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此时的顾志镡却是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小时候他其实胆子很小,他怕坐飞机,但是要去新加坡,要去英国,他必须坐飞机。
妈咪说,不能让人知道他不敢坐飞机,会被别人笑话。
他便只能强行忍着。
只是每次坐飞机的时候,他都觉得耳朵和大脑被什么贯穿了,他会失去所有的听觉和感觉。
现在,她只是简单一声“顾先生”,顾志镡竟然仿佛人生第一次坐上飞机。
只不过,伴随那巨大的轰隆声而来的不是恐惧,而是期待和兴奋。
他直直地望着她,屏住呼吸,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叶天卉却只觉得莫名。
他这么看着自己,倒仿佛和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这算什么?
不就是一手包吗?
她好笑至极,不过面上却是波澜不惊,只是淡淡地道:“顾先生玩好,我先失陪了。”
说完,径自越过顾志镡,过去别墅门前。
顾志镡怔怔地站在那里,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想象中的,她应该是走上前,笑着和他搭讪,他必然是要摆摆姿态,但只要她放软一些身段,他马上表示原谅,然后两个人就可以先说说话,增进下了解。
结果,就这?
她就这么直接扔下自己进屋了?
她竟然对自己不理不睬??
顾志镡愣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他低声道:“站住!”
叶天卉越发莫名,她停住脚步,挑眉看着他:“怎么了?”
同时她越发握住了手中的黄金手包。
自己买这手包确实是故意的,确实让顾嘉悦没得买了,可自己也是合理合法光明正大,自己也是用钱买的。
有本事让那店家再去造一个,有本事你去收购了那家店别让人家卖给她啊。
现在跑到自家门前,却是冲自己吹胡子瞪眼大声怒斥,这算什么,打算明着抢吗?
叶天卉凉凉地看着顾志镡,想着他若敢抢,她就敢揍!
不知给他点颜色看看,他怕是不知道什么是中国传统武术。
顾志镡看着叶天卉,看着她那生疏排斥的眼神,心里便一阵悲愤。
她竟然这样看着自己?她难道不知道哄着自己吗?她凭什么这样看着自己!
自己已经决定给她一个台阶,她一个内地妹,就不能放低姿态吗?
他咬牙,看着叶天卉:“你难道不想解释下吗?你这样做到底什么意思?”
叶天卉好笑,她抬起手,刻意向他展示了自己手中的黄金镂空手包,之后很是理直气壮地道:“有什么好说的,我喜欢行不行,我喜欢凭什么不能要?”
喜欢?
顾志镡一股子恼怒瞬间下去了,他心里只回荡着两个字——“喜欢”。
他盯着叶天卉:“你真的喜欢吗?既喜欢,为何又如此待我?”
叶天卉越发莫名,她诧异地看着他:“我怎么待你了?顾先生,这是我家,我不管你是来找谁的,我客客气气和你打声招呼,怎么了,我哪儿招惹你了?你到底在说什么?”
顾志镡也不明白叶天卉怎么提起这个,他脑子里有些乱,不过他很快捕捉到了重点——她特意提起他是来找叶文茵的。
吃醋了?
顾志镡深吸口气,他矜持地将手揣在裤兜里,看着她道:“我过来是拜访叶老爷子的,是特意来送一幅我爷爷的字,并不是特意来拜访谁,我坐这边,只是看着这边的风景——”
他要撇清自己和叶文茵的关系,好给叶天卉解释明白。
谁知道这时候,叶文茵却推开别墅客厅的门走出来。
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是刚烤好的蛋糕,热气腾腾散发着甜香。
顾志镡要说的话陡然顿住。
叶文茵看了眼叶天卉,之后那视线从叶天卉身上落到了顾志镡身上。
她眨眨眼睛,困惑地道:“志镡,你们在聊?那,那你们进客厅聊吧?”
顾志镡有些烦躁地握紧了裤兜中的手,道:“随口说几句话。”
叶文茵咬唇:“那你们说吧,我先进屋了。”
叶天卉看着这情景,越发觉得莫名,莫名之余她还觉得瓜田李下的。
好死不死自己为什么和顾志镡在这里掰扯?就为了一手包?传出去简直笑掉人大牙!
