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找了找,宋幼湘只找出一支钢笔来,递给她,“这是奖励你的,接下来好好工作,努力学习。”
当初才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一步步走到今天,没少吃苦。
赵珍珠不肯要,旁边站着的杨满生替她收下,也忍不住替她惋惜,“这孩子成绩好,高考本来可以考个好学校的,但要照顾她妈和妹妹,竟然没去考试。”
说到这里,赵珍珠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她做这个决定一点也不后悔,就是心里觉得愧对这些对她有恩的人。
“高考并不是唯一的出路,条条大路通罗马,保持学习,以后还有深造的机会。”宋幼湘微笑着轻声鼓励。
小姑娘没有一心奔前程,而是选择了责任,这没有什么好指摘的,不值得鼓励,但值得肯定。
赵珍珠猛地擡起头来,眼含热泪地点头,她一定会努力学习的。
在灯泡厂吃过午饭,宋幼湘还被一众领导热情挽留
但她时间紧,婉言谢绝后,匆匆往公社赶,宋幼湘先去见了王臹。
“季师兄和高书记凑一起去,你怎么也不提前跟我提个醒儿?”宋幼湘一见王臹就抱怨。
故意的。
王臹惊讶地道,“这你不早应该能猜到吗?”
话音才落,宋幼湘的眼睛就危险地眯起来,打量着王臹,王臹回过味来,果断闭嘴。
这可真是不打自招了。
赶紧起身去泡茶。
宋幼湘抱臂看着王臹,他做什么她都盯着,把王臹都给盯毛了。
实在受不了了,王臹端着茶缸子过来,重重往桌上一放,“我就说不能这么干,多不厚道啊!明知道你吃软不吃硬,是不是!我是不同意他们的,也说了他们,真的。”
编,你就编吧。
没料错的话,这招说不定还是王臹为主力出的主意。
“别这么看我了,渗得慌。”王臹有些编不下去了,“深市和江省,各有利弊,反正季省长又不会害你,他可是你师兄。”
宋幼湘这才松开手臂,轻叹一口气。
“我知道他是我师兄,能替我争取的他肯定会争取,实在政策上不及深市的,他也会想办法在别的地方补偿。”宋幼湘就是不太想这样,“我怕影响他。”
王臹点了点头,倒也是。
但这种事怎么讲,季省长一心要搞起江省的经济,自认身正不怕影子斜,他是不会管这些的。
真要说起来,季省长和宋幼湘虽然是半路师兄妹,做事风格其实是有些像的。
都是雷厉风行,目标坚定的那类人。
“你好好干,别辜负他一番苦心。”王臹也不知道说什么,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宋幼湘点点头,目光扫向王臹。
这目光比刚刚还让人炸汗毛,“你又想出了什么鬼主意?”
“臹叔,下次选举就是今年秋天吧?”宋幼湘往撑在大队部的办公桌上,看着坐对面的王臹。
村干部和别的国家干部不一样,他们游离于国家行政干部体制外,不在编不脱产,福利保障非常低,五年选举一次。
现在这时候,大队干部不出事不调动,基本上能干一辈子。
选举是到时间就选,但基本不会有什么变动,连任就行。
宋幼湘之前听王臹念叨过,想退居二线,培养几个肯想肯干的年轻人进大队领导班子。
反正要退居,不如全退了算了。
“你想做什么?”王臹直觉不好,看宋幼湘的目光跟防狼一样。
宋幼湘一脸发愁,“厂里是办在江省,我和闻东都不可能来管它,交给侯福福吧,您也知道,他撑不住那么大的摊子。”
话里的未尽之意,王臹听明白了。
他就知道叫宋幼湘盯上,不会有什么好事,早知道他就不瞎出主意,帮着去完善计划。
“你别看我,我是想退居二线,但养殖厂和加工厂那边还得我盯着呢。”王臹忙摆手。
当初上头想调他去公社,他拒绝了。
现在一大把年纪,要劳心劳心替宋幼湘去管个更大的企业?光是想想,王臹就想摇头。
“那怎么办呀,让侯福宝一个人肯定不行,那……”宋幼湘还是那副发愁的表情,“实在不行,我辞职?但器械厂那边的五年计划,才刚开个头……”
王臹眼睛一瞪,这么不负责任的话,宋幼湘怎么能随便说。
再一对上宋幼湘的目光,王臹有些败下阵来。
“我这是挖了个坑,把自己都埋里头了!”王臹没好气,明知道宋幼湘是故意的,但就是忍不住要替她操心。
宋幼湘得逞,又恢复了嘻皮笑脸的状态。
怕王臹要反悔,宋幼湘跳起身来,“就这么说定了,我去公社看我干爸干妈去了。”
宋幼湘一溜烟跑没影,还把他的摩托车给骑跑了,王臹无奈地坐在那边,开始思考选谁出来接他的班。
五星大队这边肯定得要是可靠稳重的人才行,不然他不放心。
等高书记知道这事,莫名有些吃醋。
“当初想调他到公社,这个王臹,死活不听我的。”高书记在家里摇头叹气,“多年战友情啊!搞得跟我要害他似的。”
那时候多费劲劝啊,一点用没有,交情搬出来道理摆出来,都没有用。
结果现在就宋幼湘两句话的事。
家属戴春兰给他递了条毛巾,好笑地道,“你跟个小辈较什么劲?”
高书记擦完脸,摇头晃脑,“这不是较劲,是不得劲!”
说是这样说,高书记还是替王臹高兴的,他一直认为王臹有能力,不应该荒废在一个小小的五星大队。
现在他愿意走向更广阔的天地,是好事。
不过想是这么想,等王臹到他家里吃饭,他还是摆了会臭脸,叫王臹知道,他不高兴。
王臹才懒得哄他,半拉老头了,矫情得很。
“两个加起来一百好几的人,幼稚得跟什么似的。”戴春兰笑着拉住看了着急,要去劝架的闺女,“别管他们,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