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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错换人生 正文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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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叫她男人来了?安然傻眼了。

    “哎呀小安你愣着干啥,快啊,你男人来啦,得你去照顾他去啊,这几位是他的同事。”陈大娘那个激动啊,比自家老公来了还激动,但还是极力压抑着,不敢大声说。

    走在最前面的刀疤男安然过年前见过,当时好像听宋致远叫他“姚刚”来着。

    “安然同志你好,我是宋工的同事,我叫姚刚,能跟你单独说几句话吗?”他声音很大,很急。

    小猫蛋被吵得哼唧一声,安然赶紧拍了拍她,“来屋里说吧。”

    “是这样的,宋工受伤了,需要家属照顾,你快收拾一下我们走吧。”

    安然顿了顿,“不是有护士吗?医疗护理我也不会啊。”不过,她更关心的是,“他在阳城吗,怎么受的伤,伤到哪儿,严重吗?”

    可千万别出事啊,上辈子的这时候他们已经离婚,各过各的了,所以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受伤这茬,但按理来说如果命运没受她的重生影响的话,这次的伤应该是不致命。

    “受伤过程不方便告知,但他没在医院,需要家属贴身照护。”姚刚真是个钢铁直男,说话又冷又硬,“这不是我的请求,而是阳城市委的安排。”

    顺着他的手指,安然看见院子里还站着几个穿解放装和军装的男同志,其中一个是曾见过的孔南风县长。

    看来,他没说谎。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几个都是孔南风的上级领导,那么……宋致远这次来阳城,应该是执行一项很重要的,需要保密的工作。

    安然想起来,上辈子他死后披露的信息显示,他曾在阳城市周边的702军工厂参与过一项关于第二代轻型战斗机的重要研究,就是这场研究让他跨出了“军工教父”的第一步。

    当时她光顾着惋惜他的逝世,也没细看到底是哪一年,莫非上辈子也有这茬,他其实一直跟她们母女俩在同一个城市?

    姚刚等得十分不耐烦,恨不得提溜上她就走。

    “你等一下,我跟家里人说一声,放心,我会保密。”安然当机立断,他是为国家为科研牺牲的科学家,她不能让他在未完成使命之前有一分一毫的闪失。

    当然,她也没跟包淑英说实话,只说是原来插队的地方有事她得去一趟,估计要半个月才能回来。不是她不信任母亲,而是知道她性子太软,很容易被人套话。要是铁蛋在就好了,她得交代他几句,看好姥姥。

    可那臭小子,被她训了几句就跑了。

    孩子还太小,不带身边肯定是不放心的,安然把小猫蛋的奶粉罐子带上,收了几块干净尿布,拢共也就三套衣服全带上,“走吧。”

    姚刚看了看她怀里白嫩嫩的小团子,皱了皱眉,似乎是不满意她带着拖油瓶。

    安然护住小猫蛋,一字一句说:“我要么不去,要么去就必须带着孩子。”

    “走吧。”姚刚一把抢过孩子的包裹,出门也没走大路,而是由陈大娘领着,走了一条安然也没走过的小路,翻过后山,顺着海子边有一条环路。

    那儿停着两辆军绿色的汽车,姚刚和其他三名市委领导上了前面那辆,孔南风很贴心的帮安然拉开后车车门,“小安同志,没想到你就是宋工程师的家属。”难怪写得一手好文章,俩人简直男才女貌,配一脸好吗?

    安然其实还挺好奇宋大工程师怎么了的,也没空听他寒暄:“孔县长,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阳钢。”也就是阳城市钢铁厂,在市区西边。

    安然心头怔了怔,大概明白,这不是为了掩人耳目找的养伤之处,应该实际就是宋致远工作的地方。702军工厂跟海城的709一样,是整个华国最先进,规模最大的军工厂,一直是各种敌对特务重点关注的地方,而在五十年后披露的资料来看,现在的阳钢厂其实承接了702很多重要项目。

