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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媚 正文 第五十三章 他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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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章他该死

    郁持心头一空,神情瞬间恐慌,猛地起身冲过去阻止她。

    正好赶在她将要刺进腕间时撞偏了,只在手臂上划了道口子。

    但这已足够让郁持后怕,她明显是用了狠劲的。

    他制住她还要自残的动作,想从她手中抢出那截破碎灯管。

    杨惜媚却死死攥着就是不肯放。

    灯管薄脆,他怕她争抢间捏碎了会刺伤手掌,只能先箍住她的手腕,又慌忙去细看她受伤的地方。

    伤口不算大,但也在不停地往外冒血。

    他没料到她竟会做出这般极端的举动,一时有些无措。

    鲜红的血液又勾出了他心底最畏惧的记忆,各种情绪交织使他头脑发胀怔愣在了那里。

    而恰恰也是这一怔愣的功夫,杨惜媚猛地挣开他,摔倒在地。

    她已被药物折磨得失去了理智,手臂上的疼痛也只让她清醒了一瞬,而后又被灭顶的浑浊欲热所湮没。

    身体仿佛已经不是她的了。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她不能被这样肮脏丑陋的欲望所支配。

    她默念着,魔怔般扬起手里紧攥的玻璃碎管,再次往手臂刺去。

    “噗嗤”一声。

    刺进去了。

    ——可怎么一点疼痛都没有呢?

    难道她的身体已经彻底失去知觉了吗?

    她狠下心用力又往里捅了捅,听见耳边一声含着痛苦的闷哼。

    好像不是自己的声音。

    她木木地低头看,只看见一只青筋暴起鲜血淋漓的手。

    好像也不是自己的手。

    她再愣愣擡头,直视郁持扭曲的眉眼和泛白的嘴唇。

    原来是他扑过来伸手挡在了她的手臂上。玻璃管刺入了他的手掌。

    “……惜媚,别这样……”

    他此刻哪还有刚才高高在上游刃有余的气势?看着仿佛快要破碎掉的杨惜媚,他震颤的眼眸中只剩惶恐,语气低柔又卑微:“我不逼你了,再不会了!我来想办法帮你缓解药效,别伤害自己”

    他强忍着手上的痛楚,凑近想要抱起她。

    可她一听“药效”两个字,刚才在他身下不堪又屈辱的一幕幕又重现脑内。

    她嘴唇颤抖着,眼中泛出了水雾。

    都是他。都是他。

    是他害她变成了这样。

    疯癫失常,生不如死。

    他欺骗她,强迫她,囚禁她。

    他不让她去见阿婆。

    他还……他还杀了林百川。

    他让她失去了所有宝贵的东西,她的自由,她的尊严,她的幸福。

    他毁了她的一切!

    她确实不该伤害自己。因为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错的都是他!

    都是他都是他都是他

    该死的是他!

    她颓败的眼中恢复了神采,又顷刻间被仇恨填满,噙着泪狠狠盯住他,咬牙切齿。

    “畜生!你怎么不去死!”

    话音一落,她拔出玻璃管,擡手往他胸口刺去。

    或许被她这句撕心裂肺的痛骂震慑住了,郁持怔愣着竟反应慢了一拍,只下意识偏了偏。

    灯管“噗嗤”一声刺到了他的肩膀上,鲜血顺势涌出。

    “唔——惜媚——”

    他身体都紧绷起来,手却还拉着她,咬牙忍痛想说些什么安抚她。

    而她被恨意驱使着,仿佛生出了无尽的动力,接二连三地刺向了他的身体。

    郁持本来可以避开,却又不敢放开她,怕她会继续伤害自己,只能擡手去挡,很快手臂上就被刺得血迹斑斑。

    他又伸手想要控制住她,可她已意识混乱,动作完全没有章法,只疯魔了般胡乱刺着。

    淡淡的血腥味侵入鼻间,他喉间泛起反胃感,头脑昏沉,动作也迟钝了。

    只那么一瞬的松懈就被她乘隙而入,一下刺进了腹部。

    这一下捅得尤其深,她往回收手时都没能拔出玻璃管,直直留在了他的腹间。

    他痛呼一声,弓下身体摇摇欲坠。

    杨惜媚收回空空的手掌,仿佛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怔怔看着满手的鲜红滑腻和眼前人满身的斑驳血痕。

