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意外的,蒋天瑜于当天的后半夜,再次回到了江城市公安局。
到达的时候,正巧看到了原主任雨梦的父母正站在院内等着,老两口脸上满是担忧,瞧见她后急忙就迎了上来。
她能做的也只是保持语调轻快的尽力安抚,好歹让二人的情绪稍微平和了一些。
不过他们却说什么都不肯离去,执意要在楼下的车里等消息。
无奈的转身进了办公大楼,蒋天瑜轻车熟路的走进电梯后,自觉的按下了审讯室所在楼层的按键。
等到电梯门再次滑开,她也没用别人开口催促,径直走向了审讯室的方向。
并且在几间审讯室前稍作徘徊,最终一头扎进了3号房。
上一次迅速的洗清嫌疑的时候,就是在这3号审讯室,她觉得这里对于自己来说,多少沾点幸运。
“……”一直跟在她身后,将她全程自助受审的动作尽收眼底的陆黎颇觉的无语。
疑惑的擡起手挠了挠后脑勺,他总觉得这种奇妙的感觉似曾相识。
回想了几秒没有什么结果,他便擡起脚也跟了进去。
祁子昂早在他们这辆车回来之前,就先一步返回了局里,这会儿也没见到人影,许是正在忙着。
而陆黎不知是不是因为颇为欣赏她这两次善用110的举动,态度一直很和善。
从她能够自由活动没被上手铐这点就可以看出来了。
因为没有接到自家队长关于下一步干什么的吩咐,陆黎显得有些无聊,两个人在审讯室里大眼瞪小眼了好久。
接近凌晨的时间,人本来就容易犯困,就算是经常通宵的市局办公大楼里,也陷入了一片静谧之中。
走廊里,伴随着‘叮’的一声,一道高大的人影从电梯里面走了出来。
祁子昂停下了脚步,看着3号审讯室那四敞大开的门和内里空无一人的萧瑟,他略微有些怔愣。
旋即,便听到了从前方尽头处隐约传过来的说话声。
走到休息室前,他看清了玻璃门里面的情景。只见蒋天瑜和陆黎正一左一右的站在窗台前面,一人捧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泡面,吸溜的不亦乐乎。
陆黎一边吃着,一边还含糊不清的问道:“下面那辆棕色的小车,就是你家的?你爸妈现在正在里面坐着呢吧?”
“这么大岁数了,怪不容易的,一会儿下午我替你劝劝,让他们早点回去休息。”
“这两个人性格犟的很,你还不如早点放我出去。”蒋天瑜随意的回应着,顺便还咬了一口手里的火腿肠。
“查案嘛,急不得……年轻人,多点耐心才是美德。”陆黎开始摇头晃脑,接着语气中充满了好奇:“所以你在街舞社团听说了孙天阳和王盼盼的关系后,就跑去接近人家?”
“接近她也就算了,你又跟着那个陈起豪做什么?”
“自证清白啊。”蒋天瑜嘴里塞的鼓鼓囊囊的,也没耽误她说话:“反正平时我也要去学校上课的,这不都是顺便的事儿嘛?你们重案组这么忙,弄清楚这些关系也是需要时间的。”
“再说了,你懂不懂什么叫案件当事人视角?我能看到你们警察抓破脑袋都看不到的东西。”
“那么厉害,你怎么不考警校呢?”陆黎对此嗤之以鼻。
“……我迷恋生物科学不行吗?”蒋天瑜不肯吃亏,反驳道。
说话间,她微微侧过了头,接着就瞟到了门口处站着的那道黑影。
“祁警官。”她擡起手抹了一把嘴边的油渍,然后扬起了标准的了露齿微笑:“您真是辛苦,这都快早上四点半了,要不要一起过来吃点?”
一边已经傻了眼的陆黎将挂在嘴边的半根面条迅速的吃了进去,看向身边人的眼神十足十的诧异。
就好像在说:兄弟,你是怎么敢这样顺滑的拍马屁的?
祁子昂似笑非笑的瞄了她一眼,没应声的走到了咖啡机旁边,取过一次性纸杯给自己接了一杯糊香的咖啡。
蒋天瑜冲着陆黎努了努嘴,两个人十分有默契的迅速把各自的泡面吃了个干净。
“对了,祁队,你去哪里了?”陆黎凑上前去问道:“我刚刚有去楼上找你,可是没找到。”
“去了区禁毒大队。”
“多亏任同学的遵纪守法以及绝对不向恶势力低头的坚定品格,人家禁毒大队今晚忙到没时间把咱们要的人送过来,所以我就干脆和徐哥过去了一趟。”祁子昂说。
蒋天瑜闻言心虚的低头抿了抿唇,虽然对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且没有起伏,但它却莫名觉得十分的具有针对性。
一时间不由得感慨万分。
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人竟然也学会阴阳怪气了的?
陆黎似乎毫无所觉,继续追问:“人带回来了吗?怎么样?审没审?”
