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这话刚说完,鹿临溪就已经忍不住开始尴尬了。
她发现自己这句话听上去很奇怪,似乎大多时候主动说自己是好人的人,看上去都不太像好人。
毕竟哪有好人会在夜深人静时忽然出现于大户人家的院墙外,手里连个灯都不提,一言不发地堵住别人去路呢?
然而被堵的人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这些。
他听见了自己最想听见,却早已不敢再去奢求的话语。
“你们……当真可以救她……”
哪怕是寂静的深夜,似也能借着月光,看见那双疲惫眼瞳里闪过的希冀。
他找了两百多年,试了那么多次,一颗心早该凉透了,可哪怕失望过那么多次,每当听见一丝希望时,仍旧忍不住想去相信。
这样的反应,让鹿临溪松了一口气。
“里边那位姑娘寿数将近,她不是寻常病弱,而是刻在魂魄里的禁术诅咒,这样的诅咒会让她魂魄愈渐虚弱,直至魂飞魄散。”鹿临溪这般说着,见易江倾眼底诧异渐深,连忙打住于此,只轻声问了一句,“这里也不方便说话,我们换个地方?”
易江倾沉默片刻,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能够往返于两界之间,与妖魔做这么多年生意的他,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只会驱魔除妖的散修。
他知道,这世上所有的事都需要付出代价,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给予旁人善意。
他沉默地跟着身前二人走了一路,来到一家客栈,走进一间客房,在二人于桌边坐下的第一时间问了一句:“你们想要我做些什么?”
鹿临溪想要倒水喝的手顿了一下。
人还没坐下就这样开门见山,她还真有点不知道怎么回比较合适了。
她下意识看了谢无舟一眼,只见谢无舟为她倒好了那杯水,看也不看那人一眼地淡淡问道:“你都不问我们怎么帮你救人?”
他们不是来帮人的吗?
这态度是否有点过于冰冷?
“世上本就没有平白无故的好意,倘若真有,你们就该直接进入相府施救,而不是拦住我的去路。”易江倾站在门口,并未上前一步,半点也不遮掩心中警惕,“二位一看便非凡俗之人,你们既知我心中所求,也敢说出一句能救,我便愿意与你们谈这一笔交易。只是我想要的你们有,你们想要的,我却未必能有……”
“放心,我们想要的你绝对有。”鹿临溪起身说道,“我们想要一颗石头,可以阻绝怨气的灵石,紫色的!”
易江倾不由诧异,脸上的警惕一点一点化作困惑与不解。
短暂诧异后,他忍不住问道:“就这么简单?”
鹿临溪点了点头:“是啊!”
谢无舟:“不是。”
鹿临溪有些茫然地看了谢无舟一眼。
怎么就不是了?他们来这里,不就是冲着那颗灵石吗?人家身上伤势未愈呢,这样吓唬人真的好吗?
她这般想着,回头看了易江倾一眼,却发现他在听见“不是”的瞬间明显松了一口气。
她不由愣了一下,缓缓反应过来一件事。
一个人类放弃了人类之身,寻了两百多年都没寻到的东西,如今只需一块自己本就拥有且并无大用的石头便能换来,大概换做是谁都会觉得这是一个陷阱。
这种时候,付出的代价大一点,他反而更容易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易江倾:“那除了这个,你们还想要什么?”
谢无舟:“如果我想要你的命呢?”
易江倾沉默地望着谢无舟,目光复杂得让鹿临溪不知该不该开口缓和一下这样的气氛。
她想了一会儿,决定坐下来好好看戏。
谢无舟说话做事有他自己的道理,她在旁边急吼吼的没有多大意义。
好一阵沉默后,易江倾给出了他的答复:“可以,但在那之前,我要看见诅咒解除。”
他果然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只要可以救下景明秋,可以出卖所有,付出一切。
谢无舟:“这样一来,就再没有人守着她,护着她了。”
易江倾不禁皱眉:“你什么意思?”
谢无舟:“随口问问。”
易江倾将信将疑地望着谢无舟看了许久,却没在那双眼底看见一丝多余的情绪,仿佛真就只是随口问问。
他缓缓捏紧双拳,呼吸渐沉,低声叹了一句:“如果她没遇上我,不会每一世都过得那么苦。”
“她的魂魄残缺至此,如若日后无人养护,就算不再为诅咒所扰,熬不了几世仍会魂飞魄散。”谢无舟说着,好似事不关己般随口问了一句,“这世上除了你,谁还有那闲心护在她的身旁?”
