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被五公主影响了,许筠瑶忽地一想:也对啊!若是那日是廷哥儿救了自己,那岂不是又是一段英雄救美的佳话了?正如上辈子那般。
这个念头才刚冒出来她又连忙把它压下去了。
那日的情况可是和上辈子不一样,可不能混为一谈。
“……英雄救美,美人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哪知却有牛鬼蛇神从中作梗,两人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感情渐深,直至情比金坚生死相许,最终坏人得到报应,英雄与美人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这样的发展才符合话本剧情的嘛!你们这样随随便便更改剧情,可是会被千万读者揍成柿饼子的我跟你讲!”五公主忿忿不平地又道。
“对对对!”言妩如同捣蒜般直点头,可一会儿却醒悟过来,“咦?不对!瑶瑶才不会与廷哥儿情比金坚生死相许呢!瑶瑶是我的,是我的!”
五公主自然听不到她的话,还在喋喋不休。言妩不服气,学着她的样子双手叉腰,一句句地反驳着她的话。
许筠瑶满脸无奈地望着这一人一鬼,趁五公主说得口渴之机连忙体贴地给她递上温茶,又安抚性地拍拍言妩的脸蛋,成功地让方才还气哼哼的笨鬼安静了下来。
言妩美滋滋地摸摸脸蛋,高兴地绕着她飘了几圈,这才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乖乖地坐到一边。
五公主一连灌了好几口茶水,长长地吁了口气才又道:“你没进宫来的这几日,不知宫里发生了多少事,我原想着要不要给你递个信,让你在家里再歇几日才进来,免得进宫来沾了是非。”
许筠瑶心思一动:“这几日宫里发生什么事了?”
“初时是说彭良娣那里丢了什么贵重之物,也不知怎的便惊动了父皇,父皇命人彻查,从东宫带了不少人去审问,又不知怎的竟然查到了西庆宫去,穆姨母担惊受怕了几日,可又见不着父皇,不知怎的竟是带着三皇姐找到我这里来打探消息来了。”
“我哪知道怎么回事呀?自然说不出个丁卯来,三皇姐心里不高兴,只说我打小便见不得她好。这是什么话?我怎会见不得她好呢?穆姨母也在旁直抹眼泪,只说当年我母妃临终前怎样放心不下我们姐妹二人,千叮万嘱她这个做姨母的要好生替她照看我们。”
说到这里,五公主重重地叹了口气,捧着脸蛋好不苦恼。
难得见这乐天派的憨姑娘这副苦哈哈的模样,许筠瑶哑然失笑,却也能想像得到当时的情境。穆昭仪怕牵连己身,却苦于无法面圣自表清白,故而才辗转到了五公主这里。
不过许筠瑶比五公主更清楚的是,东宫彭良娣所谓的丢了贵重之物,只怕是陛下彻查东宫寻的一个借口。而后来又查到了西庆宫,想来是已经怀疑上了出自西庆宫的图衣,就是不知道芳宜能否逃过这一劫。
她眸光微闪,隐隐有几分期待,期待芳宜又会如何破解眼前的困局。
“……还有太子皇兄,为这事也闹了几回,只说是三皇兄从中作梗有意污蔑针对东宫,三皇兄只喊冤枉,父皇把太子皇兄训斥了一顿,太子皇兄当面不敢说什么,出来的时候脸都是黑的。母后知道后虽然也没有说什么,可是我知道她心里难受,连东西都比以往少吃了许多,可偏还要应付不时到她跟前哭诉的穆姨母。”五公主唉声叹气。
许筠瑶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因为她知道太子与襄王之间的争斗将会越来越激烈,上辈子皇后薨后,两人的争斗便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太子屡屡在朝政大事上犯错,私德亦有所亏,后来也不知受何人挑拨,竟然意图逼宫,终于逼得太宗皇帝下旨废去了他的太子之位。
而襄王在太子被废后一度呼声最高,朝野上下原以为太宗皇帝将会册立他为新太子,可孰不知到头来竟是豫王登上了太子之位。
以上辈子那个时候她的身份,自然无从得知当中发生了什么事,使得太宗皇帝弃襄王而选豫王。后来她虽有能力查明内情了,却又再没有那样的心思。
当然,这辈子她也没有想过要干涉皇室兄弟间的争斗。
五公主却又高兴了起来:“不过昨日太子皇兄和三皇兄又和好了,两人到母后跟前认了错,还陪着母后用了午膳。”
许筠瑶却不以为然。
那两人怎么可能握手言和,只怕是迫于陛下的压力,不得不暂且忍耐而已。尤其是太子,早就对陛下宠爱襄王不满了,这些年两人又闹过几回,彼此心结渐深,又如何会轻易解得开?