    阳钢有两个分厂,一分厂拥有目前国内最先进的高炉、烧焦炉系统,最成熟的冷轧、热轧和连铸技术,二分厂表面是为了处理废钢成立的冷衙门,其实却是在做702的项目。

    当然,这些信息,孔南风是不可能知道的。“小安同志真人不露相,怎么不早说你爱人原来在阳钢工作啊,现在可是咱们市委的大红人。”

    “听说你爱人可是阳钢向部委申请,专门从包钢给调来的,年纪轻轻就是二分厂的副厂长,将来前途无量啊。”

    安然不能说她不知道自己丈夫干啥工作,只能装得若无其事,其实内心的震动无人知晓——宋致远居然当过阳钢二分厂的副厂长?!

    上辈子,她事业的起步,就是从一次跟阳钢二分厂的合作开始的。整个二分厂一千多名员工的工作服由她来制作,这是她的成衣铺子接到的第一笔大订单,后来快交付时出了点问题,差点血本无归,结果却是他们一位姓宋的副厂长帮忙签的字,才勉强完成合同。

    她当时很想当面感谢一下宋副厂长,可惜对方避而不见。

    安然其实很自信,一直觉着自己能走到今天,全靠自己的努力和狠劲,没想到在最艰难的起步的时候,居然还有贵人相助。

    都说离婚见人品,即使是离婚后,他们也没像后世很多离婚夫妻那样鱼死网破,他甚至还在无意间帮了她一把。“是的,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小猫蛋有个很好的爸爸。”

    她面容平静而温柔,眉眼弯弯,嘴角上翘,嘴唇上虽然什么也没擦,可天生的红润光泽,露出几粒洁白的牙齿……当真对得起“明眸皓齿”几个字,孔南风在心里感慨。

    好女人很难遇到好男人,而他俩,居然都给遇上了。

    所以,他们的孩子,小猫蛋得是个多幸福的孩子呀?

    ***

    世间的事就是这么巧,阳钢二分厂就在阳三棉旁边,而二分厂的宿舍与阳三棉小白楼,仅一墙之隔。

    只不过,跟独栋小白楼不一样,二分厂的宿舍是刚盖的三层小平房,分割成几十套一室一厅,每一套只有三十来平,所以里头没有厨房卫生间。安然到的时候发现,楼道里支着好几个煤炉子,有几个家庭妇女正在做午饭。

    宋致远的宿舍在二楼楼梯口左边第一间,姚刚把门打开就走了。客厅里光秃秃的啥也没有,只在门后靠墙的地方放着一个大红牡丹搪瓷盆,盆边上搭着块白色毛巾……安然咽了口唾沫,他是怎么做到,什么家什也没有的?不说别的,吃饭的桌子,吃饭的碗,吃饭的板凳都没一个!

    哦,对,他这么忙,应该不会有时间在家里吃饭。

    卧室的门开着,她还是礼貌的敲了敲。

    宋致远缩在一张简易钢丝床上,床只有一米宽,一米五不到的长,他的长手长脚像几根触须似的耷拉着,无处可放。

    不过,即便如此,他左手还是抬着一本书,看脸色和精神状态,倒不像生病或者受伤。

    宋致远很礼貌的把书收起来,敏捷地坐起来,看了看她,“你好。”

    又看了看她怀里,只露出两只大眼睛的小猫蛋:“你也好。”

    安然吐血,有这样生平第一次跟自个儿闺女打招呼的吗?

    “这是我们的女儿,小名叫猫蛋,别整天你啊我的,孩子正在学说话,要给她个好的学习榜样。”

    宋致远不接茬,“既然来了,就长话短说。”

    原来,他这是刚从包钢特聘过来,负责二分厂的废钢处理,因为一路并不是很顺利,按照安排他就先假装受了重伤,需要修养。其实还有别的工作安排,叫家属来照顾是掩人耳目,她不需要做别的,只用每天往医院拿药,买菜做饭倒垃圾……让外人看起来像是照顾伤员的样子就行了。

    这不就是当保姆吗?安然心说。

    啥包钢特聘过来,明明是海城709来的,什么路上不顺利,明明是有敌特和反动派阻挠,什么“别的工作安排”,其实是702的地下研究……安然全知道,但她不说,就认真的看着他面不红心不跳的撒谎。

    果然,宋致远撒谎的时候不自在,会把眼镜摘掉,左手会无节律的敲击膝盖。

    “我的意思,你听懂了吗安然同志?”

