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望舒一听,笑着说:“陆殿卿,你想考我?”
陆殿卿:“不可以吗?”
林望舒:“那我以后见了你就跑!”
陆殿卿:“为什么?”
她看着他道:“我上中学时候最怕的是谁?”
陆殿卿微怔,之后突然明白了,她最怕的是她们班那个念叨她的班主任,那班主任天天说林望舒你这么聪明的姑娘怎么就不好好学……林望舒哪听得进去,见了就跑。
他无奈苦笑:“那我不考你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他算是明白了,在她面前不要想着别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她永远是对的。
林望舒这才道:“先试试吧,放心好了,我不会给你丢人的,只要没人走后门,我就不怕。你也别想着考我了…”
她可不想对着陆殿卿说英文,那个样子太傻了,她肯定会笑场。
陆殿卿眸中笑意便浓了起来:“那明天你去学校,先报名。”
他顿了下,才继续道:“那位王校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是解放前的大学生,做事本分踏实,现在他们附属中学正是缺老师的时候,应该是求贤若渴,所以你不用担心有人走路子。”
确切地说,就因为之前走路子的太多了,以至于学校现在教学力量困难,以前闹哄哄的,这些事也没人在意,但是现在情势变了,开始要招收好老师认真搞教学了——这也是目前各学校普遍的情况。
林望舒听这话,这才吃了定心丸,一时越发好笑,刚才他可没敢说这话,估计就怕自己不行,想着万一自己去不了,就说政策问题审批问题,好给自己留一些面子。
她笑着,却想起自己学习上的事,又道:“其实我在云南农场时候,还曾经听到有人说,他家里有个亲戚是大领导,他听到风声,这两年要放开高考,但具体什么时候不知道,反正上面有那个意思,所以我想着,我去了中学教书后,不但可以当老师,而且还能趁机自己多学习,没准以后还有进修的机会呢。”
陆殿卿便收敛了笑,低头认真想了一番,道:“你说的这个倒是有可能,不过并不一定。你如果想上学,我可以帮你留意机会,你是高中生,又在云南农场五年,这样的资历拿到一个上大学的指标,也能说得过去。”
林望舒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能帮自己搞到指标,她的情况确实可以保送大学的,但是像她这种情况的很多,保送谁不保送谁,这里面全都是门路。
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那倒不用,我现在对工农兵大学没兴趣,还不如自己一边上班一边学习,两不耽误,我干嘛非要让你帮我找路子。”
陆殿卿神情略顿了下,低声说:“好,你不想去那就不去,先去报名中学老师。”
林望舒多少感觉到了,自己说得这么直白反而让他不好受,便道:“陆殿卿,你如果真想帮我,可以帮我找一些高中方面的学习资料,现在这种资料太少了,书店里也没有,我想要数理化的练习题,特别是化学的,我学着有点困难,感觉自己一直不开窍,摸不着头脑。”
她解释道:“虽然未来高考能不能放开都是说不准的,但是我有意去中学当老师,自己多学学,总是有用的,很多学校缺老师,老师也可能跨科教学,我要是各个学科都能上手,对我将来总是有好处,你觉得呢?”
陆殿卿便道:“我们单位有自己内部的图书馆,但是那里面数理化方面的书估计并不多,不过我可以想办法找理由,让单位给我开介绍信,去化工部和工业部的图书室,到那里找资料。”
林望舒听了,眼睛都亮了,她知道现在图书馆都是关着的,新华书店也没什么书,但是各单位一般都有自己的资料室,可以翻找资料报刊,只供内部参阅,但是各大单位可以互相开介绍信借阅。
她便催着他说:“那你赶紧给我想办法!你不给我找资料,我怎么进步,对不对?我进步了,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妻子。”
陆殿卿听她这么说,笑了,低声道:“这也得找领导开介绍信盖章。我明天尽快帮你办。”
林望舒:“那我先谢谢你了。”
不过这么说了后,又觉得有点奇怪,他们已经领证了,是夫妻,说谢谢太生分,但是这个时候不说谢谢,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好在陆殿卿看起来并没在意,反而道:“其实今天来找你,是想说下我们的事。”
林望舒:“嗯?”