祁子昂点了点头,有意无意的目光掠过了此时仿若一个埋头鸵鸟的蒋天瑜:“运气还算好。”
“区禁毒大队那边说,他们把人带回去之前,师范学院的那两个就已经服用了一部分违禁药品。我和徐哥到的时候,两个人正在那兴奋着,没过劲儿呢。”
“虽然在当事人神智不清的情况下问出来的口供不算数,但是有了录音和影像资料,等到复审的时候就比较容易击溃他的心理防线了。”
“所以他们的确和洪山野营区的案子有关联?”陆黎瞪大了眼。
“陈起豪承认了任雨梦和孙天阳体内的致幻剂和他有关。”祁子昂说着,将纸杯中已经有些微凉了的咖啡一饮而尽。
原来案发当天,陈起豪本打算约着王盼盼一起去和街舞社团野营的,只不过被王盼盼给拒绝了。
他的想法也十分简单,如果王盼盼能够同意和他一起去,基本上就坐实了互相之间的关系。
顺便还可以让孙天阳看看,王盼盼心中究竟喜欢的是谁。
可天不遂人愿,失意且备受打击的陈起豪见心上人这条路走不通,便又心生一计。
于是,他按照周宇之前给他发过来的位置,摸索着找到了洪山山脚下的营地区。
那会儿街舞社团的众人正在准备篝火和晚饭,再加上天色渐暗,周边树林茂盛浓密,所以并未有人发现他。
之后陈起豪又趁着所有人聚拢到篝火边放音乐跳舞的时候,将含有致幻剂的药品混入了任雨梦和孙天阳所使用的一次性杯子里。
“嘶……”陆黎听完有些难以相信的皱了皱眉:“这么大动作,很难相信街舞社团那么多人竟然没有发现他的?”
“那边是对外开放的野营区,可能偶尔出现个陌生的面孔,也没人会在意。”祁子昂分析。
蒋天瑜这会儿也结束了沉默:“所以陈起豪是想把我和孙天阳凑在一起,让街舞社团的所有人都看到我们俩住在了一个帐篷里,想借此机会阻断孙天阳和王盼盼继续接触的可能性?”
“看来他还是不大了解王盼盼这个人。”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语气中明显夹杂着一丝讥诮。
王盼盼只是想养鱼而已,不论是孙天阳还是陈起豪,她享受的是那份被人追捧的快感,和那条鱼是否单身没有任何的关系。
没准有男女朋友的,她会更兴奋呢?
“不是,那他是怎么确保你们俩会在一个帐篷里?”陆黎问出了最关键的一点。
大概是因为蒋天瑜对案发当时的记忆一直很模糊,所以祁子昂替她开了口:“根据陈起豪的说法,孙天阳应该是药效上来之后被众人误以为喝多了,合力擡进了帐篷。”
“这点,周宇的口供也侧面印证了真实性,他对于孙天阳喝多了有印象,的确是两个男社员给他擡进去的。”
“那任雨梦呢?”陆黎又问。
祁子昂看向了蒋天瑜:“陈起豪说是他在树林里撞见了已经有些失了智的你,和你说了一声孙天阳在帐篷等你,结果你自己晃晃悠悠的就去了。”
“……”
蒋天瑜顿时漏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他给你们两个用的是黑市上俗称‘听话水’的违禁药品,少量服用会有种虚无的high感,过量的话则会让人出现暂时性失忆的症状,再严重点吃死人也是有的。”
等到祁子昂的话音落下,她用手揉了揉眉心,脑海中也闪现了一些不大清楚的画面。
“我记得那天孙天阳的确喝了不少的酒,估计他是因为一次性摄入量过大所以才直接昏睡了过去。”
“杯子里的酒我没有喝完,喝到一半的时候觉得有些胸闷气短所以才想着去人少的地方透透气。”她稍微解释了一番。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原主任雨梦正在案发当晚最后的记忆是自己坐在树下打蚊子。
当时有没有蚊子都不一定,那会儿很可能已经开始产生幻觉了。
“这也解释了你为什么会提前醒来,还能自己走进帐篷,因为摄入量要比孙天阳少许多。”祁子昂眸光深沉,然后转过身冲着陆黎吩咐:“虽然陈起豪表示自己没有接近过孙天阳的帐篷,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没有嫌疑。”
“我记得之前在洪山野营区案发帐篷的周围采集了好多组脚印,其中有两组脚印没能和街舞社团的那些人比对成功。”
“一会儿你和张叶带人去陈起豪的寝室,找到他在案发当晚所穿的鞋子,回头再比对一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结果。”
“收到,祁队。”陆黎显得有些兴奋:“我知道,一切还是让证据说话才稳妥!”
一旁的蒋天瑜在听完之后,慢悠悠的垂下了眼皮。
难道说……真的会是陈起豪吗?
调查进展到现在这种程度,她反倒有些不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