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徐叔青身体好好的,徐思曼离开也没那么不放心。
“三哥,让我和孩子再多陪你几个月,好不好。”徐思曼握着徐叔青的手,努力控制着情绪。
然而徐叔青坚定地拒绝,“你是大人我放心,但几个孩子还小,等你开学,就没时间顾得上他们,你得先带他们过去适应环境。”
“等这次出访的事情结束,我就去看你们。”
徐思曼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她捂住嘴扭过脸去,“好,你要是不来,我跟淑玥淑瑛说你坏话。”
骗子!徐叔青的身份和工作,根本就不可以因私出国。
可明明知道他是在骗自己,徐思曼还不能戳破他的谎言,只能含着眼泪点头。
“行,多大个人了,比淑瑛还不如呢,还哭鼻子。”徐叔青笑着道。
徐思曼飞快擦去眼泪,努力忍住冲徐叔青笑。
她是可以坚定地留下来,可是她怎么舍得不顺着她三哥的意思去做,怎么舍得不听他的话,叫他思虑操心。
离开的事情无可更改,徐思曼只能着手准备。
没几天的时间,徐思曼就瘦了一个号她,但徐叔青像是没看见似的,平静地等待着离别的到来。
“你放心,我还在京市呢。”看着徐思曼陡然削瘦,宋幼湘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她能理解徐叔青想要更好安顿她们母子的心情,可是这对徐思曼来讲,该是多大的煎熬。
“我没有什么可拜托的人,幼湘,请帮我照顾好我三哥。”徐思曼的眼泪在宋幼湘面前才不需要忍耐。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三哥有什么意外,你一定要联系我!不要瞒我!”
宋幼湘点头。
离开的那天来得很快,宋幼湘带着几个小的一起去送行。
魏林川和致远致知兄弟依依不舍,魏棠和安宁则是舍不得淑瑛和淑玥这对姐妹花。
小的依依不舍,大人的情绪反倒是平静异常,如果忽略那些各自克制的小细节的话。
“三哥,我走了。”徐思曼声音微微发着颤,嘴角根本扯不出成形的笑容来。
徐叔青笑着点点头,“到了记得报平安。”
也不知道徐叔青怎么跟几个孩子说的,致远致知大了,讲得通道理不会闹。
淑瑛和淑玥两个被养得有些娇气的小姑娘也一点没闹,乖乖地跟徐叔青道别后,就跟着徐思曼进了安检口。
看着他们母子几个通过安检,直到看不到她们的身影,徐叔青也没有离开。
宋幼湘看着徐叔青微微颤抖的手,同助理对视一眼。
“三哥,回去了。”宋幼湘弯腰轻声道。
“好。”徐叔青这才像回过神来似的,挥了挥手,示意助理推他离开。
回程的路上,徐叔青都没有什么言语,车上一直在闭目养神,回到家里后,直接就回了房间休息。
“麻烦你照顾好他,多注意他的身体情况,有不对要及时送医院。”宋幼湘离开的时候同助理道。
助理点头,“这是我应该做的。”
拒绝助理安排司机送他们回家,宋幼湘带着三个小的慢慢往家里走。
安宁是很舍不得淑瑛和淑玥,但她人还小,不明白他们这一走意味着什么,她现在只关心手里的小零嘴儿。
“徐叔叔明明那么舍不得,为什么还要让致远他们走啊,致远说他们不想出国来着。”魏林川想不通。
魏棠倒是可以理解,“徐叔叔的身体好像不是太好,他可能就是想先把家人安排好。”
回来的路上,助理就劝了两回,希望徐叔青吃药,但他都拒绝了。
看得出来,徐叔青一直在忍受疼痛。
他在他们面前都这样,何况是在徐思曼母子几个面前,肯定忍受得更多。
宋幼湘摸了摸魏棠的脑袋,轻轻叹了口气。
徐思曼离开,宋幼湘回初晓顶了几天班,然后把补习班那块的工作,直接交给了秦秋雨。
“怎么会是我?”秦秋雨有些懵。
徐思曼走得太急,工作都安排好了,但并没有进行交接,他们私下猜测,接手的极有可能是舒莹。
舒莹从进初晓起,表现就一直很优秀,能力摆在那里,再加上她跟宋幼湘和徐思曼的关系那么好,可能性最大。
宋幼湘比她还意外,“为什么不能是你?”
