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竞年听说消息的时候,倒是没意外,略问了问,果然是新锋电子计算机公司,也就是陈璐加入的那家公司。
对于这个消息,并不是什么很需要在意的,唯一需要确认的是“他们的汉卡上配套的程序到底是什么样的程序”,毕竟哪怕是从日本汉卡改造,也需要迈过汉字编码这一关。
商量这个问题的时候,何丽娜也在,她拧眉说:“我前几天正好跑了一个路子,是中国技术研究院的一位研究员,正好是计算机所的,等他们验收安装了后,我去打探打探。”
任竞年点头:“好。”
不过他们承接这个项目,从收到计算机开始验收安装,再到正式分发使用,估计也不少时间,所以何丽娜能看到被安装汉卡的电脑,也得一两个月后了。
任竞年之前倒是和科技研究院计算机所的人打过交道,但就是因为认识,跑去那里探究这个,万一有个什么,就不太合适,所以何丽娜去探路倒是可行,如果真有什么问题,他再出面比较合适。
而对于这件事,顾舜华听人提起的时候,都没太放在心上,毕竟谁挣钱也不关她的事啊,这年头发横财的那么多,眼红别人也眼红不过来。
可谁知道那天带着孩子过去大杂院看姥姥姥爷,才进胡同,就听一群人说起来,有的甚至围着顾舜华打听陈璐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陈璐竟然买了一辆丰田小轿车,就这么直接开着回胡同了,回胡同那天,简直是锣鼓开道,冯仙儿吆喝着让大家让开一些,说别碰到小孩子,于是老街坊们全都躲着让路。
老胡同进小轿车,这是头一遭,所有的小孩子都跑出来看。
小轿车威风八面地开进胡同,大喇叭使劲地响了几响,所有的人都小心地贴墙根站着,所有人的眼睛都对小轿车行注目礼。
陈耀堂和冯仙儿都好几年不在这里住了,自从陈璐吃了牢饭,根本就没在这附近出现过,现在倒是好,突然就回来了,坐在轿车里,隔着车窗玻璃看路边的老街坊。
轿车底盘低,矮矮地坐在小轿车里看两边的人,真有那种你们辛辛苦苦我却安稳坐着享受的畅快感。
再看大家伙那羡慕的目光,小孩子那惊奇的样子,陈耀堂得意地哈哈大笑:“值了,我值了,这辈子值了!”
冯仙儿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这就是衣锦还乡了,咱也有这一天,当初瞧不起咱们的,可让他们看看吧,咱坐上了小轿车,小轿车呢,他们哪做过啊!姐姐姐夫肯定也没坐过,顾舜华更没坐过,一群乡巴佬!”
陈璐听着这个,笑了:“以后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你们就等着擎好吧!”
这么说着,陈璐再次使劲地按了车喇叭,就是要喇叭响,就是要惊得四邻八舍都来看,看看今天她陈璐是怎么风光发达!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陈璐停下了车子,之后随手拿过来一袋子糖,扔给冯仙儿:“妈,你给大家伙分分吧。”
冯仙儿平时可是抠门的,但是现在就是面子,就是风光,她很大方地拿着那袋子朱古力糖,挨个地分,孩子大人都有,边分边笑着说:“随便吃,随便吃,咱家有的是!”
大家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吃了人家的朱古力糖,也就和声和气说话,有的问起来怎么发财了,冯仙儿扯着嗓子嚷道:“我们陈璐有本事呗,没上过学我们也有本事!”
一家子显摆得足足的,临到末了,还特意过来了顾家,提着一兜子饼干,说是“来看看姐姐姐夫”。
然而大杂院里哪个看不出来,说是来看看,其实就是来显摆的,那一袋子饼干才多钱。
陈翠月其实也不太想理会他们,早看出来了,这是恨不得把“发财”两个字刻在脑门上!成什么样,丢人现眼的!
可冯仙儿却还是笑呵呵的,陈翠月越是不想搭理她,她就越高兴,说白了还不是嫉妒了呗!
她便笑着说:“姐,这些年,我们日子过得苦啊,幸好现在熬过来了,说起来,我们能有今天,还得感谢您家舜华,让我们陈璐吃了大苦头,没那大苦头,哪来的奋发图强,发了大财呢!您瞧,我们陈璐说等明年就得给我买一套四合院了,说还得雇俩人伺候着呢!”
