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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国医无双 正文 第105章

所属书籍: 七零国医无双

    105

    也是在他们父女相认之后,清音才知道,这父女俩这几年是怎么彼此错过的。

    当年唐湘玲从京市的知青办报名,先是跟随大部队来到石兰省某地区下面的某个乡镇农场,好巧不巧,同一批京市来的知青里,还有另外一个跟她同名同姓的女孩,也叫唐湘玲,只不过年龄比她大两岁。

    更巧的是,最初俩人还被分到同一个农场,可惜农场嫌唐湘玲年纪小,长得又瘦瘦小小,小豆芽菜似的,又给送回了县知青办,那边没办法啊,就胡乱给她塞到一个农村去,只是另外一个乡。

    而因为她年幼加上瘦小,一直没什么存在感,同一批知青里,说起叫唐湘玲的,大家都只记得另外一个。所以当年大唐湘玲因意外溺死在坝塘之后,农场给她户籍所在地送信的时候,在知青办找地址,因为工作人员疏忽却给找成了小唐湘玲的,偏偏送到京市的时候,张泰勤还在劳改农场,一直没能出来,信是前同事帮忙接收的,也没认真核实,后来等到传到张泰勤手里的时候,他已无力回天。

    当时的他也没办法离开劳改农场,只能好话说尽,托人再托人,最后去大唐湘玲所在的农村哭了一场。时隔多年,她的个人物品已经没了,就连衣冠冢都没办法建一个,自然也没发现这个唐湘玲不是自己的女儿。

    而小唐湘玲那边,去到前夫家的村子后,觉得前途无望,随波逐流跟当地村民结婚,中途也给父亲写过几封信,但都被前夫一家拦截,最后还骗她说她父亲已经病逝,以此彻底打消她回城的念头,想让她就这么安心在农村过日子。

    要不是这场改变命运的高考,要不是清音付文君等人在考场外的仗义执言,她这一辈子就要跟父亲错过了。

    父女俩抱头大哭之后,冲着清音深深地鞠了一躬。

    清音什么也没说,她相信,以张泰勤现在的身份,唐湘玲的前夫一家,以后绝不会有好日子过,就是不知道她那个儿子知不知道,被奶奶一家教唆不认母亲之后,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清医生请说。”张泰勤擦了擦眼泪。

    “既然湘玲去世的事都有可能传错,那会不会去年小囡的事也……另有隐情?”她记得,付文君说过,唐湘玲回去才知道小囡淹死,但尸骨有没有找到却不得而知,清音侥幸地想,万一那个小女孩不是淹死,是发生了别的事呢?

    万一还活着,那早一点开始找,机会也更大些。

    张泰勤父女俩顿时眼睛一亮,燃起怒气和斗志,“对,我们一定要搞清楚。”

    他连忙询问唐湘玲前夫家地址,然后让司机送回他们回机关大院,开始动用一切关系……

    不过,这都是后话,清音现在也没时间天天关注,自从进入暑假后,随着职称的上升,她的工资又涨了点,虽然不多,但给在鱼鱼的零花钱里,她瞬间就成了小款姐。

    最近鱼鱼放暑假,天天在家里可没少花零用钱。

    因为家里买了大彩电嘛,她的好朋友们就被邀约来串门,除了以前来过的穗穗和卓然之外,还有好几个是清音都叫不出名字的,听她们自己说,就住这附近。

    清音不放心,每天玩到饭点,她有空就她给送回去,她没空就顾安送,至少亲眼看着他们走进家门才转回来。

    没办法,他们太小了,都才二年级的小豆丁,清音设身处地想,要是自家鱼鱼去同学家玩,别人父母能帮忙送回来,她将会是非常感激的。

    正想着,上一个病人刚出去,下一个就走进诊室来。

    清音定睛一看,嘿,这不是鱼鱼的班主任吗?

