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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真这样的话,也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他们流产这么多次生不下一个孩子了!
不仅现在生不出,以后也不一定生得出,就算侥幸能保胎生下来,搞不好也是畸形儿……
这将是一件非常非常严重的事!
清音也顾不上秦嫂子要休息,连忙跑到后院,开门见山就问:“嫂子,以前有没有人说过你和小秦哥长得像?”
“有,刚开始在厂里认识的时候,人家都说我是他妹妹,要不是咱们不一个姓,不然都解释不清……后来,靠着这份机缘,咱们就处对象了。”
“以前他的脸不红,我也还没长胖,我俩看起来更像,现在年纪上来,就慢慢变得不一样了。”
清音点点头,但她仔细看,五官眉眼之间还是有点相似,只是这种相似没有秦大娘和她来得更有冲击感。“那双方家长在你们结婚前见过面没?”
“见过,你别说,不仅我俩像,我妈和我婆婆也长得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姐妹。”
清音内心:别说,还真别说,搞不好就是亲姐妹啊……
现在又没啥DNA鉴定技术,至少龙国内是没有的,想要证明亲缘关系,只能从出身上想法子。
“嫂子,我有个不成熟的猜想,你跟小秦哥先不要急生孩子的事,你们先回去双方老家打听一下,问清楚,你们的母亲,有没有血缘关系。”要是真有,那可就麻爪了。
秦嫂子一头雾水,“应该没有吧,她们互相之间也不认识,我妈从小在城里长大,我婆婆在北边的山区,进一趟城可远,这差得也是几百公里。”现在交通便利些还好,以前几百公里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
清音摇头,“你们去问问吧,真的。”
秦嫂子见她神情严肃,不像是开玩笑,也立马严肃起来,“好,我们回去好好问问。”
清音回到家里,顾妈妈好奇,“你去后院小秦家了又?”
清音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她相信顾妈妈嘴紧,不是乱说话的人,加上她见得多,说不定能帮自己指点迷津。
果然,顾大妈一听就觉着有问题:“你要说别的地方我不太清楚,但咱们书城市这一带,尤其下面几个区县,民国时候吧,那几年水灾、旱灾、蝗虫、鼠疫叠加在一起,连续几年没一口粮食都有过,女人过的啥日子哟……我到现在还记得,我爹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面条不算饭,女人不是人。”
虽然是过去的事了,但清音还是心头发沉,幸好穿越大神没把她送到那个年代,幸好她来的是新龙国。网络上某些天真的小女生,以为穿越去到那样的年代能穿成千金大小姐,留洋看戏再跟军阀来一场烂漫的恋爱,其实清音觉得,很可能连平民都算不上,有没有命活下来都不知道。
“那时候,北城区那一带,很多赶高脚骡子的。”
“什么叫‘高脚骡子’?”
顾大妈叹口气,“就是女人。爹妈兄弟丈夫公婆把女人当骡子一样卖出去,那时候的人贩子可不像现在偷偷买卖,都是光明正大的来,他们往女人头上套个麻袋,就那么赶着走,走到哪儿有人买,就从脚杆来挑,这跟卖牲口有什么区别?我们村还有一户人家,实在是过不下去了,男人就谎称女人是他妹子,给卖了……”
“其实是他的妻子,对吗?”
