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人群中发出惊呼声,大家眼睛都看直了,就这么直直地盯着那匹马,盯着那一道黑色的身影,它犹如一道暗夜流光,流畅迅疾地飞驰过跑道。
谁也不曾想到这匹母马竟然迸发出这样的能量,哪怕是在无敌动力那么强大的对手面前,竟也丝毫不曾示弱!
人们一个个都振奋起来,疯狂地尖叫,狂呼,大声喊着加油!
有人在喊无敌动力,也有人在喊黑玫瑰,这两匹马,一匹彪悍而充满动能,马蹄鞭笞着跑道,像是有千钧之力,而另一匹却是轻盈灵动仿佛无声。
这一刚一柔,已经几乎齐头并进,不分伯仲。
贵宾席里,气氛紧绷到了极致,一众人等,几乎没半点声息,所有的人都屏住气息攥着手中的望远镜。
叶文慵手中的望远镜仿佛要被他捏碎了,太阳穴那里已经爆出青筋。
孟逸年死死盯着场上,盯着那匹黑玫瑰,也盯着林见泉。
他清楚地明白,黑玫瑰也是曾经横扫欧洲的战马,那是叶家花费重金购置的名驹。
如今聂平起要想赢,不过是欺这骑师年少经验不足,也仗着无敌动力的强大优势,当然更是仗着黑玫瑰尚在孕期。
他曾经观察过林见泉的比赛,他觉得聂平起一定会赢,林见泉虽然有天分,但是那种天分还不足以让他完美地驾驭黑玫瑰这样的名驹。
但是现在,他看着赛道上那犹如黑缎一般的残影,他终于明白,这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少年,他竟然一直隐藏了自己的实力!
他在之前的比赛中,并没有驱动黑玫瑰所有的潜力,他暗暗地隐藏着,蓄势待发,等待关键时候,给他的敌手致命一击。
他调整着望远镜,屏着呼吸,看着那道弓伏在马背上的削瘦身影,不知为何,他竟有种隐隐的感觉,这少年在这场比赛中,倾尽所有,他仿佛就是在等着这一刻。
就仿佛这还是他的生死之战。
他蹙眉,视线缓慢地挪到无敌动力身上。
聂平起到底是经验十足的老将,而无敌动力也果然是当世不可多得的名驹,此时这一人一马也不甘示弱,为了自己的优势拼死纠缠,寸步不让。
两匹马的马蹄声哒哒哒地自远方传来,它们两个已经远远超过其它马群,遥遥领先,两匹马死死纠缠,不断地交换着领先权,你追我赶,战况胶着。
现场观众握着望远镜的手开始紧绷开始颤抖,解说员的声音已经声嘶力竭,一会向大家介绍无敌动力此时的攻势,一会又讲起黑玫瑰昔日的赫赫战绩。
每个人都在盯着那马匹扬起的铁蹄和骑手弓起的瘦弱脊背,看着他们承受了万钧之重,看着他们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用力,看着他们竭尽全力地扬起蹄子,看着它们并驾前驱死死纠缠。
陡然间,在一个拐弯时候,聂平起低首下来,攀向无敌动力的马颈,无敌动力仿佛瞬间受到了某种召唤,马蹄狠狠地凿在赛道上,随着那猛烈短暂的顿锉,千磅之重的马体飙射而出。
所有的人都看呆了,讲解员也惊呼:“无敌动力突然发力了,这速度太可怕了!”