    “顾白鸾妈妈,我来找你看病来啦。”班主任笑眯眯地坐下。

    清音客气的看了看她的挂号单,“您也是,来就行了,还挂什么号。”

    “咱们按规矩办事嘛。”班主任一直以来月经不调,在其他医生那里调理好几个月不见效果,听自家老妈说清医生看得好,她就想来试试。

    俩人说着,清音望闻问切,发现她的毛病就是很多教师群体的通病——乳腺增生和内分泌失调,因为班级里不听话的小孩比较多,她管完班里的,回家还得管自家的,再加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确实很容易就月经不调。

    清音开了个调理方子,反正后面也没病人等着,就多聊了几句。

    班主任显得很开心,“明天早上的家长会,你们家谁来?”

    “我明天上午刚好不用上门诊,他爸也没事,谁去都行。”

    班主任笑嘻嘻的,忽然压低声音,“你家顾白鸾这次,很优秀,进步非常大哟。”

    清音一愣,“您是说她成绩?”

    说实在的,她并不抱多大希望,顾安更加,就算闺女不及格,他都不会怪闺女,只会怪出题的老师没出好。

    话说去年的一年级,顾白鸾小朋友因为年纪小,只上了一年大班,期末考时候还问同桌会不会写她名字的小豆丁,清音和顾安也没指望她能考多高的分数,哪怕不及格,他们也不焦虑。

    毕竟,她连题干的字都认不全,连人家要考啥都搞不清楚,父母当然理解。

    幸好,顾白鸾也争气,虽然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但依然凭着她过人的理解能力和联想能力,连蒙带猜,语文数学都考了七十多分,不算高,但也不是最低的,因为普遍大家都考七八十分左右,六十多分的不多,不及格的更少。

    这不,班主任也想到这茬了,“去年她考七十多,上学期她考八十多,也还行,哈,但这次你猜她考了多少?”

    进步很大,清音就猜接近九十分吧,心里也挺惊喜的。

    “我听卓然和穗穗都说这次考题难,是吧?”

    班主任又笑了,“是难的,全市统考,不是咱们学校自己出题,考察内容也有点超纲了。”

    清音更加不抱希望,能考九十分就算她超常发挥了。

    “班里那几个上学期考九十多的尖子生,这次也才考了八十多。”这更加验证题目难。

    “但你家顾白鸾,是双科满分。”

    清音正在开方子的手顿了顿,“什么?”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老师说错了。

    “你家顾白鸾这次进步非常大,考了双科满分。”

    清音被这个消息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她是压根一点也想不到啊,说九十分,她都是大着胆子瞎猜的。

    自家孩子有几斤几两她门儿清,鱼鱼不是不聪明,她聪明得很,就是玩心大,看见什么玩的,像广场上老大爷打陀螺,门口老大妈搓麻绳,她就不想走了。

    对于学习,她真的很佛系。

    上辈子看多了鸡娃鸡出病的家长,好几次有家长气到高血压缓不过来差点上急诊,孩子也累,累到回想起自家的童年脑海里没有亲切和温暖,只有各种说教和咆哮。所以,她和顾安从一开始就想好了不鸡娃,也不太看重成绩,至今为止鱼鱼参加过四次期末考,每次考过就翻篇了,他们从不问她成绩的事,私底下倒是知道她考了多少分的。

    一直到走回家,清音还没回过神,顾安消沉了一段时间,终于也振奋起来,见她这样子还一脸纳闷,“遇上什么事了?”

    “你闺女顾白鸾,考了第一名,双科满分,和第二名差距拉很大。”

    顾安也怔住。

    于是,这一晚上,鱼鱼发现爸妈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像是在看……大熊猫?或者是看秦始皇兵马俑复活一样。

    第二天早上的家长会,两口子决定都要去,清音特意早起洗了个头,画了个淡妆,顾安也好好拾掇一番,要不是大夏天的妻子拦着,他还想把那年的羊绒大衣穿上呢!