顾大妈点头,“那年头,一口吃的没有,有些地方还人吃人呢,感谢咱们新龙国,时代好了,国家强了。”
清音默默叹气,在饿到要死的时候,什么礼义廉耻,什么道德感,都是最先被抛弃的东西。
因为聊了沉重的话题,这一夜清音都睡得不太踏实,夜里摸到闺女软软的小脚丫,似乎才有真实感。
接下来几天,清音一边上学,一边也在关注这事,只不过秦嫂子刚出小月子,要两边跑也挺累的,她不好去催。
一直到鱼鱼过完三周岁生日的一天,秦家两口子忽然红着眼回来,进门就抱着清音啥也不说,只会哭。
清音:大概明白,自己又一次猜对了。
首先,小两口回去问清楚,肯定他们确实不是亲生兄妹。问到上一辈,双方都坚决否认认识亲家母,在他们结婚前连面都没见过,但继续追问下去,就发现小秦哥的母亲并不是她爹妈亲生的,她自己也说小时候爹娘说过,她是在某一年的夏天被养父母在山上捡到的。
想着是一条小生命,就给养活了。这件事村里尚在人世的有点记忆的老人都能证实。
而再问到娘家这边,秦嫂子的母亲只记得自己前头好像是有个大姐病死了,再后来一问当地老人,又说没死,其实是实在养活不了这么多丫头片子,找了个远远的荒郊野外扔了……时间地点跟小秦哥母亲被捡到的时间地点都能对上。
两个亲家母,其实是亲姐妹。
“小清你跟我说句实话,我俩这个情况,是不是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清音点头,至少目前的技术不可能,即使能做试管,也不能百分百保证。哪怕移植前能排除一些基因病,但一些查不出来的呢?这种科学上叫近亲繁殖,说难听点就是乱.轮,生出来的孩子很大概率也会有问题。
前面自然流产这四个,其实已经是在保护秦嫂子的身体,避免将来他们越陷越深一辈子出不来。
没一会儿,顾大妈进屋来拿东西,秦嫂子也不避讳,拉住她苦苦哀求:“顾大妈您等一下,您是咱们杏花胡同最公道的老大妈,您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饭还多,您帮我看看现在该咋办?”
怎么说呢,顾大妈现在人缘好,为人处世也公道,有些年轻人拿不准的事都会找她帮忙出个主意,而她老人家又是不怕当坏人的,即有啥说啥,从来直言不讳,大家都很喜欢她。甚至有人提议,他们院里一直缺一位三大爷,干脆让她当这“三大爷”算了,大家都服她。
顾大妈叹口气,“你们的事我前几天还跟音音说过,时代的错,也不能怪你们两个妈,就是苦了你和小秦。”
那一对亲姐妹也不想骨肉分离,更不想她们的后代能走到一起。
秦嫂子的心情更难过了,一想到自己半生人没做过什么坏事,怎么这种狗血离奇的事情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
顾大妈握住她的手,“好孩子,既然你问到大妈,那大妈就跟你讲个故事。”
“咱们老家村子里,有个人年轻时候在城里给人当厨子,后来被鬼子抓进司令部做饭,他在那里面真是什么事都见过了,我们小时候就喜欢缠着他给讲故事,对于我们来说是故事,可对于那些人来说却是真正的,无法修改的人生。”
原来,岗村当年来到龙国,不仅自己过来,还带来了他的一弟一妹,岗村家族在岛国曾是没落大家族,后来被逐出家族之后,不得不搬到海边打鱼为生。“他们家是兄妹六个,岗村是老二,所以叫次郎,他还有个大哥叫大郎,听说从小就是个小矮人。”
“侏儒。”清音补充道。
“老三是个瞎子,说生下来就不会睁眼;老四老五是龙凤胎,一个聋,一个傻,老六倒是个正常人,在岛国当大学老师。”
秦嫂子抚着心口,“兄妹六个就只有岗村和老六是正常的,这也太造孽了吧。”
“不,岗村次郎也不正常。”清音淡淡的,顾大妈和秦嫂子都看过来,“啊?他除了生性残暴之外,身体上应该没啥问题吧。”
