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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梦与热望 正文 第58章 20-1

所属书籍: 美梦与热望

    五年后。

    沿海的小城有一家餐厅,只有七张桌子,很难预约,晚上九点才营业,凌晨三点就关门,隔三差五还休假,在门上贴张条子——“店主出门旅游,归期不定”。一副吊儿郎当不正经做生意的样子,偏偏生意极好。

    老板兼任主厨,三十出头,帅得惊人。

    美食记者来采访他,问他没有没考虑开家分店。

    他想也没想就答:“不考虑。”

    “是不方便管理吗?”

    “那倒没有,”他摇头,“主要方便我老婆过来吃夜宵,远了她不肯走。”

    他指指窗外不远一栋门廊上挂了夜灯的房子,“我们家住哪儿。”

    记者是个年轻姑娘,有点儿害羞不敢看他,他剪了短发,加上今天穿了件黑色衬衣,衬得气质愈发冷峻精干。

    正说着,一个女人推门进来。

    她蓬头垢面,穿着睡衣和拖鞋就来了,大大的眼镜挂在鼻梁上,进了屋无声无息地走到角落的空位坐下。

    记者突然想起传闻,说这家小店有一张桌子永不预定,它只属于一个人,即使外面排长了队。她好奇地回头,发现老板的眼神忽然变得温柔起来,就像初春的枝头砰一下绽放出一朵桃花。

    “稍等一下。”

    他冲记者笑笑,径直向那边走去。

    这一笑让小姑娘心都颤了,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随他。

    他走到女人身边,女人似乎很疲惫,一言不发将头靠在他的腰上,而他将手搭在她的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

    “写完了?”

    “写不出来,我可能江郎才尽了,干脆改行去养猪吧。”她气呼呼地说。

    “可以啊,好好照顾你的兄弟姐妹。”他声音戏谑。

    她气得捶了他一下,他笑着没有躲开。

    她继续懒懒靠在他身上,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站着支撑她,像是在给她充电。

    过了一会,她睁开眼:“你忙吧,我回去了,还有两场戏。”

    她刚起身,却被他一把拉了回来。

    夜里海边风大,她出门时顺手拿了件他的卫衣套在身上,他慢条斯理地将她的长发从领口拨出来。

    “想吃什么?老公给你做。”他笑着说。

    看到这里,记者忽然想起这个女人是谁了。

    她叫周申申,说起她的名字没几人知道,但她写的电视剧大名鼎鼎。

    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夫妻。

    ……

    五年前,南臻回去告诉严谨他的决定。

    “解约?”

    “准确的说是退出娱乐圈。”

    严谨目瞪口呆:“退出了以后你打算哪去儿?”

    “去她那边,和她一起生活。”

    严谨要疯了:“你知道你要赔多少钱吗?你合约还有四年,四年都等不了?!”

    南臻却云淡风轻地笑笑:“等不了,一刻都等不了。”

    严谨气死了,妈的,最怕遇到艺人恋爱脑。

    解约金是一笔天价。

    南臻这些年虽挣了不少钱,但要一下填满这个窟窿仍很吃力,四处奔波辗转腾挪。严谨嘴上骂得凶,看他这样又实在心疼:“干脆直接走吧,公司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反正……反正也没人找得到你。”

    “我也这么想过。”南臻坐在地上一笔一笔清算财产,“但是我和她商量好了,做人要讲诚信,白纸黑字签了合约,该我赔的一分也不能少。”

    他顿了一下,擡头看着严谨:“再说,我不明不白地跑路了,你以后在圈子里怎么混?”

    妈的……

    严谨在心里骂了句脏话,他鼻子一酸,终于忍不住吼出来:“到底是个什么人值得你放弃这么多?!”

    南臻放下手里的笔,认真地想了想,“她啊……”

    只要心里一想到她,他的嘴角就不由自主的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南臻慢慢笑着说:“她踏实,诚恳,不浮躁,一切收获都有迹可循,是个身体里充满了勇气能将我的心也填满的人。”

    严谨张张嘴,再也说不出什么,眼睛出汗了,他慌忙低头掩饰。

    “对了,”南臻突然想起,“这房子我卖了,你把你家客房收拾出来,以后我跟她吵架说不定会回来住几天。”

    严谨大骂:“滚!老子回去就把门焊死。”

    他回到家实在没忍住抱着老婆哭了一顿,老婆拿他没办法,摸着头哄他:“艺人解约而已,你怎么哭得跟嫁女儿似的。”

    “可不就是嫁女儿吗!”严谨哭得厉害了,“辛辛苦苦养了六年的白菜,被一头见都没见过的猪给拱走了!”

    远在天边的周申申打了个喷嚏。

    她正指挥工人将一张双人床搬进家。

    五楼的阿姨听到声响探出头问:“怎么就你一个人?男朋友呢?”