陆殿卿:“我今天赶去东交民巷,我爷爷出国了,就前天临时受命出国的,最近形势有一些变化,我爷爷出国的事我们也是昨天才知道。”
林望舒一听,略想了想,便明白了,现在这个时节,马上就是国家要和超级大国建交了,接下来除了互相试探访问,还有一轮两轮的谈判,历时长,他们自然也会非常忙。
她清楚记得,她和雷正德结婚时候,雷正德特意请了陆殿卿,但是陆殿卿没来,当时大家开玩笑,说他正参与重要大事,肯定来不了。
当下道:“出国了就出国了,也没什么……对了,你父母对我们的事没什么意见吧?”
陆殿卿:“我父亲不在国内,我只好给他们打了国际长途,我也联系了我母亲,他们很意外我突然结婚了,不过也很高兴,对我们表示祝福。我母亲说和我舅舅们商量下,看看有没有办法过来一趟。但是我的事情不能耽误,所以我爷爷和我三叔提了,我三叔到时候会代表我们全家过来你家,亲自登门,谈谈我们结婚的细节。”
林望舒:“哦,那也行啊。”
他那位三叔是他们家唯一从军了的,现在已经是某区司令了,这种级别的人物,虽然只是叔叔,但好歹也是家里正经长辈,也算是给了自己家面子。
陆殿卿:“我三叔现在正在兰州山区检阅演习,大概要两周才能过来北京。”
说完,陆殿卿很有些无奈:“我家中长辈登门,这个流程还是要走的,不过我叔父登门后,我们的婚礼可以简单些,不然只怕会拖很久,你觉得呢?”
林望舒:“其实我并不在意我们的婚礼怎么样,我们可以一切从简。”
她觉得只要他家中长辈上门,算是公开承认这门婚事,也给了自己家面子,这就足够了,至于风光婚礼,她不在意,那都是虚的。
她继续道;“这样还能省钱呢,不然我们就那点存款,都花了也不好,总不能结个婚就成穷光蛋啊。”
陆殿卿听到她提钱,安慰道:“钱的事,你不需要考虑,这个不是问题了。”
林望舒:“嗯?”
陆殿卿:“我父母说他们早给我准备了结婚礼金,因为没有办法过来帮我筹备婚礼了,会尽快把钱汇给我,让我自己添置结婚用品,也算是留给我们的钱。”
林望舒眼睛一亮:“是吗?多钱?”
虽然觉得老人不给也没什么,但是如果给了,当然是高兴了!
陆殿卿:“不少,足够我们结婚置办各种东西,你想买什么就可以买什么,都可以买最好的。”
林望舒听他那意思,便问:“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陆殿卿:“嗯,你如果喜欢,衣服不要买外面的,去前门找老字号定制好的,那样你穿着更可心,手表也可以买瑞士好牌子的,自行车的话,看你自己习惯什么样的,至于其它的,我也不太懂,你看着办,可以让岳母帮忙参谋看看喜欢什么需要什么。”
林望舒故意笑着道:“那我如果想买一处宅子呢?”
这话显然让陆殿卿意外:“什么?”
林望舒:“你说的啊,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陆殿卿:“你不喜欢新街口的宅子?”