    “懂,就是做表面夫妻对吗?”

    宋致远觉着很有道理,可又觉着哪里怪怪的,不管了,“从你走进这道门开始,你的任务也就开始了,现在你应该去买菜,不要辣。”

    安然:“????”大哥你仿佛在逗我,说了一堆你的任务和我必须配合的地方,就不说说你闺女吗?

    安然是真怒了,“好,那我也得说两句,宋致远同志你就不好奇你的女儿长什么样吗?有多大了你知道吗?出牙了吗?会叫爸爸妈妈了吗?有穿的衣服吗?有奶粉喝吗?”

    宋致远戴上眼镜,走到她身边,一低头,跟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对上。那可是真大啊,黑多白少,光眼睛就占了整张脸的三分之一,小嘴巴红嘟嘟的,皮肤白白的,像捏出来一样完美……如果不是正在吃手的话。

    假设她的手洗得很干净的前提下,依然存在凝固酶阴性葡萄球菌、棒状杆菌类、丙酸菌、不动杆菌属等多达二十多种固定菌种【1】。

    “五官完美,习惯不好。”

    安然:“?????”

    不不不,她想打人,打死这个王八蛋!

    刚才还说姚刚是钢铁直男,呵,她真是看走眼了,这位才是,金刚钻直男!习惯不好你有本事倒是你来带啊?老娘辛辛苦苦半年多结果就换来这么一个评价。

    要不是上辈子他真的愿意给孩子换肾,安然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爱孩子了。她告诉自己别生气,别生气,反正是表面夫妻,他只要能给钱,能让她们过上干部日子就行。

    她掰着手指头,尽量平静地说:“第一,我和小猫蛋住哪儿?第二,这家里空无一物,你觉着像是有女主人的样子吗?第三,你的女鹅才八个月,不能断奶粉。”

    她每说一条,他都点头,“我‘受重伤’,你去厂办找姚刚,他会安排。”

    可眼前又多了一双细细白白的小手:“买菜钱呢?”老娘才不要贴钱当保姆。

    安然拿着他掏了一遍掏出的唯一一张绿色的两块钱,感觉命不久矣,不被气死也要被饿死。“你前面一年半的工资呢?”

    “既然要给你当保姆,那自然得管家,以后你的每一分工资奖金都得如实上缴……别急着拒绝,你去问问,哪家的女主人不管家?要是让人知道我连你的工资奖金都摸不着,谁会相信我们是真夫妻?”

    宋致远只能点头。

    “所以,前面一年半的工资呢?”

    宋致远皱眉,“一半还在原单位财务室,一半给我妈了。”

    “什么,你妈?!”安然暴躁了,她在阳城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差点没了小命,产后第二天拖着带血的身体跑路就怕被人偷换孩子,她的小猫蛋连奶粉也不敢敞开肚皮的喝,他倒好,取一半就一半给了他老娘!

    就问你,哪个当媳妇儿的受得了?!

    小猫蛋,咱们走。

    刚到楼底下,遇见姚刚正准备上楼,“安然同志,相信宋工已经跟你说了他现在的‘伤情’,至少半个月不能动弹,组织安排你来照顾他,你有什么需要只管说。”

    安然气呼呼问:“猫蛋爸一个月多少工资?”

    姚刚一愣,“好像是八十五。”

    “那他奖金呢?”

    “这个看业绩,有的多点有的少点,但一个月最少也有二十块。”

    安然“啪”一声扔下买菜篮子,“那我问你,他在包钢这两年攒下的工资和奖金有多少?”

