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筠瑶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罪魁祸首兴哥儿,故而将那条死蛇舞得虎虎生风,蛇身砸在地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啪!”的一声,她用力朝着兴哥儿抽去,却还是没能抽中,死蛇砸在地上,竟是飞起了皮肉渣子。
率先赶来救儿子的李氏只觉得脸上一凉,手一抹,细一看,眼一翻,‘咚’的一声便晕了过去。
“夫人!”她身后的侍女尖叫,争先恐后地上前欲扶。
阮氏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她的宝贝娇娇女儿居然拿着蛇打人,还有比这更吓人,更让人疯狂的么!
而林氏也不比她们好多少,尤其是看到自己的儿子勉哥儿拍着手又叫又跳地给许筠瑶呐喊助威,差点也想晕过去了。
“勉哥儿,你给我过来!!”她扯开嗓子尖叫。
“三妹妹好样的,三妹妹好样的,打他,快打他!!”勉哥儿可不理会她,兴奋地挥着小拳头,屁颠颠地追上去,不时为‘好样的’三妹妹助威。
许筠瑶虽然有‘武器’在手,可她人小手短腿短,如何追得上七岁的兴哥儿,眼睁睁看着与对方的距离越来越远,心中更是恼怒。
周哥儿眼珠子转了转,突然从一旁的小道钻了进去。
许筠瑶又是一‘鞭子’抽了个空,气狠地更用力甩了一记,远远地似乎听到阮氏已经有几分破嗓的叫声,她的动作微顿,可还是不管不顾地挥着死蛇朝远处的兴哥儿追过去。
本宫今日不教训你小子一顿,本宫的名字便倒过来写!她发了狠。
“宝丫回来,宝丫回来!!”阮氏真的要疯了,快步朝着女儿追过去,追得几步却看到地上那一道道夹杂着蛇皮肉的血痕,脸色一白,怎么也迈不出去了。
碧纹等侍女倒是硬着头皮追过去,眼看着离那挥着‘蛇鞭’的小身影越来越近,林氏身边的一名侍女双手已经快要抱住那小丫头了,恰好许筠瑶正将又一次打了个空的‘蛇鞭’抽回来,恐怖的蛇头阴冷地从那侍女脸侧掠过,吓得她甚至来不及尖叫出声,整个人‘咚’的一声便昏了过去。
碧纹等人七手八脚地把她扶起来,却再没人敢轻易接近那个小身影了。
许筠瑶憋着一口气死命地追,可还是只能看着兴哥儿离自己越来越远,气得她双眉倒竖,愈发将手中‘蛇鞭’抽得啪啪作响,飞溅的夹着血丝的蛇皮肉吓得众人愈发避之不及。
兴哥儿发了疯般拔腿就跑,跑着跑着身后蛇鞭落地的响声越来越远,他抽空回头一看,见离那恐怖的小堂妹越来越远,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停下脚步,回过身去冲着许筠瑶扮鬼脸扭屁股:“来啊来啊,来追我啊追我啊!死丫头来啊来啊!”
突然,一个小身影从他一旁冲了出来,动作飞快地朝他扑过去,他只觉得左腿一紧,已是被人死死地抱住了。
他低头一看,认出是小堂弟周哥儿,随即,他便听到对方大声叫道:“妹妹快来,妹妹快来!!”
他险些没吓得魂飞魄散,回头一看,见那可怕的小丫头已经朝自己冲了过来,一边用力想去扯开死抱着自己腿的周哥儿,一边哆着嗓子叫:“你放开我,放开我!!”
许筠瑶本来已经有几分泄气的了,可事情突然有了变故,周哥儿竟然从旁冲出,死死地抱着跑得溜快的兴哥儿一边腿,硬着把兴哥儿给拖住了。
小唐大人好样的!本宫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她的眸光大盛,兴奋地挥舞着手中‘蛇鞭’,加快脚步冲过去。
“啊啊啊,快放开快放开,她要来了要来了!!娘呀哎!我不敢了不敢了,快放开!!”眼看着危险越来越近,可自己却偏偏动弹不得,兴哥儿要疯了,死命要甩开如同狗皮膏药一般的周哥儿。
周哥儿一声不吭,只死死地抱着他的腿。
“啊啊啊,不要不要,我不敢了不敢了……”兴哥儿的惨叫声越来越响亮,阮氏等人有心上前救,可只要离许筠瑶稍微近一点,无一不被那带着血丝的蛇皮肉溅一脸,不是被恶心死就是被吓死。
阮氏素来端庄温柔的形象已经没了,疯了一般扯着头发,尖着嗓子叫:“唐筠瑶,你给我住手,给我住手!”
许筠瑶只当没听到,狠狠往又叫又跳的兴哥儿抽去,只听“啪”的一声……
兴哥儿手臂一痛,下意识地望过去,正正与那死蛇头对了个正着。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在半空炸响,惊走树丫上的鸟儿扑喇喇展翅飞逃。
看着活活被吓晕过去的兴哥儿,许筠瑶冷哼一声,终于将那条已经被甩得血肉模糊的死蛇扔掉,再拍了拍小手,拉了拉有些乱的衣裳。
这世间上没有人欺负了本宫却不付出代价的!