人群中发出如雷一般的呼啸,人们在尖叫,尖叫到了几乎晕厥,也有人疯狂地摇动着护栏,他们恨不得冲过去,冲过去陪着无敌动力一起跑。
贵宾观战区,空气仿佛都已经凝滞,所有的人都静默无声,无论是突然处于劣势的叶家,还是那陡然取得领先权的孟家。
就连一旁的周畹兰,都艰难地深吸口气,试图摆脱那让人揪心的压抑感。
所有的人都知道,胜负未可知,在这种顶尖名驹的赛场上,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结果。
此时此刻的场上,黑玫瑰已经落后了无敌动力半个马头,随着无敌动力惊人的飙冲,两匹马之间的距离在缓慢地拉大。
而前方的赛道在逐渐消失,两匹马距离终点也只有咫尺距离了。
所有的人都提着心,等待着那靴子落地,等待着那最后一刻。
就在所有的人都在提着心的时候,林见泉望着前方,前方那近在眼前的终点线。
有那么一刻,他心神有些恍惚。
他记起童年时隔着一道橱窗的糕点,他记起妈妈冷漠而痛苦的面孔,也记起他摔在冰冷街道上时的痛意。
从某个时候他就知道,终有一日他会走到马场上,骑在马背上,和一个未知的对手来一场殊死较量。
为什么那么渴望赢,因为有一团火一直啃噬着他的心,日夜不曾忘。
现在,终点线正向他奔来,距离那甜蜜而畅快的胜利他还落后一个马鼻的距离。
他陡然攥紧了缰绳,闭上眼睛,哑声道:“黑玫瑰,求你,冲吧。”
他的声音很低,低到完全被淹没在这轰隆巨响的赛马场,不过也许是日夜相伴的心有灵犀,黑玫瑰却仿佛听到了。
它双耳往后一倒,骤然间加速向前冲刺。
赛场上所有的观众看到这一幕,犹如海浪骤然间被阻挡,声浪一顿,倒吸气的声音响起。
在这瞬间的顿挫后,漫天的呼啸声便惊天动地而来,重新将赛场淹没。
所有的人都看到,黑玫瑰迅疾犹如流星,哪怕无敌动力处于全速高峰,它依然在追赶,人们眼睁睁地看着黑玫瑰越来越快,那跳跃的律动越来越急,两匹马之间的差距在不断地缩小,再缩小,属于无敌动力的领先优势在肉眼可见地消失。
隔着幕墙玻璃,叶天卉攥住了拳。
她其实也是意外的,会觉得一切都不可思议。
她想起昨晚林见泉的话,显然林见泉是有底气的,他要拼死一搏。
甚至对她,他都刻意隐瞒了真正的实力。
他好像把这一次比赛当成了殊死的较量,他就是在和无敌动力较劲,非要赢,必须赢,死也要赢。
是什么让他如此不惜一切代价?
而就在幕墙外的观众席上,所有的人都已经疯了,那集体的嘶喊声都已经变了调。
胜败已经在此一举,人们急切地想要看到结果。
就在这种让人窒息的煎熬中,耳边骤然传来一阵足以让人震裂心肺的呼啸声,那声音响彻天际。
贵宾席中所有人全都看过去。
大家清楚地看到,两匹马如同重合的两道弧度,一起冲过了终点线。
那是肉眼完全无法分辨的重合。
人们的心落地了。
但同时又高高吊起来。
所以,结果呢?
到底谁输了,谁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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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肉眼无法判断输赢的时候,专业人员会通过终点摄影机的记录来判定输赢。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而煎熬的,观众席上出现了剧烈骚动,无敌动力的坚定马迷们大声喊着无动级动力,他们坚定认为无敌动力赢了。
但是也有些马迷本来就购买的黑玫瑰,或者这次看到黑玫瑰的现场表现开始为黑玫瑰倾倒,纷纷大声喊着黑玫瑰赢,甚至有人喊出了怀孕母马天下第一的口号。
双方的粉丝开始争执起来,现场甚至出现了喊骂对峙的情景。
于是现场的保安不得不出动,维持秩序
解说员只好在话筒里声嘶力竭地讲述着目前的情况,请大家稍安勿躁,说起专业人士正在研究分析。
而贵宾席中,叶文慵神情略有些焦躁,他攥着手中的望远镜,走到叶天卉身边,以眼神询问。
显然他也看不清楚,他希望知道结果,现在这样不上不下太吊着人了。
叶天卉无声示意他,稍安勿躁。
叶文慵看着叶天卉,心底突然涌起无限的佩服,是真正的五体投地,不得不佩服。
他自小生在豪门世家,也是受过严格训练的,见识多,自认为自己足够优秀,优秀到可以掌控一切,但是现在,当两个家族的对抗突然就摆在眼前,而胜负就那么悬在那里,他开始焦躁起来——这并不能怪他,到了这个时候,谁能不提着心呢?