    申申笑着回:“他有重要的事在忙。”

    南臻去找易束,他准备了一大段话,还紧张地写了草稿,请求易束把女儿嫁给他。

    然而……

    “他不想见你,”小周导站在重症病房门口,抱着手语气冷冰冰的。

    南臻哑然,将带来的花递给过去。

    “你真的决定要过去?”她问。

    “嗯。”

    “蠢死了,两个都是,”小周导不屑地瘪瘪嘴。

    “导演怎么说?”南臻指指病房。

    “他很生气,骂年轻人永远不听劝。”

    南臻低头,心里有些愧疚,站在父亲的角度,他确实算不上好女婿。

    “不过……”小周导昂着头,很罕见地勾起嘴角笑了,“他又说,幸好年轻人不听劝,古往今来才会有那么多浪漫故事。”

    没过多久,传来易束的死讯。

    那天夜里漫天星辰异常璀璨,有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它奔跑着,奔跑着,熬过漫长的黑夜,终于看到了回家的方向。

    三月的第一天,早上十点,南臻工作室准时发布了一则声明:

    经友好协商决定,即日起,本公司与旗下艺人南臻正式解除合作关系,南臻先生无限期停止所有演艺活动。

    过去六年的合作中我们风雨同行,我们支持南臻先生的任何决定。

    世间幸福有千万种,最温暖的是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祝福南臻先生。

    微博发出后瞬间引爆全网,南臻出道多久就被骂了多久请他退出娱乐圈,当他真的退出时,连黑粉都惊呆了。

    南臻转发了这条微博,打了一个“。”

    他最后给这个世界只留下一个句号。

    离开时,南臻带走了一个运动包,里面装了几件衣服,一个很丑的怪兽玩偶,以及,他用付完违约金后剩下的钱买的一枚小小的钻戒。琇书蛧

    严谨没有来送他,谁都不知道他会在今天离开。南臻忽然想到,如果现在回去演戏,大概会演得还不错。

    他终于明白了何为爱情。

    爱不是好看的姿态,或者动人的情话,爱是在风暴中沉默地坚守,抛下一切奔向你。

    另一个世界里,小小的出租屋内,周申申已经睡着了,床头开着的台灯倏地熄灭。

    再亮起时,房间里多了个人。

    南臻将包随手放在地上,脱了衣服轻手轻脚钻进被窝里。

    申申醒了,她没有睁眼,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问:“处理完了?”

    南臻从身后抱住她,用很平常地语气说:“嗯,都结束了。”

    没过多久,奥斯卡的丑闻果然被捅出来,加上墙倒众人推,奥斯卡彻底翻车。即将开机的《寻找周子杨》不得不再次暂缓。光耀耗不下去,加上骆律师手段强硬,最后他们达成庭外和解。

    ——申申收回版权,光耀的电影可以继续拍,但必须换个名字,不得使用《寻找周子杨》原小说里的相关人物和情节。

    申申觉得够了,只要把名字收回来,那个被他们改得面无全非的剧本,爱谁拍谁拍。

    杨老师全程都没有露面,后来周申申听斯斯说,杨老师跟她老公离婚了,带着儿子移民新西兰。

    经此一役,光耀元气大伤,奥斯卡时不时传来复出—被抵制—又复出—又被抵制的消息。

    至于那部电影改成什么名字?最后到底拍没拍?申申已经不关心了。

    她把电脑桌面上各个修改版的《寻找周子杨》一个一个拉进废纸篓,然后把最终版打印出来,放到箱子最底层,她锁上箱子,再也没有打开过。

    ……

    凌晨三点,南臻准时关门收工,不远处小屋门廊的灯还亮着,海浪在他右侧,他伴着潮声回家。

    周申申还坐在电脑前冥思苦想,用她的话来说,“在等上帝来摸摸我的头”。

    南臻没有打扰她,转身去浴室洗澡睡觉。

    第二天中午南臻在床上醒来,一睁眼就看见周申申在收拾行李。

    她带着耳机,似乎正在听一首欢快的曲子,心情好极了,又怕把床上的人吵醒,一边从衣柜里拿出两个人的衣服放进行李箱,一边摇头晃脑地无声地唱歌。

    她欢欣雀跃,脚丫子都在跳舞。

    南臻将枕头立起来,靠在床头笑着看她。

    她自娱自乐了好半天,偶然扭头,惊喜地摘下耳机:“你醒啦?”

    “交稿了?”南臻问。

    她笑嘻嘻地点头,扑上床抱住他大喊:“可以出去玩啦!”

    南臻掀开被子,将她裹进去。

    “那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他声音哑了好几个度。

    周申申装傻:“要搞店庆吗?”

    话虽如此,她身体却不安分地贴过来,趴到南臻身上手指向下滑。南臻稳如泰山含笑看她手忙脚乱。

    申申有些恼:“你帮帮我呀。”

    南臻身体力行地告诉她何为庆祝的正确方式。过后竟然还很重视用户体验,侧身用胳膊肘支头,捏着她的发梢玩,“感觉怎么样?”

    申申还在喘,但是感觉出他的得意,她故作从容地说:“开端有点仓促,发展水到渠成,高潮名副其实,结尾飘飘欲仙。”

    南臻差点跳起来:“你不是刚拿了最佳编剧?就这词汇量?”

    周申申:“再具体怕是过不了审。”

    南臻手指僵住。

    申申憋着笑,往他怀里蹭,这么久了,她还是很迷恋他身上的味道。

    “你到底用的什么香水?”她问。

    南臻哼一声:“是成熟男人身上的费洛蒙。”

    申申起身去洗澡,等她裹着浴巾回来,看到南臻把她收进行李箱的衣服一件一件拿出来,蹲在地上悄咪咪喷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