况且这叶文茵怕不是误会了,以为自己想抢她未婚夫?
顾志镡确实那模样不错,刚开始看到杂志封面她也觉得真好看,赏心悦目。
问题是那性子——
可真是一言难尽!
她就算瞎了眼都不可能看中这样的!
她笑了笑,淡看了眼顾志镡,又看了看叶文茵:“你们两位继续,我还忙,我上楼了。”
说完,直接推门进屋了。
顾志镡迈步,下意识想追过去,谁知叶文茵也往前走,他一下子碰到了她的托盘,便听得她一声“哎呦”。
顾志镡扶住她,然而人扶住了,那托盘却掉地上了。
精美的瓷器碎了,散发着香气的糕点滚落在了地上。
顾志镡问叶文茵:“你没事吧?没伤到吧?”
叶文茵蹲在那里,低垂着头,不吭声。
顾志镡:“文茵,怎么了?”
都是一块儿长大,自小认识的,看她突然落泪,自然是诧异。
叶文茵低着头,依然不说话。
顾志镡待要细问,却见一滴泪落下来,“啪嗒”一声落下来,就那么滴在了洁白的碎瓷上。
他忙握住她的肩膀:“文茵,怎么了?”
叶文茵微抬起脸来,于是,顾志镡便看到了一双充盈着泪光的眼睛,以及被牙齿咬住却分明在颤抖的唇。
顾志镡忙道:“文茵……伤到哪里了?”
叶文茵抽噎了一声,之后别过脸去:“没有,没伤到哪里……我只是难受。”
顾志镡:“到底怎么了?”
叶文茵抽噎着道:“蛋糕,蛋糕摔地上了,我烤了很久,想着你喜欢吃,要给你吃的。”
顾志镡这才明白,他叹了声,安慰道:“没什么,不吃就是了,你别哭了。”
然而叶文茵却依然止不住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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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天卉上楼后,马上关了门,关好门,她便先把那黄金小手包放在衣帽间的置物架上,自己看着也是美滋滋的,好生喜欢。
之后她就去洗手换衣服,换上了一身宽松的家居服,又和保姆李姐打了内线电话,问起来晚餐,说是晚餐很快就好了,等先生回来就开饭,如果她饿了,就先端上来一些餐前点。
叶天卉不想下楼,免得又碰到,她就盼着这顾志镡赶紧走人,当下让李姐给自己端上来。
她走到窗边去看看,看那顾志镡滚了吗,如果没滚,到时候叶立轩回来,难道还要留下吃晚饭?
她自窗边看时,恰好看到顾志镡握着叶文茵的手指,好生怜惜的样子,看那样子,仿佛叶文茵手指受伤了?
她摇头,叹了声,就要放下窗帘。
谁知道这时候,顾志镡却恰好看过来,隔着玻璃,视线对上。
她拧眉,之后干脆直接放下百叶窗,不理会了。
晦气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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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叶老爷子过去奔腾马场,这次主要是查看黑玫瑰的情况,如果有空余时间,可能再过去一趟跑马地,查看下那边班际赛的赛程,也顺便着手他和叶天卉之间的赌约。
叶天卉是陪在叶老爷子身边的,其它孙辈自然没这殊荣,叶文敬和叶文茵一起上了后面的房车,上车后,叶文敬看旁边叶文茵。
却见她微靠在真皮座椅上,有些茫然地看着车窗外,神情中分明带着几分失落。
这到底是自己从小处到大的妹妹,他看着自然心疼。
一时通过那车窗往前看,却见前面一辆房车已经启动,能上那辆车的必然是叶老爷子心腹,是被叶老爷子宠着的。
他们这种大家庭,平时底下人都是看人下菜碟的,也最会琢磨这些眉高眼低,看着老爷子宠爱那叶天卉,自然便把其它人轻看了,大家都是打小这么过来的。
叶文敬叹了声,对叶文茵咬耳朵:“听说前几日那内地妹买了一个黄金手包,是硬生生从嘉悦手中抢的,倒是把嘉悦气坏了。”
叶文茵对此自是心知肚明,早知道了,不过还是故意道:“黄金手包?怎么好好的要买这个?未免太招惹了吧!嘉悦看中的物件被抢了,怕不是很恼怒?”