林望舒:“喜欢当然是喜欢,不过,如果可以买新的,为什么不买呢,我就喜欢买。”
陆殿卿略沉吟了下:“这个我不确定,我没有留意过这几年宅子的价格,不知道钱够不够,况且也未必恰好有合适的宅子出售。”
林望舒一听,也是惊讶。
她其实就是看他说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故意说买宅子,打击打击他。
但他竟然认真在考虑,这意味着——
林望舒心便漏跳了一拍,她突然想起来,不说他妈在香港的情况了,就说他爸,三十年代末出国的庚子赔款留学生,国外国内一直从事爱国活动,解放后更是新中国第一批年轻人才,当时人才匮乏,他父亲才华出众,提拔很快,到他们一家沦落到他们宣武的小破胡同时,他父亲好像已经是行政五级了。
行政五级是什么概念,工资大概是四百块一个月。
这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是普通工人几乎十倍的工资!
虽然林望舒比一般人多活了十年,她也见识了后面大家工资会涨,但即使到了十二年后,一个月四百的工资依然是非常惊人的,那不是普通人能想象的。
虽然他父亲要顾着朋友顾着孤儿,但那几项支出无非是每个月每个人一二十块,也不可能太多,这么一算,他一个月怎么着还能落下三百块呢!
他父亲就他一个儿子,妻子在香港比他有钱花不着他的,他一个五十多岁单身老男人花不了多少,唯一的儿子结婚他还没办法回来必然有些愧疚,所以这金钱的弥补——
林望舒深深地看了陆殿卿一眼。
陆殿卿显然疑惑。
林望舒“咳”了一声:“没什么,我只是觉得——”
陆殿卿:“嗯?”
林望舒脸都红了,不过还是说:“我们是夫妻,夫妻一体,所以什么事我们都得一起做个规划。”
这个字眼听起来是如此温柔,陆殿卿眸中泛起异样,他低声说:“你说得对,如果你不喜欢新街口的宅子,那我们就不住在那里,我可以想别的办法。”
林望舒忙解释:“我不是不喜欢,当然喜欢,我只是觉得,父母既然给了你结婚礼金,那你可以想想别的……”
陆殿卿明白了:“你想买一套喜欢的宅子。”
林望舒:“……我就是随口说说,哪那么容易,我瞎说的,像你说的,可心意的宅子肯定不便宜,也不是说买就买的。”
陆殿卿想了想,还是道:“我父亲工资确实比较高,加上一些在外的补贴,他还有一些翻译作品的版权费用,他说他有一个存折是专门给我存着,是留给我结婚时给我的,存了五千块。”
林望舒的心狠狠一跳。
这可是一九七七年,五千是什么概念……
她错了,她昨晚上还和妈妈说谁也没比谁好多少,谁也别瞧不起谁,现在看,陆殿卿家就是有钱啊!
自己家哪能比,这根本没法比!
陆殿卿继续道:“我母亲已经给我汇了三万港币,可能过几天到吧。”
又一块金砖狠狠地砸下来,林望舒呼吸有些困难。
她有些茫然:“这样合适吗……是不是太多了,你也不好这样拿父母的钱吧?这是很大一笔钱。”
她无法理解,他父母怎么可以给他这么多钱,现在只是七十年代末,他们家怎么这么有钱……
人比人简直没法活了。
陆殿卿轻声说:“她要给我十万港币,我拒绝了,太多了,有些惹眼,所以才给我三万。”
林望舒便彻底不说话了。
好半响,她在心里默默地算了算,这个时候港币汇率还比较低,一港币差不多是不到三毛钱左右吧,也就是说三万港币大概是八千块,加上他爸给的,一共是一万三千多块人民币。
这足够买一个还可以的四合院了吧?
她疑惑地看着陆殿卿,就见陆殿卿还是一脸稀松平常的样子,好像他爸妈只是给了他几块钱买顿早餐。
她深吸了口气,人和人的想法差异如此之大。
他为什么可以对这么一大笔巨款无动于衷?
