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许素敏正准备回府的沈昕颜被许见不曾见过的梁氏拦下了。
好歹也是前大嫂,又有沈峰沈慧然兄妹的面子在,沈昕颜并没有拒绝梁氏的邀约,两人就近到了一家颇有名气的茶楼坐下。
“没想到咱们居然还有这般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说说话的时候。”梁氏感叹道。
沈昕颜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我此次寻你,是为了慧儿的亲事。”梁氏开门见山道明来意。
“慧儿的亲事?难道梁夫人有了好人选?”沈昕颜总算来了兴致。
毕竟如今沈慧然的亲事也是她头疼的诸事当中的一桩。
如果梁氏真有好的人选,那便算是了了她的一桩心事。
“我确是有了好人选,这个人便是英国公世子魏承霖。”梁氏望入她的眼中,一字一顿地道。
沈昕颜有些意外,但一时却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见她沉默不言,梁氏急了,一把抓住她的手问:“难道你嫌弃慧儿?觉得她配不上你儿子?”
沈昕颜摇摇头:“我亲手带大的孩子,我又怎可能会嫌弃。”
梁氏松了口气:“既如此,你为何不同意?亲上加亲岂不是更好?慧儿又是你带大的,将来必然会好生孝顺你。”
沈昕颜叹息,若是此门亲事真的能成,她又怎可能不同意。只是这个中缘由不便对梁氏说而已。
“慧儿是个难得的好孩子,若能得她为媳,我自是感激不尽。只是霖哥儿的亲事,却非我一人所能作主的。”
到最后,她只能这般含糊地回答。
梁氏想想也觉得有点道理。到底是国公府的世子爷,他的亲事想来要得大长公主和国公爷同意。
国公爷那里倒也好办,只是大长公主……以她的眼界,只怕未必会瞧得上如今的靖安伯府。
更何况慧儿还有她这么一个和离了的母亲。
“说到底,终究还是我连累了他们兄妹!”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儿女亲事的艰难,想来根源还是在她的身上。尤其是女儿,若不是因为有她这样的母亲,凭她伯府嫡女的身份,再加上沈昕颜的关系,只怕早就定好了好人家,又哪会拖到现在。
“你也莫要这般想,这些年你所做的一切,峰哥儿兄妹几个都瞧在眼里,心里早就不会怪你了。至于峰哥儿,不过是一时拉不下脸罢了。”沈昕颜劝道。
这几年梁氏像是为了赎当年的罪一般,又是收养孤儿,又是布棚施粥,又是捐钱替佛像重塑金身,且每一件事都是低调地进行着,若非沈昕颜意外遇上一回,也不会知道她竟做了这般多的事。
梁氏摇摇头,自己孩子的性情她还是知道的,并不愿再在此事上纠结,忧心仲仲地继续道:“我如今只想着他们兄妹两人的亲事,其他的也顾不了许多了。”
沈昕颜明白她的心思,如今的她不也是一样么,将儿女的亲事放在了头等大事上。
两人离开后不久,慕容滔才缓缓地从隔壁的房间走出,望着楼下已经上了回府马车的沈昕颜,神情莫测。
只是想到日前妹妹慕容文琪对他说的那番话——“人家周莞宁早就已经攀上英国公府的魏承霖了,她的父母也一心想要与国公府联姻,又哪会瞧得上你!偏你还一个劲地往前凑。”
“你若不死心,那便好生等着这两府联姻的消息传来吧!”
联姻?这辈子就别想了,他的人,是不会这般轻易便让出去的!
却说蕴福自向瑞贵妃表明了对魏盈芷的心意后,瑞贵妃便渐渐将替他择媳之事缓了下来,让一直在等着结果的孙家与慕容家失望不已。
尤其是慕容文嫣,愈发的坐定不安,忽地想到妹妹慕容文琪像是与魏盈芷有几分交情,便想着若是借由魏盈芷提前在忠义侯跟前落下好印象,或许这亲事便更有把握几分。
“……魏盈芷那人可不是什么容易亲近的,她那性子可厉害着呢,我与她可不敢提什么交情,不过偶尔能说两句话而已,这也还是因为我们都不大喜欢周莞宁之故。”慕容文琪一听姐姐问起她与魏盈芷的交情,顿时又是摇头又是摆手。
正要迈进来的慕容滔若有所思地止住了脚步,不过片刻间脑子里便也有了主意。转身离开。
好不容易逮住了魏盈芷的蕴福紧紧抓住她的手腕,魏盈芷挣脱几下而不得,噘着嘴道:“你又要做什么?我还要替哥哥准备去围场带的东西呢!”