清音摇头,以前顾大妈就讲过几次岗村次郎的事,她一直理解不了一个点,今天顾大妈说起他的身世,清音忽然一下子就明白了:“岗村次郎自己应该是个红绿色盲。”
“啥意思,他眼睛也不瞎啊。”
“色盲不是瞎,是分不清红绿色,妈你还记得以前跟我们说的,他经常看着墙上的某幅画,或者看着某盆花草就大开杀戒,那就是因为他分不清红色和绿色,甚至会把红色认成绿色,所以当手底下的人告诉他花是红色的,他就会狂怒,当有人告诉他画是绿色的,这跟他心目中以为的红色不一样,就触动了他的自卑和愤怒……”
甚至,清音怀疑,他在儿童或者青年时期曾因为红绿色盲这个毛病受过不少身体和心理上的欺辱、挫折,所以才会对这个问题敏感,大开杀戒。
“红绿色盲本质上也是基因病,所以准确来说岗村家的六个孩子,只有一个是表面看起来正常的。”就是那位大学教授。
秦嫂子叹气,“虽说他们不是好人,兄妹六个只有一个正常,这父母得多伤心啊。”
“呸,伤心?活该!你知道他爹妈是什么人吗,那可是亲兄妹,丧良心没天伦的畜生,被逐出家族的,只是苦了孩子。”顾大妈老人家是最见不得这种事的,骂起来也是毫不客气,“要不咋说岗村次郎是个疯子,他爹娘就是疯子。”
大疯子生出小疯子,这就是大人作孽,小孩来还。更别说他身上还背负着千千万万龙国人的血债,这一家子就该从源头上灭绝。
秦嫂子终于明白顾大妈为啥给她讲这个故事了,“您的意思我懂了,我本来还有点犹豫,因为我妈说以前旧社会表兄妹结婚的很多,我家周围就有几对,他们生的孩子也正常,就是我看小说里贾宝玉和薛宝钗也是亲表兄妹,我还……还……”心存侥幸。
清音叹口气,“嫂子,你敢赌吗?”
“你敢赌你接下来还有可能多次流产,哪怕能顺利生下来,也可能是畸形儿,或者各种未知的基因病,很可能活不到成年,哪怕活到成年,也常年磕磕碰碰活在药罐子里,你敢赌吗?”
岗村次郎的父母,以前有没有流产过不知道,六个只有一个貌似“正常”,这么低的概率谁敢赌?孩子不是小猫小狗,养几天不想养了扔出去,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一旦生下来,无论是聋是瞎还是傻,都得负责到底。
“况且,按照国外遗传学的理论来说,你前面这几次都在同样的月份大小,毫无诱因的自然流产,其实本身就已说明你和小秦哥的基因里,某些片段是不兼容的。”这已经不是能不能生个正常孩子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保住不流产。
“突然”到,清音都怀疑自己把脉是不是把错了。
她这几句质问非常严厉,但她不后悔,这个“坏人”她愿意当。
秦嫂子哭成泪人,她其实是读过书的,自然知道新龙国禁止近亲结婚是有科学依据的,可她只要一想到和丈夫这辈子都不能有自己的亲生孩子,就难过,心痛。
清音握住她的手,“这就是缘分,你们自己商量看吧。”
说让他们别要孩子,太残忍,说他们想要孩子就离婚,换个人生,这也残忍,清音其实什么建议都给不了。
接下来几天,大家见秦嫂子一直哭丧着脸,什么话都不说,都以为还是流产的事没走出来,倒是好些人开导。可越开导越难过,听着那些“你们还年轻以后还能再生”的话,她愈发心如刀割,在跟小秦哥大吵一架之后,干脆就回娘家住去了,表面说要休养一段时间,可大家都猜是在闹离婚。
因为有人曾听见那次大吵的时候,小秦哥说要离婚的话。
厂里虽然不大乐意,但她这样的事已经连续发生好几次了,以前都能坚持上班,这一次估摸着心理打击太大,也就勉强同意了。
留在家的小秦哥,也是憔悴不已,玉应春见到几次都觉得奇怪,“诶小清,你说这两小口是咋啦,咋休养还跑回娘家,这是闹离婚了吗?”
清音装不知道,转而说起别的:“对了嫂子,最近美容室人多不多,能忙过来吗?”