“你到底什么意思?”易江倾显然有些怒了。
谢无舟却仍旧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擡眼淡淡说了一句:“随便问问。”
易江倾:“你若真想要我性命,何必拐弯抹角与我说这些?只要你能救她,我这条命随你如何处置!”
“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的性命于我而言有何用处?”谢无舟语气平淡地反问着。
“你在耍我?”易江倾不禁冷笑,眼底已然生出不耐。
鹿临溪毫不怀疑,要是再听不到自己想听的话,这家伙是真的会在这里动手。
然而这里可不是他能随意动手的地方。
“我不过是在提醒你,凡事想清楚了再去做。”谢无舟淡淡说着,指尖微微一动,那红色的灵光瞬间便将易江倾束于半空之中。
易江倾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似是完全没有料到眼前之人只是动了动手指,自己竟会毫无还手之力。
他微微张开了嘴,一时难以置信地望着谢无舟。
比起自己毫无还手之力,更让他感到诧异的是——此人这么强了,只怕是想要什么都能轻易得到,又怎会对他这样的人有所图谋?
他想不明白,所以眼中出现了恐慌。
他见识了眼前之人的实力,他已经可以确定自己想要的东西对方一定能给。
可是在一场实力悬殊的交易里,看不清自己的价值,找不到自己的筹码,更摸不准对方所想所求,这无疑是失了所有的主动权。
那一刻,鹿临溪看见易江倾先前所有的警惕与理智都消失不见了。
他的心里仿佛只剩下了一个必须弄明白的困惑——到底要付出什么,才能完成这一场交易。
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多想,便被一股自己从前想都未曾想过的力量充盈了全身。
当红色灵光散去之时,他只觉身上伤势都似好转了不少。
“为什么……”易江倾眼中的困惑愈发浓烈。
“你将灵石给我,我可替那女子解除诅咒。”谢无舟淡淡说道,“至于这些力量该要如何使用,是否要替那女子修补魂魄,修补到何种程度,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
“我只能告诉你,这力量不属于人间,你每多用一分,所要承受的反噬便会多重一分,而这反噬便是你的修为与寿数。”
“……”
“半魔之躯,寿数不及妖魔,若无修为支撑,只会更短。”谢无舟话到此处,目光自易江倾身上收了回来,语气淡漠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易江倾全然无法理解,他上前两步,茫然追问道:“你……真不图别的?”
谢无舟:“不图。”
易江倾:“为什么帮我?”
谢无舟:“有人觉得你们可怜。”
易江倾:“……”
这也太会说话了,天都要被聊死了。
鹿临溪一时清了清嗓,擡眼望着易江倾,十分认真地说道:“其实你不用有太大负担,也许在你眼里,这比什么都要珍贵,可无论是你体内的力量,还是景明秋身上的诅咒,对我们而言都不过是举手之劳。同样的,我们想要的那颗灵石于你而言不算什么,可对我们来说却无比重要,我们不过是在各取所需!”
易江倾愣了好一会儿,回神之时忙于掌心幻出一颗灵石,万般郑重地放在了二人面前的桌子上。
鹿临溪不由欣喜,伸手捡起那颗石头,上下打量了一番。
深紫色的小石头看似平平无奇,其中却隐隐流动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能够让人心绪十分宁静的力量。
这东西好啊,等回头干掉天魔了,她就找根绳子把它串起来,天天戴在身上,就不会轻易被谢无舟气到了。
虽然现在的谢无舟也不怎么气她就是了。
鹿临溪这般想着,把那灵石小心翼翼收了起来。
易江倾:“那诅咒……”
谢无舟:“明日可解。”
易江倾不由皱了皱眉,一时不知该走该留。
鹿临溪看得出来,他依旧不太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那种患得患失的茫然无措,全都被他写在脸上了。
“我们没有骗你的必要,你应该也看出来了,除了那颗灵石,我们不图任何。”鹿临溪说着,抿了抿唇,轻声说道,“如果你还想从我们这里知道点什么,那我可以告诉你,景明秋活不过今年中秋了,你最好多陪陪她。”
“……”
易江倾深吸了一口长气,抱拳向前深鞠一躬,转身走至窗边,翻身离去。
鹿临溪下意识起身追到窗边,只见那离去的身影已化作灵光踏河而去,月色之下,水波轻荡,那缕灵光渐行渐远,没有多久便已消失不见。
“真是不走寻常路啊。”她小声嘟囔着,关上窗子,坐回桌边,双手托着下巴,陷入了一阵沉思。
她忍不住去想,易江倾会怎么选。
他这一生最大的执念便是当初害了她,无论怎么努力都没办法救下她。
如今终于有力量改变一切了,他是要为她修补一半魂灵,余下一些力量和寿数,继续生生世世守在她的身旁。还是让她彻底恢复如初,从此往后两不相欠,再不相扰呢?