陈翠月一听就笑了:“仙儿,咱好几年不来往了,趁早,也别说这种夹枪带棒的话了,你爱怎么发财怎么发财,我肯定不沾你的,你就放心吧!”
冯仙儿听着这个,自然不中听,嗤笑一声:“姐,瞧您这样,万年就这德性,这辈子,我瞧着您是没福气了,您可不知道坐小轿车是什么滋味了!”
说完,一扭屁股,走了。
冯仙儿刚走,大杂院也是炸锅了,怎么可能呢,怎么一个初中都没毕业,还蹲了一年牢的人,就这么赚了大钱,这算怎么回事,这世道怎么了!
“现在赚黑心钱的多啊,越来越乱了,这种人也给她挣钱!”老人家摇头叹息,人心不古,世道变了。
而就在这种喧喧嚷嚷中,顾舜华带着孩子回去大杂院看姥姥姥爷,她采购的后腿肉陆续到了,现在打算过去百子湾看看,不过今天学校的教室好像被别的专业资格考试给占用了,孩子放假了,偏偏卢姐也有事,没人看着,她就想着带过来大杂院给父母看着。
一过去,自然遇上好几个邻居都围着问,问陈璐到底怎么回事。
“听说是开什么公司,咱也不懂,到底开什么公司这么挣钱,肯定不是正经路子吧?”
“我也是听陈璐他们大杂院里人说的,说冯仙儿在那夸嘴,她家陈璐的公司把一个什么买卖给抢了,本来那是竞年的,但人家嫌竞年没本事,就给陈璐家做了,这是真的假的?”
“那肯定不至于啊,竞年那是什么人,上过报纸的,怎么也不至于被她比下去啊!”
顾舜华听着,倒是淡定:“竞年是上了大学的,现在也在做研究,他研究的中文输入法已经被报纸报道过了,现在还在研究汉卡,那才是真本事。既然有本事,将来就不愁挣钱,再说,我们家现在也不是太缺钱,他能做科研,为国家做贡献,我就挺高兴了,至于别的,有了我当然高兴,没了咱也不眼红别人,要说学问,哪有几个挣钱的,还不是得坐稳了冷板凳。”
至于陈璐,她笑着道:“说到别人,咱们也不好评价了,这年头当倒爷的,或者有关系门路的,都在发财,人家发财就发财,只要别挡咱的事儿,咱也没什么好说的。”
旁边佟奶奶笑了:“不就是挣俩臭钱,当得什么事,有些人,打眼一看咱就知道,麻布袋做龙袍——不是这块料,还能飞上天去?”
大家一想也是,都纷纷同意起来。
“没学问,就凭门路,门路哪能长久!”
“前几年西边胡同那个吕爷你们还记得不,当时他能倒腾到东西,大家都认他,他可真是拽得二五八万的,结果现在可倒好,没门路了,前几天我看到他喝茶叶,一看,喝的是高茶末呢!当时鼻孔朝天,现在还不就那样!”
“说得就是这个理儿,到了什么时候,人得靠真本事,运气门路长久不了!”
这么说了一番,顾舜华带着两个孩子进屋,顾全福陈翠月自然问起来,顾舜华便笑:“竞年有自己的主心骨,这钱他真要争,肯定能争到,只是觉得当前有更要紧的。”
陈翠月听这话,道:“我就说嘛,陈璐算个什么东西,也能和竞年争买卖了,敢情是竞年不要的买卖,便宜她就便宜她吧!”
顾舜华:“计算机的验收是技术活,一般人真不懂,陈璐也不知道怎么就懂这个了,不过她懂,那确实是她的本事,咱也犯不着说人家什么,这世上钱是挣不完的,不可能都揣自己兜里。”
顾全福却道:“别管人家怎么回事,那是人家的事,咱管不着,竞年不想挣那钱,想踏实搞学问,研究技术,这是对的,这世道怎么变,自己有手艺,就比什么都强,饭店的经理换了一个又一个,顶梁柱的大师傅就那一个!”
顾舜华:“说得是,所以我们不着急,慢慢来吧。”
陈翠月也好久没见孩子了,便拿来了鸡蛋糕给孩子吃,又问孩子最近学习。
两个孩子长高不少了,站在那里,已经不是小娃娃的感觉了,难免就有些感慨,说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就长大了。
这么说话间,陈翠月倒是提起一桩事:“说起来也挺古怪的,昨天公安局突然来找你哥,说是有个事要让你哥配合调查,我也是吓了一跳,不知道怎么找上咱们家,你哥本本分分,也不是那犯事的人哪,我就问了问,对方那意思,是说你哥下乡时候,当时他们乡下有个人没了,现在说是被人勒死的,才找上你哥。”
顾舜华一听便纳闷了:“和我哥能有什么关系?”
