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碰到了宋改凤,要是都不回家一趟,以宋母的性格,绝对是不会给宋幼湘留面子的。
她会无数次地向家属院里的邻居们抱怨,说她们为宋幼湘付出了多少,宋幼湘又是多么地白眼狼,对他们不孝顺,心里眼里都没有那个家。
宋幼湘以后还是要回城的,虽然不一定是回省城,但也不想自己无端风评被害。
无论如何,她都得回家走这一趟。
还得大张旗鼓地回去。
宋幼湘一早就起来了,还遇到了同样早起的魏闻东,至于季亚军,他是公子哥作派,不睡到自然醒,他是不会起床的。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魏闻东跟宋幼湘一起去附近的国营饭店吃了个早饭。
招待所也有早饭,但品种单一,味道也一般。
不像国营饭店,包子、面条、油饼、米粥……应有尽有,大师傅的手艺也是一绝,用料实在味道好,也就是服务员的态度差了点。
但那是在以前了,宋幼湘现在一身干净利落的干部装,又是一口江省本地口音,服务员对她的态度自然地就和善起来。
宋幼湘吃了口粉,想也不想地拒绝,“不用,我又不是不识路。”
说完,宋幼湘还上下打量了魏闻东一眼,“你怎么突然要送我?”
以前魏闻东可没这么贴心,也就是担心魏棠出事,她脚因为魏闻东受伤那回,魏闻东帮着她跑前跑后忙了一阵。
魏闻东气笑了,他这送个人,还非得想个理由出来,“我闲着没事干,这理由行不行?”
宋幼湘瞅了他一眼,今天确实是挺闲的,魏闻东还真没什么事干。
不过还有季亚军呢,“我领情,不过你还是陪季亚军吧,陪他在省城转转,也盯着他别让他惹事,这里可不是沪市。”
魏闻东没再说什么,点头应下。
吃过早饭后,叮嘱魏闻东记得给季亚军带份早餐,宋幼湘就先走一步,直接在国营饭店门口上了公交车。
到了供销社,宋幼湘也没有多买,就买了包最便宜的糕点,她穷着呢,大队发不出工资,哪有钱买东西,想必家里一定会理解她的。
纺织厂和宋幼湘离开的时候,一点变化都没有,家属楼下围在一起闲聊的,也还是那几个面熟的阿姨婶子。
“幼湘回来啦!”
“你姐昨天说你回来,你妈还不相信呢。”
“听说你在大队当上青年队长了,挺不错的嘛。”
“这次到省城来是干什么的?”
“……”
以前宋幼湘没下乡的时候,这些阿姨婶子们看到她,都不会多问,一般都是她喊了人后,她们才应个一声,顶多闲问两句家常。
这跟宋幼湘以前的性格有关。
至于现在,大概现在在这些阿姨们的眼里,她长大了,成了可以寒暄对话的大人。
宋幼湘微笑地站在那里,仔细地回答她们的问题,听到宋幼湘是来出公差的,阿姨婶子们看她的目光又不一样了。
“这是给你妈妈买的东西啊?”有婶子目光落到了宋幼湘手里提着的纸包上。
宋幼湘点头,拎起来给她们看了看,“大队穷,开不出工资,我也拿不出多少钱来,但难得回家一趟,这是我妈爱吃的糕点,我给她称一点甜甜嘴。”
阿姨婶子们就夸宋幼湘,说她懂事,不像他们家里的孩子,从来只有自己吃个够的,哪里会记得爹妈爱吃什么。
说话的时候,有阿姨看着宋幼湘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宋幼湘只当没有看到,她不好意思地推辞了几句,只说这是她为人子女应该做的,等她们夸完,才上楼去。
到了楼上,宋幼湘算是知道为什么阿姨看着她会欲言又止了,因为宋家门上挂了把大锁,无人在家。
一般情况下,宋家是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的,宋母不上班,常期是在家的。
就算是在楼下跟阿姨婶子们闲聊,也是不会关大门的,一个楼的邻里邻居,白天都是敞着门的时候比较多。
宋幼湘离开家去下乡的时候,当时就没想过还能回来,就没有拿家里的钥匙,但她离开家才多久,还不至于连家里的门锁都不记得。