不过这些她却不会跟五公主说,既然知道一切都是无解的,她又何必说出来让这憨姑娘白白增添烦忧呢?
“如此便好,皇后娘娘便能安心,你也不必再挂虑了。”她微微笑着道。
五公主笑眯眯的,一瞧便知心情正好。
“公主,豫王殿下到了。”忽有宫娥进来禀报。
“五皇兄?快请他进来。”
话音刚落,便见豫王迈着步子走了进来:“筠瑶妹妹,你身上的伤可好了?”
许筠瑶没有想到他进来问的第一句话竟是自己,还未来得及回答,五公主便假装一脸不悦地道:“哼!我还说呢,好好的怎会到我这儿来,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豫王求饶道:“并非是有意,只是刚好从三皇兄处回来,路过你这里,听闻筠瑶妹妹也在,想起她前几日惊马受伤,故而才进来问候几句。”
许筠瑶笑道:“劳殿下记挂着,原就没有受伤,只是爹娘不放心,偏是让我留在家中歇息几日,却没想到让殿下误会了。”
豫王这才松了口气,忙又道:“那就好,没有受伤就好,没有受伤就好。”
早在他迈进屋里的时候,本是老老实实地坐在一旁的言妩便站了起来,径自飘到他跟前,气鼓鼓地瞪他,想到对方看不到自己,又用力往他的脖子处吹了几口凉气。
哪想到却一下子用力过猛,许筠瑶望过去的时候,便见她正呲牙咧嘴地揉着腮帮子,那模样怎么看怎么滑稽,不禁有几分好笑。
言妩敏感地察觉她脸上的笑意,又是生气又是委屈地噘着嘴,想想又觉得有点儿不甘,遂绕着豫王飘来飘去,再不时拿小帕子往他脖子处扇几阵凉风,似乎是要报复对方在梦中打自己手掌心。
许筠瑶瞧得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正想阻止她如此幼稚的动作,却见她突然便停了下来,皱着弯弯的秀眉盯着豫王瞧个不停,神情由原本的奇怪渐渐变得迷茫。
她呼吸顿时一窒。难不成这笨蛋又想起了什么?是关于豫王的,还是关于自己的?
豫王不知道正有一只鬼紧紧地盯着自己猛瞧,五公主拉着他请教棋局,他虽然耐心地回答,可眼神却总是不受控制地往许筠瑶那边看。
许筠瑶察觉他的视线,便将被言妩扰得有几分乱的心神收回来,趁他再度偷偷望过来的时候猛地擡眸,冲他露了个甜甜的笑容。
豫王心慌意乱地别过脸去,随即便是一阵懊恼,略想了想,终于还是没忍住转过脸去,望向那张甜得如同蘸了蜜糖般的笑脸,忍不住也朝对方扬起了温和的笑容。
许筠瑶一怔,笑容也不禁更明媚了几分。
这人的性子,亏得生在这太平盛世,又有太宗皇帝用心教导他,更为他留下一堆忠臣良将。否则以他这温厚得几近懦弱的性子,还不定怎么被人搓磨呢!
“五皇兄,要不咱们来对弈一局吧?”经他指点了残局后,五公主自以为棋艺有了进一步的提升,兴致勃勃地提议。
豫王顿时将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也不等她再说,扔下一句‘我还有事’便匆匆离开了。
开什么玩笑,他是疯了才会和这个走三步悔四步的棋篓子对弈!