    “这……我,我不知道。”姚刚终于意识到,他好像说错话了。

    他们声音不小,走廊上又正是做午饭的时候,再遇上下班的工人,男男女女全都围拢过来。姚刚大家认识,是厂里新来的秘书,跟副厂长一起从包钢空降过来的,说话的女同志还带着个孩子,听语气……像是宋副厂长的家属?

    “我他妈算给你听,他这一年半在包钢至少得有一千八百块收入,我和闺女在农村,他一个人吃穿住行能花掉三百块顶破天了,剩下一千五他居然给他老娘了,我呸!有本事让他老娘来照顾啊,有钱的时候想不到我们,受伤了想到我来当保姆,我呸!”

    安然的泼妇气质,那是浑然天成的,看热闹的职工和家属无不咋舌,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么漂亮个女同志却是个泼妇。

    没更想到宋厂长那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人,居然娶了个泼妇。

    “你才是泼妇,你全家是泼妇,你家方圆十里都是泼妇,我两口子的事儿关你屁事?他把两年工资全给了他妈,一分没给我和闺女留,我骂他怎么了?我连他妈我也骂!”安然捋了捋袖子,一副“你要再多事我就跟你干一架”的架势。

    得吧,她阳钢二分厂第一泼妇的位置就这么奠定了。

    气冲冲出了厂子门,见没人了,才小声说:“妈妈没吓到你吧?”

    小猫蛋一直趴在她怀里,抠她衣服上的纽扣玩呢,这时抬头,静静地看着她,忽然就说:“妈妈。”

    安然一怔。

    “妈妈,妈妈……哭哭。”两只小手手够到她脸上,小猫洗脸似的擦她的眼睛,就像每次她哭哭的时候,妈妈也是这么温柔的对她。

    本来,安然没哭,一方面是本就知道宋致远是什么人,不值她哭,另一面本来就是做戏,故意夸大其词罢了,可现在,她真哭了。

    她软软的小女儿,居然会叫妈妈了,还会帮她擦眼泪了,她一直以来的单向疯狂输出,终于得到了她的回应……那种感觉,真的让她喜极而泣。

    抱着小丫头亲了又亲,一切都值了。“走,咱给小猫蛋买好吃的去。”

    刚才,为了安抚她,姚刚硬着头皮塞了八十块钱给她,反正她是绝对会把它花光光的!不花光就不回去!

    二分厂门口的路,她从小到大走了十七年,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只不过以前二分厂的位置是一片荒地,最近一年才盖起来的,沿途也铺上了耐压的柏油,方便运输废钢的卡车经过,柏油路走到尽头就是市百货公司二门市,她以前常在这儿帮安雅买冰棍,给许红梅打酱油。

    这不,售货员都还记得她呢,“小安好久不见哟。”

    “阿姨好久不见。”

    “这是你闺女?啥时候结的婚?男人是哪个单位的?”售货阿姨也算看着她长大的老人了。

    安然指指二分厂,“那里头的,副厂长。”

    “哎哟!是不是刚从包钢调来那个,姓宋的副厂长?你有眼光啊小安,年纪轻轻就跟你爸一样当副厂长,以后可了不得!”阿姨天天在十字路口这儿上班,对附近人和事比谁都熟。

    “也就那样吧。”安然不太想聊那个冷酷无情的妈宝男工作机器,“对了阿姨,你们这儿有奶粉吗?我给孩子买点。”

    “你运气真好,早上刚运来的邓川奶粉,要晚来半天就没了。”

    可掏了半天发现,姚刚塞过来的一堆票里,布票粮票邮票副食票啥都有,就是没有买奶粉的!这么大个孩子兜着在他跟前晃,他是瞎吗?

    真的,安然要是有个这样没眼色的秘书,早让她炒八百次鱿鱼了。难怪宋致远对生活柴米油盐一窍不通,因为身边的秘书就是“一丘之貉”。

    见她脸色尴尬,阿姨也很善解人意:“忘记带票了吧?没事儿,咱们老熟人,孩子爸又是阳钢的,你只给我钱就行,算上票钱二十三一桶,怎么样?”

