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轮着给家里报完平安,宋幼湘给他们安排好住处,才由魏闻东拉着回房间去休息。
“你洗漱休息,我去打壶开水回来,就在这里守着。”魏闻东替宋幼湘把被子拉开,拿着热水瓶下楼。
宋幼湘精神确实疲惫得厉害,因为心里存着事,昨天晚上在老奶奶家里也并没有休息好。
洗漱好,刚刚躺到床上,魏闻东就敲门进来了。
除了热水瓶,他另一只手里还端着杯牛奶,打水的时候看到食堂有准备做点心的,特意找食堂大师傅说好话,要到了一杯。
“大师傅帮煮了,起来喝了再睡。”魏闻东声音温柔得很。
宋幼湘坐起来把牛奶喝了,重新又睡下去,身体和精神都很困,但此时却有些睡不着。
她看着魏闻东,魏闻东却没有看她。
而是把宋幼湘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握在手心里,轻轻地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替她按摩着关节。
“盯着我有什么好看的,赶紧睡觉。”魏闻东看了宋幼湘一眼,语气有一点点凶。
本来就是万分疲惫的时候,再有人给轻柔地按按,碰碰头碰碰手,那困意就像潮涌一样,一波高过一波。
但宋幼湘还是闭几秒钟眼睛,又睁开眼看魏闻东一眼。
“放心,我会一直守着你,一步也不离开。”魏闻东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
宋幼湘这才闭上眼睛,魏闻东本来还琢磨着,要是宋幼湘还不睡,他得采取点手段,结果这一闭眼过去,宋幼湘的呼吸就变得均匀了起来。
这一觉,宋幼湘睡得特别扎实,一觉睡到夜里八点才醒。
睁开眼就看到魏闻东规规矩矩地守在床边上,起身就给她递水。
“醒了,饿了吗?我领你出去吃点东西。”魏闻东接过宋幼湘喝完水的杯子,“你穿外衣,我去给你兑洗脸水。”
这会天气冷着呢,尤其是没有暖气的南方,睡觉的时候基本都是穿着秋衣秋裤的,再保守不过,但魏闻东还是很有分寸地避开。
等宋幼湘穿好外衣起床,微微发烫的热毛巾就绞好递到了她的手上。
“你这是要把我照顾得生活不能自理?”宋幼湘擦了把脸,毛巾蒙在脸上一时没舍得扯开,热气烫得毛孔都舒张开来。
洗过脸,宋幼湘给脸上抹了点霜。
她擦脸的时候,魏闻东就在旁边看着,眼睛有些好奇地看着宋幼湘的小罐子看,鼻子还可疑地抽动了两下。
怪香的。
宋幼湘瞅了魏闻东一眼,突然给他脸上糊了一砣,笑起来,“给你也擦一点,可香了。”
“……”魏闻东刚刚有多好奇,现在就有多嫌弃。
他一个大男人,抹这些娘们叽叽的东西干什么,宋幼湘香喷喷的就行了,他擦了这个怎么见人。
魏闻东下意识就想擡手揩掉。
看出他想做什么,宋幼湘手比脑子快,直接就上了手,双手捧着魏闻东的脸一顿糊搓。
瞬间魏闻东脑子里就什么想法都没了,整个人跟被点了穴一样,任由宋幼湘搓扁捏圆。
而且吧,还越来越滚烫。
正当宋幼湘感叹魏闻东脸皮松薄的时候,就觉得手下的皮肤发起烫来,“发烧了?”
魏闻东醒过神来,忙退开一些,“没发烧,那个……摩擦生热。”
摩擦生热?……
在楼下食堂煮面条的时候,魏闻东都不敢回头,从出房间起宋幼湘脸上就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他臊得慌。
杨毅和郑向阳也是睡到傍晚才醒,两人下楼准备找点吃的,走到门口,杨毅就把郑向阳给拽住了。
扯着看到宋幼湘脚步还快几分的郑向阳要去外头吃,“你也是结婚有孩子的人了,怎么这点眼色都没有?”