    这已不同于上回拿台灯砸他一下的程度。

    搞不好闹出了人命。

    她害怕自己做了无可挽回的事,更害怕若能挽回,活着的他又将施与自己怎样残酷的报复。

    她往后退开几步,瑟缩着颤抖起来。

    郁持跪在地上捂着腹部最严重的那处伤口,流着冷汗痛苦地喘息,仍强撑着爬过来牢牢抓住了她。

    他仿佛看透了她的恐惧,面上扯出一个扭曲又安抚的笑意:“没事的,媚媚别怕……你什么都不知道,是我自己弄的……”

    杨惜媚:“……”

    她已吓得说不出话,泪水不住地往下掉,却又哭不出声,只能听到微弱的气音。

    郁持心疼又自责,踉跄着站起身去拉她:“来,我先帮你……”

    话没说完又差点跌回去,因为她双腿发软瘫坐在那里根本拉起不来。

    他索性忍着剧痛把她抱了起来,晃晃悠悠去了里间的浴室,把她放进浴缸后又拿过喷淋头打开放水。

    他蹲在浴缸旁气喘吁吁:“洗一洗,身体会好受点……”

    说到底也只是外用药,只要不经常用对身体的影响其实没那么夸张。

    他刚才说那些话,更多也是为了吓她而已。

    用冷水冲一冲,稀释一下里面残留的药物,就能缓解很多。

    他用手掬了水往她身上敷,想让她先适应冷水的温度。

    水冲刷着他手上的伤口,淡红色的水流融入浴缸中。

    他浑然不觉,只闷不做声把喷淋头移向她腿间。

    而杨惜媚始终垂眸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他伸手碰到她的双腿时,她猛地一激灵,尖叫着挣扎起来:“不要!你别碰我!滚开!”

    叫着叫着她又呜呜哭出了声,蜷缩在浴缸里紧紧抱住自己,一副拒绝与外界有任何交流的姿态。

    郁持身上被迸溅出的水花浸透,血水染得浑身都是。

    他只能讷讷收回手,颤抖着把喷淋头放进浴缸里,低声叮嘱:“那你自己洗可以吗?注意手上的伤口,别沾到水……”

    她埋着头没有理会他。

    他怕她再受什么刺激,艰难站起身缓缓离开。

    那根灯管还插在他的腹部,他怕强行拔出后果会更严重,就没有自己处理。

    回房强撑着穿上浴袍掩去满身血污后,他把刘姨叫了上来。

    刘姨刚才就听到了楼上的动静,心下正担忧,此时进来见郁持脸色惨白,状态很不好,赶忙联系了医生。

    挂了电话后她想帮他看看身体出了什么问题,郁持拒绝了,虚弱道:“麻烦你去浴室照看一下惜媚,别让她洗太久,嘶——还有她身上……有伤……”

    话没说完,他眼前一黑,直挺挺倒了下去。

    ***

    郁持离开后,杨惜媚渐渐平静下来,照他说的自己冲洗了一下,身体确实好受了很多。

    这一通折腾下来,她也再没了多少力气,瘫软在浴缸里。

    因此刘姨进来帮她时,她没有拒绝。

    刘姨刚才在郁持昏死过去后才发现他身上斑驳狰狞的伤势,吓得不轻。

    本以为杨惜媚也和他一样受了很严重的伤,刘姨就细细查看了一遍,只发现手臂上有道伤口,这才松了口气。

    之后刘姨把她扶了出来,帮着擦干身体让她躺到床上,给她处理好了伤口。

    房间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刘姨解释道:“郁先生伤得严重,医生说必须赶快送到医院去……”