    一模一样的奶粉,连含量都是一样的,找胡文静只要十八块,这里却二十三。作为过日子小能手的安然同志,当然不可能买,推说钱没带够,过几天再来就走了。

    胡文静所在的三门市离这儿也不远,反正她现在心情不好,不想看见宋致远,慢慢地走过去就当散步吧。

    两个月没见,胡文静又胖了一点,面色红润得大苹果似的,“哎呀你家小猫蛋可真好看,漂亮得洋娃娃似的,以后找婆家你不愁啦。”

    安然现在对于别人的彩虹屁已经淡定多了,她现在只想孩子有口奶粉喝,其他的都不重要,婆家不婆家,嫁人不嫁人,她完全就没打算干涉。

    “要不咱们两家结娃娃亲吧,我家小斐长得也不赖,就是忒能吃,你要看得上以后就上你们家蹭饭去。”

    安然笑笑,“算了算了,光养一个我都吃力,两个我可养不起。”其实心里不喜欢别人结娃娃亲,结什么娃娃亲呀,她闺女以后可是没人配得上的。

    当然,她现在已经到了,一想到女儿有要结婚的一天就会恐慌焦虑的时候了,能多护在自个儿翅膀底下一天是一天,别的谁也别想。

    当然,一口气买两罐奶粉,还得再买一罐钙奶饼干,人参麦乳精也来两罐,水果罐头来几个,尿布怕不够用,又扯了几尺布,把带出来的已经偏小的旧衣服剪了当尿布用,用新布重新做几件小衣裳。

    孩子已经开始学走路了,但只带了一双猫头鞋来,安然又在专柜里看见一双粉红色的小皮鞋,虽然比小猫蛋的脚大了点,但没多久应该就能穿了,一看价格居然要十二块,买!

    没有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小袜子,安然就买了两双成人男士的棉袜,打算回去给她改小了穿……就这么吃的用的买了一圈,八十块就给花得七七八八了。

    当然,心情不好,就得吃好的。

    她又来到心心念念的阳城饭店,点了三菜一汤,吃个痛快。

    为啥说心心念念呢,因为上辈子吧,作为全市最高档的国营饭店,安容和许红梅和安雅也只有逢年过节特别重要的日子才能来吃一顿,而作为安家小保姆的她,是真没机会来的。哪怕请客的人已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说“全家都来”“带着俩闺女来”,许红梅依然会为她找借口,不是病了就是作业没写完。

    以前的安然,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上阳城饭店吃一顿。后来有钱了,能吃得起的时候,国营饭店又退出历史舞台,成了私营饭馆,她去吃过几次总觉着心里空落落的。

    现在,她帮自己实现这个愿望。这里的厨师技术也是真的好,红烧肉色泽红艳,香糯软烂,几乎是入口即化,肥而不腻;百合肉圆清甜可口,香得不得了,就是简单的蒸蛋羹也非常不错,安然尝着像放了鸡枞香油,小猫蛋等不及她吹了再喂,急得嗷嗷叫,后来干脆给她把勺子,自个儿盛着吃。

    别说,经常跟比她大的小糖妞玩儿还挺有用的,她居然学着小姐姐用调羹自个儿吃东西啦,虽然总是吃得衣服和小嘴巴上全是蛋羹,但至少也是进步嘛。

    “妈妈的乖宝,进步真大,都会自己吃东西啦!”

    “妈妈。”自从会叫以后,不管安然跟她说啥,她通通以一声“妈妈”作答。

    “诶!”

    “妈妈。”

    “好啦好啦,别叫了,快吃你的鸡蛋。”

    “妈妈。”

    安然:“……”

    果然,她不答应,她就不叫了,嗷呜嗷呜一口又一口,吃得那叫一个香,连带着安然也胃口大开,把所有的菜吃个精光。

    吃饱喝足还买了新衣服,母女俩心情贼好,而宿舍里的宋致远,那叫一个饿。姚刚以为他家属来了,他这秘书就可以不用再给他送饭了,哪里晓得他的领导居然饥肠辘辘在宿舍装病装了一整天。

    听到门响的时候,他眼睛都绿了。“怎么才回来,快做饭吧。”

    安然一看,姚刚给她配上了蜂窝煤驴子,一张小桌子,四五个碗,三个小板凳,该有的生活必需品都有了。“你又不是断手断脚,不会自己做吗?”

