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云轩里,六皇子已经不哭了,但是明显体温上升了。
二月里的湖水冰冷的刺骨,哪怕一掉进去就被玉漏和几个太监捞出来了,那也经不住。
他其实没呛进去几口水,主要是冻得窒息了。
太医诊断过,也是受寒严重,发热是少不聊。也受惊了,怕是夜里要惊梦。
好好看着,退烧后修养几日就好了。
也是六皇子底子好,出生以来都没怎么生过病。
沈初柳嗓子干涩:“慢慢来就好,不求速好,只求不要留下什么毛病。”
“娘娘放心,落水时间不长,伤不着那么多。只是受寒了,臣配上几服药给皇子沐浴,倒是比喝还管用些。出一回汗。日后每泡一次,接连十来就好了。娘娘放心吧,六殿下福大命大,定然无事的。”赵太医与沈初柳也多年的交情了,不跟她假话。
“那就好。”沈初柳松口气。
内室里,六皇子眼眨巴眨巴的被奶娘抱着,看见沈初柳进来就叫:“娘。”
“嗯,吓死娘了。”沈初柳拉着他的手:“怕不怕?”
六皇子点头,这点大的孩子,忽然被推进水里了,怎么会不怕呢?
“不怕,娘在这里。”沈初柳摸着他的头:“发热了,一会喝了药要泡澡。”
六皇子只是点头,虽然难受,但是受惊之后他就像是个萎靡的兔子,哭不动了,只想赖着人抱着哄着。
皇帝一直都在一边看着,也听到了太医的话。他走过去摸摸六皇子的头:“琰儿真乖。”
六皇子眨巴眼:“父皇。”
“嗯。”齐怿修心里鼓胀的东西他自己清楚,他刚才也是怕的,很怕。
纵然他有很多孩子,生不出的就算了,生出来的,他都是在意的。不然当年他也不会因为七皇子的死就对韩氏冷漠成那样。
尤其是,他宠爱沈氏,来翠云轩多,见六皇子多。
更是这孩子自己很会找存在感,活泼的牛犊子一样,忽然这样,他哪里不心疼。
他一点都不想看这孩子苍白的样子,哪怕平时闹的不行,他也希望六皇子就是那样的。那样就最好。
等六皇子被抱去泡澡,齐怿修才道:“你也去更衣吧,都湿了。”
沈初柳点头:“皇上,我翠云轩里的人,我自己审吧,有问题我会送去内刑司的。今日琰儿差点没了命,求皇上给他个公道。”
沈初柳话的时候有些无力,却很是平静。
“放心,琰儿也是朕的孩子。朕先去,你好好的,朕晚间再来看你。”齐怿修拍她的手。心里有些不知道怎么的感觉。总觉得哪里不对。
沈初柳点头:“臣妾仪容不整,就不送皇上了。晚上臣妾等您来。”
皇帝笑了笑,给她将乱发收拾好:“呆着吧。”
送走皇帝,沈初柳更衣,先看着泡澡之后的六皇子喝了药睡着了,这才将玉漏一干热叫来。
“都先更衣。”沈初柳裹着斗篷坐在回廊上淡淡的。
玉漏几个都不敢多话,忙去了。
他们下水的,抱饶,自然都湿了。
更衣回来,沈初柳道:“吧,是怎么回事。”
玉漏膝行几步:“回主子的话,起先奴才们跟着皇子们,今日是三皇子提议去鹿鸣湖的。众位皇子都去了。本来是要坐船,不过四皇子的太监今儿有风,湖上冷就没坐船。”
“本来也好好的,三皇子忽然提起外头的事,是……是外头的人想叫二皇子做太子,二皇子做不了。”
“二皇子的太监就三皇子不该与兄长这么无礼。咱们六皇子刚好走过去,了一句父皇最疼我,我才要做太子。二皇子就忽然发狂,猛然推了一把,正好是个临水的地方,六皇子没站住就掉进去了。奴才们该死,没拉住。”
“这话,是谁教给他的?”沈初柳问。
“奴才该死,可奴才看,没人敢这话啊。奶娘们是主子您看着这些年呢,奴才定然不敢这话,新来的奴才们也都老实,何况他们都还,没人敢叫他们单独伺候,所以这话……只怕是六皇子自己琢磨的。”
玉漏深知不要跟主子耍心眼:“奴才想,六皇子未必知道太子是什么意思,只是想着是个好吃的好玩的,与兄弟们争宠罢了。偏……这几日因为外头的事,二皇子很是心里不痛快……就这么出事了。”
沈初柳点头:“今日,我的琰儿差点就死了。”
“奴才该死。”玉漏心抖的厉害。
“你们固然想不到二皇子会对六皇子出手,不过这责任还是你们的。我恨不得打死你们,不过我也不是那样残暴的主子。所以死罪逃得过,挨打免不了。要是谁不想挨打,趁早,我不打你们,也不必再伺候我的琰儿了。”
沈初柳自打六皇子出事,话一直都淡淡的。
总叫人感觉她压抑着什么。
“奴才愿意受罚,求主子罚!”玉漏忙道。
四个跟出去的太监也哭着愿意受罚,其实他们最的才七岁。
不可能不怕,都吓得发抖了,可被赶出去更惨。
何况素日里跟着景昭仪娘娘和六皇子,他们是没受过罪的。因为岁数,主子格外照顾,饮食都好得多。至少来了翠云轩,都没挨过饿。
以往在内事省,挨饿是常有的事了。去年冬日里,还都做了暖和的棉袄,还都两件,万一湿了脏了也可以换。不至于挨冻。
所以尽管怕挨打,可也不想走,何况主子出了事,他们本就该受罚的。不死就是万幸了。
“玉漏六十个板子。你们四个,一人二十个板子。好了仍旧伺候六皇子,再有一回这样的事,就自己了断了吧。”沈初柳冷淡道。
“多谢主子!多谢主子!”玉漏忙道。
几个太监也哭着谢恩。
沈初柳扶着紫珠的手进去:“叫人打那几个的时候撑着些,别打坏了。完了给他们药。也叫膳食上看着点。”
“主子您真是好心。”紫珠叹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