“多,每天有四五十号人呢,但我能忙过来,林主任给我在里头加了几张躺椅,大家排并排的躺着,我去操作就好,时间到她们会拉小铃铛,我就去帮忙给她们洗。”
一天四五十个客户,她一个月就能挣三四十块,都能赶上普通工人工资了。
玉应春感激道:“小清谢谢你,这么好的事都想着我,小菊还一直说要唱歌给你听,感谢你呢。”
她去上班,小菊就送进幼儿园了,小张哥上班不忙,还能去接送一下,眼看着家里的条件一天天好起来,两口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就连孩子胆子也大了很多,清音都听见好几次她在后面唱儿歌呢。
“好,哪天让她教咱们小鱼鱼唱。”
“对了,你家安子还没回来?眼看着出去也快两个月了,他们这公差出得可真长的。”
清音摇头,“也不知道哪天回来,他们男人的事,我也不问。”其实她一直观察着,前院的崔小波也还没回来,遇到两次陈庆芳,也说陈老还没回来,所以应该就是真的事情还没办完。
其实,这次出去除了陈老以前经手的项目之外,还有一个事情,就是前不久在沿海闵南省周围的海域里发现一艘沉船,那船居然是用特殊钢材武装包裹的,因为涉及到深海作业和担心有毒物质泄漏的事,需要陈老去亲自坐镇,这才耽搁这么久。
显然,沉船打捞的事玉应春在厂里也听说了,“我听林主任他们听收音机说,那艘船是小鬼子战败逃跑的时候,拉了满满一船的金银财宝,被M国人几颗鱼.雷炸沉的,里头那么多金银财宝拿不出来,可惜咯。”
清音也听说了,“估摸着没有金银财宝也该是石油矿石之类的,不然不可能那么沉,鱼.雷就能炸沉。”鱼.雷是什么威力,那么大吨位的船只又是什么级别,这听起来就有点像小孩编的故事,可事实就是它真的发生了。
“那等你家安子回来可以问问,他有没有进去过船舱。”
清音点点头,倒是对这个消息不以为意,她想起刚才在会上听说的一个消息,还半天回不过神来。
“你说小鬼子咋就这么坏呢,跑路也不忘捞一笔,难怪要让他们不得好死。”听说那沉船里有几百具尸体,都是当时逃回去的鬼子。
玉应春说着说着,忽然压低声音,“你听说过咱们石兰省那个大鬼子头吗?”
“谁?”
“叫岗村次郎。”
清音心头一动,那她可就不止是听说了,前几天还说起来呢,甚至她手里还有他的东西。
“你们忙工作,不知道他的名字也正常,我听小菊她爸说,亲眼见过书城人漫山遍野去找宝藏呢……听说他手里攒了几十吨黄金,要是没运回岛国,肯定还在咱们石兰一带。”
清音不置可否,这次闽南省打捞的沉船,就有传闻说里头有七十吨黄金,她是不信的。
现在黄金在黑市上已经炒到九块钱一克,七十吨黄金那价值六亿多龙国币,就是无脑爽文也不敢这么写的。
清音赶紧按捺住自己开始飘远的思绪,岗村鬼子的钱她还没头绪,先等等,等等总有拿到的时候。
***
说曹操曹操到,头天还说到顾安,第二天中午,居然就看见人在家里坐着了。
快两个月不见的顾安,瘦了很多,也黑成煤球了,身上多了某种成熟男人的味道,看起来还有点像后世某个以帅酷闻名的男明星。
“什么时候到家的?”
“刚到。”
他先去大院门口检查了一下车子,自从买来后,清音嫌破,懒得开,他不在这两个月,车子就是闲置状态,幸好胡同里没车,他停那儿也不会挡道。
清音进到屋里,见藤椅上放着两个军绿色大包,显然是还没来得及打开。
“在外头累坏了吧?”
“你在家累坏了吧?”