见他要走,言妩想也不想便跟了上去。
许筠瑶本是想把她唤回来,可转念一想,便又作罢。
豫王走出几步便又后悔了,难得筠瑶妹妹又再进宫来,他应该再想法子与她多说几句话的。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自从那日‘成人’之后,他有时便会模模糊糊地做些梦,梦中的自己身边总有一名女子相伴。那女子或嗔或喜或恼,一颦一笑都是那样的生动醉人,可他偏又总瞧不清她的样子,只记得与她相处时心里那种愉悦又轻松的感觉。
后来他再细一回昧,便觉得梦中那女子有时的一些小动作,竟是与筠瑶妹妹有几分相似。不过他也很确定那不会是筠瑶妹妹,至于他为何会如此笃定,偏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却说五公主虽没能让豫王与自己对弈一句,可却抓到了一个许筠瑶,软硬兼施地让她陪自己下一盘。
许筠瑶挂念着跟着豫王而去的言妩,也想找点事儿来转移内心突然生出的几分焦躁,故而一口便答应了。
可应允的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只怪自己一时脑热,竟差点忘了五公主是个臭棋篓子,棋品已是差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了。
果然,两人才对弈了不到一刻钟,殿内便响起了五公主的叫声:“哎呀不行不行,我不下在这里了,得换一个地方。”
“不不不,我再换个地方,这里不行不行。”
“别别别,让我再想想,再想想……对了,换这儿,就换在这儿,决定了!不不不不,等等我再想想……还是换回原来的地方吧!”
许筠瑶一脸无语地望着她,手中的白子怎么也落不下去了,耐着性子再三确认:“可想清楚了?不会再换地方了?我这棋子一旦放下去,便由不得你再悔了啊!”
“想清楚,真的想清楚了,就放这儿!”五公主一脸坚定,可当许筠瑶那夹着白子的手一动,顿时又惊了,连忙伸手去拦住她,“我想了想,还是再想想吧!毕竟老祖宗有话,要三思而后行嘛!”
“你这不是三思,是四思五思六思了!”许筠瑶没好气地瞪她,终于没忍住骂了句,“你这臭棋篓子!”
五公主顿时便委屈了:“我不是臭棋篓子,不但不臭,人家还是香香的,你闻闻,闻闻……”
一边说,一边扯着袖子往她鼻端送。
许筠瑶笑着去推她,她耍着坏心眼偏要凑过去,两人一推一送间,顿时笑闹作一团。
言妩一直到两人闹累得倒在榻上,五公主干脆闭着眼睛小憇时才飘回来。
许筠瑶一见她回来便迫不及待地问:“你去哪里了?怎这般久才回来?”
言妩的神情还有几分迷茫,听到她的声音后才明显回转过来,愤愤地道:“瑶瑶我跟你说,我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许筠瑶心口一紧,又听她继续道:“想起来前几日梦见的画面了!那豫王是个坏人,他居然打人!弄得我身上都有伤痕了,瞧,就是在这个位置。弄伤了人不只,还坏心眼的拿笔蘸朱砂把伤痕假装成梅花样!太坏了,天底下怎会有这般坏的人!”
言妩一边说,一边拉了拉领口,用手指着锁骨位置:“就是这个位置,我看得清清楚楚!梦里的我看到这里的伤痕时都快要哭了!”
许筠瑶又是震惊又是羞窘,整个人如遭雷轰。
若是早前言妩准确无误地说出上辈子自己做过之事,她还能以‘她或许上辈子是自己身边的人’为由说服自己,可这一回,言妩口中所言的却是只得自己与上辈子的豫王才会知道的闺房之乐。
她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消褪,脑子里更是变得一片空白。
言妩到底是什么人?她怎会知道,又或者怎会梦得到这样的事?这些事便连上辈子侍候她的身边人也不会知道。
她觉得脑袋似是要炸开了一般,所有的冷静此刻都离她而去,脑子里只不停地回响着两句话:言妩是谁?若她是真的存在,那我又是谁?
