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舜华是出生于五十年代后期的人,她从小姑娘逐渐变成少女是七十年代前后,她接受的最正规教育是小学教育,到了初中就没几个人认真学习了。
她所生活的环境是保守而刻板的,她所能看到的夫妻模式就是像她爸她妈那样,或者大杂院里任何一对她称呼为叔叔阿姨的夫妻。
当一辈子夫妻,不会说任何亲热话,彼此在孩子面前都端着,好像两个人很生疏冷漠,背后里怎么样她大概也知道,毕竟空间就那么大,很难彻底避开孩子的耳目。
所以她默认的夫妻相处模式就是那样。
也是后来到了内蒙古兵团,一群年轻人,大家看卫生工作队的《医疗手册》懂得了男女之间的事,偷偷地看《安娜·卡列尼娜》知道了这个世上有一个词叫爱情。
她认识了任竞年,和兵团里其它差不多年纪的一样,开始谈恋爱,谈了恋爱后觉得很喜欢,也就结婚了,一切好像是顺理成章的。
任竞年对她很好,夫妻关系不错,她想两个人都是彼此在意的,是非常亲密的,这种亲密是超越了大杂院里她见过的任何夫妻。
这对她来说其实足够了,她有一个温柔体贴的丈夫,而且关键时候也能顶得住事,她很知足。
当陆问樵那么问的时候,她说不出来什么,却觉得也没什么,那个有什么要紧的呢,谁过日子还会说那些肉麻的话。
可是当他这么说的时候,他才知道,她好喜欢,好喜欢。
喜欢到流泪,喜欢到终于明白,他们之间就是爱情,就是那本《安娜·卡列尼娜》中所提到的爱情,火热滚烫的爱情。
爱情并不只是属于书中的,还是属于现实生活的,属于她的。
他的话彻底打破了懵懂少女时期她关于夫妻关系的认知,让她身体所有的感官全都彻底地打开。
她紧靠在任竞年怀里,用尽全力搂着他,也被用尽全力地搂着。
她的脸贴着他结实光滑的胸膛,属于男性的强壮气息将她笼罩着,她的身体为之颤抖。
她的嘴唇张了又合,她想对他说一句话,想说一句应景的,动情的,能让他感觉到她的心情,能让他得到回报的话。
只是她发现真挺难的,明明简单那么几个字,却难以启齿。
任竞年低首,轻轻吻她的脸:“我又不是非要你怎么样。”
顾舜华脸红耳赤:“我也没说怎么样……”
任竞年看着她脸上的那抹酡红,红得娇艳欲滴,倒是让他想起不知道哪里看来的句子,想着这就是雨后牡丹一样了。
他抬起手,用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果然是很嫩,嫩得弹滑。
他记得,刚来北京时候,他还想着,在内蒙古吹着风沙好几年,她明显脸上不如年轻时候嫩了,没想到养了这两年,又回来了。
他用额头抵着她,鼻尖贴着鼻尖。
其实她到底怎么样,他也不是那么在意,他只是会心疼而已。
心疼自己并没有让她过上什么好日子,以至于脸上染了风霜的痕迹。
任竞年微微用了一些力,于是他挺直的鼻子便压住了她的鼻头。
顾舜华轻哼了声,嘟哝道:“干嘛?”