    到了学校,他在接受老师的夸奖之后,忽然提出一句:“能不能让我们看看顾白鸾的试卷?”

    班主任虽然意外,但也很快把卷子找来。

    顾安一目十行扫视过去,在他看来都属于学前水平的题目,跟难字就不沾边,但数学的最后两道题,他记得没错,应该是三年级才学的,他们也没教过顾白鸾。

    她凭着自己理解做出来了。

    语文最后一题是看图说话,她虽然很多字都还不会写,但她会写拼音啊,从小听故事长大的孩子,那小嘴特能叭叭,别的小朋友八十个字都憋不出来,她能把卷子上给出的横线写满,再自己用尺子画几条横线,再写满,一直写到卷子最底部……

    理科可以说有唯一的标准答案,但语文可并不是绝对唯一啊,她能拿满分,说明真的有在很认真的做题!

    这是能力加态度都非常值得肯定的孩子!

    顾安高兴的点在于此,清音感觉,这家伙,胸脯挺得也太高了吧?看着身边这些家长,怎么感觉他都是一副“你们真是菜鸡我们不跟你们玩”的态度?

    可使不得啊!

    你闺女啥样你还不知道,这次考满分,下次或许又只能考八十了,压根就不稳定的呀!

    但想是这么想,清音自己也非常开心,她闺女一个中不溜的小豆丁居然一下子冲到了第一名,这种喜悦,她决定今天要给鱼鱼做顿好吃的!

    这对唯一一家父母都来家长会的家长,在“谦虚”的接受了家长们的恭维之后,立马杀到菜市场,清音一口气买了二十个鸡翅,这东西不好买,因为很少能碰到专门卖鸡翅的,人家都是直接卖活鸡。

    但清音舍得花钱,跑了好几个档口,这个档口凑两只,那个档口凑三只,愣是给凑到了二十个。

    四个人每人啃五只,多爽呀!

    她做饭,就得让所有人都吃饱吃够!

    果然,晚饭鱼鱼啥都吃不下,五个鸡翅下肚,打嗝都是鸡翅味了,“妈妈,以后是不是只要我考第一名,你都给我吃五个鸡翅呀?”

    “你有点出息嘛,想点更大更好的。”

    “那是八个鸡翅?那我一顿可吃不完,妈妈要不鸡翅不变,加个鸡腿儿吧?”

    单独买鸡腿也不好买,但清音答应:“好。”

    她绝对想不到,将来的顾白鸾每次考第一的动力居然是五个鸡翅加一个鸡腿,如果知道肯定会偷着乐,这也太好打发了吧!

    因为她的黑马式进步,家长们也更愿意让自家孩子跟她玩了,接下来一整个暑假,顾家的院子里就没安静过,经常是乌拉拉来一串孩子,乌拉拉又来一串,顾妈妈都被他们吵得太阳穴痛,让他们要玩可以,但出门去。

    于是,不用多久,梨花胡同和杏花胡同又多了一群土匪样来去如风的孩子,等到三年级开学的时候,清音就收获了一个黑不溜秋的闺女。

    得益于每天跑跑跳跳,鱼鱼的个子又长高不少,现在已经快到一米四了,比同班比她大一两岁的孩子还高一点,肉也少了些,看起来就没那么壮实了。

    顾妈妈有点着急,这可不行,他们养孩子就是要健康壮实,不能像音音小时候那样瘦瘦的,那样容易被人欺负。

    于是她就拼命的给孩子加营养,每天在各种肉和汤之外,还要再加两个鸡蛋一份牛奶,把鱼鱼吃得看见鸡蛋就跑,要吃可以,她只吃蛋黄,不吃蛋白了。

    不过,上了三年级的鱼鱼终于不再纠结仪式感,不需要妈妈接了,每天都是跟穗穗一起,自己上学,自己放学,回家就写作业,写完还能帮着奶奶择点菜,吃完饭还会跟着收拾碗筷,洗洗碗。

    灶台太高她还有点吃力,锅不用她洗,但碗筷却是刷得非常干净,比她爸当年刷得干净多了。等到了三年级下学期,过完九岁生日后,清音某一天找自己的鞋子没找着,结果进卫生间一看,嘿,她闺女正坐在小板凳上,默默地帮她刷鞋子呢!