她只觉得这消息太冲击,已经开始算着以后的日子可以重新规划了。
虽然陆殿卿家境不错,但那都是他大家族的,轮到他也不见得有多少活钱,虽说爸爸工资高,但不可能伸手找长辈要钱,别管人家长辈怎么有钱那也不是自己的,一把年纪了肯定得靠自己了,妈妈那里也继承了资产,但那些资产怎么到他手里,也都是问题,这些都不能指望。
所以嫁给他,未来想过好日子,谁有不如自己有,现在父母都给一笔结婚礼金,这是正经理由给的,既然对方给了那就不要不好意思。
必须好好筹划利用起来,不能奢侈浪费掉。
衣服首饰那些,能有几身穿出去体面就是了,多了肯定犯不着,至于婚礼都是虚的,犯不着扔太多钱进去,她对于那种风光也不感兴趣,至于什么电视机缝纫机的,那更虚,过几年就淘汰了,有什么意思呢。
说来说去还是换成房子这种不动产更实在,也更保值。
反正以后没什么运动了,想买就买,没人管,也不用怕。
这个时候运动刚结束,大家还怕着,大多数人不敢出手,这个时候没准还能好地段好风水的便宜房子挑挑,总归是一个投资,以后哪怕日子再不济,坐拥那么两套四合院,怎么着都滋润了。
林望舒这么一盘算,其实已经铁了心,要劝陆殿卿买房子了,只是也不敢太冒进,怕他吓到,或者万一他多想了,回头还以为她图谋他的钱呢。
虽然她劝他买房子,也是写他名字,还是他们陆家的资产,她也不至于图谋了去,但是谁知道别人怎么想,毕竟那么大一笔钱。
于是她到底努力憋下自己差点冲口而出的话,也和他一样,一脸稀松平常地道:“三万港币,那也挺多的……确实不错,不过我们也用不了多少,你先收好吧。”
一时又道:“我妈说要给我五百块,是专门给我置办嫁妆的,虽然不多,和你父母没法比,但也是我父母的心意,我不是太想要,但我妈非要给,我就想着,那就拿一些,和我自己的积蓄差不多凑足五百块,我置办一些东西。”
本来他有一千多的积蓄,自己家五百,也算是很不错了,毕竟这年头结婚还是男方出大头置办三大件准备彩礼,女的不至于出太多,自己家出的钱算是给自己做足了面子。
但是现在和那五千存折三万港币比,简直是没法比了。
陆殿卿忙道:“这是他们的心意,你家情况我知道,两个哥哥接下来都要结婚,肯定都需要花钱,但如果岳母非要给,可以先收下,等家里需要钱的时候,再补贴过去,这样而上也好看。”
林望舒没想到他竟然想得还挺周到,其实她也这么想的,不过还是含蓄地道:“我父母既然给了,总不好再拿回去,不然说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嫁女儿一分钱不花呢!以后万一父母有需要,再看情况吧。”
陆殿卿眸光温和,道:“这件事随你安排,岳父母都是很好的人,不过家里孩子多,确实需要考虑得多。”
林望舒现在心里被五千块和三万港币冲击着,便道:“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我还得看一会书呢。”
她觉得自己需要静静。
陆殿卿:“林望舒。”
林望舒:“嗯?”
陆殿卿薄薄的微微抿起,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她。
林望舒便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干嘛?”