    宋致远一头雾水,怎么去了大半天还生气?当然,他也不习惯跟人正面冲突,“我不会。”

    安然冷哼一声,这是环境没把他逼到会做饭的时候,上辈子她做阿飘的时候看见,他的财产被宋虹晓骗光后,连个住处也没有,干脆在实验室打地铺,每天就馒头包子方便面的瞎吃,以前可是连电饭煲里煮米都不知道加水的人啊。

    想着,把孩子扔给他,把炉子点燃,蜂窝煤烧红,锅子一支,随便煮了碗挂面。除了她买回来的十个鸡蛋,这个家里啥吃的也没有,她又给煎了两个,放上足足的清油,连汤都是香的。

    宋致远呢,怀里被人塞了个奶娃娃,整个人像被定住,不敢动了。孩子太白太软了,浑身散发出一股甜蜜蜜的奶香味,他不喜欢别人身上的体味,可这个味儿……勉强接受吧。

    可能是血缘的关系,小猫蛋一点儿也不怕他,先是好奇的揪了揪他的衬衣领子,抠了抠扣子,又抓头发,可没一会儿她发现,这家伙一点也不像妈妈,妈妈可是会跟她说超多话哒!

    于是,她不愿跟他玩了,朝着钢丝床张手,宋致远赶紧将她放床上,如蒙大赦。

    天哪,他的衬衣!

    于是,等安然从楼道里端来一碗面条的时候发现,她的女鹅正在床沿边上爬着,马上就要摔下来,而她的丈夫,居然在试衬衣,似乎是不知道哪一件配得上他的盛世美颜!

    安然怒了,差点将面甩他脸上。

    宋致远委屈坏了,他不知道他的表面妻子又怎么了,什么叫“你是死人还是瞎子”,他认真的想了想,估摸着是在生气,“你很容易生气?”

    得吧,什么狗屁守护我方国宝级科学家,这就是个棒槌,无可救药那种。她不禁怀疑,这跟上辈子那个为了孩子散尽家财人脉,还甘愿换肾的宋致远,是同一个人吗?他是不是被一个没有感情的家伙穿越了?

    安然把面扔过去,把小猫蛋抢回来,紧紧抱怀里,深吸气,深吸气,“宋致远,我跟你实话实说吧,你这样的棒槌我生平只见过一个,不用问,就是你。”

    宋致远端着面条,吃得呼啦呼啦的,他似乎对棒槌两字已经天然的熟悉,并且心甘情愿接受。

    “猫蛋正在学走路,爬得非常灵活,你知道把她放在这么高的床上,又没有大人看护的后果吗?”她抱着孩子,比划一下刚才“命悬一线”的位置,“从五十公分高的地方摔下,头颅着地,你说后果是什么?”

    “轻则脑震荡,重则颅内出血。”宋致远说着,放下了面碗,认真的看着还兀自傻乐的闺女,“是我失误,以后不会再犯。”

    安然这才觉着,他还像个人,就是不知道说话会不会像放屁。因为有一类男人吧,他们认错那是一套一套的,痛哭流涕,发自肺腑,可下次同样的错误他还是照犯不误。

    “你继续吃,我接着说。”安然把小猫蛋放床上,自己亲身示范,要怎样才能有效防止大人不注意的时候孩子坠落,“既然要做表面夫妻,那我希望能合作愉快,我给你当保姆,你也要回报我金钱,以及对孩子的爱,好好给猫蛋当个爸爸。”

    “可以吗?”