    “妈妈你鞋子有点泥,是不是昨天下雨沾上的呀?我给你洗了哟。”

    那一刻,清音感觉有点不认识这个小姑娘了,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她窝在自己怀里吃奶,钻在自己胳肢窝底下,腿搭在自己肚子上睡觉的样子,可不知不觉的,没有人教她,她自己就会帮妈妈洗鞋子了。

    清音鼻子有点发酸,赶紧离开卫生间,她怕待会儿鱼鱼会笑她。

    “清音在家吗?”

    清音赶紧吸了吸鼻子去开门,原来是刘丽云和刘建军来了,他们是来送喜帖的。

    自从去年底毕业之后,俩人虽然是不同学校,学的是不同专业,但因为成绩都很优异,实习结束后直接留在了省城医院,一个是省医院普外科,一个则是内科。

    刘丽云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本就是西医科目比中医科目学得好,现在分到内科干的也是中西医结合,既不算改行,还能发挥她的专长。

    年初双方家长见面商议,他们的婚事定在五一劳动节,“我提前半个月给你送喜帖,你们到时候可一定要来啊,全家都来,要是全家不一起来,我生气。”

    “好好好,到时候一定要去吃回本。”清音笑着接过喜帖和喜糖,“恭喜啊,上次说的看房子,有看中的没?”

    “看中铁路小区一套老房子,刚好我妈和他妈那边一起凑凑,把钱借给咱们了,以后慢慢还老人。”

    这时候的东北,日子是真的比石兰省好过很多,哪怕只是普通的农民社员,也能攒下不少钱,刘建军家他是老大,刘丽云在家是老幺,双边父母凑凑就把一套小房子的钱给凑出来了。

    清音看着他们即将开始新生活的喜悦,脸上也露出由衷的微笑,“对了,祖静那边呢?”

    祖静在东城区医院实习,祖红非常生气,在她的不断鞭策下,她实习期表现很好,结业考成绩也不错,最终留在了东城区医院的中医科,这是刚开起来的科室,她作为第一代“开荒人”,只要好好干,哪怕没什么特别的建树,以后前途也差不了。

    “到时候我结婚你们就能见面了。”

    送走刘家两口子,清音就打算先去卫生室看看,她的论文写得差不多了,下午还要回学校把论文初稿请导师看看,先改着看。

    谁知刚走到卫生室大门口,就见一名年轻男同志迎上来,“李老师?”

    几年不见的李修能依然风姿绰约,刚从京市毕业回来,“李老师分到哪儿了?”

    “省政府办公厅,以后有空来找我玩。”

    清音竖起大拇指,这也是活脱脱的上大学改变命运的例子,当年他只是高中毕业,勉强在高中当个班主任,现在大学分配直接进了省府,虽说职业不分高低,但他这样的笔杆子确实更适合去更高的平台写材料。

    “李老师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想麻烦你帮忙看个病人。”

    “好,病人在哪儿?”

