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宋幼湘都没有怎么睡,没一会儿就天亮了,她坐在窗边,看着远去的景色,有些打不起精神。
“没事的,我们偶尔都会有心里发慌,感觉要发生什么,却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时候,是不是?别瞎想。”魏闻东担心地安慰宋幼湘。
宋幼湘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快到站了。”
窗外的景色已经开始有些眼熟起来,火车已经驶入京市范围,列车员也过来通知了。
魏闻东悄悄握了握宋幼湘的手,起身收拾两人的行李,宋幼湘也很快打起精神,帮着魏闻东一起收拾整理。
“宋同学,吴大哥,闻东,以后咱们保持联络。”
“小宋,有什么困难,到时候直接去人大找我。”
“幼湘,袁晴姐,到时候咱们常见面呀。”
“咱们一起学习,一起进步!”
……
这一段旅程虽短,但有着共同理想的大家,已然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即便是宋幼湘经历了太多世事,早习惯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大多只是过客,此时也为他们单纯热烈的情谊而有些感动。
下了火车,宋幼湘和魏闻东直奔学校,带的行李有些多,不好一股脑带去老师家里。
虽然还没有开学,但学校宿舍已经开了,宋幼湘顺利地拿到宿舍钥匙,把东西放稳妥。
魏闻东在学校招待所开了一间房,两人各自洗漱后,就一起去老师家。
“师母说老师总是呆在办公室,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见到他。”宋幼湘拎着东西,心里有些担心。
魏闻东之前去过厉家好几次,帮着修了漏雨的屋顶,采买了一些需要排队才能购买的物资,做了不少体力活。
但确实一次也没有见到厉老。
“学校快要开学了,你也提前拍了电报,厉老应该会抽空回家一趟的。”魏闻东宽慰神经有些紧张的宋幼湘。
宋幼湘点头,不再开口说话。
两人坐了趟公交,下了车后,宋幼湘跟着魏闻东身后走。
厉家住在胡同里,下车后路七拐八绕,不是太好找,但魏闻东之前来过厉家几次,对这边胡同都很熟。
走着走着,魏闻东突然就不走了。
宋幼湘疑惑地看他,“怎么了?”
魏闻东看着厉家门口的白布,心脏缩到一起,他低头看向宋幼湘,眼里泛起湿意。
“幼湘。”魏闻东伸手拉住宋幼湘,不让她再往前走。
这一刻,魏闻东甚至希望时间永远停下来,不要再流逝。
但这又怎么可能。
宋幼湘已经看到了前面正在办丧事的人家,再加上此时魏闻东的异样,她几乎立刻就明白了。
她下意识地冲魏闻东摇头。
不是真的对不对?
宋幼湘看着魏闻东,想从他口中听说,是她想差了,那不是老师的家。
可是魏闻东眼里的悲戚是那么清晰。
“小魏,你来了。”师母身形清瘦地站在院子中间,坚毅的表情里满含悲痛,寒风吹起她的白发,让人无端心酸。
师母的目光转向一侧,看着已经哭成泪人的宋幼湘,带着眼泪冲她笑了一下,“是幼湘吧,你老师总是提起你。”
“是我……”宋幼湘眼泪直往外涌,泣不成声。
师母哭着摇了摇头,握住宋幼湘的手,把她揽进怀里,原本是想安抚一下宋幼湘,但师母也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娘俩拥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魏闻东侧过身,不忍看这一幕。
有帮忙的人过来,魏闻东把他们带过来的东西分一半给对方,一起放进了屋里去。
再出来时,他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
“幼湘,别哭了,咱们先去给厉老上柱香。”魏闻东轻轻拍了拍宋幼湘的肩膀。
上过香,宋幼湘由魏闻东陪着去见了老师最后的遗容,在知客的安排下佩戴好袖章。
然后打起精神帮着操办丧事。
厉老的病持续恶化,中药调理略微起了一点作用,但再有灵丹妙药,也扛不住厉老呕心沥血,全身心地扑在工作上。
他那样的工作强度,就算是正常人都熬不住,何况是一位病重的老人。
过年那段时间,厉老就已经昏迷了好几次。
但他要求身边的人瞒着,自己则是更加加班加点地工作……直到最后一刻。
厉老是在办公桌前倒下的,送到医院时,他手里还握着那支陪伴了他几十年的钢笔。
“就是昨天夜里的事。”帮来着操办丧事的,是厉老在京市的学生。
宋幼湘想到昨天夜里的心悸,忍不住再一次湿了眼眶。
“电报上午才发出去,你们来得挺早的,学校还没开学吧。”师兄大概是不想大家太过悲戚,微笑着拉着家常。
宋幼湘声音低落中满是自责,“我原本是想着,早一点来见见老师的。”
如果,她能再早一点来就好了。
魏闻东帮着跑前跑后,进来拿东西的时候,见到宋幼湘一脸自责,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无声安慰。
“老师知道你有这个心,你不用自责。”师兄也安慰宋幼湘。
事实上,就算宋幼湘早来,如果没有赶上过年那顿年夜饭,只怕是也见不到老师的人。
在老师感知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是油尽灯枯的最后时间,基本上是谁也不见了,瞒着自己的身体情况,报喜不报忧,全心全意地扑在了工作上。
就连师母也被瞒得死死的,不知道老师的情况。
也就是跟老师一个工作组的师兄能够见一见,稍稍在旁边照顾着。
就是现在,师兄也还在工作组,得忙完今天的工作才能够赶过来送老师最后一程。
国家大事面前,个人家庭,师生情谊,都要往后靠一靠——
作者有话说:
写了两个版本后,最终还是……对不起,原谅我。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