然后她又很快道:“不过也没什么,我会和嘉悦说,安慰她,免得她太气恼了。”
叶文敬却是不太甘心:“文茵,你性子好良善,她惹出的是非,凭什么你来替她买单!”
叶文茵苦笑一声:“其实这几日她来了后,我每每想着讨好她,让她好受,但她总是对我脸色难看,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我也是诸多苦楚,但没办法,我想着她也不容易,她在内地必然吃了许多苦头,这都是我欠她的,便是我把我的血肉割了来给她,都不为过,更何况是帮她维持一些体面呢。”
叶文敬听此言,自是心痛叶文茵,又觉得她体贴懂事:“文茵,你实在是受委屈了,其实这些事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当年你也是一个婴儿,你什么都不懂,她又凭什么给你脸色!”
叶文茵咬唇,无奈地道:“三哥,你能这么说我心里就好受多了,至少在这个家里,还有人能体谅我,知道我并不是鸠占鹊巢。”
叶文敬忙道:“文茵,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是把你当妹妹看的,我们一起长大的,是自小的兄妹,就算没有血缘,那又怎么样,我们都是吃着一个锅里的饭长大的,这是谁也夺不走的。”
提到这里,他颇为不屑:“至于那内地妹,她和我们哪里一样,俗气粗糙,什么都不懂,连粤语也说不好,英文也说不好,没什么见识,一心只知道来我们家捞钱的,这样的妹妹让我怎么认!”
叶文茵叹了声:“三哥,倒也不必这么说,她也不容易吧,我看她在家中,见到什么好的都想吃一吃,想必在内地是饿极了,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然而叶文敬听着这话,想着那叶文卉“什么都想吃一吃”的穷酸样,却是越发不屑。
他对叶天卉自是厌恶至极,又侧首看着叶文茵,她低垂着颈子,很隐忍温柔的样子,这让叶文敬很是不忍起来。
这才是一起长大的妹妹,那个内地妹她凭什么,如今老爷子倒是那么偏宠那个内地妹。
那个内地妹,他看着到底不屑,觉得丢了叶家的面子,他是不会认那个妹妹的。
而就在前面一辆房车中,叶老爷子看着这孙女儿,自是满意得很。
这孙女经过一番打理后,模样气质都提升不少,已经看不出之前乡下落后的感觉了。
当然更让他满意的是,叶天卉虽然纤细瘦弱,但是眉眼间却有一股英姿勃发的生动,这是家中其它孙女外孙女所没有的。
其它孙女外孙女大多生在香江长在香江,自小享尽荣华,虽是正经的名门闺秀,平时看着他是很满意的,但是如今和叶天卉比,到底少了几分生机勃勃的活力。
况且,这个孙女实在是胆大妄为,仿佛不曾把任何规矩看在眼中,那种肆意妄为的魄力,倒是有些像他年轻时候。
他略靠在柔软高档的真皮座椅上,带着慈爱的笑,侧首看着叶天卉:“天卉,这几天你感觉怎么样?适应得还好吧?”
叶天卉笑道:“还好,我以前什么都不懂,如今由助理教着,慢慢的也懂了一些事,不过我花了好多钱买衣服和配饰。”
老爷子听着便哈哈笑起来:“你喜欢什么,尽管买就是了,你每个月都会有一些零花钱,随便买,万一不够的话,和你爹地提,让你爹地给买。”
叶天卉:“好,我爹地也给了我一张卡呢。”
老爷子听着连连点头,一时笑着问起来:“这次班际赛的赛马,你有什么看中的吗?”
叶天卉:“已经有些初步想法,但是具体情况还是想过去马场,待看过后再做定夺。”
老爷子笑着说:“天卉,你心中可是有怨言,认为我对你太过苛刻?”
叶天卉却是笑道:“爷爷,那倒是不至于,我倒是能明白你的良苦用心。”
老爷子:“哦?”