若是前者,那女子的魂魄将继续残缺下去,往后轮回就算比现在好上不少,也还是会十分羸弱,不知要多少次轮回才能慢慢修复。
如此一来,他怕是难以放下心中自责,甚至可能会去厌恶自己的自私自利。
可若是后者,便是以命换命,彻底阻断了他们之间最后的可能。
“如果是你,你怎么选呢?”鹿临溪忍不住轻声问道。
谢无舟看着鹿临溪,淡淡说道:“我不会让自己面临这样的选择。”
“……当我没问。”鹿临溪瘪了瘪嘴,不再多说什么。
数秒沉默后,谢无舟忽然问了一句:“你呢?”
鹿临溪差点没有反应过来,擡头看了谢无舟半天,才小声说了一句:“不知道诶。”
“不知道?”
“不知道啊,我好像不太能想象为了一个人不顾一切是什么感觉,就算是在尸山的那一次,我也是在知道自己不可能死掉的前提下才敢像那么做的……”她说着,忍不住心虚地问道,“我这样说,你会觉得很失落吗?”
“我为什么要失落?”谢无舟不禁反问。
“你什么都愿意为我做,我却没有为你舍弃性命的勇气。”
“我不需要你有那样的勇气。”
鹿临溪不禁弯起了眉眼。
她知道,谢无舟不需要她有那样的勇气,甚至害怕她会有那样的勇气。
好在她这个人吧,永远不可能不怕死的。
她才不要做某个故事里为爱牺牲的痴情人呢,用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命,除了能够感动自己,还能感动谁呢?
分明留下来的人也会很痛苦的啊。
那不等同于用一个人的性命,去换另一个人的痛苦吗?
鹿临溪这般想着,忽然想起什么,随口问道:“你给他力量,对你损耗大吗?”
“不过是一些灵力,谈不上损耗。”
“那解除诅咒呢?”鹿临溪又问。
“一样的。”
鹿临溪很是放心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我还挺好奇的。”
谢无舟:“我陪你去看。”
鹿临溪:“我就知道你懂我!”
她笑了笑,起身走回床边,心情不错地抱起了床上的大鹅。
第二日清早,她将那颗小小的灵石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让大家研究了一下。
浮云试着将自身灵力注入其中,只见那灵石一时紫光大盛,吓得她连忙伸手将其捂了起来。
鹿临溪原本还有点担心这东西也是灵力微弱的小玩意儿,遇上大场面会完全不顶用,此刻见浮云的反应,想来应该是妥了。
这块石头看似平平无奇,确实蕴含了很强大的灵力。
金蝉脱壳的身子有了,锁住怨气的锁也有了,阵法与结界不是她该考虑的事,接下来只需要等待沈遗墨伤势恢复了。
鹿临溪一时喜出望外,抱着浮云在桌边开心地晃了好一会儿。
那天夜里,陪她一起看戏的人多了一个。
不过她也不知为何,浮云说要来一起看戏,却不和他们一起进屋,只是化作一只白色小鸟,静悄悄地站在了景明秋闺房窗外的树梢上。
当天晚上,易江倾确实来了。
他在第一时间以把脉为由,检查了景明秋体内的诅咒。
在发现诅咒确实已被解除的那一刻,他的眼底闪过了一丝难以压抑的欣喜。
景明秋望着他不自觉扬起的嘴角,忍不住弯眉问道:“你笑什么啊?”
易江倾:“你的身体有在变好。”
景明秋:“真的?”
易江倾:“真的,我看得出来,不止在变好,还会越来越好。”
景明秋:“那太好了。”
窗外的风吹了进来,烛火如昨晚那般轻轻跳动着。
景明秋泛白的唇上携着浅浅的笑意,她好像很清楚眼前之人在安慰自己,但她并没有点穿,只是用这样温柔的笑意告诉他,自己是愿意相信这种谎言的。
她拢了拢身上的衣裳,轻声说道:“今天在窗边坐了一会儿,外面有风,但我确实吹不到了……我还想多坐一会儿的,窗子就被关上了。”
易江倾:“那你想出去看看吗?”
