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杨晓卉就搬到机械厂附近的单身宿舍住了,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随时随地地敲自己的房门,也不用在做那些不想做的家务了,空间里面的电器一应俱全,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一切家电都能使用,管那么多干嘛,反正她又弄不懂,能从家务中解脱就好了。
杨晓卉一日三餐,都在食堂里解决,现在厂里也忙,工人们三班倒,食堂也跟着工人们的时间走,一天三顿都提供。
等杨晓卉从忙碌中解脱的时候,时间已经进入了初秋,到了十月中旬了,这段时间因为工作忙,休息的时候也懒的动弹,一个月一般只回杨家一两趟。
按她的想法,用这时间在空间里睡觉,看电影电视多好啊。这段时间自由自在的,别提多舒服了。
自从杨晓卉不在家里住了,每次她回去后,葛红花都会买些好菜,给她专门做好吃的,等她回去了,还会让她带东西回宿舍吃呢。她是享受到了以前杨建设和杨建兵的待遇,看地杨建国都有点眼热了。
“小妹,咱妈现在眼里就只有你了,二哥我都快成孤魂野鬼了,没人搭理,没人爱的。”杨建国边说边叹气。
“那你给妈找个对象回来,她一准就对你好。”杨晓卉眼睛一转,给他提了一个建议。
杨建国还都单着呢,葛红花现在看见他就烦,恨不得他明天就到对象回来,后天就结婚,大后天就马上抱孙子,可是每次分心费力地托人给二儿子介绍对象了,三次里面有两次不去的,还说暂时不想找。
气得葛红花现在理都不想搭理这个儿子,都23了,转眼间今年都要过去了,明年就24了,这江城谁家孩子这么大还没对象的啊,愁都愁死她了,就算能挣钱又怎么样,没对象啊。她连门都不不好意思出了,就怕人家问起来说,你家孩子这个年纪怎么还没结婚啊?
那潜意识里面就是想那孩子绝对有毛病,要不然怎么不结婚啊,人张得也不赖啊,这些话只不是人家不当着你的面提而已,背地里都是这么想的。
“你当相对象是大白菜啊,想挑就可以随时随地就挑出来一个啊。”杨建国翻了一个白眼,说起这个事情,他就觉得很烦躁,现在生意走上正轨了,正是挣钱的时候,他想趁着这阵好风能挣上一笔,对象的事情他也不是不在意,可是有了高雯英的前车之鉴,他想找个有共同话题的,他喜欢对方,对方也喜欢自己的,这样才能长久的走下去。
可葛红花心太急,生怕他打光棍,每次相亲回来就追着问,对方姑娘感觉怎么样啊,杨建国现在可不敢随便回答,一旦他回答说还可以,他妈马上就要和媒人筹划着订婚,结婚的日子了。
这哪里是相亲啊,就是瞎凑对嘛,在老一辈的眼里,甭管什么感觉不感觉,感情不感情了,看对着差不多,就凑合着过日子呗,他们就是这样过来了,以这种过来人的经验跟你胡搅蛮缠,他有什么法子,是自己妈啊。
所以后来他就不去相亲了,除非葛红花在家里闹起来,才会硬着头皮去见一次。
杨晓卉见过葛红花逼迫他的惨样,能这么办,凉拌呗,在一边袖手旁观不说,有时候葛红花还会拿着擀面杖在后面追打,她会站在一边咯咯直笑,一点兄妹爱也没有。
“对了,二哥,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啊?”杨晓卉和他一阵瞎聊之后,疑惑地问他。平时杨建国几乎不在上班时间来她办公室这里,今天怎么一反常态过来了。
杨建国摸摸头,嘿嘿一笑,“看我跟你聊着聊着就给忘了,小妹,你三姐昨天晚上回来了,妈让我叫你回家一起吃个团圆饭。”
三姐,杨晓芹回来了,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个姐姐印象很淡薄了,好像跟原主相处的也是很一般啊。
杨晓卉托着腮问道:“二哥,三姐这次回来还要回去吗?”