陈翠月:“谁知道呢,我也是吓了一跳,又说只是配合调查,反正查就查吧,我还说今天过去你哥那里,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顾舜华却是觉得这事非同小可:“还是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当下她也顾不上清酱肉了,让两个孩子在大杂院里玩,自己赶紧跑过去顾振华工厂了。
谁知道到了工厂,问起工厂的人来,却说今天公安局的来了,他就跟着走了,具体怎么回事不知道。
听他工友那意思,好像也都挺好奇的,想从顾舜华这里打探打探。
顾舜华心一下子就乱了,她想起那本书里的事来。
也许是陈璐挣钱了,也许是许多事总归是按照那本书的大致轨迹进行着,她会忍不住想,为什么在那本书中,完全没有自己哥哥这个人。
哪怕和书里的发展不一样,但为什么根本没提,好像自己哥哥是凭空被捏造出来的。
这么一想,竟觉后背发凉。
越想越觉得不安,她匆忙走出工厂,骑着车子,想赶紧去找章兆云,问问她知道不,谁想到刚出他们工厂,就见顾振华和章兆云两个人走过来。
顿时心里一松,忙过去打招呼,一打招呼,才发现顾振华情绪明显不对。
章兆云看了顾舜华一眼:“先过去他办公室吧,慢慢和你说。”
重新走进工厂,一路上,偶尔遇到顾振华的工友,全都小心翼翼地看过来,看来顾振华被公安带走的事已经传开了,现在看到他回来,倒是意外。
顾振华见此,干脆到处和人打招呼,脸上带着笑,这样也好让人知道,他没什么事,免得传歪了。
一行三个人进了办公室,章兆云倒了热水,沏了茶,顾舜华捧着热茶杯暖手,才听顾振华提起来。
原来今天公安局确实找他了,是下乡那边的公安局找上了北京的,北京公安局又带着人来找他,说是要他协助调查当年他插队的大队长被人勒死的事。
当时他们离开,先是大队里有个女的跳河自杀了,接着就是大队长不见了,所以他们才被耽误下,迟迟不能回来。
后来总算回来了,也就没管以前的事,谁知道他们回来后,大家伙发现,那大队长早死了,被人家活生生勒死扔柴窝里,也是回来那柴火冬天被抽出来用,才被发现的。
但是去年大队里忙,公安局查了查,没查出所以然,也就这么算了。
今年这不是赶上要严打,就把过去的案子都翻了翻,翻出来这个,要重新查,觉得顾振华和大队长有过过节,也挺可疑的,便来做调查,录口供。
顾振华这一说,顾舜华顿时皱眉了。
她知道这节骨眼上,严打呢,万一说不清道不明,真可能栽进去,那就完了,全完了。
章兆云却倒是还算淡定:“也还行,我跟着去的,他们当地的公安局肯定是想尽快找到真凶,毕竟压力大,都想破案。”
她说这话,自然别有所指,顾舜华明白那意思。
章兆云继续道:“好在北京市的公安局到底是见过场面,人家问了问你哥,就没当回事,往后面看看吧,如果真是非扯扯你哥,我回头让我爸帮我问问,他也认识这方面的人,看看能不能说上话。”
顾振华:“这不是我干的,和我没关系的,今天该问的都问了,公安同志也没说什么。”
顾舜华:“反正万事还是得小心,嫂子这件事你就费心了,可不能大意了,真万一扯进去,说都说不清楚。”
章兆云点头:“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本来没关系的事,总不能硬冤咱们!”
顾舜华听这话,稍微放心,不过难免想着,这是人生的轨迹已经和以前大不相同了,如果现在哥哥在一起的是苗秀梅,或者阴差阳错没回来呢,留在农村,会发生什么?
她忙不去想了。
人生充满无数岔路口,每选择一条路,就相应地排除了无数种可能,他们最终把生活经营到了如今的地步,她设想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一时又提起公司的事,顾振华道:“这也没什么,回头说清楚就是了,这种事大家就是好奇,看我没事,也不会再瞎传什么了。”
章兆云点头:“回头食堂吃饭,你到处说说,转眼就给你传出去了,可别落下什么坏名声,我听说你们马上就得提干了呢!”
