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星辰漫天。
人间沧海桑田,日月亘古不变。曾经银河璀璨,如今依旧耀眼。
就像他们兄弟,似这天地日月、星河山海,不朽亦不改。百年前怎么相处,百年后也不生分。晚来躺绒尾,小酌桌几前,问些近况,话了家常,仿佛人类兄弟那般相处,流淌着别的妖族不会有的温馨。
风来,清新又清凉。
“找我有什么事?”杀生丸道。
“没事不能找兄长吗?”缘一直球连发,“我与兄长多年未见,很是想念。连泷也时常‘看望’他的兄长隼斗,我也不能落后。”
只是他们的“看望”不同。泷找隼斗是为了打架,缘一找哥纯粹是为了叨嗑。
他常年在犬山带娃,已经练就了一身本事。
无论是换尿布、擦口水、洗头洗澡,还是抱娃抢菜、带娃玩耍、哄娃入睡,亦或是挤入大妈茶话会坐在一起聊八卦,他都能在方方面面做到极致,并在他哥看不到的地方“飞速成长”,化身真正的妇女之友。
如今他学有所成,自然要向亲哥展示一番。
“岩胜和樱生了三个孩子,两儿一女,最大的已经成年,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缘一道,“田中家的姜叶夫人说,产屋敷家的女儿很中意他,或许能成。”
“但不是没有变数,三岛家的华枝夫人告诉我,岩胜家的长子生得太好,喜欢他的女孩有不少。产屋敷家的女儿腼腆,要是只等着他上门,可能会错失良机。”
“比如岩屋家的儿子就是太腼腆,女孩子等不到回应就离……”他单凭一人之力,掌握整个犬山每一家的八卦。
甚至详细到大商赚了几个钱,后山的妖怪下了几个崽,紫藤树被蛀了几个洞,只有他杀生丸想不到的,没有蠢弟说不出来的。
当话题扯到他给老黄牛接生、牛犊子胎位还不正时,大妖真的忍不住了!
他只是几年没看着蠢弟,这货的脑子里就塞满了奇怪的饲料。
杀生丸的声音特别平静:“犬夜叉。”
“嗯?怎么了,兄长?”缘一发出憨声,“是没听明白吗?那我再说一遍好了,如果牛犊卡住了出不来,可以先……”
“闭嘴!再说这些就杀了你。”
“……”
西国未来的大将呆在牛棚里给老黄牛接生,手法比专业的还好,这话怎么听怎么诡异。
他就不该放任这半妖自由发展,发着展着,就浪到无边无际了。
“你会是大将,犬夜叉。”
但凡是家长,总对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存有滤镜。杀生丸也逃不过这一定律,他总是生出狗生错觉,认定亲弟还能再抢救一下。
“不要做不合身份的事。”杀生丸淡淡道,“如果流言四起,所有妖怪都说‘西国的大将擅长接生’会怎样?”
“找你接生的女妖会比找打的妖怪更多。”
如果挺着肚子的女妖都上门找亲弟,在旁人不知亲弟会接生的情况下,亲弟的名声必然发烂发臭。
西国丢不起这个脸……
缘一:“只要坐实流言就行了。”
西国的大将连接生都会,还有什么不会?多么可怕的男人啊!不愧是西国的大将!
杀生丸:……
“啪啪啪!”
……
起初,缘一想不通杀生丸为何要停留在这个村落。
人类的村子大同小异,生活方式千篇一律,怎么独独这个村子得了兄长青眼,让他流连忘返?
直到缘一顺着杀生丸的视线看去,透过半开的窗户望见里头乱爬的女婴,才恍然大悟!
他的兄长品行高洁、性格善良,对幼崽富有强烈的爱心和责任感,是一位从头发丝到尾巴尖都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大妖。
兄长看似在观察人类幼崽的成长,实则是在担心人类幼崽的安危。
他冷着脸、蹙着眉,看似在嫌弃幼崽的脆弱,其实是在无声地指责人类父母的失职:居然把幼崽随意放在榻上,还没人看管,万一磕着怎么办?
缘一刷满三千层滤镜,把杀生丸的微表情全部解读“到位”。并得出“兄长是世界上最善良温柔的妖怪”这一真理,单方面给杀生丸套上了圣父光环。
“兄长不要担心,小孩子好动,喜欢乱爬很正常。”缘一摊开育儿心经,“他们身子骨软,不用担心他们撞在哪里……”
杀生丸:……
不是很懂半妖在想些什么,他与蠢弟在某些方面毫无默契可言。
“你也是这样吗?”
“诶?”
杀生丸平静道:“与她一般大小的时候,你也是这样?”他只对这件事比较好奇,“你被生下来之后,是像人类一样长大吗?”