    “在家。”李修能有点不好意的挠头,还跟以前保持一样的习惯,“是我对象的太爷爷,我前不久刚处的对象,还说有空一起请你吃顿饭,谁承想现在饭没请上,倒先请你看病。”

    原来,李修能的对象叫高小青,也是他的大学同学,高家太爷爷年逾九十,历来有高血压,控制不太好,也没规律的吃药,一个星期前因为跟儿媳妇,也就是高小青的奶奶吵架之后,一下子被气晕了。因为她们家历来有婆媳(公媳)矛盾,老爷子从四十岁左右就经常被气晕,家里人也以为这次还跟以前一样,只要扶上床躺躺,睡一觉就好了。

    谁知这一次,却是再没醒过来,气息是有的,心跳也有,但就是醒不过来。幸好第二天送医院不算太晚,检查显示脑干血栓,经全力抢救,命是保住了,但就是醒不过来。

    “医院判定为植物人,说治疗意义不大,考虑到老爷子年纪也大了,家人就想拉回家去,但小青的幺爷也是一名基层医生,不愿放弃治疗,每天自费上家里给老爷子输点糖盐水,喂点牛奶之类的维持生命。”

    “我上次回家听我妈他们说你现在医术越发高超,连植物人都能唤醒,还成立了一个什么植物人中医药唤醒术的工作室,就想厚着脸皮来请你去帮忙看看。小青是个不错的女孩,我不想她太过伤心,尽力之后如果还是没办法,那以后想起来至少不会遗憾。”

    清音苦笑,这个什么工作室,她也没想到居然能声名远扬到这程度。刚开始,市医院那边只要收到植物人病人,他们一打电话清音就过去,后来清音实在太忙,懒得两头跑,就让他们直接把病人送过来书钢,反正这边也有病床和维生设备。

    病人交接的时候需要双边的主治医师当面交接,就像下夜班的交班仪式一样,甚至比交班仪式还正式和全面。

    这几年她也尽力医治,但医学终究是医学不是神学,她至今也只成功唤醒过六个,这都是病情轻微的,也有昏迷时间较长,直接在书钢住了一段时间遗憾去世的。很多家属都还是通情达理,理解医学的不足之处,但也有的家属比较难缠,觉得都怪她要接手,要不是冲着这什么工作室把病人转过来,就住在市医院的话或许还不会死云云。

    经历得多了,清音也没了一开始的雄心壮志,但李修能开口,她还是打算过去看一看。“好,但我下午还有点事,等忙完再过去可以吗?”

    李修能留下高小青家地址,清音进办公室处理自己的工作,完事赶紧回学校送论文,从导师办公室出来才直奔城南的高家村。

    城南这一带,清音前几天刚跟苏小曼来过一次,苏小曼看好了几个地块,清音过来看了一下,看中的一块正好在高家村隔壁。此时的高家村还只是一个普通小村子,但在五十年后却是书城市有名的“城中村”。

    接下来的几十年里,城南片区将有越来越多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可高家村有点特殊,它是一个以宗族聚居为特点,十分重视宗族理法的村子,里面所有人都姓高,非常团结。所以几十年后,周边的地区都开发了,唯独这个村子拆不掉,稳稳当当的当了五十多年钉子户,直到清音穿越前,高家村已经形成远近闻名的脏乱差城中村。

    前两天来看地的时候,清音就有点犹豫,万一自己要建批发市场,这里的村民还当钉子户咋办,会不会给她带来麻烦?

    苏小曼听了她的话,也有点犹豫,说那就再看看还有没有更合适的。

    想着,清音就骑车进了村子。现在的高家村还是个普通村子,没有几十年后的私搭私建和脏乱差,村口有两棵上了年纪的大槐树,树下坐着几位老人。

    “李老师。”李修能和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站在一起。

    “清医生你好,我叫高小青,感谢你大老远的过来。”高小青是个白白嫩嫩的瓜子脸姑娘,有种小家碧玉的感觉。

    “高同志你好。”

    三人边走边说,很快来到高小青家。高家是村里的大户,关系盘根错节,高小青家是长房长孙,老爷子有三儿四女一共七个孩子,这七个孩子里最大的八十出头,最年轻的也六十多了,就是高小青那位幺爷。

    农村人养老都喜欢跟着大儿子,高老爷子跟着自己的大儿子,他大儿子又跟着自己的大儿子,也就是高小青的父亲。清音把关系理顺,婉拒进屋喝茶的邀请,她只想赶紧看看病人,没什么事的话回家歇会儿。