顾振华:“嗯嗯,我知道。”
顾舜华彻底放心了,想着自己饭店还忙着,便要回去,谁知道章兆云突然提到:“对了,舜华,你之前说的那个盘子,我爸还真扫听到一个,说是样子和你说的那个一样,但就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回头可以看看。”
顾舜华顿时精神一振:“真的?在哪儿呢?”
章兆云便详细地说起来:“也是我爸间接认识的一朋友,对方也是无意中得的,家里挺有家底的,也没太看重这盘子,就是随便收着而已。”
顾舜华:“那敢情好啊,他们不在意,回头咱出个价钱,也就容易买过来。”
这种事就怕对方捧在手心里,人家不舍得卖,自己就算舍得出钱也很难买回来,千金难买心头好嘛。
章兆云:“嗯,我反正先再问问详细情况,看看能不能约一个时间,先过去瞧个究竟。”
顾舜华:“好,那我等你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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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舜华从工厂出来,这才匆忙赶过去百子湾,她想着尽快动手做清酱肉。
其实现在舜华饭店不缺人手,不过她还是尽可能自己动手做,想用心做,一定要做出地道的味儿,做出口碑来。
这一批清酱肉,她干脆不卖了,就放在饭店里送,老顾客来了,或者消费满多少的就送那么一个凉切盘,这样也能带动生意。
接下来几天,她上午上电视大学,中午去饭店看看,下午时候正好去做清酱肉。
百子湾距离饭店有点远,任竞年意思是干脆再买一处宅子,专门存放这些干货,可以稍微偏僻一些,宅子破旧一些,但最好是距离近,省得她来回跑。
顾舜华倒是觉得可以,现在家里也有二三十万的存款,宅子便宜,碰到合适的,干脆买一处,以后也能升值。
不过这个也得看看有合适的,今年暂时肯定是买不成了。
忙了几天,清酱肉处理了差不多,她才歇了口气,陆老爷子一直住在这里,能帮着做点轻松活,也能帮看着,她也放心。
两个人干活的时候,闲聊间,陆老爷子也提起来苗秀梅:“她啊,突然被公安局抓走了!”
顾舜华一惊:“抓走?”
陆老爷子:“我也不知道,就那天听人说的,谁知道真假呢。”
顾舜华却越想越不对劲,这时候清酱肉做差不多了,她赶紧去找了陆大队长问个究竟。
问了才知道,其实不是抓走,只是带过去审问而已,说是怀疑苗秀梅和那个案子有关系,已经盘问了好几次,差点要带回去,后来苗秀梅喊冤,厂里也给作保,说她人如何如何好,厂长亲自出面,苗秀梅又手写了保证书,这才算完。
顾舜华:“那……这还真是她干的吗?”
她也有点弄不清楚了,按说苗秀梅不像是干出这种事的人,她也就沾沾小便宜吧。
可问题是,自己哥哥那样一个大男人,也就被叫过去问话一次,公安局怎么还揪着苗秀梅不放了呢!
陆大队长:“应该不至于吧,一个没什么力气的女人,哪能呢,我看公安局的人也就是没处可以查了,只能到处问问,不放过什么疑点嘛!”
顾舜华点头,没再说什么。
不过第二天,她赶紧过去顾振华那里,详细地问了问情况。
原来顾振华也被公安局再次问过话,好在对方没发现什么疑点,也就撤了。
但到了这个时候,顾舜华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事不对,详细地问了那个什么大队长。
顾振华其实本来不愿意回忆这些了,但妹妹问,他也就说了。
那个死去的大队长其实就是当初想娶苗秀梅的人,后来他们结婚,大队长也时不时对苗秀梅有点骚扰,为了这个,顾振华和大队长有过几次冲突,有一次还差点打起来,这也是为什么公安局现在很怀疑顾振华和苗秀梅。
偏偏那个大队长失踪的时候,他们也正要回城离开,就是前后脚,这就更让人怀疑了。
顾振华:“谁想到呢,事情就是这么巧!”
顾舜华:“跳河的那个呢,会不会和这个事有关系?”