这一刻,她甚至想要从这具身体里挣扎出去,看看自己灵魂的模样,到底是上辈子的许淑妃,还是这辈子的唐筠瑶,又或是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
“瑶瑶你怎么了?脸色怎的这般难看?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言妩察觉她的异样,忙关切地问。
许筠瑶回神,猛地抓住她伸过来探自己额头的手,眸光锐利,在心里厉声喝问:你到底是谁?一直跟着我有什么目的?!
言妩被她如此疾言利色的模样吓了一跳,手腕被抓得也痛,又是委屈又是害怕地回答:“瑶瑶你到底怎么啦?我是阿妩啊!我、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哪有什么目的?”
许筠瑶冷着脸:不,根本就没有什么言妩!世间万物均有来缘,你的来缘又是什么?是不是打上辈子开始就一直跟着我?!
如今想来,也只有这么一个可能了。就是上辈子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言妩也是像这样跟着自己,不过那个时候她看不到她,也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只有这样,她才能解释为什么她会知道自己那么多事!
她甚至有理由怀疑,眼前这张脸也是假的,‘她’既不是人,那什么都可以是假的、是用来迷惑人的!五公主常说的鬼怪话本剧情不就是这样么?
言妩终于委屈地掉下泪来,抽抽噎噎地道:“瑶瑶你到底怎么了?人家就是阿妩啊!人家又不是坏人……”
泪珠‘啪哒啪哒’地直掉,可掉在地上却是无声无息,亦不见半点湿意。
她就是想和瑶瑶一起,哪里知道什么为什么?就是觉得很想啊!
许筠瑶白着脸,脑子仍旧是混乱得很,一时间更是有数十上百种针对她的阴谋浮现,教她脑子里‘嗡嗡嗡’的愈发疼得厉害了。
看着眼前这张明明相当熟悉,却又陌生得教她心生寒意的脸,她曾经也曾顶着这样一张脸,用着同样梨花带雨的可怜又委屈的模样,怀着别样的目的对着豫王。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缓缓地松开了握着言妩手腕的手,浑身无力地跌坐在长榻上,阖着眼眸深深地呼吸几下。
半晌,她才低低地朝着言妩道:“对不住……”
“小唐唐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啊?怎也不睡一会儿?”睡得迷迷瞪瞪的五公主睁开眼睛,见她独自一人坐在长榻上自言自语的,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眼眸,用那带着几分微哑的嗓音问。
“睡了一会儿睡不着,便起来坐坐,可是吵着你了?你要不再睡会儿?够了时辰我再叫你?”许筠瑶定定神,歉意地冲她笑了笑,眼角余光却瞄向胡乱地抹起眼泪,正朝自己露出含泪笑容的言妩。
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方才是失了冷静。
可是凭谁知道世间上有那么一个‘人’,她长得与你一模一样,对你所经历之事一清二楚,只怕谁也无法冷静得下来。
“那好,我就再睡一会儿,两刻钟之后你再叫我吧!”五公主打了个呵欠,重又躺回了床榻上。
“好。”许筠瑶应下。
接下来一直到回府,许筠瑶都有些心不在焉,五公主以为她早前受了惊吓身子不适,便早早地催她回去好生歇息几日再来。
许筠瑶也没有心思再说什么,乖巧地应下。
言妩亦步亦趋地紧跟在她的身后,偶尔用着那小心翼翼地眼神望向她,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许筠瑶坐在回府的马车上,负责护送她的人已经增加了一倍,有五公主磨着天熙帝给她加的侍卫,也有贺绍廷借着唐松年之手派来的,连车夫也换了一位身怀武艺的。
“瑶瑶你生气了么?”言妩坐在她的身边,忍了又忍,终还是忍不住小小声试探着问。
许筠瑶知道自己方才的举止必是吓到她了,连忙朝她露了个安抚的笑容,又捏捏她的脸蛋,含笑回答:“没有生气。”
言妩仔细地打量着她好片刻,见她脸上果然没有生气的迹象,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一时又抱怨地道:“你方才那模样,可真是把我吓坏了!”