    “那就请清医生往这边来吧。”高小青将他们带到离家门口几米远的一座小屋子……额,说小屋子都客气了,其实就是猪圈。

    底下养着猪,上面有一层小小的阁楼,就是老爷子的“住处”。

    清音有点诧异,一般年逾九十这样的高寿老人,在家都是老寿星啊,应该是全家人呵护的重点对象才对,怎么会住在猪圈,还是上不去也下不来的楼上。刚才即使没进正房坐,但清音远远地看过一眼,屋里干净整洁,摆设也很时兴,屋子建得也是整个村里最高最宽敞的二层小洋房……这差距,是不是有点过大了?

    但她没说话,跟着爬上阁楼。

    小小的阁楼里,清音勉强能站直,李修能只能佝偻着身子,慢悠悠的往前挪动,而阁楼靠墙的地方有张床,一位瘦小的老人躺在上面。

    说床都不算,就是几块长短不一的木板勉强拼接在一起,搭建起来的,而床旁放着的碗里还有一些没喂完的牛奶,沿着碗边结了一层痂,天气一热,苍蝇就黑麻麻的全趴在上面,整个小阁楼里散发一股难闻的气味。

    清音不太舒服,心理和身体都不舒服。

    “让清医生见笑了,我们上来一趟不容易,太爷爷以前又不许咱们随便进他屋。”

    清音皱眉,李修能有点生气:“这是什么话,老人家不让你们上来,你们就真不上来?别的不说,这衣服和吃饭的碗筷你们也该勤打扫,天气这么热,很容易滋生病菌……”

    “再说老爷子这样的状态,你们就是上来过他也不知道,不准你们上来那是以前的事,现在怎么还能由着他?”

    这几句质问,让高小青红了脸,低着头,不敢反驳。

    清音也没管小情侣的事,她只是在观察高老爷子。老爷子闭着眼睛,脸色是高龄老人常年晒不到太阳的寡白,但神奇的是,他的眉毛和头发都是黑的,而且是那种硬硬的短短的刚长出来的黑,仿佛小孩子一样,就连露在外面的手指甲也不是老年人那种黄黑厚卷曲,而是粉嫩透着光泽,仿佛新生的。

    年纪太大了,骨头都像萎缩了一般,伸不直,但清音保守估计,老爷子年轻时候至少是一米七五以上,在那个年代算是大高个了。

    再看胸部盖着一床脏兮兮的破棉被,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清音看了一圈,开始蹲下.身,把脉。

    老爷子实在是太瘦了,手上只剩骨头和皮,那骨头倒是大,再次证明清音的猜测没错,他年轻时候应该身材高大,脉象却是沉、细、小,手指也十分冰凉,再一摸身上,也是凉飕飕的,没什么温度。

    “怎么样清大夫?”

    “不知你家人什么时候回来,我想跟他们谈谈。”清音不是不可尝试,这个老人的情况其实很简单,没什么复杂的,但……

    李修能也不是傻子,看出她的疑虑,“小青,叔叔阿姨什么时候回来?”

    高小青为难的看了看手腕上的新式手表,“不知道,我爸去看水渠,我妈在餐馆里打工,爷爷奶奶也在地里,最早也要天黑吧。”

    清音摇头,天黑她等不到。看高家对老人这么不重视,她看完病估计也没人专程送她回去,南城区正在开发建设,今年治安尤其乱,她一个女同志骑个自行车大晚上在荒郊野外的晃,这本身就不安全,她凭什么要冒这个险?