    杨惜媚闭上眼,一脸漠不关心。

    刘姨本来还想让医生上来帮杨惜媚检查一下身体,也被她摇头拒绝。

    尽管这两人一个竭力掩饰一个沉默不语,但刘姨看着屋内的狼藉,心里也多少有数了。

    她没再多说什么,帮杨惜媚掖掖被子让她好好休息,之后离开了房间。

    杨惜媚也确实累极了,躺在被子里没一会就沉沉睡了过去。

    或许也是太过挂念,她竟真的梦见了阿婆。

    梦中她回到了十六岁考上县城高中的那一年,阿婆在家里四处摸索着,把攒下的零零碎碎的纸钞硬币拢到一处,全塞给了自己。

    她的声音苍老又迟缓:“走吧阿妹,走远一些,别回来了。”

    她说着绝情的话,可看向自己的那双浑浊眼底却满是疼惜和不舍。

    她还梦见了林百川,他被关在冷冰冰的金属笼子里,扒着栏杆对她大喊:“杨惜媚!你要自由自在的!去过自己喜欢的生活!”

    杨惜媚从睡梦中惊醒,发觉面上已是一片湿凉。

    她侧过身看着窗外清幽的月色,任由泪水肆意流淌,心下只剩凄惶。

    她这么多年都没有回去看阿婆,就因为当年阿婆那番看似不近人情的告诫。

    读高中时其实她也有过几次忍不住偷偷跑回去,阿婆一见她就冷下脸训斥,要她赶紧回学校。

    又紧紧跟在身后把她送下山。

    她不想惹阿婆生气,后来也就再没回去了。

    但她知道阿婆为什么要这样做。

    阿婆是为了她好。

    山下村子里像她这般大的女孩已经可以嫁人,不少男人开始把污浊的目光放到她身上。

    阿婆年纪大了,没有能力再护着她,也太清楚那里没有一个女人能活得像人。

    所以才要赶她走,不许她再回去。

    她从上高中开始就靠着学校的补助和自己打零工生存,努力读书考上大学,后来终于留在了大城市扎根立足。

    她有听阿婆的话,一直在往前走。

    只是形单影只,伶仃无依。

    再后来她就有了林百川。

    他陪伴她呵护她,两人相互扶持着继续往前走。

    他虽说也是农村出身,但观念却开明豁达,从不会要求她束缚她,反而总在花心思让她体会各种各样的乐趣,见识到更广阔的天地。

    这世上给予了她最无私的爱的两个人,只一心期盼她走得远过得好的两个人。

    可现在,一个安危未知,一个生死未卜。

    而她自己又被困在这里,不久前甚至还在罪魁祸首的身下忘情放纵。

    她心里涌起一股极为强烈的自责和自厌。

    阿婆千辛万苦把她送出山,林百川为了她遭受磨难又痛苦放手,他们都是想让她活得更好,更像个人样。

    可看看现在的自己,哪里还像个人呢?

    她就和他床头的那盏灯,那座钟,那盒纸……没什么两样。

    随意取用,任他摆弄。

    她辜负了爱她的人的期许。

    她哽咽着爬下床,蹒跚来到窗前,痴痴望着暗沉天幕中那一轮清冷又温柔的月亮。

    仿佛这样就能更贴近心中牵挂着的人。

    可残酷的现实又如何能改变呢?

    她心下悲痛又凄凉,捂住脸哭出了声。

    也不知哭了多久,当她擡手抹泪时,眼角无意间一扫,就看见楼下庭院中未建好的玻璃花房后面,某处围墙开了个缺口。

    她突然想起郁持之前说过,这个玻璃花房他打算建得大一些,就需要把院子里的围墙推掉,往外延展些空间。

    因为今晚的突发事件,守在别墅周围的保镖被调走一部分去护送郁持了。

    而这处刚被推掉的围墙,竟没有人守在那里。

    这座宅子有了漏洞。

    杨惜媚放下擦眼泪的手,盯着那处默默看了好一会,枯寂的眼底渐渐涌入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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