秦秋雨这一年来的努力,宋幼湘一直都看在眼里,她的努力也能成效,交到她手里的工作,都完成得很出色,学习方面也没有被影响。
不算各方面都突出,但却是各方面都很稳定的人才。
先前倪洁琼的事,秦秋雨也很快控制好情绪,没有影响到工作,反而工作的表现更加优秀。
宋幼湘个人是比较赏识这样的性格的,像那种心里的伤口随时撕开给别人看,无尽的诉说的样格,根本得不到多少同情,只会让人觉得厌烦。
没有人能对你的痛苦感同身受。
把力气用在真正有用的事情上,如果工作可以减轻痛苦,就工作,如果专注爱好可以转移注意力,就去做爱做的事。
如果自私可以更快乐,那自私一点又何妨,只要你不伤害无关的人就行。
不要把自己纠缠在不好的情绪了,换个角度积极地看待问题。
“还是说你没有自信胜任这份工作?如果这样,我可以考虑别人。”宋幼湘话是这样说,徐思曼整理好的文件,却还是伸在了秦秋雨面前。
人会犹豫,往往是因为考虑的时间太多。
时间紧急的情况下,往往能快速取舍,做出决定。
秦秋雨手比脑子更快一步地接过资料,“不用考虑别人,我可以。”
“那工作就交给你了,好好干。”宋幼湘笑着点头。
要做好徐思曼留下的工作当然没有那么容易,宋幼湘任命秦秋雨,大家不会有意见,但秦秋雨要收服徐思曼培养的下属,还需要时间。
倪洁琼的事,宋幼湘没有去关心后续,但以她几次跟倪洁琼打交道来看,倪洁琼想要摆脱罗家,并不难。
不过这一次宋幼湘想错了,罗家倒是好打发,但徐叔青不允许,纪医生的妻子也不允许。
倪洁琼的所作所为,这一次不再是传到罗家人耳里,而是传到了罗兆辉那里。
原本把所有罪责都担下来的罗兆辉改口,飞速将倪洁琼拉下水,两人狗咬狗撕得厉害。
从恩爱夫妻到仇人相对,仅仅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好些执法人员没有查出来的事,也被两人互相抖落出来,原本从中及时抽身的部分人员,也再次被这两夫妻拉下水。
“徐叔青!”褚岁山气急败坏地冲进徐家小院。
原本徐思曼母子离开,徐叔青是想搬离的,但到底还是舍不得这个容存着他后半生最幸福时间的小院,便一直留了下来。
褚岁山到的时候,徐叔青坐在院子里喝茶。
这几天外宾的主要行程是考察工厂,徐叔青只需要在行程计划上批意见就行,不需要陪同。
“说好了只扯罗兆辉下水,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褚岁山怒气冲天,脸上肌肉绷紧,怒目金刚,哪里还有先前慈眉善目的样子。
要不是桌上摆满了茶具,褚岁山就要在徐叔青面前拍桌子了。
徐叔青冲茶动作不停,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褚叔,是罗兆辉夫妻要把人拉下水,与我何干。”
褚岁山手里的念珠转得飞快,别人不知道内情,他还不知道吗?
罗兆辉夫妻就是徐叔青划在圈里的老鼠,随便下点饵料,就把他们玩得团团转。
从一开始,徐叔青没有把倪洁琼一并弄进去,他就应该警觉的,徐叔青根本就不可能这么好心。
事实果然如此。
“喝点茶消消火,您想保的人,您不是也保住了么。”徐叔青笑着给褚岁山把泡好的茶放过去。
褚岁山脸色缓了缓,“你怪我保住了纪骁?纪骁不能动,他是唐院长的女婿,又是国医圣手孙老的外孙女婿,这次保住了他,唐院长欠了我一个人情,他答应我请动孙老替你把脉。”
国医圣手?国医圣手的招牌迟早砸在他女婿和外孙女婿手里。
脑子这么糊涂的圣手,徐叔青可不敢请他给自己把脉。
“纪骁是倪洁琼的同学,当年通风报信的事,有他一个。”徐叔青神色淡然。
至于褚岁山说的话,十分信一分就可以了,请孙老替徐叔青把脉是假,请孙老替褚岁山自己延年益寿才是真。
褚岁山脸色阴沉,徐叔青这是一定要把纪骁踩到底的意思,“叔青,你是非要跟叔叔对着来是吗?”
