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脸上难掩失望,这便是上辈子那位人人称颂的明君么?同一个人,两辈子为何会差别这般大?还是说这辈子的这个,才是真正的他?
她又听齐王沉声道:“本王无意伤害两位,只是因为事情紧急,不得已为之。”
若非事情紧急,他也不会出此下策。只是早前已经分别派人到青河县杨家、京城的凌家找过了,均不能找到那本手劄。
后来再一想,杨素问到京城时是住在程府的,说不定那手劄也留在了程府,只是已经没有多余时间让他慢慢派人去找,故而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人给‘请’了回来,以节省不必要的时间。
凌玉沉默,杨素问倒是想讽刺他几句,只是形势压人低头,到底不敢多话。
齐王望向杨素问,又开口道:“凌夫人,本王求的只是令尊生前的手劄,夫人若是好生把东西交出来,本王自会保你们平安无恙。”
“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手劄不手劄的,更是从来未曾见过我爹有这样的东西,如何交给你?”杨素问气结。
什么手劄不手劄的,她根本从来没有见过,又要去哪里寻来给他,简直太气人了!
“本王既然敢这样问,必然是有得到确凿消息,肯定有这么一本手劄的存在,夫人还是合作些好,毕竟程夫人的性命便把握在你的手上。”
“顺便提醒一下夫人,本王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你们耗,天黑之前,本王便要看到手劄的存在,否则……”
凌玉与杨素问自是听出了他话中的威胁,下一刻,便见齐王扬了扬手,门外便走进来一名女侍卫,将杨素问手脚上的麻绳给解了开来。
手脚刚一得到解放,她立即便打算去替凌玉松绑,不料那女子却挡在了她的身前,目光稳稳透着威胁。
杨素问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又听身后传来齐王已有些冷漠的声音。
“凌夫人,记住本王的话,你只有半日的时间,天黑之前本王若是没有见到那本手劄,那便不要怪本王不留情面。”
“当然,为了保证凌夫人的安全,本王便让她陪夫人一起回去,相信以夫人的聪慧,必然也能想个天衣无缝的理由向家人解释程夫人的去向。”
凌玉听到此处,总算是明白他的打算了,看来那一回的‘赏花宴’估计也就齐王妃相信了杨素问的说辞,齐王根本不相信杨素问手上并无这般一本手扎!
“你!”杨素问自是明白他这是以凌玉为人质,并且派了人挟持自己回府寻那什么手劄,一时气极。
“素问,你跟她回去吧!不必担心我。如今看来,齐王殿下对那手劄是志在必得,你回去再仔细找找,看看能否找得出来。”凌玉忽地出声。
杨素问不解地望向她,眼神带着疑惑。
有没有那本手劄,她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可看到凌玉平静的表情,福志心灵,她隐隐有些明白了。
“还是程夫人识趣,凌夫人,请吧!记住,天黑之前本王要见到东西。”齐王一挥手,那女侍卫便不顾杨素问的挣扎,强押着她离开了。
“齐王殿下不会是想让妾身一直以这般姿态等到天黑吧?”凌玉挣了几下,见齐王皱着眉似乎想要离开,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齐王止了脚步,望了望被五花大绑的她,随即吩咐了几声,便又有一名侍卫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替她松了绑。
凌玉揉了揉被绑出一圈红痕的手腕,看着重又被锁上了房门,默默地盼着杨素问真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好歹先想个法子蒙混过去再说。
她心里有个猜测,齐王敢以真面目出现在自己眼前,除了因为他根本不惧程绍禟外,必然还有一个让他可以无所顾忌的缘由。
或许说,那本传闻中的手劄,可能会带给他这种无所顾忌的底气,故而他丝毫不在意万一事发后,会背上一个绑架朝廷命妇的罪名。
如今朝政已经掌握在太子手上,难道这手劄可以让他连太子都不必顾忌?换而言之,这手劄难不成对太子不利?
她暗自猜测着,却又猜不透这当中深意。只知道齐王根本不曾把定远将军府放在眼里,故而才敢只让一人跟着杨素问回去。
这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毕竟他还能把她这个将军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掳出来,简直如入无人之境,又如何会惧那座毫无守卫之力的府邸。
她叹了口气,可见自己请回来的那些护院,对付小贼倒还行,若是遇上真正的高手,只怕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定远将军府中,小石头闹着要找娘,可全府上上下下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将军夫人居然去了何处!甚至连前来作客的杨素问,众人也不知道她是何时离开的。
王氏心疼地搂着孙儿在怀中好言安慰,又让人快快去找,哪想到片刻之后,忽见青黛前来禀报,说是凌夫人回来了。
“那我娘呢?”小石头一听,眼睛都亮了,脆声问道。
青黛笑意一滞,小石头已经瞧见了她身后杨素问的身影。
“舅母,我娘呢?”她挣开王氏的手,跑过去揪着杨素问的裙裾便问。
“对啊,一大早的你们去哪了?老大家的呢?”王氏也忙问道。
“小石头吵着要娘,大伙儿都快把整座府邸都翻过来了,你和大嫂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怎只有你一人回来?大嫂呢?”正走过来的程绍安见到她,也不禁问。
杨素问忽间后腰被人用东西顶着,知道这必是身边女子那把匕首的手柄,这一路上她就没有停止过这一招,但凡察觉自己有逃走或呼救的迹像,立即便以此为威胁。
“昨日说起我那新调配的方子,小玉颇为感兴趣,一早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瞧瞧,这会儿大概还在我家里头,我是回来拿之前遗漏在这里的医书的。”杨素问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程绍安狐疑地望着她,没有错过她身边那名垂眉敛眼的陌生面孔。
“这便是你前些日子新买的丫头?”