但是叶天卉却依然这么冷静,冷静到仿佛并不在意。
有那么一刻,叶文慵看着这样的叶文卉,忍不住想,她到底经历过什么,为什么她可以如此淡定,仿佛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叶天卉对上叶文慵的视线,感觉到他的探究,她笑着道:“我觉得应该会赢吧。”
叶文慵眸中顿时热切起来:“哦?”
他想让她说更多。
叶天卉却不说了,道:“我下去看看我的骑师,他这次压力很大,估计累坏了。”
这么说话间,贵宾席里其他人全都看过来,孟逸年和周畹兰都看过来。
彼此自然各有想法。
周畹兰是在评估,评估叶天卉手底下几个骑师的实力,可以看得出,这黑玫瑰虽然怀孕了,但是依然不容小觑,而这林见泉,这确实是不可多见的天才骑师。
周畹兰甚至觉得,自己之前低估了林见泉的潜力,又或者说他有意隐藏,故意收敛了,事实上此时的林见泉虽然年轻,但已然隐隐有着超越柯志明之势。
至于孟逸年,他心情却是复杂的。
聂平起一路斩杀不知道多少名驹宝将,轻松打入决赛,是这场赛马季最强有力的组合。
如果聂平起就这么输了,他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如果真输了,这就意味着这场比赛有了变数,这是非常大的变数,甚至意味着格局即将改变。
要知道,无论是聂平齐还是林见泉,两个人中,必有一败,而败了的那个人,就必须要面对柯志明了。
输了的那个人一旦败在柯志明手下,那就再也没有资格参加最终的煞科赛,那就是莫大的耻辱了。
不能参加这一赛季的煞科赛,那聂平起几乎算是颗粒无收。
孟逸年重重地拧着眉,隔着那玻璃幕墙,看着不远处,看着远处的林见泉。
这个少年,他确实有着非同一般的天分,他之前到底是看走了眼。
叶天卉在刻意隐瞒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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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宾席上众人显然是各怀心思,不过叶天卉走下贵宾席时,确实是非常冷静的。
上一世沙场多少征战,她早就历练了异于常人的心性,越是激动时,她越冷静。
这时候,赛手们出来了,备战区的后勤人员全都簇拥上前,孙家京抱住了马背上的林见泉,将他抱下来,一旁早有驯马师牵起黑玫瑰。
在这种激烈运动后,马匹不能马上停止运动,必须逐渐缓和,不然便有痉挛风险,是以早有训马师牵着黑玫瑰减速慢跑。
林见泉被抱下来,放在了座椅上,有人给他拿来毛毯将他裹住。
他完全没有任何力气,一张脸白得仿佛纸一样。
显然这场比赛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他几乎虚脱了。
叶天卉走过去,走到他面前。
林见泉虚弱到眼神几乎失去焦距,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叶天卉轻笑了下,看着他,看着他干涩苍白的唇。
他等下还要复核磅重,为了预防万一,他现在不敢喝水。
她便抱住了他,低声道:“无论是输是赢,你都已经发挥得很好很好了。”
他将每一个日夜的训练全都凝结在一起,为了前途,为了荣耀,终于拼死一搏,他调动了自己所能调动的所有天分,将黑玫瑰所有的潜能全都挖掘出来。
就如同她所希望的那样,他和黑玫瑰人马合一,配合得当。
她相信这件事只有林见泉可以做到。
而此时,少年的身体瘦弱而紧绷,因为她的拥抱而变得越发僵硬。
他趴在她肩膀上,用一种有些迷惘的声音道:“你觉得,我做得足够好了,是吗?”
