,一行人向东。
六个活人带着驮着死尸的骆驼原路返回,昨日留下的脚印早已被黄沙抹平,横亘在戈壁滩上的死尸在虫咬鸟啄后散发着刺鼻的气味。赵西平路过瞥了一眼,尸体上蒙了厚厚一层黄沙,或许再过几日,在下一支商队路过前,二十三具尸体已经沉入黄沙下。经年后,在白骨之上堆起一墩墩沙土所铸的巨石。
这么一想,赵西平再看这戈壁滩,心里就有些发怵。
“这要是我一个人,我走不出戈壁滩。”武卒笑一声,没有尽头的巨石,四面八方都是一个样,万一走错方向,饿也饿死了。
人不识路,但骆驼识途,十一头骆驼都是各家用惯的骆驼,它们记得家的方向。在戈壁滩穿行四天,第五天就出了戈壁滩,玉门关的城墙依稀可见。
出了戈壁滩,活着的六人第一件事就是挖坑埋人,埋在戈壁滩里面以后就难寻了,埋在外面,以后这些人的家眷可以来迁坟。
“不给你自己选个好地方?”武卒走到赵西平身边调侃。
“滚,你死了我都不会死。”赵西平踹他一脚,他牵着骆驼往河边走,身上臭得要死,他跳进河里好好洗洗。
晚上在河边过夜,夜半,赵西平醒来撒尿,他注意到河对岸有喝水的骆驼,骆驼带崽儿,他脑子里浮现之前隋玉说的话,盖客栈、驯养骆驼租给商队……
待天色麻麻亮,一行六个人醒来准备继续东行时,赵西平往对岸沙漠里多看了两眼,说:“你们先回,我昨晚看到野骆驼群了,我去追一追,看能不能套一两头骆驼幼崽回来。”
“你不是已经有骆驼了?”武卒问。
“我不嫌多。”赵西平笑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