徐叔青不回应,自顾自地喝着茶。
褚岁山放缓表情,语重心长,“京市不过是些小鱼小虾罢了,当年的那些人,都没有落得什么好下场,沪市那边,董海峰,彭万里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
徐叔青这才有了反应,放下茶杯,“褚叔放心,我不会忘。”
听到他这话,褚岁山才放心,但纪骁这里,他还是要努力争取,不能真叫徐叔青痛下死手。
纪骁不重要,但他身后的岳家和孙老重要。
要有得必先有舍,半个小时后,褚岁山肉痛地答应徐叔青的条件,捂着心口离开。
“万岁爷?”回到车里,有个留着两撇胡子穿着道袍的人凑上来。
褚岁山心情烦躁地挥了挥手,“徐叔青这只老奸巨猾的小狐貍,不见兔子不撒鹰,张真人,不是说徐叔青寿数将尽,用不了多久就油尽灯枯吗?”
张真人掐指一算,眉头皱得厉害,“按道理来说,应该是这样才对,但现在……我算不出来了,待我回去起坛再算。”
现在在车里,褚岁山也没非得叫张真人算出个什么来。
“这事不急,叫你手下的人停一停,有些人暂时还动不得。”说完,褚岁山摆了摆手,闭目养神起来。
现在徐叔青还有大用,有些事还真不能明着来。
想到海外传来的好消息,只要那批东西到手,他就不必再像现在这样,处处受徐叔青的辖制。
不过是个小辈而已,却在他面前端起了架子,好大的脸。
褚岁山心里琢磨着接下来的计划,回到住处,却看到了长跪在门前的谢九韶。
然而褚岁山只看了那么一眼,就头也不回地直接进了院子。
褚岁山回到家里喝了碗养生汤,叫人来按了半个小时发胀的脑袋,又小憩了一阵再起来,发现谢九韶还在门前跪着。
“他在这里跪了多久了?”褚岁山喊来人问。
来人低眉头顺眼地回答,“您出门不久他就来了,一直跪到现在。”
褚岁山一早出门,先是去了唐家,呆了一上午,后又去的徐叔青那里,算一算,谢九韶跪了起码有八个小时。
但问了也就问了,褚岁山一点都没有自己要去见谢九韶,或者是要让谢九韶起身的意思。
直晚饭时间,有人来问,褚岁山才道,“让他滚回去,少在这里碍眼。”
谢九韶之前跟着魏闻东混在一起,坏了他多少事,真当他年老昏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开始谢九韶并不在江省,他虽然被收养,但一直跟着养母的妹妹留在沪市。
后来是谢九韶自己申请调去江省的,从那时候起,谢九韶就有些不受掌控。
江省那边褚岁山虽然有布局,却相当薄弱,一直也顾不上管。
只是万万没想到,彭万里找的棋子正好是江省人,这才叫褚岁山想起了这个早被他遗忘的义子。
叫他去接近宋幼湘身边的人,这么小的一件事,谢九韶都没有办好,还折了一个人在宋幼湘那里。
这些事褚岁山都还没来得及找谢九韶算账。
再后来谢九韶跟着魏闻东在后头拆他的墙,褚岁山也因为京市这边陈东标野心渐大,频繁有小动作,危机深重,顾不上收拾他。
不过地这都不影响什么,谢九韶现在不还是落在他手里了么。
陈东标也实在是高估了谢九韶,最后还要使点手段来挑拨离间。
以为谢九韶会跟魏闻东统一阵线同他作对?
褚岁山冷哼一声,他倒想叫陈东标从棺材板里爬起来看看,谢九韶此时老老实实跪在他门前的样子。
“姜还是老的辣。”褚岁山身边的人恭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