俩人几乎同时开口,话一出口又笑起来。
“妈和鱼鱼呢?”顾安搓了搓手,莫名的有点紧张。
“应该是去买菜还没回来。”下午没课,清音就提前回来,不在学校吃食堂了。
正说着,门口就传来一声“妈妈”,小鱼鱼哒哒哒跑进来,“车车,大车车!”手里还拖着一颗泥土新鲜的白菜。
转瞬,看到一个黑漆漆的人正站在妈妈身旁,大眼睛好奇地打量那人,居然无师自通,来了句:“黑叔叔。”
她真棒,她是世界上最懂礼貌的好孩子,妈妈都没教她喊人呢,她就知道怎么喊啦!她的小脑袋瓜聪明着呢,自有一套记忆方式,她记不住哪个叔叔姓什么,叫不出张叔叔李叔叔,但她记得人家一个最鲜明的特征,譬如个子高的就是高叔叔,胖胖的有大油肚的就是胖叔叔。
正在兴奋搓手手的顾安:“……”原本的期待,全都化为泡影。
他想过无数种跟闺女见面的场景,孩子哭了,想他想的;孩子害怕,觉得他陌生;孩子还记得他,一来就要抱……可无论哪一种,都跟“叔叔”无关。
还黑叔叔。
清音憋笑憋得肚子都痛了,“鱼鱼你再仔细看看。”
小丫头仰着脑袋,努力辨认这个黑叔叔,忽然有点疑惑,“爸爸?黑爸爸。”
顾安再一次吐血,难道你还有个白爸爸不成!
不过,尴尬的认亲场面并未持续多久,清音告诉鱼鱼,那两个大书包里有爸爸买的礼物,她立马就兴冲冲的玩淘宝游戏去了。
“哇哦!糖糖!”
“哇喔!积木!”
小姑娘每找到一样就惊喜一声,没一会儿,直接高兴得都破音了,因为黑爸爸居然还买了一把小手.枪呢!
她顾鱼鱼可是整个家属区年龄最小的军迷,她早就知道小手.枪长什么样了呢!
她甚至还知道“突突突”和“biubiubiu”的区别,知道轻机.枪和重机.枪是怎么发射的,她可太牛啦!
清音瞪了男人一眼,“我刚把她听机.枪声的毛病改了,你又给她买这个干嘛。”
小女孩喜欢玩的玩具那么多,就是买根橡皮筋也比这个强吧。
顾安忙着教闺女怎么玩,哪里是上膛,哪里是开枪,哪里能拆开往里加“子弹”,没一会儿,父女俩就好得穿一条裤子了。
不过,顾安这么多年在外面不是白混的,不用她提醒,他就知道带礼物回来,甚至还给她带了两支很适合她肤色的口红。
好评,必须好评。
给鱼鱼买的各种稀奇古怪的糖果就不说了,单那套小城堡积木,一看就不便宜,目前在国内只有华侨商店能买到。这可是鱼鱼最爱的积木玩具,那年的小红帽大灰狼那套都被她玩烂了,还舍不得扔,有时候想起来还要翻出来玩一会儿。
玩着玩着,这父女感情不就出来了,一见爸爸起身出门,立马抱着小手.枪跟上,“爸爸,等等鱼鱼。”
“爸爸去上厕所。”
“这里,这里。”她连忙跟个狗腿子似的在前面带路,好像在她心目中爸爸不知道公共厕所在哪儿似的。
不过,公共厕所确实有一些改变。因为秦嫂子在里面发生的事,大家联名向街道反应,杏花胡同的厕所太小了,压根不够用,这里住的人口是最多的,道路也是最宽的,可偏偏厕所最小,男女蹲坑各有两个,这对于人口密度极大的杏花胡同来说真的太紧缺了。尤其早晚高峰的时候,上厕所排队是每天都要上演的事,外头排长队,在里头的人也没办法畅快的解决,大家真是苦厕所久已。
姚大姐那边一听,找人来实地测量过,发现人均厕所量实在是低得可怜,再一看胡同道路还宽得很,街道办就做主把厕所往外扩了扩,直接改建成男女坑位各五个,还把后面的粪池也扩大了一些,盖得更紧些,不然夏天真能把人臭昏过去。
“爸爸,拉臭臭,这里,这里。”她急得口水泡都出来了,因为她害怕爸爸走错,进了妈妈厕所呀!