大门的锁明显换了,不是之前那把。
要知道以宋母抠门的性格,轻易是不会换锁的,上辈子宋家的锁,就用到宋有良结婚换门。
哪怕是换了那种带锁的木门,大锁也没有被淘汰掉,被宋母拿去锁箱子了。
也不知道门口这把大锁,是宋母知道她要回来,斥巨资买的,还是临时去别人家里借的。
宋幼湘也没在门口傻等下,直接下楼问那些阿姨婶子,知不知道宋母去了哪里。
“今天也不是交手工活的日子,你妈能去哪?”有阿姨习惯性地反问。
这个问题,宋幼湘也挺想知道的。
还是对门的阿姨跟宋幼湘说了,宋母现在估计在唐家坐着,“我出门的时候看到你妈在他家呢。”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宋母去个唐家,还要把大门锁着,也不知道这是防谁。
对门阿姨心里不舒服,觉得宋母是针对她们这些邻居,但宋幼湘知道,这是在防她。
故意给她一个下马威。
至于在唐家坐着,估计是在那里守株待兔,以为她会替唐桂香往唐家捎东西,想抓住这点来做文章,道德绑架谴责她。
要是她真替唐桂香捎了东西,不给宋家捎东西,宋母能说出什么话来,宋幼湘都能想得到。
“我妈什么时候跟唐叔家关系那么好了?”宋幼湘微微有些疑惑,也没往唐家那边去,干脆就在这里拉了张椅子坐着,陪这些阿姨婶子们聊天。
反正宋母肯定是要回来的,她总不能留在唐家吃饭。
这里头大部分阿姨婶子家里都是有子女在乡下插队的,年纪大些的婶子们,他们的孩子年纪比较大,去的都是省外,像是西北、边疆这样的地方。
年轻一些的,孩子年纪比宋幼湘只大几岁的,基本去的都是省内的偏远地区,或者是农场,能拿工资的那种。
如果宋家最后下乡的是宋有良,宋父肯定会想办法把宋有良运作到农场去。
不过下乡的是宋幼湘嘛,一个女儿,去哪里都差不多,走动关系不需要花钱吗?欠下的人情不需要还吗?
实在是没有必要为了女儿而浪费。
宋幼湘在家属院里跟阿姨婶子们聊了半上午,没等到宋母回来,先等到了宋父。
看到宋幼湘,宋父脸上表情微微有些意外,但变化不大,只寻常地问了一句,“回来了啊。”
到了这个点,闲聊的人也渐渐要散了,眼看着快到下班的点了,她们得赶紧回家做饭去。
“嗯,爸你又上夜班了?”宋幼湘站起来,关心地询问了一句。
宋父点了点头,就算是回答了。
他跟宋幼湘也没有什么多的话,就沉默地走在前头,宋幼湘跟着,等到了家门口,宋父就尴尬了。
手里的钥匙开不了门。
宋幼湘轻嗤一声,宋母抠门,这锁应该是借的别人家的,正好有邻居拎着凳子上楼,看到他们父女被锁在门外,都有些好奇。
主妇们好奇归好奇,问一句就算了,还得回家做饭呢。
“老宋,这是怎么了?”但有叔伯下班回来,自然就停下来给宋父散烟,“这是幼湘回来了。”
宋父脸上有些臊得慌,匆忙把钥匙塞口袋里,只说自己忘了带钥匙,“是,她回来了。”
至于宋幼湘怎么突然回来,回来做什么,宋父是一句都答不出来的。
“爸,要不你在这里等会,我去找找我妈。”宋幼湘跟叔伯打过招呼,然后体贴地道。
宋父正要点头,楼下就传来宋母和宋改凤说话的声音。
“我就说她不会回来吧,她冷血得很,眼里哪还有父母家人。”楼道有回声,宋母的声音特别大。
“不应该啊,我都遇到她,怎么着也应该回来看看的吧。”宋改凤疑惑的声音传来,“你真的在唐家守了一上午?别是慢慢昨天就偷偷去了唐家吧。”
“我看唐家都不知道这白眼狼回来了。”宋母摇头,忍不住又抱怨,“算了,那锁头算是白借了,借这个锁头,何要芬那婆娘还收了我五分钱呢,咱快点回去,别把你爸关门外了。”
这些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到了宋父耳里,宋幼湘耳里,还有站在台阶上,跟宋父说话的两个叔伯耳朵里。
这种家事,听到了总归有些尴尬,叔伯们对视了一眼,僵硬地冲宋父笑笑,赶紧找借口上楼。