叶天卉:“我生在内地,不曾接受过香江的教育,也不曾学过上流社会的礼仪,初来乍到,就算我是叶家正经血脉,也怕被人轻看了,爷爷贸然委以重任,别人未必服气,如今爷爷既然要给我设下考验,也是一举两得。”
老爷子:“一举两得?”
叶天卉笑看向老爷子,道:“难道不是吗,爷爷想趁着正式赛季前,在香江本地购置几匹有潜力的马,我若能押中班际赛的成绩,一则可以服众,二则可以做主采购并训马,到时候,别人自然无异议。”
老爷子便笑了:“你看似不拘小节,但却心细如发,倒是很能猜中我的想法。”
叶天卉开玩笑道:“毕竟是你亲孙女,对不对,这就是血缘的感应!”
老爷子哈哈一笑:“说得好!”
一时爷孙两个说笑着,叶天卉却想起曾经,曾经她为人臣子,去揣摩帝王心思,那可是必修功课。
虽然她是屡猜屡错,屡错屡猜,但好歹增长了许多经验。
说话间,顾家的房车已经浩浩荡荡抵达马场,那胡经理先迎了上来。
胡经理一眼便看到叶天卉就走在叶老爷子身边,显然很是看重,他一时也是又喜又忧,喜的是叶天卉竟然被叶老爷子这么看重,忧的是如今叶天卉攀上高枝,他只怕是很难把她留在马场了。
当下他笑着迎了叶老爷子坐下,之后便毕恭毕敬地交上了这几天黑玫瑰的详细日志报告。
叶老爷子翻看着日志,听着胡经理的汇报,看样子这几天黑玫瑰情况已经好转,怀孕初期的不适感好像消失了。
胡经理汇报得差不多了,他那眼睛便时不时扫向叶天卉,给叶天卉用眼神暗示。
叶天卉疑惑看他。
胡经理看她那不通透的意思,一时也是无奈,他只好明示一下:“天卉,我们马场的这些情况,你也得了解了解,回头也好向叶总禀报。”
他实在是摸不清情况,不知道叶天卉和叶老爷子那边谈得怎么样了,是以这两天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叶天卉听这话,意外,之后马上明白了,敢情胡经理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不过想想也是,之前消息封锁着,为防万一,并不外传,对胡经理这里的说法是需要细细调查黑玫瑰的情况,所以胡经理确实也不知道。
她眨眨眼,想给胡经理一个暗示,让她不要说了。
奈何胡经理显然没明白,他皱眉,挤眼,给她暗示。
她无奈,只好收回视线,对他视而不见。
胡经理见此,心便有些凉了。
叶家这次从海外购置几匹名马,这些必须要放在他们马场来养的,这已经不是管理费用问题,而是名声问题。
如果在他们这里养着,觉得不合适,又搬过去别处养马场,那他们就等于失去了叶家这么一个大客户,这必将带来连锁反应,可能从而失去其它客户。
胡经理便琢磨着,怎么也不能让叶老爷子直接把叶天卉给要走,必须通过他们马场的手续,他可以给叶天卉开高薪。
他这么琢磨着的时候,恰好叶老爷子拿了那日志,交给了叶天卉:“天卉,你看看?”
他这么一说,那胡经理真是又喜又悲。
看来叶天卉和叶家关系不错?但太亲近了对他来说也不是好事。
叶天卉听着,接过来那日志,打开来看,她也想看看黑玫瑰最近几天的情况如何,这关系到接下来的赛季,黑玫瑰到底能不能参加这次的比赛。
她这么看着时,就听得一旁胡经理开始和叶老爷子说话,小心翼翼地试探,礼貌恭敬地讲道理。
叶天卉无奈,便连忙要制止胡经理,谁知道叶老爷子已经发话了:“胡经理,你的意思是说,让天卉继续留在马场,让她专职为我们打理家族的赛马?”