顾振华:“跳河的,长得模样还不错,是个大龄单身女青年,跳河前听说精神状态不太好,大家都说她被对象给甩了,被人家给骗了。她是大队长失踪后跳河的,所以也不好说和这个事一定有关系。”
顾舜华听着,也就没法了:“反正和咱们没关系,想查就查吧,有什么事,咱们老老实实讲,就算和那个大队长打过架也没什么。”
顾振华:“我知道,这几天你嫂也在操心这件事,还咨询了律师,肯定不会吃亏的。”
顾舜华:“嗯,那就好。”
这个时候自然顾不上什么盘子了,先紧着这件事,这才是大事!
接下来几天,顾舜华时不时关注着,公安局盘问了几圈,顾振华自然都老实回答,原原本本地说,最后盘问不出来什么,加上又有一个过去的同学可以当证人,证明当时他没去过村东头的柴垛,这件事才算过去,大家伙总算松了口气。
顾舜华心里还存着疑虑,便又去打听了苗秀梅那边的情况,据说也是好好的,没出什么事。
其实顾舜华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她隐隐感觉,尽管那是一本胡说八道的书,但那本书,应该是有一个底本的,在底本的基础上胡说八道,有些剧情是真实的,有些是编的,所以才在前言不搭后语中隐隐透出一些真相来。
那本书里自己的哥哥没出现,肯定是有原因的。
只是现在,她感觉,一切变了,这个原因也许永远不会出现了。
而这个时候章兆云爸爸打听了一遭,说是瓷碗的主人是一位老人家,正好这位老人家被人找上,对方死乞白赖要买那只碗,给的价格还不错,老先生就打算把这只碗给卖了。
顾舜华听到这里就有些急了。
章兆云又道:“也是不巧了,这位老先生别看年纪大了,但工作挺忙的,这不,被单位派出去公干,出国访问考察,暂时不在北京,所以对方想买也买不成了。”
顾舜华还是担心:“怎么会有非要买那只碗的呢,万一老人家不在国内,家里人给卖了怎么办?”
章兆云:“哪不至于,底下都是晚辈,晚辈不敢干这种事吧。”
顾舜华想了想:“嫂子,那就劳烦你帮忙扫听着消息,等这位老先生一回来,我们就马上杀过去,必须尽快买到手。”
既然有别人死乞白赖要买,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路,但人家既然这么想要,到了手后,只怕是很难再往外卖了,到时候自己再想买,必然是难上加难。
章兆云自然说注意着:“等老先生一回国,我就赶紧找你,我们一起过去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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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竞年一直潜心于自己的汉卡研究。
有了严崇礼的得力相助,到底是好了很多,遇到什么事,两个人一起商量,也能开拓思路,互相启发。
任竞年之前遇到的技术难题,在和严崇礼一次次的硬件调试中,终于攻克了难关,他们成功地将智慧字型输入法的字库写入到了EPROM芯片中,制作了电子线路样板,烧制了固件。
当第一块汉卡制作成功后,他们将汉卡插在了电脑中,重新将电脑开机,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闪烁的DOS系统中,出现了闪烁的中文符号!
这一刻,连一向安静内向的严崇礼都不由激动地握住了任竞年的手:“成功了,成功了,真得成功了!”
任竞年盯着屏幕上闪烁的中文字符,他输入的第一个汉字是“华”,中华的华,也是顾舜华的华。
现在,这台电脑上,不需要进行复杂的程序拷贝和安装,也不会拖累电脑的使用性能,它只需要在扩展槽上插入这么小小的一块汉卡,这台电脑就实现了汉化,中文字符就出现在了DOS的世界中!
也许是等这一刻等了太久,付出了太多,他竟然格外地冷静。
他的手放在自制的键盘上,敲入英文字母,看着在那光标的闪烁中,中文字符一个个地冒出来。
他笑了:“还可以改进……我有一个想法,我们坐下来慢慢谈。”
严崇礼:“刻不容缓,你还想继续改进,我觉得现在的汉卡已经足够好了,足够让整个市场为之震动!这可是我们自己研究的,自己的知识产权,这是中国人自己的技术,没靠别人!”
说起这个,他非常激动,这是向来安静的他很少显露的一面。
任竞年:“你看,我们可以再试试,改进一下算法,用不了多少功夫,你看我这个方案怎么样!”
严崇礼看过去,却见任竞年已经整理了足足一大厚摞的材料,他拿过来,开始只是随手翻了翻,之后便动容了,认真地一页页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