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述宏不知道是对自己太有自信,还是对自己的后台有自信,现在是什么时期,刚被调查完,又明目张胆地徇私枉法。
被举报以公谋私,违规提拔,倪述宏没出事,是因为他运气好。
当时学校这边,梁副书记自身难保,根本管不了他妻子那边的事情。
倪述宏抓住机会,把罪名推到梁夫人身上,还直接揭了梁夫人的老底,指证她伪造学历,抢同事功劳,他完完全全是被蒙蔽。
梁夫人被开除,倪述宏断尾求生,保住了自己。
否则,倪述宏不可能安然无恙。
如果秦秋雨没有猜错,这次又是倪述宏跟人做了利益的交换,也绝对叮嘱了倪虹要低调行事。
可惜碰着倪虹这么个没脑子的,倪述宏最再多也没有用。
秦秋雨垂下眼睛,心里被亲舅舅亲母亲扎的针,一下一下无时无刻在刺痛着她。
因为他们,她父亲彻底毁了。
曾经意气风发,有能力有才华,被组织重点培养,前途一片光明,想要做出一番成绩,实现远大抱负,像山一样的男人,如今已经头发花白,脊背佝偻,眼里没有了亮光。
秦父回京后,恢复工作的事一直没有音讯,秦父什么都不说,但秦秋雨知道,这事是倪述宏在那里压着。
上周末回家,她听到父亲和有同样经历的叔叔在家里谈话,言谈中父亲很有些心灰意冷。
听到他们谈话,秦秋雨才知道,秦父已经写了请调到党史办工作的申请材料,叔叔是来劝他再考虑考虑的。
秦秋雨永远也无法原谅倪家人。
更无法原谅,给倪述宏底气的,倪洁琼现任丈夫那一家人。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不应该拿自己的前程去赌。”宋幼湘坐在长椅上,看着湖里的落叶。
秦秋雨坐在旁边,目光飘移不定。
大概是那天在校门口,她藏在心里最深的,不愿叫任何人知道的秘密叫宋幼湘知道了,秦秋雨在宋幼湘面前,也没有了什么掩饰。
现在她想做什么,也会找宋幼湘商量。
“可是就这样看着他们嚣张得意,我什么都不做吗?”秦秋雨眼里满是痛苦。
秦秋雨想去倪洁琼和她现任丈夫的单位写大字报,把他们当年的行为爆出来,她要毁了倪述宏背后的倚靠。
“你努力学习,变得优秀,就已经在做现在力所能及的事了。”宋幼湘看向秦秋雨,“做任何事之前,你都要考虑清楚利益得失,要不要去做,值不值得做,后果,你又承担不承担得起。”
如果现在没有力量,就积蓄力量,如果现在有能力,那不要犹豫,反手就抽回去,不必隐忍。
显然,秦秋雨现在就没有足够的力量,她只是个学生。
如果她冲动地去做一些事,成不成功还两说,自己未必不会受到影响,“现在已经不是十年前,浪潮已经退去,十年前那一套行不通了。”
秦秋雨腮帮子崩起来,宋幼湘的话叫她触及了心里最不愿意提的记忆。
当年她一腔热血,以为父亲真的有罪,是极支持母亲和父亲划清界限的。
她虽然没有做更过激的事情,但就这一条,她也永远过不去心里的坎。
秦秋雨没有办法拿当时大家都是这样,甚至比她更激进的大有人在,并不是她的错,这样的话来让自己逃避心里的愧疚。
错了就是错了,她当时肯定狠狠地伤了她父亲的心。
“谢谢你,我想自己再想想。”秦秋雨搓了搓脸,冲宋幼湘苍白地笑了笑。
宋幼湘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别在外头呆太久。
秦秋雨最后怎么想的,宋幼湘不知道,傍晚秦秋雨再回宿舍,脸上已经没有了半点异状。
不过以宋幼湘对秦秋雨的了解,真叫她什么都不做的可能性不大。
她还是会做些什么的,但应该不会是用破釜沉舟的方式。
很快,宋幼湘就知道秦秋雨为什么突然激进的原因,秦秋雨的继父要调回京市了。
“要是他们一家一直在外地还好,调回来秦秋雨心里肯定接受不了。”徐思曼说起这事的时候,都忍不住叹气。
换谁站在秦秋雨的立场上,都没有对这件事冷静处之。
“你不知道吧,秦秋雨有个姐姐叫秦素琬,以前是我哥的女朋友。”徐思曼说起这事时,眼底微湿,眼里是深深的怀念。
徐叔青工作被分配到京市,同秦素琬相爱,订婚。
如果不是徐家后来出事,两人就顺利结婚了,说不定现在她哥孩子都有两三个,一家和和美美地在一起。
但徐家出了事,为了保护徐叔青,秦素琬没了。
不过徐思曼要说的不是这个,她想说的是倪洁琼,“素琬姐的生母,是被倪洁琼逼死的,倪洁琼曾是秦秋雨父亲的学生。”
宋幼湘目瞪口呆,所以倪洁琼和秦父是师生恋?
两人爱得轰轰烈烈,逼死原配在一起后,秦父一出事,倪洁琼就划清界线抛弃了对方?
那他们这所谓真爱,真是一文不值。
“倪洁琼现在的丈夫,也是秦秋雨父亲的学生。”徐思曼冲宋幼湘耸了耸肩。
说实话,宋幼湘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她以前一直以为,这样的剧情,只可能出现在小说或者电视里。
虽然宋幼湘多经历了一世,对感情的态度比较开放,认为合则分,不合则散,但这不代表对感情随便。
上下两辈子,宋幼湘身边大多是平凡的情侣,平凡的夫妻,爱情或许很少,但过日子哪里全是靠爱情,更多的是责任心。
“像王支书、像厉老和傅老师他们那样忠贞不渝的爱情,太少了。”徐思曼早就看透了。
宋幼湘受到了冲击,晚上回去忍不住跟师母聊了聊。
“这样的事,在过去,在文化圈实在是太多见了,是你见识太少啦。”师母浇着水,宋幼湘坐在躺椅上,一摇一摇。
当年同样也有不少女学生主动追求厉老,有些都防不胜防,要不是她厉害,也有差点着道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