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神色淡漠,看着一件件法宝,与其他人露出惊羡赞叹的神色不同,他显得有点漫不经心,似乎没把那些东西放在眼里,可又看得很仔细。
不过一会儿工夫,已经有七八件法宝呈上来。
永宁侯府主事接过一个小盒子,轻轻打开。
盒中一株绿草鲜嫩如新,枝叶上面还结了几个豆大珠子一般的果实,白若牛乳,绿草周围如有一层云雾凝固笼罩,即便盒子打开也挥之不去。
众人咦了一声,其中有人问:“这莫不是白玉烟罗草?”
那主事道:“不错,这正是白玉烟罗草,活死人,肉白骨,再难治的伤势,用了此物也可痊愈,若是修士服下,还可增长修为。经杜先生鉴别,确为真品,虽非法宝,也是难得的灵药。”
杜先生正是方才门口负责把守筛选的结丹修士,也是永宁侯请来的贵客。
二楼帘后微微颤动,一名婢女走出来,朝主事作了个手势,主事随即询问:“敢问哪位是白玉烟罗草的主人?”
“是我。”一个中年人站起来,是一个结丹初期的修士。
“侯爷有命,他愿出价八十块上品灵石,收下白玉烟罗草,阁下可愿意?若是不愿,可以原物奉还。”
白玉烟罗草难得,可八十块上品灵石确实也对得起这身价了,对方自然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眼前这一件,叫千虹帘……”
千虹帘,顾名思义,一挂上去,如有霓虹千道,霞彩纷呈,纵然巧夺天工,也只是一件装饰性的宝物,甚至还称不上法宝。
周印看了几眼,不大感兴趣,再望向原来那个方向时,那人却已经不在了。
接下来的法宝,周印都没什么兴趣,前世看惯了无数奇珍异宝,对这些东西,自然不大看得上眼,没等鉴宝大会结束,他便先去领了自己的灵隐剑和灵石,然后离开桃花山庄。
周印在禄州城随意找了地方住下来,并不急于回去。
就算回去,如今只怕也是人去楼空,到了上玄宗,还不知是什么光景,眼下他筑基中期圆满,若是闭关修行,很快就能晋阶,索性便打算出城找一处僻静的地方闭关。
禄州城外有一条杨柳江,因沿江两岸种满垂柳而得名,在这里住了几日,周印时常到一间茶馆里闲坐,前世他马不停蹄,几乎是为了修炼而存在,如今重来一遍,虽然依旧看重力量,却并不像前世那样来去匆匆了,偶尔也懂得停下来欣赏风景。
茶馆二楼凭栏而眺,可以清晰瞧见江上风光,晚日余晖照向城郭,江面轻舟掠过,波光粼粼,柳色如烟。
客人寥寥无几,有的也只是寻常茶客,此时距离周印离开山庄已过了两日,鉴宝大会还没结束,许多人仍旧逗留在桃花山庄,像他这样中途离席的修士毕竟不多。
周印本人是可以一整天也不说一句话的,但从前有周辰在,无论看见什么它都可以牙牙学语,经常聒噪不休,睡懒觉,贪吃,耍赖,装傻,样样无师自通。
茶香淡淡,他执起茶杯喝了一口。
楼梯口传来一阵喧闹,四五个修士走上来,一边议论纷纷。
一人道:“桃花山庄修士无数,对方竟还敢挑这个时候来下手,真是胆大包天!”
另一人道:“可死的是司马良,关我们什么事,又不是我们杀了他,凭什么连城门也关了,还下了禁制!”
同伴忙道:“你小声点儿,你没瞧此事还惊动了青古门的人,可见司马良与他们关系匪浅,说不准对方是冲着青古门去的!”
那人犹自忿忿:“我看他们防的就是我们这些人,要不怎么会下封印,禁止修士出城,我就不信了,对那些结丹高手,他们也敢拦着!”
最先说话的那修士道:“莫说金丹修士,即便是元婴高手,原先还不都是桃花山庄的座上宾,出了这种事情,除非公然与青古门和南句国撕破脸,否则也不会自顾离开的吧!”
同伴苦笑道:“说得也是,到头来,倒霉的还不都是我们这些没靠山没背景的低阶修士,好不容易赶上一趟鉴宝大会,以为能拣点便宜,没想到竟出了这种晦气事,依我说,那人既能杀永宁侯,说不定早走了,怎么还会留下来等人盘查?”
那几人边说着,从周印身边走过,看了他一眼,并没在意,在另一头坐下,又说起前不久在灵州城有高阶妖兽现身的奇事。
“听说当时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瞧那模样竟像是麒麟凤凰一类的上古异兽。”
“你别开玩笑了,那些高阶妖兽早就绝迹了,就算有,也不会轻易出现在人前的,怎么可能在灵州城现身,难道你亲眼见了?”
“就是,再说了,我当时也在灵州,怎么就没瞧见?”
“听说当时在场的修士全死了,整个灵州城,也只有附近的百姓看见了。”
“笑话,我们修士都没看到,那些愚民向来夸大其词,怎能当真?……”
“……”
周印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便不再停留,他起身离开茶馆,往城门走去。
到了城门口的地方,果不其然被拦了下来,而且被告知,如今的禄州城,只许进,不许出,而且朝廷已经得知永宁侯猝死的消息,很快就要派钦差过来彻查。
城门不得出入,寻常百姓一筹莫展,怨言颇大,可任凭那些商贾富户如何贿赂,守城士兵也不肯松口放人。
不仅如此,自城门往上,隐隐有一层光华流转的结界,同样限制了修士出城。
周印并没有试图强行突破,遭到拦截之后,他便沿着城墙走了一圈,发现筑起这层结界的人,修为起码在金丹期以上,单凭他一人,是决计无法离开的。
假使真的如那几个人所说,司马良与青古门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再加上南句朝廷的插手,这一封城,就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
不过比起其他人,周印显然不是最急的那个,眼下他并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闭关晋阶在即,但客栈的环境不适合心无旁骛地修炼,于是他决定先回去鼓捣鼓捣那些符箓,等到城门一开,就即刻出城。
相对于全城戒严,人心惶惶的状态,周印的心情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他施施然回到客栈,先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拿出朱砂符纸,开始画符。
在他看来,符箓基本就是两个用途,一是防身,二是卖钱。随着修为逐渐提升,现在每次闭关都需要耗费不少灵石,后者的需求就更为迫切一些。
除了业已失传的上古禁咒符箓,其它符文,周印基本都烂熟于心。只不过制作符文,同样是与灵力挂钩,以他如今的修为,就算能画出具有金丹期,甚至元婴期威力的符箓,没有画符时相应的灵力相佐,画出来也只能是一张废符。
所以先前那么多张高阶符箓加起来,也只能卖出一块上品灵石和数十块中品灵石的价格而已,只因这些高阶符箓的威力,至多不会超过金丹期,价格也就相对便宜,等到他结成金丹,届时卖出的符箓价格,只怕就要翻上几倍不止了。
长发还没干透,周印穿了件单衣,任其披散在后背。
特制的黄色符纸上面,笔尖的朱砂随着主人行云流水的笔意而游走。
很快一张烽火燎原符便完成了,符上因为附着他的灵力,而泛着微微的红光,闪烁不定。
他停下笔,拿起茶杯。
杯沿在唇边顿住,手腕一翻,杯里的水往窗口泼去。
几乎是同时,砰的一声,一阵青色疾风从窗户漫卷而入,原本的汹汹来势因这杯注了灵力的茶水而微微一避,在墙角站定,化虚为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