“我也要去围场,不如你也帮我准备准备吧!”蕴福眼睛一亮,顿时便有了借口。
“你府里那么多人,哪里轮得到我来。快快放手,又不是小孩子了,让人瞧见不好。”
“我不放,一放你就又跑了。你最近在忙什么?怎的老是寻不到人的?”
“我爹不在家,我总得要多陪陪娘啊!”
事实上,魏隽航日前便到了外地调查一宗命案,如今确是不在府中。
“盈儿!”沈慧然过来的时候,认出挡住了魏盈芷去路的是蕴福,彼此见过,便道对魏盈芷道,“姑姑在找你呢,怎的还不过去?”
魏盈芷应了一声,跟着她便走了。
“你与侯爷都长大了,可不能再似以前那般,我听说贵妃娘娘已经替侯爷选定了夫人人选,你……”沈慧然低声劝道。
魏盈芷垂着眼帘应了一声,也不知在想什么。
只是,当数日后蕴福来向她辞行,高高兴兴地道:“盈儿你等着我,我给你猎一大堆猎物,咱们再像以前那般烤着吃。”
她扬了个笑脸,脆声应下:。“好,我等着便是!”
瞬间便见蕴福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另一边的沈昕颜也不放心地一再叮嘱魏承霖,便连祥哥儿也学着娘亲的话。
“切莫贪功,记得一切以安全为上。”
“为上!”
“……围场上弓箭无眼,你得多加小心。”沈昕颜语气微顿,接着又道。
“小心!”无意外地,祥哥儿再度学舌。
沈昕颜有些说不下去了,哭笑不得地低头望向正把玩着她裙上坠着的玉佩的小儿子。
便连一旁的魏承霖等人也是忍俊不禁,好笑地望着某个浑然不觉的小家伙。
祥哥儿不见娘亲再说话,好奇地擡头,脸蛋便一只柔软的手捏了一把。
他扑闪扑闪眼睫,圆溜溜的乌黑眼眸里尽是疑惑,愈发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笑声中,沈昕颜送走了长子与蕴福,看着两人策马离开的身影,她有几分失神。
只是她并没有想到,半个月后,魏承霖竟是负伤而回。
看着儿子肩膀上包扎好的伤口处渗出的血迹,她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母亲不必担心,不过是小伤,太医诊治过了,并没有什么大碍。”魏承霖安慰道。
将他送回来的蕴福也忙道:“夫人莫担心,陛下赐了最好的伤药,又请了最好的太医诊治,说只是皮外伤,休养一阵子便好。”
沈昕颜虽有心责备儿子几句,可见他脸色苍白,那些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安顿好受伤的儿子后,她唤来魏承霖身边的平砚,详细问他关于儿子受伤之事。
“以世子爷的身手,怎会轻易被畜生所伤,若不是早前与慕容小将军交过手受过伤,又急着去救周家姑娘,这才一时不着……”
“他与慕容滔交过手?因何交手?”沈昕颜打断他的话。
“这个平砚不知,只是知道在围场上,慕容小将军处处针对世子爷,后来也不知怎的便打了起来。再后来便听闻周姑娘走失了,周大人正命人寻找,两人这才停了下来,各自帮着找周姑娘了。”
“后来还是世子寻到了崴了脚被困于山坡下的周姑娘,两人归来的路上遇到了熊瞎子……”
沈昕颜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已经可以想像得到受了伤,还带着一个累赘的儿子艰难地与熊瞎子搏斗的惊险情形了。
而另一边的魏盈芷也从蕴福口中逼问出了事情的真相。
“又是她,怎的每回都是她出事?真是个麻烦体,既然要跟着去,安安分分的不好么?尽出夭蛾子,还带累了旁人!”魏盈芷气结。
“只是个意外,周姑娘其实一直安安分分的并不曾乱走,不过是……”
“你还敢替她说话?”魏盈芷瞪他。
蕴福当即噤声。
“哥哥也真是倒霉,怎的每回都遇上她出事,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
蕴福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替魏承霖说句话的。
“承霖哥哥不是那等见死不救之人,况且周姑娘又是个无辜的弱质女子,总不能看到人家出事了还当不知道吧?”
“就知道你们这些男的,一见到稍有几分姿色的女子便忍不住想充英雄!”魏盈芷气鼓鼓地又瞪她。
“我倒是想当你的英雄,可你也得给我个机会呀!”蕴福嘀咕。
魏盈芷耳尖地听到他这话,俏脸不由自主地泛起了桃花,整个人也有些不自在。
蕴福被她这难得的羞涩模样吸引住了,一时没忍住,冲口而出:“要不咱们成亲吧?”
吓?魏盈芷愕然,一双美目瞪得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