“那可真是对不住阿妩了。”许筠瑶笑眯眯地道。
“不要紧不要紧,阿妩是不会生瑶瑶的气的。”言妩大度地挥挥手。
许筠瑶轻笑出声,这一笑,算是将方才的那一幕给掠过去了,只是心里却仍是像蒙着一层轻纱,脑中里那句‘我又是谁’一直在回响。
她带着几分茫然回到府中,径往阮氏屋里向她请安,忽地见先她几步的言妩在窗边冲她招手,声音难掩兴奋:“瑶瑶快来,瑶瑶快来!”
她加快脚步朝她而去,正想问她怎么了,便见言妩又冲她做了个噤声的运作,再指指屋里。
她心神领会,贴着窗往里细一听,便听到里头传出唐松年的叫疼声。
“疼疼疼,夫人轻点,轻点……”
那声音带着她闻所未闻的委屈,仿佛下一刻便会掉下眼泪来似的,听得许筠瑶险些没笑出声来。
“都一把年纪了还跟孩子似的怕疼,既是怕疼,当初便不应该逞强!”阮氏替他上着药,没好气地道。
“唉,我这一把老骨头了也没什么要紧,可宝丫还年轻,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还不如我自己受些罪。哎呦,轻点轻点,疼……”
最后一个‘疼’字的音调都拔高了几个阶,尾音也拖得长长的,许筠瑶严重怀疑他是借故向夫人撒娇。
果然,阮氏的动作便轻了不少,连声音也温柔了许多:“这样的力度可还行?”
夫人软绵绵的小手在背上揉捏着,唐松年舒服得直哼哼:“好多了好多了。”
一会儿又喟叹一声,好不幽怨地道:“小丫头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朋友,都不爱亲近爹爹了,这会儿爹爹受了伤,小丫头还记得她的五公主朋友,早早便进宫去。”
紧接着又是一阵长嗟短叹:“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小棉袄,还没穿几年呢……”
阮氏好笑:“她不过才离了你半日,你便这般模样,若是将来她嫁了人,你还不得把整座屋子都叹倒?”
唐松年被她噎住了,哼哼唧唧的:“我不管,纵是嫁人也得嫁在我眼皮底下,免得叫人欺负了去!”
“她那性子,怕是只会让别人吃亏。”阮氏笑道。
“她性子再怎么强悍,在我心里也一直是那娇滴滴软绵绵,轻轻一掐脸蛋也会留红印子的小丫头。”唐松年不服气。
许筠瑶脸上的笑意凝住了,心里五昧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却又觉得鼻子忽有几分酸涩。
屋里那对恩爱夫妻再说了什么,她也没有听清楚,只是视线渐渐变得有几分朦胧。
她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
言妩连忙跟了上去,小心地打量着她的脸色,见她脸上似悲似喜似恼似怨,不解地问:“瑶瑶你不高兴么?”
许筠瑶止步,良久,转过身来对着她,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不,我很高兴。”
唐松年本是想借机装可怜示弱,以提前结束睡书房的惩罚,可最后还是被阮氏毫不心软地赶出了屋,遂垂头叹气地回到了书房。
“爹爹。”房门被人推开,他便见女儿迈着轻快的脚步走了进来。
“嗯哼。”他瞥了小姑娘一眼,装出一副认真翻阅书卷的模样。
许筠瑶上前抽出他手中的书卷,捧着脸蛋笑眯眯地凑到跟前道:“爹爹,只要你跟我说一句‘筠瑶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理应得到天底下最好的一切’,那我就帮你向娘求情,让你不必再睡书房,你觉着可好?”
因为上回他受伤还意图隐瞒不报,阮氏生了气,夜里再不让他进屋,可怜的唐大人已经带伤宿了好几夜书房,心里的悲催自不必说。
唐松年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跟着念:“筠瑶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理应得到天底下最好的一切!”
这话还用说么?他的女儿本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理应得到天底下最好的一切。
许筠瑶脸上笑容更加灿烂了。
是的,许筠瑶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她理应得到天底下最好的一切,譬如皇后之位。
不管以什么方式,她终于从老匹……老头口中得到了这句肯定。
她不是祸乱朝纲的奸妃,不是他们欲除之而后快的朝廷隐患!
淑妃许筠瑶已经随着上辈子而远去,这辈子,她是唐筠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