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好姐姐
鱼泡开后洗干净,切成小块后再端出去沥干水,等待沥水的时间,隋玉择了大半碗花椒备用,这还是去年收的花椒,她琢磨着下午要回千户所一趟,看今年的花椒收成如何。
“婶婶,殷婆婆让我出来问,要烧锅吗?”阿羌小步跑出来。
隋玉检查下鱼块,说:“烧,我这就进去。”
灶房里在准备晌午饭,所有的锅灶都用上了,米饭已经蒸好,鸡肉炖了两釜,鸡蛋和韭菜炒了两大盆,还有三盆萝卜肉丸子汤,灶上还在卤鸡蛋卤肉,后面三口陶釜上架着蒸笼,酸菜鸡蛋包子即将出锅。
铁锅烧冒烟,隋玉舀四大勺猪油淋在锅里,油烧热,花椒和蒜瓣一起倒进去,一瞬间,又香又呛人的味道弥漫在整间灶房,又迅雷不及掩耳地窜出去。
“阿嚏——”老牛叔刚跨进门,闻到味,他迅速转身离开。
阿水从灶房冲出来,她掩着嘴巴,一个劲打喷嚏。
路过的客商闻到味,探头进来问:“这是在做什么菜?”
“炒干鱼。”阿水瓮声瓮气地说,“让让,让我出去,我受不了了。”
出门看见小崽牵着他爹大步走过来,阿水张开手臂阻拦:“大哥,我嫂嫂在炒干鱼,呛的很,你们晚些进去。”
“没事,我去看看。”赵西平刚从小崽嘴里得知个好消息,别说是什么味道呛人,就是让他捧着缸灌醋,他也要试一试。
隋玉正在翻炒干鱼,她也掩着嘴巴扭头打喷嚏,见赵西平牵着小崽进来,她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父子俩快滚蛋。
小崽溜了,赵西平坚持大步靠近,他让阿羌出去,他坐在灶下烧火。
干鱼煸尽水分,隋玉捏一块尝尝咸淡,末了再揽两碗蒜苗倒进去,继续翻炒几下就盛进盆里。
两条干鱼炒了满满一大盆,赵西平端盆出去,隋玉放下木铲跟出去。
“吃饭了,阿水,去喊你爹。小崽,你牵着阿宁去看看你姑姑跟你姑父来没来,还有你爷和你奶。”隋玉看了一圈,说:“还有你舅舅和陈老夫子,到饭点了,人都溜哪儿去了?”
“来了来了。”隋良大步跑进来,“我们都在外面等着,院子里太呛了。”
翠嫂端一钵鸡肉和一钵萝卜肉丸子汤出来,接话说:“自家种的花椒味太正了,你姐还炸了大半碗,哪会不呛的。”
“要的就是这个味。”隋玉说,“翠嫂,你再拿个菜盆过来,鱼倒走一半,待会儿你们吃。对了,地里割麦的人回来了?”
“回来了。”小春红回话,“娘子,桑酒要不要搬一罐过来?”
“搬一罐来,今天的菜下酒。”隋玉撸起袖子坐下,见赵西平坐她旁边,她偏头说:“今年不打算带桑酒去关外卖,只买了四罐,给你带的。”
赵西平嘴角翘起,他手拄在桌上,半侧着身问:“听小崽说,这趟货销出去了,你就不出去了?”
喊吃饭的人回来了,奴仆们也进来了,院子里一下涌进好些人,隋玉不好再说悄悄话,留了句“晚上说”,之后招呼人快坐下吃饭。
客商探头过来,支着筷子说:“我尝块干鱼?”
隋玉点下头,“要是觉得好吃,下一年你们帮我捎个话,让往西的商队给我多买几箱干鱼过来,我让人做给你们吃。今年带的货多,骆驼负重太多,只买了一箱干鱼回来尝尝味。”
她这么说了,其他识趣的客商就不再伸筷子挟鱼。
四个男仆先后搬来两个罐子,酒罐子放桌边,蜜罐子搬进库房。
小春红拿来一摞碗,柳芽儿从梦嬷手里接过酒具,她站在酒罐边上沽酒。
“桑酒不醉人,大伙都喝一碗。”隋玉开口,跟陈老和公婆说:“让她们忙,我们先吃菜吃饭。”
“娘,我能喝吗?”小崽小声问。
隋玉摇头,“你不能,你喝萝卜肉丸子汤。”
小喜路过听见了,立马探身给小主子盛碗汤。
隋玉挟两块干鱼放小崽的碗里,又跟小米说:“给阿宁挟两块鱼,这鱼大,刺也大,挑鱼腹上的肉给他吃,不会卡嗓子。”
“三嫂,你顾着自己吃吧,别招呼我们,我们不是外人,不会假客气让自己的嘴巴受苦。”赵小米说。
“辣!”小崽吸溜舌头,“又辣又麻。”
“吃不惯给我。”赵西平递碗过去,见他又靠在隋玉身上,他拽过孩子,低声说:“要吃什么跟我说,别赖赖唧唧折腾你娘,让她好好吃饭。”
小崽指了指殷红的酒液,狡黠地瞄着他。
赵西平擡头,见隋玉垂眼望着这边的动静,他端碗让小崽抿一口。
“哕——好辣!”小崽皱巴了脸,他推开碗,说:“不好喝。”
“安生吃饭。”赵西平舀一勺鸡肉倒他碗里,让他端去一边吃。
干鱼用猪油爆香,混着花椒和蒜瓣的味道,这东西越吃越有滋味,正如隋玉所说,干鱼极为下酒,一块干鱼就能下一碗酒。