妈妈说啦,妈妈去的厕所在一边,爸爸要去的厕所又在另一边,跑错的话是超级丢脸的喔。
顾安差点被绊了一跤,在闺女心中他是那种会进错厕所的人吗!
刚进去三十秒,“爸爸?”
她顾小鱼可是有经验的,每天晚上都要陪妈妈上厕所的哟,这不,现在就搬着爷爷做的那只小板凳,稳稳当当的坐在公厕门口,守着。
里面的顾安嘴角抽搐,自从下了火车,一路回来他还没上过厕所呢。
“爸爸?”
他不答应,她就不会停吧?
顾安想了想,捏着鼻子“嗯”一声。
厕所外的鱼鱼这才放心,证明爸爸没掉厕所里,爸爸真棒呢!妈妈说啦,小孩子不能一个人进厕所,会掉进粪坑坑里,变得臭臭的呢!
“安子你闺女在外头等你呢,你大还是小?”厕所里,有认识的人问。
顾安不出声,这让他怎么回答,当着闺女的面说这种话……
可三十秒后,“爸爸?”
顾安:“……”该怎么解释,他只是上个厕所而已,不是去海底两万里,也不是荒岛求生,更不是登月计划!
“爸爸?”
“嗯。”
好叭,小小的松口气,过了这么久爸爸都没掉进厕所,粪坑坑也没那么恐怖嘛。
三十秒后,“爸爸?”
顾安:“……”
“诶安子你就好了?这么快?我都没尿完呢你就拉完……”
最终,这个男人用两分钟上了个超快厕所,他怕他再不出去,闺女就要进去找他了。
顾小鱼拍胸脯:真好,人厕平安。
***
下午,顾安人还没走进保卫科,但他上厕所闺女要在门口等的“佳话”已经传遍全厂。
好吧,他这件小棉袄有点漏风。
“诶小清,听说你家小顾回来,你闺女上厕所都要等着他?”
清音嘴角抽搐,她能说这几个月她也是这么被女儿“关爱”的吗?
她真后悔自己嘴贱,干嘛吓唬她说不小心会掉进粪坑里,从那以后家里不管谁上厕所她都要屁颠屁颠去当守护者。
很好,在她的监督下,全家人都学会了超快上厕所法,再也不用担心便秘了!
一直到晚上,清音才见到报到回来的顾安,“你们这次出差什么情况?”
“就是海边有点事,特种材料故障需要陈老亲自过去一趟。”
果真跟自己想的差不多,难怪晒得这么黑,但下一秒,她忽然想起个事:“这么保密的事,崔小波也进去那里面了吗?”
顾安摇头,“本来按照原先的安排他要陪同陈老进去,但我想法子把他留在外面,亲自看着他,天天与他同进同出,谅他也没机会捣鬼。”反正他是不讲道理的街溜子,使点这种小手段就是家常便饭,即使崔小波找领导告状也没用,因为陈老肯定是更信任他。
“本来这次出差,厂里没安排我去,是我临时跟上的,我看他似乎有点吃惊。”顾安摸着下巴上青黑色的胡茬,“这个人,真的不简单。”
“你们同吃同住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特别的?”
顾安摇头,“我试探过几次,他的反应都在正常范围内。”
清音皱眉,“既然咱们暂时查不出来,那就只能想法子把他弄走,总留在陈老身边就是个定时炸.弹。”
“嗯,我来想办法。对了,房管所那边来通知没?”