陆殿卿:“那你先回去吧,等哪天看看岳父母有时间,我总该先和他们见而谈谈,不然也太失礼了。”
林望舒有些犹豫,她觉得陆殿卿还有别的话说,不过她还是道:“好。”
一时低头进去了院子,重新回到房中,心里想着他那五千块和三万港币,想着这个时候好地段房子的价格,又想着或者可以投资一些古董字画什么的,这些以后都会大涨,而这方面自己二哥倒是可以帮衬着找,他以前没少干这种中间牵线搭桥的买卖,关键是消息灵通。
她这么想着,也是一声叹息。
其实重活一辈子,自己家里过得还可以,自己也在努力考大学,但是如果想抓住什么机会,终究没那资本。
而陆殿卿有,加加减减一万多块呢,再过十年,万元户都那么金贵。
虽说不是自己的,是陆殿卿的,但是他们现在结婚了,依陆殿卿的人品和性子,就算两个人黄了,自己为他鞍前马后操持投资如此操心劳力,他应该不会亏待自己,总会分自己一些好处……
当然了分一些好处这是最坏的打算,最好是一直好好过,不要离婚,这样两个人的日子才能更舒坦。
有很多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万一娘家有个什么,她还可以补贴下。
陆殿卿父亲儒雅温和,而且不会和他们一起住的,陆殿卿母亲在香港,虽是个美人灯,但性子还可以,而且必然不屑调理儿媳妇那一套,总之两个人的小日子舒服自在,根本没任何烦恼。
他以后出国的话,她会有些孤独,但那又怎么样,守着那么大的宅子那么多钱,她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考上大学,没有经济负累,就可以一直深造,读硕士博士,以后当大学老师,舒舒服服讲课,不需要为钱操心劳力,不需要下海,就可以潜心做研究课题,也许还能出点成绩,扬眉吐气一把……
林望舒越想越觉得,这未来是指日可待的幸福,她其实并没什么大理想,重活一辈子能过舒心小日子就行了,而现在,眼看着舒心小日子就在眼前。
她满足地吸了口气,开始拿出自己的书来。
前途就在脚下,而眼下最要紧的是她先努力学习,争取考上大学!
她拿出来化学课本,想着把那些物质的颜色性状都总结下,要不然背着背着真的乱了。
其实她记性并不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性状总是会混。
主要是生活中从来没见过,只能凭空想象,一会这个是淡黄色,一会那个是微溶于水,一会那个是溶于水,记着记着就混了。
她开始拿了草纸,逐个列出来,黑色固体有哪几个,红色固体有哪几个,哪些放在水里是什么表现特性。
这些都要总结得齐全了,干脆画个表格全死板地记在脑子里好了,不然万一考试的时候,有一个漏掉,不能推测出来物质是什么,那可能一道大题就做不出来了。
林望舒埋头开始总结,这是细致活,要一点点地总结,她把高中的那几本书都拿出来,一边翻着一边在纸上总结。
这么写了半天,也就写出来小半页,毕竟她本来就不熟,总觉得这种物质和自己作对一样。
翻着的时候,恰好看到那化学课本上的字迹,那是陆殿卿的,字写得很漂亮,看起来当时他也是认真做过笔记的。
其实他注定是走文科那条路子的,这些犯不着那么努力学,不过他竟然这么认真。
人和人差别就是这么大。
这么胡思乱想着,一抬头,恰看到窗外杏花。
昨天还是花骨朵,今天却已经有一两朵绽开了,就那么可怜巴巴的四五片花瓣,没挂上什么颜色,只是于剔透中蕴着一丝粉。
那花的蕊是脆弱的嫩黄色,风一吹,便颤巍巍地荡着,煞是好看。
林望舒不知怎么,心里就开始犯痒,她突然觉得,她刚才是不是应该多和他说几句话。
本来也是想多说的,可那不是谈起钱嘛,一谈钱,太受冲击,就忘记这茬了。
其实哪怕听他多说一句话都好啊。
她甚至想起最后他望着自己的眼神,他分明也想多和自己说话,自己怎么竟然没意识到呢。
她放下笔,干脆推门出去,想着也许可以过去他家旁边看看,没准他正好出来,可以假装偶遇,然后趁机说句话。
或者她干脆装作去茅房好了。
这么下定决心,她便出了院子,出院子后,她眼睛一扫,便看到了那边槐树下的人影。
他正站在槐树下,身形挺拔修长,头却是微微垂着,目光落在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望舒顿时愣了。
她以为他走了,但看起来并没有。
他一直等在那里。
在她怔怔地站了几秒后,他才缓慢地转首。
于是他便看到了她。
四目相对的时候,沉寂如水的眸中便有了生动的光彩。
他远远地望着她,缓缓地抿出一个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