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过得格外热闹。
也不光是宋幼湘她们这一家热闹,是大家都热闹。
以前日子再难过,年都要好好过,现在生活越来越好,光这一个年,胡同里就有几家搬进了新电视和洗衣机,更是一片欢腾。
胡同里有影院放映院,家里年初六办喜事迎新人,院子里早早挂起了幕布,要从年三十放到年初六。
大人们因为生活好,脸上笑容满面,孩子们则因为大人生活宽泛,手里有了更多小零嘴和零钱儿,更加地开心。
大过年不兴骂孩子,大家都是可劲地疯。
徐叔青以为自己内心清冷孤寂,融不进这片热闹中去,但他发现,只是身处在这样的氛围中,心就被热闹给填满了。
更别说全家上下都围着他转,怕他觉得不自在不习惯的时候。
“小徐啊,咱们目光要朝前看,别不放过自己。”师母还特意单独找徐叔青说了会话。
徐叔青先前一直不被师母认可,哪怕后来因为一点小事,师母对他的感观转变了一些,但徐叔青知道,他这个人是不会变的。
所以他很有自知之明,基本不会上门叨扰。
师母看着徐叔青,轻叹一口气,“那些你自己强加的担子,能放下就放下,你的亲人,肯定也希望你能好好生活。”
王臹走过来,把烤炉边上烘着的桔子拿出来,在手心滚一滚,感觉不那么烫了,才拍拍徐叔青的肩膀,塞到他手心里。
徐叔青的痛,师母知道,王臹也知道。
虽然各自的经历不尽相同,但心痛都是一样的。
“傅老师,谢谢您。”徐叔青目光落在桔子上,擡头冲王臹笑笑,“臹叔,也谢谢您。”
王臹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什么。
热热闹闹地吃过年夜饭,一大家子人又聚在一起放烟花守岁。
本来怕徐叔青不习惯,宋幼湘是打算过了凌晨就送徐叔青回家的。
没想到徐叔青主动提出来,给他简单铺张床就好,“我没那么娇气,以前公园的长椅,桥洞都是我常睡的。”
要说吃过的苦,徐叔青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吃得多。
但魏闻东一点也不觉得,听到这话只想瞪徐叔青,这话说出来,不是叫人心疼的么。
果然,不管是师母还是宋幼湘,或是魏棠,都一脸不忍。
只有安宁对睡长椅和桥洞的经历非常好奇,围着徐叔青问,徐叔青便自然而然地讲起了自己在国外时的“传奇”经历。
当然,这些经历是加过工的,真实的安宁听不懂,其他人听了会觉得太过沉重。
徐叔青讲故事的时候,魏闻东陪宋幼湘去铺被子。
“你都没有给我缝过被子。”把被面包着棉胚折好,魏闻东看着拿着针穿线的宋幼湘,突然酸溜溜地冒出来一句。
宋幼湘好笑地看向魏闻东,“要不你现在把你那床拆了,我给你缝?”
但魏闻东要真敢拆,魏棠就该伤心了。
魏闻东把宋幼湘手里的针线拿过来,“我的意思是,我都没有睡过你缝的,这个当然也不能叫你缝。”
这点缝被面的小家务活,对魏闻东来说,根本就不是事,要是徐叔青有需要,他都能替徐叔青缝袜子,不叫宋幼湘动手就行。
三两下他就缝好了,缝得漂亮又结实,手艺也确实要比宋幼湘的好。
他缝的时候,宋幼湘就套枕头套,铺枕巾。
“对了,你放在深市的那个黄科长,我看得紧紧弦儿。”魏闻东缝着,边跟宋幼湘说事。
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机会不多,呆在一起的时候,魏闻东也不想说这些煞风景的事。
但不说不行,不能耽误宋幼湘的正事。
深市那边机会多,诱惑当然也多,黄科长手握大权,自然有很多人巴结。
这时候谈生意,基本都是酒桌上谈成的。
而深市除了酒桌,还有大量的娱乐场所,黄科长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不太经得起诱惑,容易受到环境影响的男人。
在有原则的环境下,他自然会讲原则,但在底线逐步后退的环境中,他也难免会被同化。
宋幼湘是安排了人互相监督,但一个人要是想隐瞒,连同床共枕的人都能瞒得过去,何况是同事。
当然,魏闻东不是一杆打死,说黄科长真就怎么样了,他没有证据。
在深市,吃饭喝酒,出入娱乐场所,也确实是谈生意必须。
但魏闻东几次处理任务过程中都见到黄科长,见他总是跟一些习性不好的人搅合在一起,就必须要高度注意了。
“余小萍确实跟我反映过,黄科长年前工作确实有些奇怪地积极,和平时状态有差别。”宋幼湘点了点头。
不过这个问题也好解决,年后把黄科长的家属调到深市就好。
如果家属不同意,再想别的办法。
不过宋幼湘对黄科长还是有一定信心的,先前黄科长掌握批条的权力,也没走到泥足深陷的地步,之后宋幼湘才能继续用他。
希望在深市,黄科长只是在左右逢源,而不是真的被糖衣炮弹给俘获了。
工作上的事,宋幼湘暂时并不是很着急,有些事只怕是黄科长有心,单他一个人也是做不成的,可以继续观察。
宋幼湘比较关心的是,褚其芳的情况。
从深市离开后,宋幼湘就跟余佑德他们没有了联系,本来大家也不是经常联系的关系,现在宋幼湘也不是因为褚其芳,格外去联系余佑德。
宋幼湘问起这事,魏闻东虽然很想说,但这事涉及到保密任务,他不能说。
“暂时还没有结果。”
听他这么说,宋幼湘就懂了,她没有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