胡经理笑容满面:“是,天卉是我们这边精心培养的技术人员,是非常专业的人才,到时候由天卉为叶总打理所有马匹,会按时向你报告,当然了,我们马场的工作人员也会随时配合天卉的工作。”
他笑望向叶天卉:“天卉,你放心,回头我们将会有最好的培训机会,待遇方面一定能做到让你满意。”
叶老爷子听着这个,拧着发白的眉,开始的时候他都没明白这胡经理在说什么,之后才明白,这胡经理分明是并不知道眼前这是他叶家的亲孙女。
他虽一向心思深沉,不过此时看着这胡经理那拼命吹捧想把叶天卉留下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好笑之余,又难免有些骄傲。
毕竟的亲孙女,虽然命运多舛,孤身长在内地不曾接受过来自长辈的教诲,但依然长得这么好,明朗自信,不亢不卑,有胆魄有见识。
他笑呵呵道:“胡经理,我明白你的意思,天卉是你们马场的能人,你想把她继续留在这里,生怕我把她挖走了对不对?”
胡经理被说破心事,其实也觉得不好意思,不过还是笑着说:“叶总见笑了。”
叶老爷子听此,越发心花怒放。
自己的亲孙女哪,哪怕没有叶家小姐的身份,走到哪里别人也得高看一眼!
他满面红光,笑看着那胡经理:“天卉看马的眼力确实好,确实有一套,胡经理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情有可原,哈哈哈!”
胡经理看这情景,一时也是听愣了,完全不懂这叶老爷子为什么这么开心。
他是不打算把叶天卉还给自己了吗?
叶天卉从旁看着,自然也看出叶老爷子的心思。
老人家嘛,他心思再深沉,他也是老人家。
既然是老人家,那就有老人家的通病,就喜欢别人夸自己的儿孙,儿孙有出息他觉得扬眉吐气。
突然觉得这叶老爷子也没那么深沉,有他可爱的一面。
旁边一众人等也都在,看着这情景,也都觉得好笑,好笑之余又不太服气,就这叶天卉,她在大陆看过赛马吗,大陆根本没赛马,她怎么会懂
而叶老爷子哈哈一番笑,得意够了,这才道:“胡经理,我给你说个明白话,你就别想着给天卉发高工钱让她给我们看马了,天卉以后只能帮我们家做事了。”
胡经理听着,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是活生生一个人才没了?
叶老爷子看着胡经理那脸色,笑道:“是不是觉得我硬从你们这里抢人?”
胡经理忙道:“叶总,这哪能,我没那意思,其实天卉能过去帮叶总看马,这是天卉的福气。”
叶老爷子却摆手,笑哈哈地道:“什么福分不福分的,我可给你说清楚,天卉这是我的孙女,我的孙女!我的孙女帮我们看马,那不是应该的吗?还用你们马场来发工钱吗?”
孙女?
胡经理一愣,心想这老爷子怎么了,竟然说这种话?
虽说你们都姓叶,但人家大陆来的,连粤语都说不利索,怎么就是你孙女了?
叶天卉看胡经理不明白,这才道:“胡经理,感谢你之前的照顾,我因故流落在外多年,现在已经认祖归宗。”
啊?
胡经理心中惊讶,不敢置信地看着叶老爷子。
叶老爷子颔首,满脸骄傲地道:“胡经理,这就是我的亲孙女,说起来我应该感谢你,如果不是黑玫瑰的事,我们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能骨肉团聚。”
胡经理显然都听傻了。
要知道一个内地妹意味着什么,穷,落后,土,本来自己随便安排下叶天卉就能用叶天卉的眼力为自己看马,现在人家一步登天,成叶家千金小姐了,这,这可就不一样了!
身份完全不同了!
他深吸口气,很快反应过来,马上恭维地笑着道;“恭喜恭喜,大喜大喜!”
他笑望着叶天卉:“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道这是叶家千金!果然,叶家千金就是非同一般!”