“来了,上个星期通知的,你都不知道柳志强一家当时的表情有多精彩。”清音想起那画面就想笑,这一家子是真敢想啊,连她那份都敢觊觎,人家房管所的一看他跟原房主刘汝敏屁关系都算不上,直接当场把他撅了一顿。
“清慧慧那个脑袋,就算有柳家给她出馊主意,她也只会胡搅蛮缠,房管所说了,既然我们唯二的继承人出现分歧,那就继续搁置争议,让我俩去起诉。”
顾安挑挑眉头,“起诉?”
清音点点头,然后俩人都笑起来,本来按照清老爷子的遗嘱,清音只能分到两套小的,但清慧慧一口咬定她不认遗嘱,她没见过遗嘱,而是要走起诉路线……那么,在公正无私的法律面前,两大两小的房子会怎么分割呢?
清音就是躺着,也能拿到一大一小,运气好试点法子说不定能拿到那两套大的!
“清慧慧这脑袋真是……”顾安摇摇头,真的很少能见到这么笨的人了呢。
清音还真得感谢她脑袋瓜不够用,不然只能拿两套小的她还觉得亏了呢。
天黑之后,清音带着小鱼儿上商店买东西,经过倒座房的时候发现崔小波此刻在家里,倒是松了口气——刚刚顾安又出去了,不知道要去找什么人,她已经默契的知道这种时候要帮他打掩护。
且说顾安骑着车子,摸黑来到一片废弃厂房门口,里头很快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进来吧,外头凉。”
顾安把车子停稳,观察四周环境,见没什么异常这才跟着白组长进屋,屋里也是很普通的摆设。
“这里只有一个老刘守着,咱们总在小饭馆见面,次数多了恐怕不妥,以后暂时先换到这边来,有什么情况再通知。”
顾安点点头,自顾自的坐下,翘起二郎腿。
对面的白组长笑笑,顾安越不像个好人,就越安全。“这次出去,有什么收获?”
“专业的我不懂,就那样吧,倒是我身边现在可能有个麻烦。”他把崔小波的事说了。
白组长摩挲着食指,“要把陈老身边的人弄走,不好办,就是弄走之后又能找谁去接替他的位置?”
顾安想到个人,“东城区派出所有一名姓姚的公安,据说业务能力不错,你们有空的话可以考察一下。”
“哦,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妻子跟他姐姐认识,他姐姐是个不错的人,至于他本人,我没接触过,不清楚,但听我妻子说还不错。”姚公安是个钢铁直男,平时年轻人的聚会他从不参加,白雪梅拒绝他之后,他好像也没怎么样,反正在顾安看来是挺够男人的。
再加上他常在外面混,辖区内哪个公安什么样也有一定的认知,这个姚公安长得牛高马大,身手不差,刚正不阿。刚子手底下认识些真正的街溜子,马二那边也有一群,这些街溜子是公安局的常客,进进出出的多了,对这些公安的了解也会更深入一些,其中评价最高的就是这名姚公安,都说他是个真男人,非常正直,平时连烟都不抽他们一根。
“你们把他调过来,正好可以有现成的借口把崔小波弄走。”崔小波不是对外一直表现得很殷勤,一直锲而不舍的追求白雪梅嘛,那就把这俩“情敌”凑一堆,到时候随便找个由头把崔小波弄走就是。
白组长哈哈笑了两声,“你小子,耍小聪明。”
可有时候,大智慧解决不了的问题,还真就得小聪明来。顾安扯了扯嘴角,没笑,“最近我怎么听说,岗村鬼子的财富又开始有动静了?”
白组长叹气,“上次杨树林的危机刚解决,城里就一直不太平,依然有人往那边去,看来这事不止外部势力作祟,咱们内部盯着的人也不少。”
顾安是不太信岗村的财富还在石兰省内这种说法的,但无奈清音手里还有马二一直在找的玉壶春瓶,他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嗯,这事需要我去查查吗?”