叶天卉:“是。”
她的声音清冷却肯定,不容置疑。
她安抚地拍着他的背:“我曾经看过很多人年轻时候的比赛,在你这个年纪,聂平起不如你。”
坐在那里的林见泉此时已经在逐渐恢复气力。
他抿着唇,仰望着上方的叶天卉。
此时的她温暖而有力量,这让他心在随之战栗,甚至他的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
不过他看着她,到底是问道:“那孟逸年呢,他年轻时候也是一位骑师是吗?”
叶天卉有些意外,意外于他提起孟逸年,不过她还是道:“其实孟逸年也是一个赛马天才,只不过他显然不是走这条路的,他自然不能和你比。”
林见泉便轻笑了下:“你觉得我输了还是赢了?”
叶天卉有些意外。
她看着眼前这个面色苍白的少年。
就在刚刚,叶文慵才问了她这个问题。
她笑了下,到底是道:“我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你有吗?”
林见泉却是道:“我觉得我赢了。”
他轻笑:“在我跨越过终点线时,我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我赢了,我比他快,一定比他快。”
叶天卉也笑了,她低声道:“在赛马场上,直觉确实是比理智更重要。”
说这话的时候,结果出来了。
这是专业人员通过终点摄像机反复对比的结果,经过观摩研究,那结果出来,并交给了大会裁判,裁判拿了结果进行宣布。
当那带着白发的老裁判拿了话筒,在那话筒滋啦啦的杂音中咳了一声,准备宣布结果的时候,全场几乎瞬间安静下来。
几万人的赛马场,竟然无声起来,人们全都在安静地等待着结果宣布,安静到可怕。
结果终于宣布了,那老裁判声音嘶哑地宣布,黑玫瑰赢了。
经过对终点摄像记录的研判,黑玫瑰以半个马嘴的距离领先了无敌动力,率先触碰终点线,获得了胜利。
观众席上瞬间响起了雷鸣一般的吼叫声,黑玫瑰马迷疯狂尖叫,黑玫瑰赢了比赛,也赢了马票,所有的人都激动得难以自制,拍手跳脚,恨不得冲进来。
而无敌动力的马迷却怎么都不相信,凭什么这冠军宝座竟然被黑玫瑰抢走了。
无敌动力的马迷开始大吼,吼叫着不公平,认为这宣布有猫腻,也有人用力拉扯着护栏,要从观众席冲过去,要亲自看比赛摄像镜头,甚至还有人齐声喊着“黑幕,黑幕”。
场地的保安负责维持着秩序,大喇叭里是讲解员的声音,他声嘶力竭地讲解着这次比赛的情况,而旁边大屏幕则开始显示着比赛的慢镜头,那上面清楚地显示了比赛的慢镜头,于是所有人看到,黑玫瑰伸着脖子往前,它确实第一个触线,也许比无敌动力只领先了两公分,不过领先就是领先,这是证据确凿的,是无可辩驳的!
赛马场上不是没见过黑马,黑马总是会有的,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哪一匹马会逆风翻盘拔地而起,但是今天这场比赛,出战的可是驾驭了无敌动力的聂平起。
但是黑玫瑰赢了,虽然以很微弱的差距,但它到底是赢了!
那个年轻的骑师驾驭着一匹怀孕的黑玫瑰,竟然和驾驭着顶尖宝驹的无敌动力一较长短,甚至获得了胜利!
这匹马,一路上屡战屡胜,如今便是无敌动力都未曾能挫其锋锐,仅此一战,它的积分已经赫然位居本赛季总积分冠军,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奇迹。
而在比赛后勤区,所有的人也已经沸腾了,孙家京眼眶发红,满含热泪,他高兴地在那里蹦跳着,两拳紧紧攥着:“赢了,赢了,赢了!”
Jessise大喊:“什么黑幕,哪里来的黑幕!我们赢了,我们就是赢了!”