叶老爷子心情舒畅,笑着道:“我这孙女流落在外多年,如今总算回来了,也是这马场带给我的福气,以后我们的马依然寄样在贵处,还得胡经理多多费心。”
胡经理听这话总算安心了,当下自是越发热情,一叠声说恭喜。
叶天卉看了一番那黑玫瑰的体检和观察日志,倒是觉得不错。
老爷子自然也满意,于是便带了叶天卉叶文茵等一起过去看了黑玫瑰。
叶老爷子看着这黑玫瑰,精神倒是好了很多。
他侧首,看向身边的众人,却是问道:“你们认为,黑玫瑰能参加今年赛季的比赛吗?”
要知道,这种一年一度的正式赛季比赛,即使马场拥有多匹马,也不可能所有的马都去参加比赛,这都是有配额限制的,赛马委员会根据历年成绩以及说拥有马匹的数量等级,当然也包括对赛马的慈善捐赠数据来综合评定,从而给出一个配额。
叶家的配额是四匹马,也就是说,叶家可以派出四匹马。
也因为这名额的珍稀,所以机会难得,在出赛马匹的选择上则要慎重。
叶天卉道:“老爷子,我虽然能看出黑玫瑰怀孕,也多少会看马,但是一匹马怀孕了能不能参赛,这种经验我没有,还是得问问马场专业人员。”
其实上辈子叶天卉对马了如指掌,自然知道这些,马匹和人类是不同的,人类怀孕十月生出来的孩子依然不能爬行,但是马驹生下来后便知道奔跑,这是动物和人类孕育的不同。
母马在怀孕头几个月基本不会对体力造成什么影响,打个比方,这就如同人类女性怀孕头一个月,一般都不会有所察觉,运动工作并不会对孕育造成什么影响。
只是现代赛马关于母马的参赛规则,叶天卉确实并不熟悉。
胡经理听叶天卉这么说,自是觉得面上有光,当下也就分析起来黑玫瑰的情况:“母马怀孕的孕期是十一个月,小马驹百分之六十以上的体重都是在怀孕的最后三个月增长的,也就是说前八个月小马的体重只有很少部分,在母马怀孕的前五个月,身体都不会有什么变化。”
旁边兽医也跟着补充说:“关于赛马的速度竞赛已经历经百年了,目前来说我们还没听说过母马因为怀孕参加比赛而导致的流产或者其它身体伤害。按照我们如今的规定,母马怀孕四个月前可以参赛。”
叶老爷子听着,放心了,问旁边的技术人员:“黑玫瑰是我们花费重金拍卖来的,它如今又怀孕了,必须慎重,绝对保证它的安全,你们既然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不过怀孕了,成绩会不会受影响?”
技术人员对看一眼,道:“这个就没定论了,目前各方面的说法都有。”
当下大家便把所知道的情况大致讲了讲,谁知道大说什么都有,有人认为怀孕母马取得傲人成绩的比比皆是,也有人认为怀孕母马成绩不如人意。
叶老爷子见此,笑了笑:“我倒是有个法子,这种事情犹如小马过河,到底怎么样,还得实践看看。”
叶天卉听这话,便明白了:“爷爷,你希望黑玫瑰自己下场试试?”
叶老爷子赞许颔首,之后问胡经理:“能不能为黑玫瑰安排一场比赛,我们看看情况。”
胡经理点头:“当然可以,其实虽然怀孕了,但是每天也要进行晨操遛马,不然对黑玫瑰身体也不利,如今确实可以来一场比赛,看看黑玫瑰的情况再做定夺。”
叶老爷子便吩咐胡经理尽快做准备,拉两匹好马来进行一场比赛。
很快一切准备就绪,胡经理也将这次参赛的几匹马详细数据都送了过来,分到每个人手中。
叶老爷子看着那参赛马的情况,一看都是马场的优质好马,比起黑玫瑰并不会差。
他翻着那资料,看向在场几个孙辈,笑着问:“你们来猜一猜吧,黑玫瑰能不能胜。”
叶老爷子这么一说,在场几个孙辈全都提起劲儿来了。
要知道在场有叶文慵,叶文敬,叶文茵和叶天卉等共计七八个孙子孙女,叶老爷子让大家猜,若是猜不中虽然不输钱,但也丢面子,倒显得自己无能。
家里孩子多,每一个都要争取在叶老爷子跟前多表现的,这样慢慢累积下来,才可能讨老爷子喜欢,将来家产以及各方面才有可能讨得更大好处。
在他们这种家庭,处处都是利益,必须锱铢必争,是万万不能退让的。
当下大家全都抖擞精神,有人求助地看向旁边的助理,也有人皱眉沉思,更有人回想着刚才叶文茵的话,一时大家反应各异。
最后还是叶文慵先开口:“爷爷,以我看,和黑玫瑰比赛的这几匹马实力不俗,黑玫瑰即使怀孕不受任何影响,但要想胜出并不容易,我分析了一番,黑玫瑰跑前三应该没问题,但是跑头马,怕是悬了。”
叶老爷子颔首,又看向其它人,其它人其实也没太多想法,自然赞同叶文慵的。
这时候,叶天卉却道:“爷爷,其实我觉得黑玫瑰跑头马的可能性很大,如果我下注的话,那我就押黑玫瑰赢。”
叶老爷子挑眉:“哦,为什么?”