“查吧,不过也别抱太大希望,这种民间传说,咱们也防不住,由它去吧。”
又说了几句别的,见无人,俩人这才前后脚各自离开。
***
最近一次厂党组会议上,公布了一条重要消息,自从刘副厂长变成刘厂长之后,他的位置就空出一个副厂长,都空了好几个月,现在上面终于是选派了新的副厂长来,据说是从省里调来的一位工业厅处长,名叫沈洪雷。
清音当然记得这个名字,因为这就是原书中柳红梅改嫁的第二任丈夫,也就是柳志强的姐夫。
不过,现在柳家姐弟俩已经完蛋了,这么根绝世金大腿他们是抱不上喽。
“这位沈副厂长,也不知道性格怎么样。”小护士嘟着嘴巴,好奇的说。
清音给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别管怎么样,反正咱们该上班还是得上。”
“好吧……”
职工们没议论多久,半个月后,新的副厂长沈洪雷就走马上任,正好赶上学校没课,清音和林莉代表卫生室去开了一次干部大会。看履历沈副厂长年纪不大,也就四十出头,但长得挺着急,肉眼可见是五十出头的样子。
当然,清音告诉自己不能以貌取人,但耐不住气呼呼的林莉总是让她被动吃瓜。
“沈洪雷来咱们书钢,他怎么好意思?”咬牙切齿。
清音:“???”有瓜!
“他以前怎么卡咱们厂的,打量你们新来的不知道,咱们老书钢人可还活着呢!”
“打量咱们这些老人都死绝了是吧?”
“林主任这是……”快快快,快给我说说。
说实在的,开干部大会挺无聊的,比职工大会还无聊,尤其是遇到一个贼爱念稿子的新领导,那叫一个痛苦,清音感觉他快把中华上下五千年都念完了。
“你知道他以前是什么人吗?”
原来,沈洪雷在六八年之前是书城市革委会主任,那时候孙光辉还在底层冲锋陷阵没爬到领导层呢,但他那时候就总爱拿书钢开刀,偏偏书记和老厂长都是硬骨头,一直让他无从下口,只能动不动来做红色革命思想宣讲,一来待十几天,带着大兵小将们,连吃带拿,来一次就跟鬼子进村似的。
后来没多久,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可能是觉得待在里面没前途,又跑到省里去了,先是文化厅,教育厅,这两年忽然到了工业厅,现在还直接下厂里“锻炼”来了。
“你说这种人下来是真锻炼?我怎么寻思不像呢。”林莉撇撇嘴,“前两年你知道为啥工业厅总卡咱们的经费和设备吗?就是这厮作怪,要不是小清你治好了石磊的病,石厅长发话,咱们现在还被他卡脖子呢!”
清音心说原来如此,怪不得石厅长亲自来那次,厂领导班子专门找她谈了好几次话,说无论如何也要治好石磊,后来还直接批条子让她主动上省城去给石磊复诊,当时以为是为了抱这条粗大腿,现在看来是她不了解这些弯弯道道。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现在四个人的小团伙都粉碎了,他来也不能把咱们怎么着吧。”
“是不能干什么,但他能让咱们什么也干不了。”气得每逢开大会必打瞌睡的林莉都不打瞌睡了,气愤之余似乎还有点厌恶。
是真的发自内心厌恶这个人,而不是他做的事。
清音真正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是一个星期后,沈副厂长亲自视察卫生室之后,觉得大家工作态度散漫,偌大一个万人大厂的卫生室晚上居然只有一医一护值班,这实在过分,当即把她从学校里叫回来,批了一顿。
当然,人家善于搞斗争的人可不是无的放矢,而是引经据典,旁征博引,最后来一句资本主义国家的医院都能24小时保证充足的医疗资源,你社会主义人民医院怎么就不能?
清音连忙拉了拉想要当场反驳的林莉,你这说啥都是思想觉悟不够高啊。
然而,沈洪雷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把清音批了一顿,后脚立马就有事不得不求着小清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