杨素问随口应下,带着那女子往她出嫁前所住的那屋子方向而去。
“娘,我记得大春嫂子说过要找一个小丫头,日后培养着当帮手的吧?方才那位瞧着年纪比她还要大。”待她离开后,程绍安才奇怪地道。
王氏哄着闷闷不乐的小石头,闻言摇头道:“许是请回来帮忙的嬷嬷,又或是哪位仆从的娘子!”
“那女子步伐稳健,眼神锐利,可不像是府中下人,倒像个练家子。”陈嬷嬷进来时听到她这话,并不赞同。
“舅夫人使我来问,谁拿了她那黑漆描金团纹药箱子的钥匙?”当下又有小丫头进来问道。
程绍安奇怪:“那箱子不是……”
他下意识地望望王氏与陈嬷嬷,均毫不意外地在她们脸上看到了诧异。
“二爷,老夫人,怕是有些不对劲啊!”陈嬷嬷压低声音道。
黑漆描金团纹箱子倒是有一个,但那个是昨日店里才打造完送过来给将军夫人的,又怎会是舅夫人用来装药的箱子?
程绍安心中一凛,略思忖一会儿道:“你回去跟舅夫人说,便说箱子被搬到了西院的东厢房处。”
那丫头有些奇怪地望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多说什么便前去复命了。
这府里谁人不知西院的东厢住的是二房,夫人或者舅夫人的东西又怎会搬到他那处去,这话一听分明是诓人的!
哪想到当她前去回话时,见杨素问听罢明显松了口气,扬着笑容道:“原来如此,我这便去瞧瞧。”
她若无其事地带着那女子往西院走去,走出几步,那女子便在她耳边压低声音威胁道:“莫要耍什么花样,我手中的匕首可是不认人的!”
“你若是害怕了,便不要再跟着来!”杨素问轻哼一声,加快脚步而去。
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却也不得不快步跟了上去。
却说晏离一大早到了齐王书房,方知道齐王昨夜居然命人潜入定远将军府,把将军夫人与那位舅夫人给绑了来,目的是那本杨太医手劄时,当下大惊。
“殿下此举着实不妥!且不说那杨太医是否真的将那手劄交给了女儿,便说程夫人,总也是朝廷命妇,况定远将军程绍禟是否真的战死沙场犹未可知,万一……”
“先生的顾忌本王明白,只是如今留给咱们的时间已经不多,那……”
“殿下,有密报!”齐王的话还未说完,门外便急急进来一名侍卫,将手上的密报呈给了他。
他接过打开一看,脸色陡然大变。
“发生何事了?”晏离见状便知不妙,急急地问。
“赵赟密令褚良与镇国将军汇合,如何褚良正领着镇国将军的部分人马赶回京城,昨夜,五城兵马司、禁卫军、京城护卫司等统领汇聚太子府密谈,直至三更时分方才离开,如今,赵赟手上……”齐王越说越心慌。
京中的兵力大部分聚在赵赟手中,再加上快马加鞭领兵赶回京城的人马……
他打了个寒颤,晏离脸色也变得相当凝重。
“殿下,丽妃娘娘着人前来传话,陛下苏醒了!!”又在此时,有宫人急禀道。
齐王‘噔’的一下从椅上弹了起来,如同离弦之箭一般便往门外走,急得晏离连命侍卫跟上。
看着齐王匆匆进宫,晏离思忖片刻,唤来一名侍卫低声吩咐了几句。
那侍卫听罢有几分迟疑:“先生,天牢处的暗子是殿下好不容易才埋下的,若是……”
“且听我的便是,这也是以防万一之举。”
那人见他坚持,又清楚他在齐王跟前的份量,不敢再有异议,自去准备。
齐王心急如焚,再一听闻太子已经赶在自己前进了宫,急得催动着马车疾行。
当他赶到太极宫时,宫里宫外已经聚满了人,闻讯而来的朝臣、嫔妃均是脸带焦急,却被侍卫挡在外头。
他心里更急,把人都挡在外头,赵赟他想做什么?!
当下,他‘蹭’的一下拔出一名侍卫腰间宝剑,厉声喝道:“谁敢阻本王,本王要他人头落地!!”
言毕,毫不畏惧地持剑闯了进去。
到了寝殿门外,见太医和侍候天熙帝的太监宫女守在屏风外,里头传出赵赟的说话声,他大急,在众人吃惊的视线中扔掉长剑冲了进去。
“父皇!!”
“父皇初醒,你这般大喊大叫的做什么?”赵赟沉着脸喝道。
齐王没有理会他,只当他看到赵赟手中‘圣旨’时,脸色都变了:“你逼父皇做了什么?!”
“孤能逼父皇做什么?”赵赟反问。
齐王脑子一片混乱,心头剧震,想到赵赟暗中布兵,想到他那见不得人的身世,再看看龙床上缓缓地阖上眼眸,似是下一刻便会永远阖上眼眸的天熙帝,终于忍不住冲了上前,一把握着天熙帝瘦弱的肩膀:“父皇,你不能把皇位传给他,他不是你的儿子,不是赵氏皇室血脉!!”
“赵奕!!”赵赟没有想到他竟然在此时道破,脸色大变,又见本是已经准备睡去的天熙帝陡然睁开了眼睛,竟是不知从何处激起的一股力气,怒目圆睁,脸庞因为极度愤怒而显得有几分扭曲。
“畜、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