任竞年低声道:“舜华,我保研的名额也差不多定了,如果能顺利的话,明年我大学毕业攻读研究生,同时认真地在中文输入功能上做耕耘。”
“读研究生也有工资,而且还有额外的补助,我的键盘现在做得很顺利,接下来我还打算找人合作开发汉卡,汉卡和键盘一体化的配套,这样一定无往不利。我有信心,就在半年内做出来,把一切都规划好,我会将汉字输入到计算机中,我希望我做出来的键盘和汉卡,安装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计算机中,让计算机成为汉字表达的阵地。”
“凭着这个,我一定能挣到钱,会有很多钱。其实挣不到钱也没什么,我知道你并不在意那些,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可我还是希望比他强,别的男人找上门口,我如果不好好努力,表现得比人家优秀,我凭什么把话说得理直气壮。”
顾舜华鼻子发酸,心疼:“其实你真没必要和人比,他是技师,以后我努努力,说不定也能当技师呢!你又不是走这个路子,人要是想着钱,就怕做不成事了。”
任竞年却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不管,我就是要优秀,反正在你眼里,我得是最优秀的,凭什么不能既做成事又有钱?我一定要挣钱,还得挣很多,让你不用羡慕别人。”
顾舜华听说这么说,又有些想笑了:“好,我知道了,你将来肯定能挣很多钱,技师算什么,高级技师算什么,都比不过你。”
任竞年低头亲她眼睛:“要对我有信心,为了你和孩子,我也一定会努力的,我选择的路,将来也会大有前途。”
虎狼伺视,他必要奋勇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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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舜华把罗明浩的事和任竞年提了,其实本来只是说说而已,心里有事,忍不住和他说说,听听他的建议,谁知道他却直接道,这件事交给他来办。
他去找两个人,埋伏到罗明浩的国营饭馆当内应,去看看这个人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算溥先生揭发了他,上法院告他,也就是赔赔钱,但他的生意还是照样能做,所以现在想办法找人潜伏进去,他如果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正好找出证据,就算没做,也看看他这个生意怎么回事,按说就算是招摇撞骗,也不至于生意一直那么红火,总觉得里面有些门道。”
顾舜华想想也有道理,只是纳闷:“你去哪儿找人?”
他一直留在学校里,能找什么人,这得找个机灵能混的。
任竞年:“最近我因为键盘的事,也接触了不少人,有个朋友正好有这方面的门路,你不用管,肯定能把这件事办妥。”
顾舜华:“行……”
他既然说要来管这事,顾舜华便去找了苏映红,告诉她先别弄了,让任竞年来找人。
苏映红:“那怎么好再麻烦姐夫,本来因为我的事已经够麻烦了。”
顾舜华:“你要找,或者让潘爷找,左不过逃不出咱们那一块,罗明浩以前经常过去陈璐家走动,万一他认出来呢,那不是走漏了风声?让你姐夫找,他找的,罗明浩肯定不认识,这才方便做事。”
苏映红一想,倒是有道理,不过还是说:“那回头给人家点好处费吧,我来出这钱。”
顾舜华:“你可拉倒吧,我至于让你出这个,他也是为了我的事啊,罗明浩不倒,就在我们对面晃悠,那不是膈应我吗?”
苏映红见此,只好算了,不过心里终究惦记着,气不平,总想着怎么给罗明浩使一个绊子才好呢。
而这天,那位张记者找上了顾舜华,一脸无奈:“我这真是没辙了,我稿子都写好了,就等着轰轰烈烈上报纸了,一定得把这种骗局给揭发了!我是想着,干脆过去酒厂调查调查,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再直接把这个人送上法庭,闹一个大的,谁知道,竟然走漏了风声,酒厂知道这事了!”
顾舜华:“被他们知道怎么了?那正好赶紧揭发了啊!”
张记者:“甭提了,那个酒厂反应倒是挺快的,直接过去哭求了溥先生,说他们经营不善,没挣多少钱,还说以后痛改前非,这不,我这里稿子都写好了,溥先生突然托侄子给我写了一封信,说这是一个声明,让我把这个声明给发报纸上,说明这个酒和他没关系就行了,至于大张旗鼓地揭穿也犯不着,不想把人逼到绝路。”
顾舜华乍听到,也是意外,因为在她心里,这位罗明浩就是罪大恶极,恨不得马上除之而后快,他怎么倒霉,怎么不幸,她都不在乎!
但是细想想,从溥先生那里,他并不知道这些,如果酒厂那边哭着找上,求溥先生网开一面,溥先生心软了,也是有可能的。
顾舜华道:“既然是溥先生的意思,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不过好在有溥先生的声明,他们以后想冒名顶替,也不可能了,咱们先把这个宫廷御酒的名声给他去了。”
张记者:“是,也只能这样了。”
当下顾舜华详细地问了,知道这个声明马上就刊登出来,她问好了时间,想着等报纸出来,她马上拿着报纸去工商局,去饮食公司。
御膳酒的招牌一砸,总归对他是有影响了,这生意肯定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