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比脑子快,有些话脱口就出来了。
可脱口而出的话,除了没过脑子,大半还是真心话。
宋幼湘不是没有情商,不是不会说好听的话,但她冲着宋母和许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两位,一位是她两辈子的亲妈,除非再死投胎,永远也摆脱不了那种,一位是她上辈子的婆婆,这辈子还妄想当她婆婆的人。
都不是什么好人。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但这世上,往往就是女人专门为难女人。
“你怎么说话的,我是你的长辈!”许母早早把自己摆了在婆婆的位置上,觉得宋幼湘要敬着她,板着脸,看她的脸色说话做事。
这会突然被宋幼湘这么一怼,直接气了个够呛,一蹦三丈高,恨不得骑到宋幼湘的脖子上骂。
“支书,你看看,你看看!”宋母还在拉着王臹的手嚎,闻言扯着王臹叫他看。
王臹能看什么,他听到了也只能当做没听到,“同志,您先顺顺气,咱们有话好好说行不行,您有什么诉求,直管跟我说,宋幼湘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我教育她,让她跟你道歉。”
说是这样说,王臹心里也有些苦,陈顺祥和赵爱红都走了,怎么宋幼湘不知道走,她杵在这里,很影响他发挥。
“魏闻东还没有过来,我在这里等他一下。”宋幼湘找了个椅子坐下,跟王臹说了一声她留下的原因,又看向宋母,“支书就在这里,您想说什么尽管说,不过说之前,先想想我刚说的话。”
这是一点情面都懒得讲了,宋幼湘跟家里的关系恶劣到了这个程度?王臹若有所思
“……”正憋着一肚子委屈要说的宋母一噎,忍不住打了个嗝。
说还是不说?不说她跑这一趟是为了什么,为了受一肚子气回去吗?宋幼湘现在是想反了天了,还敢威胁她。
偏偏宋母还受着威胁,宋幼湘要是真破罐子破摔,她自己烂在泥里,宋母都不心疼,但她心疼宋有良。
宋母看向许母,目光带着明显的暗示。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幼湘现在参加了工作,有了能力,家里希望她能稍稍补贴一二。”许母把碎发别到耳后,自然地开了口。
王臹目光制止准备开口怼人的宋幼湘,“您说,我听着。”
大概是王臹的态度太好,许母仿佛受到了鼓舞,就替宋母把宋幼湘从小到大的事粗略地讲了一遍,当然是以宋父宋母这边的立场来讲的,反正就是养大宋幼湘不容易。
魏闻东来的时候正好赶上这一段,听完他下意识地看了宋幼湘一眼,难道那么能吃,个子还是小小的。
“……?”宋幼湘皱眉头看向魏闻东,他那是什么鬼眼神。
魏闻东飞快地移开目光,也没进办公室,直接去拖拉机上等着,这种场合不适合他在。
宋幼湘看到他来就起身了,许母还在激昂地慷慨陈词呢,就眼睁睁地看着宋幼湘完全不拿她当一回事地走了。
走了!
居然真的是等魏闻东,等到就走了,王臹有点想笑,但看着宋母和许母,王臹愣是憋住了,脸色还更严肃了几分。
外头,魏闻东看到跟上来的宋幼湘也有些意外。
“开车吧,去湖林公社那边,今天争取把造船厂啃下来。”宋幼湘自觉自发地坐到工具箱座位上,指挥魏闻东开车。
魏闻东能说什么,宋幼湘说什么才是什么,拖拉机就停在大队部的院子里,办公室一眼就能看到,他顶着宋母和许母的目光,把车子发动起来,赶紧麻溜地开车走了。
“幼湘为什么跟这个男青年走了?他们什么关系!”许母哪里还顾得上宋家的家事,她现在只觉得一顶绿油油的大帽子扣在她儿子的头顶上。
刚刚许家栋还跟她讲,宋幼湘不可能跟那个男青年有什么,转身两人就开着车一起走了,要没什么许母头一个不信。
呸!不守妇道。
她那傻儿子,还一心一意地相信着宋幼湘呢!
她就说女人不能在外头抛头露面吧,以后等他们结婚了,外头这些事通通都要交给她儿子去干,宋幼湘一个女人,在家里操持操持家务,干点农活,生两个儿子才是正经事。
“同志,这话可不能乱说,他们关系纯洁得很,就是上下级的关系。”王臹赶紧开口说话。
他倒是想替这两人拉红线来着,但光他一个人使劲没用,这两人都还没开窍呢。
许母半信半疑,但疑惑间也有不满,那个姓魏的男青年,就是宋幼湘的邻居,宋幼湘居然提携一个邻居,也不提携从小一起长大的许家栋,亏她……
亏她怎么样,许母半天没想出词来,她们两家除了亲家变干亲,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来往,宋幼湘还吃过家属院里别人的奶,可没吃过她半口。
至于别的好,好像也没有过。
许母是那种对人有半点好,能抓着讲一辈子的人,这会连词都想不出来,可见是从来没对宋幼湘好过,甚至连过年过节时给颗糖的时候都没有过。
是了,一般年节、酒席时被宋父宋母带在身边的,除了宋有良,就是宋改凤了,宋幼湘竟是一次也没有被带出来过。
宋幼湘走了,宋母终于能开口了,虽然许母刚刚也是在替她说话,但总感觉像是隔着靴子挠痒,没挠到点子上。
把宋幼湘狠狠地埋怨了一通,又说了家里有多不容易后,宋母终于等来了王臹一句,“您想怎么处理这件事。”
还能怎么处理?
“家里实在是不容易,全家就靠她爸一个人拿那点微薄的工资,我就是希望领导能替我做个主,把幼湘的工钱汇到家里去。”宋母见王臹表情有些不敢置信,忙又道,“不是全要,孩子也要生活,我知道她也不容易,肯定是要给她留一些生活费的。”
当着外人的面,宋母倒也知道收敛。
但也就那么一点吧,“她年纪最小,我跟她爸免不了偏疼几分,没想到把这孩子惯成了个这么自私的性子,领导啊,我和她爸一身的病,她哥又没有工作,家里都快没米下锅了,你要替我们做主啊……”
说着,宋母又抹起泪来。
这一招屡试不爽,不管是宋母用,还是家属院里别的母亲用,做人要讲孝道,不然与畜生无异。
“这个还真是对不住了,别说大队没权力越过小宋知青把工资汇给家长,就是有,大队也汇不出来啊,唉!”王臹叹了口气,苦着一张脸,没有松开宋母的手。
“同志,大队不容易啊,为了开厂欠了公社县里一屁股的债,这几年怕是连工资都开不出,这事我还瞒着小宋知青呢,您得多帮我劝劝她,做做她的工作啊!”
“真不要多,八成就行……啥?你说啥?”——
作者有话说:
过节加班,都不容易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