“三妹妹好样的,三妹妹好嗯嗯嗯……”勉哥儿拍着手叫,叫着叫着被他娘亲用力捂住了嘴,死命把他给抱走了。
立即又有各家妇人上前把自己的孩子抱走。
——
“你给我用力洗,对,用力!把香胰子打上,快点!!”
三房的院子里,阮氏整个人还是处于快疯掉的边缘,尖叫着勒令女儿洗手洗脸。
许筠瑶蹲在木盆子前,噘着嘴乖乖打上香胰子,用力搓洗着小手。
可阮氏还是不满意:“用力些,你给我用力些!把那股味道给我洗得干干净净!”
“没啦!”许筠瑶举着已经洗得快要皱皮的小手给她看。
“不,还有,再给我洗一遍!”
许筠瑶无奈,但也不敢惹她,乖乖地又把双手浸入木盆里。
“还要打香胰子!”阮氏又加了一句。
“好……”许筠瑶只想叹气,拖着长长的尾音回答。
“夫人,水都准备好了。”碧纹快步进来禀道。
阮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命令女儿:“你给我进来!”
“好——”许筠瑶要多乖巧就有乖巧,垂着湿漉漉的双手跟在她的身后进了净室。
“给我张手!”阮氏又命令。
许筠瑶乖乖地张手,看着她一脸嫌弃地绕着兰花指替她解开身上的小衣裳,然后把那套她头一回穿的衣裳远远地扔出一边,这才一把将她抱起塞进装满了水的澡盆子里。
‘哗啦啦’的水声响着,一勺子温水从她的头顶流下来,阮氏用力洗着女儿的头发,口中不停地道:“脏死了脏死了……”
一会儿又是‘哗啦啦’的一阵水声,许筠瑶一声不吭,无比乖巧地任由那妇人替自己沐浴。
屋外,碧纹直接将许筠瑶换下来的那套小衣裳扔进了火盆子里。
隔得小半个时辰之后,她听到净室内传出姑娘娇滴滴软糯糯的叫疼声:“疼疼疼……”
“不用力怎能洗得干净!”接着便是自家夫人的回答。
“破皮啦!”
“破了才好,能把这层皮洗掉了才更好!”素来温柔的夫人,这会儿的声音听来却有点儿冷酷。
她不知怎的有点儿想笑,已经可以想像在疯狂边缘的夫人可着劲搓洗小丫头的画面。
偏小丫头犯了错心正虚,委委屈屈的也不敢哭闹,只能娇娇地叫疼,企图唤来温柔娘亲的回归。
阮氏无比冷酷地搓洗着女儿的小身子,恨不得把她一层皮都搓下来,香胰子打了一遍又一遍,又前前后后换了三回水,看着洗得浑身红通通的女儿,这才勉强觉得可以了。
片刻之后,她望着已经换上干净衣裳的女儿,终于长长地吁了口气。
很好,终于又是那个白嫩嫩香喷喷干干净净可人疼的小姑娘了!
把女儿洗干净后,她立即又转了出去,把被罚站在屋檐下的周哥儿叫了进来,拎着他进了净室,半晌,许筠瑶便听到从净室里传出周哥儿的嗷嗷叫。
她托着腮帮子,听着里面女子的训斥声和孩子的叫屈声,小嘴抿了抿。
这妇人胆子真小,死蛇有什么好怕的?上辈子就算是活生生的毒蛇,她也能眼睛眨也不眨地做掉它呢!
相比这些毒物,人心才是这世上最可怕的!
前厅的唐松年端过酒杯一饮而尽,他的四周已经空出一片地,今日前来的宾客多是冲着与吴知府关系亲近的唐柏年而来,而在唐柏年有意无意的宣扬下,众人皆知唐府的三老爷得罪了吴知府。
虽然不至于对他落井下石,但对他都是能避则避,免得惹祸上身。
唐松年也不在意,一个人自斟自饮倒也自得其乐,忽见墨砚在门口处冲他打眼色,他遂放下酒杯走了出去:“何事?”
墨砚便将兴哥儿兄弟俩拿死蛇吓唬周哥儿兄妹与勉哥儿不成,反被许筠瑶挥着‘蛇鞭’抽了一顿之事一五一十向他道来,末了还道:“如今大夫人正抱着儿子哭得死去活来,誓要夫人给她一个交待呢!”
唐松年冷笑:“给她一个交待?身为兄长带头欺负弟弟妹妹,我还想问问她如何教出这样的逆子呢!”
墨砚深以为然。
大房那对小兄弟也好意思,带着外人来欺负自家弟妹不成,如今反被欺负了回去,还有脸哭呢!
真真是丢尽了唐家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