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宋幼湘每天都关注疆省那边的新闻报道,但因为现在通讯及广播都有些落后的缘故,新闻报道还是有些滞后。
此时她还对疆省的情况一无所知。
跟许老通完电话,宋幼湘正准备去厂里销假,就接到了彭万里的电话。
季老爷子仙逝了。
彭万里要回沪市,不出意外的话,蒙华强到江省后,也要马上往沪市赶,宋幼湘现在知道情况,肯定也要过去沪市吊唁。
“行,厂里的事暂时交给臹叔,我这里也马上出发。”宋幼湘想到去见见到老爷子的情况,轻叹一口气。
这边宋幼湘刚让廖秘书去替她买好赴沪的火车票,沪市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负责通知的是季姐夫,先通知的亲属长辈,再才是关系亲近的朋友。
“姐夫您节哀,冠男姐现在还好吗?”宋幼湘关心地问。
季姐夫声音掩不住的疲惫和沉痛,“冠男还好,爸爸这两年情况愈来愈不好,我们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不过做好心理准备是一回来,这一天真的到来,又是另一回事。
说是天塌下来也不过。
病假来不及销,宋幼湘又额外多请了两天,匆匆坐上了前往沪市的列车。
比她早一步往沪市赶的,还有季亚军和陪着他的任志扬。
宋幼湘是去餐车打饭的时候遇到任志扬和季亚军的,季亚军腿上打着绷带,座位旁靠着副拐杖,眼睛红肿目光呆滞地靠窗坐着。
任志扬也看到了宋幼湘,只有季亚军,仿佛与身边的世界格格不入。
“他还好吗?”宋幼湘和任志扬同去餐车打饭。
再伤心,饭还是要吃的。
任志扬摇了摇头,“不太好,接到电话后,就一直是这样,他心里不好受。”
不说话也吃不下去东西。
“伤怎么回事?”不止季亚军身上有伤,任志扬胳膊也有些不大自然,不过季亚军明显更严重一些。
提到受伤的事,任志扬有些气愤。
他们的任务本来完满完成,但因为个别人心里有落差,仇视季亚军这样有家庭背景的,最后出了点乱子。
季亚军是为了救战友才受伤的,包括他也是。
甚至如果不是这次受伤,季亚军说不定能赶上回去见季伯伯最后一面。
可这没什么好说的,任志扬叹了口气,只道“是功勋,也是遗憾。”
任务通知和季父病危的消息前后脚到,季亚军最后选择了出任务。
他说想立功回去,给老爷子看看,他小儿子是好样的。
这已经是第三次病危通知,季亚军原以为,会像前两次一样,老爷子可以撑到他拿荣誉回去。
天不遂人愿。
打好饭菜,宋幼湘同季亚军车厢的乘客换了票,把行李提到了这边来。
这时候季亚军才看到宋幼湘也在车上。
“幼湘,我爸没了。”季亚军瞬间泪眼模糊,哪怕低头捂住脸,眼泪也从指缝间涌出,“……我那么不听话,总惹他生气,我都没来得及好好孝顺他。”
压抑的哭声在噪杂的车厢里并不显眼,宋幼湘和任志扬都没有出言安慰。
两人沉默地陪伴在季亚军身边。
直到季亚军肩膀的起伏变小,宋幼湘才伸手,把饭盆往季亚军面前推了推,“吃饭。”
任志扬默默地把筷子递上去。
顿了顿,宋幼湘继续道,“我听任志扬说你两天没吃东西了,先吃些东西吧。”
季亚军接过筷子,但也只是接了起来。
不是他矫情,是真的一点胃口都没有,也完全感觉不到饥饿。
“吃不下也得吃,不好好吃饭,伤口恶化怎么办?”宋幼湘看了眼,自己先扒起饭来,“你要是撑不住倒下了,我和任志扬只会把你丢医院去。”
说完,宋幼湘看了眼任志扬。
任志扬这两天陪着季亚军,也没吃上两口饭,宋幼湘目光扫过来,任志扬几乎没有半刻停顿,埋头大吃起来。
季亚军默然无言。
盯着饭盆沉默片刻后,才终于颤抖忍泪吃了口饭,一口两口,季亚军终于埋头大吃起来。
依然没有胃口。
但他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好好地去送父亲最后一程。
任志扬停下来看了看季亚军,又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宋幼湘,心情沉闷地抿了抿嘴,默默吃饭。
失控了一次过后,吃光饭菜,去洗了把脸的季亚军情绪明显变得稳定起来,也没再问宋幼湘为什么此时会在前往沪市列车上。
回到沪市后,季亚军拄着拐,默默接手了丧葬礼上的部分工作。
大部分的丧葬事宜由组织操办,但还有部分工作需要亲属来做,季亚军稳重的表现令季家人十分欣慰。
欣慰又难过,这份成熟稳重是用丧亲之痛换来的。
如果可以,所有人都希望季亚军还是像从前一样,不必被迫成长。
前来吊唁的宾客很多,宋幼湘并不出众。
出众的是灵前哭嚎的曾经养过季亚军几年的那家老太太,还有季亚军的堂伯母一家。
被寄养的那些年季亚军日子过得并不好,除了季老爷子始终记对方的恩,觉得他们至少养着孩子,而不是把孩子养死养丢,这些年一直对对方多有照拂。
至于堂伯母一家,总有些亲戚,没脸没皮叫人不耻,却又碍于血缘旧情,没有办法狠绝无情,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他们这么伤心,也不过是因为季老爷子一死,维系的纽带就没了。
宋幼湘和彭万里及任志扬一道,送了老爷子最后一程。
任志扬假期不多,当天晚上直接离开,彭万里走得也快,第二天宋幼湘买票的时候,他直接带着蒙华强先上车后补票,回江省去了。
买完票,离发车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宋幼湘准备去买些火车上吃的东西。
路过报刊亭,宋幼湘准备买份报纸。
选好报纸一擡头,就看见里头的小黑白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疆省相关的新闻。
塌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