    “那……我,我去叫我爷爷,你们等,等我一会儿,那块地有点远。”高小青跑了。

    清音和李修能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太愉快的情绪。都说看一个家庭的家风家教怎么样,就从他们对待自家老人的态度上看,很明显高家对待高老爷子太不上心了,而一直说伤心,说不想失去太爷爷的高小青,似乎也不是很上心。

    李修能的出身,大概还没见过这样的家庭,有点缓不过劲来。

    俩人也没走远,就在高家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坐着,聊这几年的近况,以前没上大学前还经常聚一下,现在天各一方已经很久没聚过了。“这样吧,过几天等你们有空,咱们小聚一下,就去那年鱼鱼放风筝的地方吧,叫独山村是吧?”

    清音爽快答应,“行,完了上我家吃饭,咱们涮火锅,烧烤,再来两斤啤酒。”正好天气热了,小龙虾也能吃了。

    清音想到美味的宵夜,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她已经多少年没过过夜生活了,谁懂啊!

    正说着,高小青回来了,但脸色有点红,“对不起,我爷爷,爷爷说……说……”

    清音哪还有不明白的,得嘞,人家主人家都不想给老爷子治了,她留在这儿也是碍事。

    李修能的表现却比清音还生气,一直到走出村口,他才沉声道:“我跟小青的事,我父母一直不太同意,我以前不懂,但今天似乎让我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这种事清音不好多嘴,就是再好的朋友,她也不能因为一个人的家庭而对人家妄加非议,但这一家子从上到下对待高老爷子的态度,确实不怎么样,违心劝说她也做不到。

    因为时间有点晚,李修能把清音送到家门口才回去。

    “音音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去城南有点事。”清音进屋,难得的顾安也在沙发上坐着,还陪着鱼鱼看动画片。

    顾妈妈把灶台上温着的饭菜端过来,清音就着茶几一边吃一边想高家的事。一个九十多岁的老人,一没存款,二没劳动力,三哪怕是醒来也活不了几年,这在大多数人眼里可能真的没有救治的“价值”……但,那些放弃治疗的,可是他养大的儿女。

    在那些艰难的年月里,他用自己的血汗养大的孩子们啊,怎么就能这么冷静的放弃他呢?还连家门都不让进,直接送到猪圈阁楼里,怕的就是他咽气咽在家里吗?

    其实对于这种年纪太大病情严重的患者,如果儿女因为不忍心他们承受手术开刀和插管的痛苦而放弃治疗,这是可以理解的,但她是中医,又不开刀,无创的,为什么不试试呢?况且,听高小青的意思,老爷子在晕倒之前身体一直很好,生活能够自理,也不会给儿女增加负担,怎么就不试试呢?

    “想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鱼鱼洗漱去了,屋里只有清音和顾安两个人。

    “想今天遇到的病人。”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清音顺嘴就说了高家村的见闻,心说难怪将来会成为远近闻名的钉子村,逼得整个地铁八号线为了避开他们村子而改道几十公里。

    “你最近忙啥?”

    顾安摸了摸鼻子,“真被你说中了,我们要改组了。”

    清音记得,好像就是在1983年,中调部和公安政治部以及某些部门合并,成立了国安局,不过没想到自己居然成为了历史进程的亲历者。

    “恭喜你啊,又多了一群战友。”

    顾安脸上看不出喜色,自从姚医生去世后,他的情绪就一直提不起来,“接下来又有得忙了。”

    姚医生的事,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绝对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现在手里就钓到一条大鱼了呢。

    清音也不知道这些,只是想起顾妈妈生日的事,“咱妈马上就过生日了,你有啥安排没?”