他对半妖三岁以前的生活一无所知,如今想来,当初没去看一眼是损失。
想到小小一团的孩子扑腾着翻身,四肢并用地挪动爬行,再露出“无齿”的笑、淌着口水朝他爬过来,他竟觉得这画面颇为有趣。
可惜,有些错过的时光不会再来。
“嗯,像人类一样长大。”缘一回忆道,“但我长得比人类快些,比他们早几个月学会走路。我常在和室里打滚,把每个角落都擦干净,这样母亲就不必动手了。”
那时,他们母子是边缘人物,洒扫之事除了千春婆婆帮忙,还得母亲自己动手。
他看在眼里,故而总是把角落都爬一遍,满以为母亲只要把他洗干净就行了。
思及此,缘一也是一笑。看来他小时候或多或少也被年纪影响,并非一直是大人的思维。
用这个“妙法”帮母亲减负,结果是母亲见他脏便觉得屋里更脏,日夜卖力擦地板,可真是他的罪过……
“兄长呢?”
“没什么可说的。”杀生丸平淡道。
犬妖生下来就会爬,没化形之前便是按野兽的方式成长。
且有些东西经由血脉传承,他开智又极早,没长几天就学会跟初生的幼崽撕咬打架,爪牙齐上,整个“婴儿期”就是一部霸道史,没谁敢招惹他。
他们不像人类,需要几个月、乃至一年的时间去学会走。妖怪生下来要是不会跑,多半要成为别人的盘中餐。
杀生丸:“从出生起,就学会了跑。”
缘一大震惊:“不愧是兄长!轻易做到了谁也做不到的事!”
杀生丸:……
“啪!”
……
杀生丸徘徊在村落外不走,是因人类世界战乱又起,盗匪日益增多。
不少浪忍和武士都成了强盗,他们烧杀捋掠无恶不作,已在四方流窜。他不知强盗会在何时出现,便耐心地等待“猎物”上门。
可等待最是枯燥,因此一段时间下来,哪怕缘一再说八卦,杀生丸也不会让他闭嘴了。
多听听就习惯了。
目前为止,他已经知道犬山几月份流行哪款发带,岩胜一餐要吃两碗饭,咒术师与鬼杀队拼酒,结果姓“五条”的酒量极差,一杯倒个彻底,酒品还差……
“那个五条是新上任的家主,六眼。”缘一道,“是五条流的直系后代,性子却跟莲很相似。喝酒是他带头,先倒下的也是他,喝醉了居然开领域,给在场的一群人灌了半个月的情报,把他们全‘喝翻’了。”
“之后吹嘘自己酒量第一。”
杀生丸:……
看了看日头,缘一已经摸出玲一家的作息时间:“兄长,先不说了。太阳升高了,玲的母亲开始做饭,玲的哥哥在打下手,玲又是一个人了。”
幼儿园探班时间到了!
杀生丸:……
一回生二回熟,第三回缘一已经趁着他们不在,坐在了木屋简陋的榻榻米上。
他娴熟地用左手托起孩子脖颈,右手伸到腰背托起了她。女孩见着陌生人也不怕生,只咯咯笑着,还伸手拽住了缘一的白发。
缘一轻轻颠了颠她,玲便笑得更开了,她很有活力地蹬着双腿,又在缘一的臂弯里转头,看向另一道白色的身影。
缘一压低声音,跟做贼似的:“兄长,要抱抱吗?”
杀生丸:……
跟蠢弟呆在一块,意外性属实太多。他也想不通为何自己会听信谗言,听蠢弟说“去看看,不会被发现”,便跟着下来了。
他以为只是看看——蠢弟溜进了屋子,一把抱起孩子,显然是个“惯犯”了。
所以,他在犬山一天到晚地做什么?怎么会……这么熟练?
“兄长,抱抱她吧,她似乎很喜欢你。”
玲咿呀咿呀地唤着,伸出手抓住了杀生丸绒尾的长毛。不知是孩子的笑容太纯粹,还是他在遗憾错过半妖的婴儿生涯,鬼使神差地,杀生丸抱起了玲。
才几个月大的孩子,浑身像是没骨头一样柔软。她靠在杀生丸的臂弯里,愣是让大妖动也不敢动。
极为脆弱的生命,仿佛一用力就会让她死去。
“兄长,你颠一颠吧,保持一个姿势孩子也难受。”
杀生丸不动。
恰在这时,外头竟然传来了玲母亲的声音。他们大意之下,这个女人已经打开了门!
缘一当机立断跳窗而走,他以为他哥会放下孩子跟上,却发现——他哥抱着孩子,动也不敢动。
杀生丸:……
作者有话要说:PS:杀生丸:塑料兄弟情,根本就不行。
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