景明秋:“我有点害怕。”
易江倾想了想,轻声说道:“我带你去屋顶坐会儿,不去远的地方,你累了我就带你下来。”
景明秋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忍不住点了点头。
易江倾一时喜出望外,下意识起身跑到窗前,却又在想起景明秋不太方便时连忙回到了床边,背对着她蹲下身来,将她背在身上,轻手轻脚从房门走了出去。
景明秋不禁笑出声来,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轻轻说道:“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见你走门。”
“我怕被逮住了。”易江倾说着,一个借力跃上屋顶。
那一瞬,景明秋吓得不自觉勒紧了他的脖子,勒得他多少有些呼吸不畅了。
好在这样的紧张并没有持续太久,景明秋在看清屋顶风景后缓缓松开了双手。
易江倾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回身扶着她稳稳坐在了屋顶。
今夜是晦日,没有月亮,好在白日天晴,天上的星星十分明亮,远方也零零散散还有几家灯火亮着。
望着眼前的一切,景明秋的眼底不禁盈满笑意。
“树上有只小鸟,好漂亮。”她指了指树梢上的浮云。
浮云似是愣了一下,叽叽叫了两声,忽然拍拍翅膀,拖着柔软而细长的尾羽,于院中飞了一圈,折下一朵月见,缓缓飞落于屋顶,将花枝衔到了景明秋的手边。
鹿临溪仰头看着,忍不住出声感慨:“哇,那么会玩!”
浮云低头看了鹿临溪一眼,歪了歪脑袋,转身飞往别处树梢。
景明秋难以置信地望着手边的花,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这也是你的法术吗?”她看向易江倾,眼里满满都是好奇。
“我,我不会这个。”易江倾显然也有些茫然。
一阵夜风吹过,将那月见花轻轻吹走。
易江倾忙用灵力将它够了回来,短暂犹疑后,动作有些笨拙地将它簪上了景明秋随意绾起的青丝。
景明秋不由愣了心神,借着月色凝视了他许久,忽然忍不住问了一句:“我为什么不能认识你?”
“你怎么不认识我?”
“你从何处来,因何而来,又何时会来,我从来都不知道。”景明秋轻声说着,眼里、话里,满满都是不甘,“我好像只能这样盼着你出现,甚至连你的名字都不曾知道……”
“……”
“你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来过,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我以为,我以为,就算你还会来,我也等不到了……”她说着,眼底的泪光也似轻声怨着什么。
可她怨的不是他没有来,只是自己随时可能等不来下一次重逢。
她的身子,她比谁都要清楚。
哪怕爹娘说会没事的,弟弟说会没事的,宫里的太医和下人们都说会没事的,她还是十分清楚,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她原本也可以很安静的离开,反正这一生都是那么安静过来的,虽有许多不舍,但没有什么不甘的。
可偏偏就是有那么一个人,让她忍不住不甘了一次。
那个人竟然还对她说:“如果,我以后不会来了,但是你会好起来,你可以走出这间屋子,走出相府,去到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吃你没吃过的任何东西,你……”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都变得那么好了,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
“你要做什么?你想怎么让我好起来?你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景明秋低声问着,似是隐约猜到了什么,却又偏偏寻不到一点方向。
易江倾沉默了许久,嘴角忽然扬起一丝笑意,望着远方的天空,和景明秋说了一个故事。
那是一个散修与医女之间的故事,是他们之间十数次重逢不相识,相识又别离的故事。
故事的尾声,散修找到了救医女的办法,可这个办法并不是完美的。
如果想要让医女恢复如初,生生世世健健康康地活下去,散修就必须答应恩人的话,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修行,大概是不能陪着她了。
如果散修想留在医女的身旁,就没有足够的力量可以让医女恢复如初,医女这一世仍旧会早夭,往后的生生世世也会继续病弱,虽说会比现在好上不少,但是想要与常人无异,还要等很久很久。
散修也很犹豫,他想问问医女,问问她想怎么选。
毕竟是他害惨了她,他本就欠她的,她想他怎么还都行。
景明秋听完故事,沉默地想了很久,轻声问了一句:“那个散修,每一世都这样守着她,护着她,逗她开心,努力想要救她……他会累吗?”
“他……”
“如果已经很累了,那就休息吧,他不欠医女什么了,若他真能做到不再招惹,那么医女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的。”
易江倾眸色一沉,有些苦涩地问道:“……要是,那要是他不累呢?”
“要是不累,要是心里也舍不得,那为什么要留医女一个人?”景明秋望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如果一切迟早都会好起来,有什么等不起的,两个人一起,总好过天各一方,不是么?”
“你真这么想?”
景明秋点了点头。
她说,十几世的相伴,不会有人比散修更懂得怎么照顾那个医女了。
就算医女一个人可以过得很好,那她也在不知不觉间,失去了生生世世都愿与她白首之人。
或许这样的失去,她甚至无从得知。
可是,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往后的每一次轮回,由生到死,都不会再有那么一个人陪着她了。
如果她知道了,就算不伤心,也会遗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