赵西平下午还要当值,他喝完一碗酒就罢手,专心端碗吃饭。
隋玉下午没事做,她挟着鱼块细细嚼着鱼丝,不时抿口酒。
酒碗见底,赵西平主动给她续上。
“不会喝醉吧?”隋玉嘀咕一句。
“醉了也没事,醉了倒屋里睡一觉。”赵西平说,“只要别醉狠了,醉狠了就难受。”
奴仆那一桌的人散了,煸干鱼还没吃完,他们各自分几块,做活儿的路上能边走边吃。
黄连正也吃饱了,他放下碗筷,说:“三哥,三嫂,地里还有活儿,我先走了。爹,娘,明天你们跟我三哥三嫂一起去我家吃饭。”
赵母摆手,“你家里忙,别惦记着请吃饭,我跟你爹一住就是几个月,你那顿饭跑不了,等你家里闲了我们再过去。”
“再忙,自家人也是要吃饭的,就是多添几个菜的事。而且今年家里添了个人,有我弟妹给小米打下手,做饭也不麻烦。”黄连正说。
“噢?你二弟娶媳妇了?”隋玉问。
“六月份成亲的。”赵小米说,“老二媳妇叫崔红霞,是个利索人,有她帮忙,我们做饭不耽误事。三嫂,你们明天晌午过去,我今晚就逮老母鸡。”
“那行。”隋玉答应了,她本来打算让赵小米提两罐蜂蜜走的,见状,她没提这事,打算明天再拎过去。
赵小米跟黄连正一起走了,赵母帮殷婆她们收捡碗筷,桌上只剩隋玉和赵父还在吃鱼品酒。
“我也走了。”赵西平伸手搭在隋玉肩上,说:“喝晕了就别喝了,然后回屋睡一觉,我跟小崽交代,不让他去打扰你。”
“好。”隋玉点头。
翁媳俩你一块我一块将盆里的鱼块分吃干净,隋玉灌了一肚子的桑酒,喝晕了,还举碗邀公爹碰一杯。
“你酒量不行。”赵父难得能敞开肚皮喝酒,他心情大快。
“我酒量不算差了,我喝五碗了。”隋玉头发晕,脑子还是清明的,她喝完最后一口酒,脚步稳当地离席,然而倒在床上就没了意识。
一觉睡醒,天色已近黄昏,屋里昏昏沉沉的,隋玉手软脚软地躺在床上懒得动,隔着门,她听见外面一群孩子吆喝着去捡鸡蛋。
“老三媳妇还没睡醒?”赵母进院子提筐,听屋里没动静,她又关门走了。听隋良说,客舍这边散养了四百多只鸡,每天捡蛋能捡三百多个,听着着实喜人,她也打算去凑个热闹。
隋玉又眯一阵,再醒来,屋里的光线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她穿好衣裳下床,开门闻到隔壁飘来的饭香,她伸个懒腰,哎呀,这一觉睡得舒服,像是一下补齐了路上短缺的瞌睡,她觉得她现在精神得能绕着客舍跑几圈。
小崽再次来探,“娘,你终于睡醒了。”
“你爹回来了吗?”隋玉脚步轻快地出门。
“回来了,我爹在跟、在跟陈老夫子说话。”
隋玉牵过他的手,她甩着孩子的手,小跑着往外走。
赵西平听到动静,他跟陈老又说几句话,大步走过来,说:“这一觉睡得久,不困了吧?”
“不困了。”
“爹,你也牵我。”小崽伸出另一只手,说:“你也甩我,把我的手甩得高高的。”
“我去跟陈老说几句话。”隋玉说,“小崽,你跟我过去,安静点。”
陈老看见他们一家三口过来,问:“有事说?”
“是,您看我客舍里这些孩子如何?您介不介意教小姑娘认字?”隋玉问,“我的孩子,还有我的弟弟和小侄子,再有阿水、阿羌、花妞、大壮,以及宋当家的一对儿女,这就九个人了。之后我再放出风声,让您挑选十来个您喜欢的学生,可行?”
陈老点头,“老朽主张有教无类,你若是愿意,仆从可以跟主子坐一起认字,这点老朽不介意。不过态度要踏实认真,若是有谁散漫不恭,老朽看不惯,可是要赶出学堂的。”
“可。”隋玉答应,“您先歇几天,在城里逛逛也可,等秋收忙完了,您再开课?”
陈老对此满意,他还提要求说:“老朽一天只教授一个时辰,余下时间,可由你兄弟安排,若是有什么不懂,由他来向我请教。”
隋玉转眼就把这番话传达给隋良,她认真地说:“良哥儿,我不要求你一定要练武参军或是跟我经商赚钱,哪怕十年如一日的像现在一样帮我打理客舍生意也行,只要你过得开心,我就不觉得你是在混日子。在成家立业方面,我对你没要求。但练武和识文断字,我给你提供条件了,你就要认真地学,我不指望你精通,但你要会,往后要是需要这些东西的时候,我不希望你因为不会功夫而陷入危险,或是因为不通文墨而错失机会。”
隋良觉得样样都学比只精通一方面的要求更高,但他不想让他姐对他失望,思索过后,他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