    顾安哪里想得到这些,但他一直比较听清音的话,“你看着安排吧,太铺张她也舍不得,就一家人聚聚就行。”想到上次哥哥来信,他的心情又好了点,“不出意外的话,大哥下个月就回来了,还能赶上妈的生日。”

    亲自给顾妈妈过个生日,这是顾全很多年前的心愿,也是这么多年让他一直坚持下来的动力。

    “好,到时候如果有需要我打配合的,你提前说。”

    顾安没说话,但心里却在说:这一次,他是荣归故里,不需要什么掩护了。

    因为知道这件事,清音接下来几天的心情都很好,顾小鱼不知道爸爸妈妈怎么了,反正就感觉他们挺高兴的,所以她也高兴,非常高兴,时不时就要问妈妈要一毛钱买两根奶油冰棍,有时候是分好朋友一根,有时候是自己吃两根。

    ***

    等导师看完清音的论文初稿,并帮她修改过一遍之后,苏小曼那边也来了消息。

    “这段时间我又看了一圈,但综合考虑还是高家村隔壁那块地比较合适。”苏小曼扶着腰,扇着扇子说。

    清音赶紧给她递过去一块西瓜,是常温的,“你还怀着孩子呢,以后就不跑了,咱们商量商量看,定下来吧。”

    虽然苏小曼身体底子好,自己还有小汽车,但终究是个孕妇,大热天的跑来跑去她也过意不去。

    “行,我跑跑就当运动一下,是好事儿,就是高家村那块地,你到底怎么想的?”

    清音也很难办,无论是位置还是交通,又或者是价格和面积,甚至未来的发展前景,她都想要,可一想到将来高家村要成为钉子户的话,她那边就被迫变成大型城中村市场……

    她这边还在纠结要不要,没想到第二天苏小曼就直接杀到医院来找她,“清音咱们得赶紧下手,我听卫国说还有两拨人也在打那块地的主意,政府好像要学习鹏城那边,组织招标,公开拍卖,价高者得。”

    清音心头一跳,她原以为的趁大家都没反应过来之前捡便宜,看来是行不通了,这几个月耽搁得太久了。

    想到正在向自己在招手的中药批发市场,清音一咬牙,“行,咱们就要这块了,就是招标会那边……”

    “你放心,我去鹏城学习的时候跟着见过,知道怎么操作,交给我就行。”

    “你一直在这边跑,那厂里的事怎么办?”

    “嗐,卫国跟我商量过了,下个月我就辞职,现在的中药厂已经不是以前的中药厂了,自从他们引进那几个从日本留学回来的,咱们这些本土老人被排挤得厉害,留下没意思。”况且,这钱也挣不了多少,还要受闲气,她以前一直没跟厂里提辞职主要是觉得厂里送自己出去培训学习这么多年,自己不能撂挑子,怎么也要再为厂里做几年贡献再说。

    可上个月,老书记退休了,厂长也调走了,剩下的领导群龙无首,捧着那些日本回来的“高材生”,居然听信那些人的建议,要将龙国三七种植技术和优良籽种卖给日本那边的药商,这件事她极力反对无效之后,颇有点心灰意冷。

    “与其在里面跟他们窝里斗,不如出来自己干,大不了生孩子这两年我先给你跑跑腿,打打杂。”

    清音尴尬一笑,她怎么敢让原书大女主给自己打下手啊,“说好的,药材批发市场咱俩合伙,你也是老板。”

    苏小曼“嘿嘿”一笑,“放心吧,保准给你把投标的事办得妥妥的。”

    “对了,你教我那法子还挺有用,他们想买咱们的三七种植技术和优良籽种,咱们就卖喽,咱就等着三年以后让他们赔光底裤吧,哼!”

    三七是一味非常重要的、使用频率非常高、对多种疾病都有效果的中药材,日本药商注意到同样的配伍和比例,但使用不同产地三七的效果却不一样,尤其是滇南省的最好,所以很多药商都打主意想要籽种和技术呢。

    清音上辈子没少听政治老师讲那个日本人在火车上找滇南省老乡套取信息的故事,她不知真假,但事实就是,龙国人祖传了两千年的技术,经过几十代药农精心培育的优良籽种后来确实外流了。

    而三七并不是唯一,还有很多耳熟能详的中药,凡是好的品种都被收购,最后变成他们“自己”的专利,清音没办法改变历史潮流和走向,但这种事能拦几年是几年。

    坑谁她都心疼,除了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