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成说了很多,哪怕他以自己的前途为要挟,宋改凤都没有同意去求宋幼湘。
这太为难她了!
宋改凤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现实,没有办法接受,被流放到乡下的宋幼湘,现在有了出人头地的趋势。
她不愿意承认,宋幼湘过得比她好。
“我会去找我二妹,你别自作主张去找宋幼湘。”宋改凤看着吕成,立场前所未有的坚定。
从两人处上对象起,强势的一直是吕成,宋改凤从来都是顺从的那一个,这还是头一回,宋改凤在吕成面前强势。
她这样一强势,吕成竟也选择了让步,“那你要保证,你二妹能帮上忙才行。”
别看吕成在宋改凤一直端着知识分子的架子,但实际上他很清楚,宋改凤于他来讲,已经是很好的选择。
现实不是童话故事,厂长的闺女,科长的女儿,有哪个会看得他的,要看中也是看中像魏晋那样的,长得好有学历,个人条件优越,家庭条件反而能退一步考量。
他就不行了,长得不是最好的,能力不是最强的,学历也不高,家庭也不好,就算有勾搭上领导的女儿,也未必能走到结婚那一步。
宋改凤当然不算是最优选,但她够听话,够崇拜看重他,现在她还有两个能干的妹妹,反倒把其余人给比了下去。
吕成做出了让步,但对宋改凤也有相应的要求,“你不能总这样跟三妹僵着,我也不逼你现在就跟她处好关系,咱们慢慢来,还是那句话,姐妹俩没有隔夜仇,你是姐姐,主动一点。”
宋改凤没吭声,沉默地反抗。
不过吕成没在意,现实会教宋改凤低头的。
吕成自己也不急着去跟宋幼湘套近乎,他准备等结婚后,再慢慢筹谋,现在去,有些太急功近利了,容易惹人不喜。
想是这样想,吕成心里是极可惜的。
也很后悔,最开始不知道宋幼湘这么有能力,只想着利用她的美貌,攀附上袁家。
吕成在心里反省和自我总结了一下,不能轻易看轻任何女同志,尤其是长得漂亮的。
“你别不高兴,我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着想。”要把宋改凤哄得死心踏地,吕成也有自己的办法,“你想想,孩子有个厉害的小姨帮扶,难道不好吗?哪怕不是为我,是为了孩子呢。”
宋改凤看着吕成,心里有些感动,她一直担心吕成不愿意跟她结婚,所以才会借找江媛朝帮忙的事逼婚,没想到他竟然已经考虑到了以后。
“我尽量,但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宋改凤艰难地开口,她不确定宋幼湘能不能被哄回来。
现在的宋幼湘可不是以前的宋慢慢了,风风火火雷厉风行还绝情,说不要家就不要家。
就是宋改凤自己,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宋幼湘那样绝情。
父母再偏心,那也是父母啊,怎么能够不管呢,有良是不怎么成材,但结婚以后,也是她们的靠山啊!
但不管怎么说,两人总算是达成了一致。
宋幼湘还不知道,自己在宋改凤的死要面子前,躲过了一次纠缠,她正跟着省食品厂的车间主任,一个车间一个车间地参观学习。
“小宋同志年轻有为啊,不知道对我们厂的发展建设有什么建议?”几天的参观学习过后,宋幼湘跟食品厂的书记站在一起闲聊。
这时候企业制度是双领导制,一般都会设有厂党委书记和厂长两个职位,这确实有互相监督的作用,但也容易产生人浮于事,互相推诿责任的情况。
宋幼湘一个被安排来学习的小干部,才进食品厂就闻到了硝烟味。
“不敢提什么建议,就是一点自己的看法。”宋幼湘看向眼前银丝多过黑发的老人,忍不住感叹。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位老人会在争斗中落败,食品厂由双领导制,自然过渡到了厂长兼任书记,党政一把抓。
这确实解决了互相推卸责任的情况,但结果并不好,绝对的权利带来的也有可能是绝对的腐败,食品厂很快走向了破产。
当然一个厂的败落,不仅仅是领导的问题,也是时代的问题,这其中牵扯到了方方面面。
国企人员冗杂,正式职工上班看报纸、打毛线闲聊,一线工人累死累活三班倒等等,林林总总,问题极多。
但现在,食品厂面临最要命的问题,是厂领导间的矛盾。
宋幼湘对江省食品厂生产的零食是十分有童年回忆的,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这艘大船能航行得远一点。
如果时代一定要叫它沉没,也不要像上辈子一样,因为巨大的腐败走向灭亡。
宋幼湘记得,当时报纸上报道食品厂破产的新闻,有一位老人在人去楼空的厂房默默流泪,应该就是这位老人。
你不得不承认,枪林弹雨里走过来,陪着这个国家一起成长的老人,他们远比他们的下一辈,对这个国家更加珍视,更有情怀和原则。
“书记,食品厂是一艘巨轮,现在行驶在海面上看不到岸,不是停在那里,纠结往哪个方面会有海岸,离海岸更近,而是要拿定主意,认准一个方向向前航行。”宋幼湘看着林立的厂房。
现在它还是五分之一江省人的希望,靠着它,大家丰衣足食安居乐业。
宋幼湘声音轻缓又坚定地道,“启明星只有一颗,也只能有一颗。”
老书记怔在那里,看着远方出神,久久无言。
宋幼湘没有打扰老人家,话说完了,她默默地选择离开,回到宿舍,宋幼湘收拾了自己极简单的行李,准备回大队去。
她都出来四五天了,也不知道谭厂长有没有做好决定。
收拾好行李,宋幼湘拿起饭盆去食堂吃饭,食品厂三食堂大师傅手艺不错,菜也收拾得比别的食堂的要干净,宋幼湘特别喜欢吃三食堂的饭菜。
才打好饭菜坐下,准备大快朵颐,对面坐下来一个不速之客,“……谭厂长?”
平江罐头厂的谭厂长绷着一张脸坐在宋幼湘的对面,“小宋同志,你不厚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