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宋幼湘想是这样想,主要还是想留下徐思曼,她成绩太亮眼了,有确实留下的理由。
刘来男则是差了许多,挂车尾的成绩,完全可以随便刷下去。
这时候进任何单位都是要进行政审的,成分不好的人考过了考试也没有用,第一步就会被剔除掉。
刘德光去劳改,对刘家人的成分是有影响的,如果刘来男去城里参加招工,别说参加考试了,报名那关就过不了。
徐思曼也是一样,不过她的情况比刘来男的还要严重。
“我们不能区别对待有心改用的同志。”王臹吸了口烟,眉头皱得死紧,“徐思曼同志下乡以来,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干的是最累的活,吃的是最差的粮,现在为表决心,更是在大队成家,生儿育女,咱们应该给她改造的机会……”
王臹和宋幼湘想的差不多,两个能留下最好,不能的话,也要尽量留下徐思曼,这是个难得的人才。
大家沉默下来,要说可怜,徐思曼确实是可怜,宋幼湘她们这帮知青刚来不知道,但他们是看着徐思曼从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变成如今的沧桑妇人的。
谁也猜不到,年纪轻轻已经有了白头发的徐思曼,如今才不过二十四岁。
大冷天的去挖堤,修渠的时候,男同志都会犹豫,徐思曼就能毫不犹豫地跳到凉水中去,还有别的方方面面,大家都看在眼里。
但可怜归可怜,徐思曼的成分摆在这里,他们这要是点下这个头,都是要担责任的。
至于刘来男,除了陈会计强烈反对以外,别的大队干部不赞成,但也没有特别反对,刘来男毕竟是大队的孩子,他们看着长大的,多少会有一些恻隐之心。
刘德光对大队社员来讲,确实没有做个人,但平时还是把几个大队干部都笼络得可以的,就是陈会计,也是后来拖拉机手名额的事,才把两人的不和闹到明面上来。
如果要留一个,赵爱红他们是希望留下刘来男的。
要不,留下刘来男?
徐思曼就还是让她继续上工?
王臹摆了摆手,“都是成分不好,凭什么只留刘来男,她也就是挂着车尾踩着线才上了榜的,徐思曼可是第一名。”
这个第一名实在是太瞩目了,徐思曼的学识是真的好,要是当年徐思曼听刘德光的,嫁给他三弟,说不定这时候都被刘德光动作到公社的中学去当了老师。
大家同时不开口,这事确实是不好处理,因为刘来男是大队的人,他们确实是偏心一点,但刘来男的成绩够不上,留下她,却不留徐思曼,就太说不过去了。
现在怎么办?
会议上的气氛顿时有些僵持,治保主任陈春河见不是办法,主动开口,“宋队长,如果要招她们进来,你打算怎么安排?而且,你打算怎么跟大队社员交待?”
进了厂,就是光荣的工人阶级了,不用下地上工,每个月还有工资拿。
就算他们不怕上头的追责,可以糊弄过去,那底下的社员呢?要知道这个时候,可是只要你根正苗红,就能挺起胸膛当干部的时候。
之前社员们不闹腾,是因为招进厂的人,成分都没有问题。
宋幼湘笑了笑,把自己早打算好的说出来,“我准备安排徐思曼进财务室,她的成分摆在这里,为了证明清白,她绝对会比任何人都要用心做好这份工作,而且,她这成绩足以胜任。”
桌上的试卷摆着呢,卷子是宋幼湘去公社高中讨的,有语文和数学两门,徐思曼的算术拿的是满分,是全部参加考试的人里唯一的一个。
“除了这个,她还要负责厂里厕所的打扫,挑粪清理的工作也由她负责,每一周开一次批评大会,交五百字的检查和悔过书,你们觉得怎么样。”
宋幼湘知道她们报名的事后,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了。
招她们风险太大,宋幼湘清楚地知道,现在还不是开放后。甚至就算是开放后,最早的那些年,大家也是摸着石头过河的,要是没有提前考虑好,她态度不会这么坚定。
王臹一时没想到茬,不过宋幼湘一说,他立马就明白了关窍,王臹看了宋幼湘一眼,倒是滑头。
成分不好下乡干什么,当然是接受改造,干最脏最累最苦的活,现在安排徐思曼去做这些,有人问起来,他们完全可以交待过去。
就是陈会计他们几个,也互相看了一眼,觉得这个办法是可行的。
尤其是批评大会和悔过书,更是让他们满意。
“她们只能算是临时工。”陈会计补了一句,刘来男的成绩只能站流水线,她要再做点什么活并不重要,反正肯定是脏活累活。
不给正式工的名额,工资会少,也不计算工龄,这样对社员就也有了交待,毕竟她们是实打实地考上了,但考上了,却拿不到相应的待遇。
宋幼湘没什么意见,纺织厂基层的车间职工,基本也是要当三年左右的学徒才能够转正的,一时当不了正式工没有什么关系,以后总有机会。
几个干部又仔细地理了遍章程,再把别的人员全部审查了一遍,才把最终的名额定了下来,除开徐思曼和刘来男两个,最终还录取了一位别的大队的,成绩特别好但成分有点小问题的男知青。
既然成分不影响录取,那就一视同仁吧。
通知很快下发到个人,徐思曼这三个,送信的大队干部也仔细给她们说明了情况,除了本职工作,每天还有一份脏活累活,还有批评大会和检讨书,以及正式工问题这些,都说得明明白白。
接受得了,就去食品厂报到,接受不了,考试成绩作废。
他们也是希望这几个人能知难而退。
但能有这个机会,谁又舍得放弃,不管是刘来男,还是徐思曼和那个男知青,三个几乎是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妈,三元,我录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