杨建国回:“不回去了,这次回来已经把回城手续都办好了,以后就留在江城了,哪里也不去了。”
“哦。”看来自家这个姐姐心够狠的啊,是个能对自己下狠手的人。
这一两年知青回城政策已经落实下来了,可是全国下乡的知青有多少人啊,成百上千啊,那要是全部一窝蜂地回城,城里哪里容纳的下来。所以现在回城的知青都是家里有一定关系背景的,杨家就是普通老百姓,就算葛红花对山西的杨晓芹牵肠挂肚,也没有法子让自己女儿回城。
杨建国对这个三妹感情也有些复杂,原来她在家里的时候跟大哥和四弟处的比较好,跟自己不是很亲,当年走的时候,他还挺没心没肺的,想念了一段时间就抛在脑后了。后来年纪大了,才觉得她不容易,他给葛红花钱,也是想补贴一下着个妹妹。
昨天晚上,看到她面色憔悴,拖着行李,风尘仆仆地踏进家门,那种血浓如水的感情是怎么也抑制不住,瞬间杨建国的眼眶就红了。
六年了啊,出去时还是一个白净清秀的小姑娘,比现在的小妹还小上一岁,天真又懵懂的年纪,现在回来时都成什么样了。
葛红花看清楚面前这个一脸病容的干瘦女人是自己的三女儿,先是不敢相信,然后就抱着她嚎啕大哭起来,“晓芹啊,是妈不好你怨妈,恨妈,妈都认了,妈不该把你送到那种地方去,妈后悔啊,后悔死了妈不知道你受了多大的苦啊,我的孩子啊,妈对不起你啊”
这受了多大的罪啊,才二十出头的孩子,怎么看着这么苍老,手上一模都是老茧,葛红花那是真心疼啊,眼泪止都止不住。
杨一山一般都不在孩子们面前掉眼泪的,看见走了六年的三女儿回来,也抹起了眼泪,真的是高兴啊。
而被葛红花抱在怀里的杨晓芹眼里闪过一丝阴霾,而后恢复平静,这个家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家了,家里的人和事都让她觉得很陌生,妈和爸老了很多,白头发爬上了发梢,她离家的时候,他们还是满头乌发。二哥现在完全是个青年模样了,又高又壮,至于四弟看着生疏了不少。
饭吃到一半了,因为杨晓芹回来了,葛红花又去厨房做了几个她喜欢的菜,一给她夹,一边红着眼眶说:“晓芹,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吃吃看,妈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杨晓芹看着碗里菜都要溢出来了,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到嘴里,还是这个熟悉的味道,每次想家的时候,都会想的味道,本来都想好了不哭不掉眼泪的,特别是在他们面前哭算什么,当年哭着喊着说不去,还不是硬起心肠把她送上了火车,别看她妈刚才说了,后悔了,不该让她去,可是再让他们选择一次,去的还会是她。
杨晓芹狠狠地擦掉眼泪,心情复杂地吃下了回家的第一顿饭。
洗完澡,杨晓芹回到房间,打量着小房间,这是她爸特意给自己和妹妹隔开的房间,都没住上一年半载就下乡了,她坐在床上愣愣地发呆。
说不怨恨家里是假的,这六年她过的是什么日子啊,山西那地方,干旱少雨,她还是去条件最差的农村去,可想而知那里的条件的艰苦。
去的第一个月她就适应不了了,每天天不亮吃个婴儿拳头大的黑馍,就要背着锄头去地里干活,一直干到中午一点多,才能回到知青大院吃午饭,那午饭还要轮流做,都干一上午农活了,都累得很了,可是不做饭就没饭吃,也只能忍耐着。
好不容易歇一会儿,下午上工的口哨就吹响了,杨晓芹又跟着其他知青急忙赶到地里继续干农活,干到天黑才能收工回去。
以前在家里她也做家务啊,可干农活干做家务是两码子事情,就一天时间,她的手上起了大水泡,疼地直掉泪。
有来的时间久一些的知青拿了针,把水泡给她挑了,对她说:“忍着点,时间久了,你就习惯了。”
忍着,咬牙忍着,农活做久了慢慢习惯了,手上的水泡长了又挑掉,直到结出了厚厚的茧子,洗头洗澡不方便学着其他知青一样,半个月一个月洗一次澡。
她忍了六年时间啊,终于等到了知青可以回城的政策下来,本以为出现曙光呢,可惜走的都是些家里有背景的知青,像她这种家里没钱没权的,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人家走向新生活。
听说考大学也能回城,杨晓芹和剩下的知青也参加了高考,因为没有复习材料,她也倔强没向葛红花求助,自然就落榜了。
这条路也没走不通,杨晓芹不甘心啊,她不甘心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过一辈子。有一次听到村里人说闲话,说另一个村里的知青得了严重肝炎回城了,她就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本来在乡下因为饮食不规律,她得了轻微地胃炎,平时都有注意保养,自从知道了生重病可以回城治疗调养,杨晓芹开始不正常吃饭了,经常饿着肚子上工,就算要吃饭,只吃自己做的硬的像石头的馍。
不到两个月时间,杨晓芹疼地晕倒在地里,生产队长着急了,连忙送她去卫生院里看病,医生一看就知道,这又是想回城的知青自己折腾病了,给下了诊断,严重胃溃疡,需要回城治疗,这也不是假话,就乡下的条件是没办法好好养胃病的。
就这样杨晓芹顺利地坐上了回江州的火车,把山西乡下的一切人和事抛在脑后,那个地方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