宋父的脸色非常难看,家丑不可外扬,这是宋父心里根深蒂固的思想,他再怎么重男轻女,大面上在外人面前,还是尽量一碗水端平的。
反正不会像宋母一样,家里芝麻大点的事,就爱往出倒。
不过宋母往外倒也是有技巧的,她惯常说的是家里有多疼爱两个女儿,比对宋有良要好多了云云。
宋家就住在二楼,楼层不高,宋母她们多走两步就上来了。
“你怎么下班这么早……”宋母先是看到了黑着一张脸,脸色极其难看的宋父,然后才看到站在宋父另一边的宋幼湘。
然后,自然也看到了还没来得及拐上去的两个叔伯的身影。
宋母的表情顿时有些僵。
“还不开门!”宋父见宋母愣着,忍不住低声斥道。
宋母忙摸出钥匙去开锁,因为开习惯了家里的锁,一开始宋母还摸错了钥匙,捅了半天没有把锁捅开。
这时候楼上的栏杆那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两个孩子,看到宋母捅不开锁,笑嘻嘻地跟家里听壁角的长辈汇报去了。
小孩子嘛,不像大人这样,会伪装,他们直接就嚷开了,“奶奶你说对啦,宋婶婶也打不开家里的锁。”
对门的大门敞开着,虽然视线可及的范围内没有见着人有窥视偷听,但大敞的门洞,还是让宋父宋母有些慌。
宋母愣了片刻,赶紧掏出兜里单独放的钥匙把门打开,一家人进了屋,门又飞快地关了起来。
丢了大脸了!
宋母气死了,今天她因为宋幼湘,在家属院里丢了个大脸,“你个小娼妇,你回来你不知道吱一声啊,你……”
早说过了,宋母一旦火气上来,说话就有些口不择言,骂人的话就很难听。
嘴里骂着,宋母还不解气,伸过手就要去拧宋幼湘。
“妈,你别打我!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宋幼湘一声尖叫,躲到门边上去,那声音直接把宋母给吓愣在那里,宋改凤和宋父也有些震住了。
不过尖叫归尖叫,宋幼湘脸上可没有一点害怕的表情,家属楼老房子不隔音,她这一嗓子,绝对半栋楼都听得一清二楚。
而且宋幼湘的手还放在了门把上,随时都会夺门而出。
“……”宋母,又是这一招!
刚刚宋母骂人的时候,宋父没有吭声,宋母要拧宋幼湘的时候,宋父也习以为常地冷漠,这时候倒是说话了,“行了,闹什么闹,孩子难得回来一趟。”
这会宋父也不敢说宋幼湘了,担心她做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举动来。
这话是对冲宋母去的,宋母顿时一脸憋屈。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慢慢,你出息了。”宋改凤也是下班回来,到家先去放了包,才过来。
宋幼湘看了一眼,小厅那一块果然变成了宋改凤一个人的地盘,架子床早就拆了,现在摆在那里的是张单人小床,周围都是宋改凤的私人物品。
宋幼湘看了她一眼,她真的连戏都不想跟他们演,直白地道,“姐,你说话别这么阴阳怪气,要不是妈上来就对我又打又骂,我也不至于被逼成这样。”
宋母拍着胸口,顿时一脸委屈,“听你这么说,还是我这个当妈的有错了?”
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宋父宋母可是从来都不会觉得自己有错的。
宋幼湘没吭声,等于默认了宋母的话。
如果上辈子看清了家人的嘴脸,宋幼湘也不愿意跟家人的关系搞成这样。
哪怕上辈子看清了他们的嘴脸,宋幼湘也曾想过,这辈子大家各过各的生活,当门远亲处着,相安无事也是好的。
但宋家人不这样想,他们根本没法和平共处。
见宋幼湘沉默,宋母大怒,指着宋幼湘的鼻子道,“我最大的错,就是把你生下来,生下来后没把你给溺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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