    宋致远极其优雅的喝了口面汤,“我本意是可以,但不确定能不能做到,因为我的时间有限,大部分都会花在工作上。”

    OK,那就够了。

    安然也没妄想通过一次谈判就能让他瞬间秒变好奶爸,这个男人就是一张白纸,她得多点耐心,把他当傻子一样调教,从零开始。

    吃完,他的卫生习惯倒是真的好,自个儿在家里把碗筷和锅子都给刷了,正准备拿起书继续看,眼前又多了个孩子……哦,差点让他给弄摔了的女鹅。

    是啊,这是与他血脉相依的女鹅。

    “站直,手张开,猫蛋喜欢让人兜在胸前,你走路不能太快,弯腰时候要特别注意,别让她冲出去。”安然直接把小猫蛋捆他身上,确保他真的严格按照她说的,像个木偶人似的,直手直脚的,才去烧水。

    这是一间新宿舍,盖出来也才半年,在他之前还没人住过,一股特别浓的石灰味儿,安然就着通红的蜂窝煤,烧了几锅热水,把里里外外给清洗,擦了两遍。

    以后她打算让小猫蛋在地上学走路,床上太危险了,稍不注意就有坠落的风险。幸好地板是这年代很时髦的雪花点子水泥板,不像农村的泥土地,只要擦干净,孩子在上头爬都没事。

    擦完地板还得擦床,钢丝床咯吱作响,其中有两根钢丝还给断了,她把铺盖洗了,又把床头床尾里里外外的用肥皂水擦洗干净。

    凡是小猫蛋能接触到的地方,都要干净。

    至于男人那两套工装和衬衣,她直接安排:“哪天让姚刚弄个三门柜来。”男人衬衣皱巴巴的,给人第一印象就是邋遢,不可靠。估计刚才就是小猫蛋把他衬衣弄脏了,他才急着换,虽情有可原,但她还是生气。

    “好。”

    “我在窗前需要一个书桌,一把椅子,能弄来吗?”

    “好。”

    “还需要一张大点的床。”

    宋致远顿了顿,“不,你不需要。”

    安然似笑非笑,“怎么,怕我吃了你?”王八蛋,老娘要床是不想带着孩子挤钢丝床,那玩意儿说硬不硬,说软又不软的,她创业那几年睡出一身毛病,实在是怕了。

    你以为我想干嘛?男人她还真见多了,离婚后也不是没交过男朋友,只是都没有让她想要跨入婚姻殿堂的人。

    宋致远觑着她的脸色,顿了顿,“那确实需要。”

    于是,当天下午,他就让姚刚送了张一米八大床来。本来,房子够小,卧室更小,这么张大床放进去,安然彻底放弃摆三门柜的念头了,一面靠墙,另一面仅容一人通过而已。

    她忙着的时候,也不忘指导他给小猫蛋泡奶粉,半碗开水放几勺奶粉,要怎么搅拌才均匀,泡到什么程度可以喝,温度要控制在什么范围内,顺便,让他把孩子也喂了。

    小猫蛋真是个省心的孩子,只要有吃的,不管谁喂,她都是嗷呜嗷呜,有时候他喂得还赶不上她喝的速度,急得她“妈妈”“妈妈”的叫,似乎在说:快把这个人赶走吧,他太废物啦!

    喂完奶粉,还得把尿,家里没有卫生间,他又不能去外头露面,安然直接把他的脸盆拿过来,“明儿让姚刚给你送俩新的来。”

    宋致远:“……”那是我脸盆。

    他苦行僧一样自律、干净的生活,就被安然同志和女鹅给打乱了。一天时间,他学会了兜孩子,泡奶粉,喂孩子,把屎把尿,他容易吗他?明明实验室还有那么多工作等着他,明明他很不喜欢孩子,很不喜欢跟人同住,讨厌体味和各种屎尿屁……

    安然才不管他的小九九,这是等价交换,宋大工程师想当个正常的爸爸,要学的还多着呢。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她给他收拾床头书本的时候,居然在他刚看的一本英文原版书里发现一张白纸,上头画着个大眼睛黑头发红嘴唇的小姑娘,正是她的小猫蛋。右下角写着龙飞凤舞的“小女”两字,时间是腊月他找到她们那天,地点是回海城的火车上。

    真是个棒槌。

    也幸好,还是上辈子那个棒槌,安然在心里松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