郑向阳,“……?”
他怎么就没眼色了,厨房就宋幼湘和魏闻东两个人,他们过去正好嘛,能让他们相处,又不会让别人误会。
“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杨毅惊奇地看着郑向阳,“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早不是以前两口子揣着结婚证走街上还得隔着三丈远的时候了。”
虽然也没到公然拉手的地步,但男女青年有时间能独处,是完全不需要有外人在的。
郑向阳很容易就被说服了,两人出去找了家还在营业的小饭馆,也舒舒服服地吃了一顿。
当然,他们怎么吃,也没宋幼湘吃得舒坦。
煮了香菇鸡蛋面条,魏闻东还特意炒了个辣菜配着吃,吃完魏闻东动作麻利地收拾好厨房。
借人家的用,可不得收拾干净么。
也不需要宋幼湘帮忙,她就在那坐着就行。
“我知道棠棠像谁了。”宋幼湘支着下巴看魏闻东,厨房昏黄的钨丝灯下,魏闻东眉眼深邃,比平时看起来更俊朗。
还真有几分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的意思。
“像你,总停不下来,不干点什么,她就浑身不自在。”
魏闻东手下因为被宋幼湘盯着而急乱的动作顿了顿,“其实棠棠是像妈妈,我妈就是这样性格的人,能干要强爱干净,总是闲不下来。”
这还是魏闻东第一次在宋幼湘面前说起他的母亲。
魏闻东印象里的母亲,永远有做不完的活,家里的地里的,身上常年系着打补丁的蓝色围裙和袖套,她善良、隐忍,话很少。
他的父亲和母亲,是性格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当年父亲跟着爷爷逃难到牛头山公社,虽然生活颠簸,没正经上过几天学,但学识丰富,跟着爷爷一手字写得特别好,性格严肃、冷峻、不茍言笑。
而母亲却是个大字不识的人。
他们和寻常夫妻一样,相敬如宾,很少吵嘴起争执,魏闻东以前一直觉得父母之间,没有什么感情在。
爷爷去世后,没几年父亲也病倒了,一直是母亲亲力亲为在照顾。
魏闻东心里一直有一道过不去的坎,是伤口无人能提,那就是是母亲在父亲病重途中突然离开的事。
他一直认为,是因为母亲的离开,加速了父亲离世的时间。
“我一直以为她吃不了苦跑掉了。”魏闻东垂下眼睛,因为爷爷和父亲接连重病,一贫如洗的家庭,父亲的病不见好,还需要耗费大量的钱和精力,还有三个孩子的负担。
承受不住偷偷离开也是可以理解的。
魏闻东心里一面这样告诉自己,一面又觉得,为什么母亲要离开得毫无征兆,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她还告诉他,在家里照顾好弟弟妹妹,她去县医院看过父亲就会回来。
这也是魏闻东绝口不提这个人的原因。
这道坎依然在魏闻东的心里,“我不知道是回忆被美化,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现在越来越不相信她会丢下我们和病重的父亲不管,我想去查查这件事。”
如果她真的一走了之,他也想亲口听听她的理由。
宋幼湘伸手握住魏闻东的手,无声地给他力量,想到魏闻东一路走过来,宋幼湘心里也不免感叹,确实是不容易。
“父亲对母亲的感情其实很深。”魏闻东看向宋幼湘。
宋幼湘点了点头,上一辈表达感情的方式自来就是含蓄内敛的,尤其是成家以后。
不想魏闻东一直沉溺在不好的情绪中,宋幼湘主动提起魏闻东在大队流传着的身世之谜,“听说爷爷当初虽然是带着叔叔逃难到五星大队来的,但爷爷气度不凡,一看就出身不俗……”
知道她说的是什么,魏闻东无奈摇头,“我爷爷是出身不错,但也确实只是家道中落了而已。”
没有什么身世之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