旁边的叶文慵听这话,面上带了几分笑:“天卉妹妹果然有想法,若是下注,你这胜率必然是几十倍的了。”
叶天卉多少感觉,这话隐隐带了几分嘲意。
叶文慵如今在叶氏马务公司担任总经理,等于也是一直接触实务工作,他刚才和助理眉来眼去的,那助理是专业的,他如今必然是有些把握的。
不过她倒也不是随便说说,她刚才看了黑玫瑰的状态,认为黑玫瑰目前并不受怀孕影响,其实是很有些斗志的。
叶文茵又开口道:“我觉得文慵哥说得没错,其实关于怀孕母马的情况,我也做过研究,曾经翻看了最近十年怀孕母马在怀孕三个月内的表现。”
叶老爷子一听,倒是意外,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细致,当下道:“你说来听听。”
周围众人全都看向叶文茵,叶文茵自然面上有光,她便带着温柔的笑意,和大家讲起来。
“我对最近十年世界级赛马大赛的数据进行过归纳,统计了过去七年在欧美参加平地赛所有的怀孕母马案例,共计四百四十三匹,参加了一千五百四十二场比赛,平均每匹马参加了三点五次,但是头马的概率只有百分之八点二三,而三岁以上母马做头马的概率是百分之九点三五,所以从统计学上来说,母马怀孕后参赛还是对成绩有一定的拉低作用。”
她笑着道:“爷爷,也许有人会给我们一些案例,说哪些母马怀孕后依然取得良好成绩,但其实这只是一种错觉,因为那些没有取得成绩的怀孕母马从我们的视线消失了,只有怀孕取得成绩的才会被提起来。”
她这么一番分析,分析得头头是道,听得叶老爷子连连点头:“说得有道理。”
就连旁边的胡经理也赞道:“叶小姐不愧是赛马研究的专业人士,竟已经做了这样的专业分析,果然英国留学的人才就是非同凡响。”
旁边众人见此,想起叶天卉是支持黑玫瑰跑头马的,面上那神情便有些微妙。
叶老爷子也想起来了,他笑望向叶天卉:“天卉,你怎么想的?现在改变主意了吗?”
叶天卉笑道:“爷爷,你应该知道,我从元朗海岸爬上香江的时候,身上只有二百港币,后来,我把这二百港币做到了四千港币。”
叶老爷子颔首:“你靠的是赌马。”
叶天卉:“赌马最忌徘徊摇摆,买定离手,我既然说了黑玫瑰必是头马,那自然没有再改的道理。至于输赢论据,其实这些都是我们人类的自说自话。”
她笑着道:“无论是马匹专业人士,还是统计学,都是我们人类自己的遐想罢了,一匹马的状况究竟如何,它体内隐藏着怎么样的潜力,都要用事实说话。”
叶老爷子眸中也浮现出笑意:“很好,很好,接下来我们看看结果如何吧。”
叶文茵看向叶天卉,显然她很笃定,仿佛黑玫瑰一定能赢。
她微蹙眉,望向一旁的叶文慵。
叶文慵略颔首,示意她稍安勿躁。
既然叶天卉这么有自信,那就让她看看所谓的事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