老周也兴奋起来:“对,赢了。”
其它马厩工作人员都在了,大家,激动不已,大声欢呼。
这一场比赛,遭遇最强大的对手,本就已经被置于死地。
而那并不运气的抽签更是让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可他竟然赢了。
而此时的聂平起,却只是淡定地看了一眼这边欢欣鼓舞的人群,并没有说什么。
作为一个顶尖骑师,他当然是有预感的,当他和这个少年骑师一起跨过终点线时候,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也许是轻敌了,也许是运气,也许是实力,当然也许是一种命中注定。
初出茅庐的骑师也许终归有着锐不可挡的时运。
此时此刻,他看着林见泉,抬起手来:“恭喜你。”
林见泉望向聂平起,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聂平起。
这次他赢得侥幸,他当然也明白。
但是赢了后,他确实也很喜欢,掩饰不住的喜欢,觉得自己获得了胜利,满心喜悦。
只是现在,眼前的聂平起,这个输了依然稳定淡定的聂平起,他发现自己太过稚嫩了,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一瞬间,他突然想起开锣日的国际一级赛,陈综万赢了比赛,第一次出击便轻松获胜,从此后名利双收。
他其实多少感觉到,陈综万骨子里还是有些骄傲的,尽管他拼命掩饰和压抑。
于是仿佛骤然浸入到冰水中,他一下子冷静下来,喜悦以及幸福便瞬间收缩。
他望着眼前的聂平起,郑重地道:“谢谢你。”
之后又道:“我只是侥幸。”
聂平起笑了下:“不,无论是不是侥幸,你都已经足够优秀了。”
整个比赛过程中,他自然无暇去看林见泉一眼,但是他能感觉到这个少年的锐气,也能感觉到这个少年的温柔。
一个年轻锋利的少年,一匹怀孕三个月的母马,这两者分明是弱势的组合,但是这一人一马却能完美融合,达到心灵契合的状态。
这会让他回想自己以前,自己以前是什么样,能做到吗?
答案是并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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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马场上呼声雷动,叶天卉回到贵宾席,此时的贵宾席里,自是另一番景象。
叶文慵完全抑制不住他的笑容,他见到叶天卉上来,欢快地打了招呼:“天卉,这位骑师,回头得好好奖励,必须重奖!”
而现场几位赛马会成员以及其它马主们,显然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不过好在大家都隐藏下自己的心思,尽量让自己恢复过来。
最先开口的是周畹兰:“恭喜,林先生赢了!恭喜!”
叶天卉:“谢谢。”
旁边冯主席也笑着道:“英雄出少年,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恭喜恭喜,赢了!”
叶天卉含笑以对。
而就在大家的恭喜声中,一旁的孟逸年却很有些尴尬和无奈。
他是摆开架势,是要看这场比赛的,他是笃定聂平起一定能赢的,谁能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事实上从结果出来,他便觉凉意从后背透出,整个人都凉透了。
现在心思是乱的,不敢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因为聂平起的敌人有两个,一个是柯志明,一个是林见泉,除了这两个,其他人都不足为惧。
聂平起要想杀到煞科赛,必须打败其中的一个人,而相对于柯志明来说,显然林见泉才是那个软柿子,这是更容易打败的。
但是现在情况一下子变得非常糟糕,如果聂平起接下来再败在柯志明手中——
他不敢想象!
这时候,他听着周围人的祝贺声,终于看向叶天卉,道:“恭喜,你的这位骑师很有天才。”
叶天卉笑看着孟逸年,她自然看出孟逸年是如何勉强地掩盖着自己的失落,脸上正尽可能地挂上体面的笑容。
她笑着表示感谢,之后才道:“这次能赢,也是运气,以聂先生的实力,这只是一次偶尔的疏忽。”
孟逸年扯了一个苦笑:“也不能这么说,林先生是一个非常有天分的骑师,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个骑师能够那么完美地驾驭一匹马,我年轻时候不能,聂平起不能,甚至连顾时璋也不能,柯志明——”
他摇头:“他不一样,他不是这种风格的骑师。”
叶天卉看着孟逸年,她突然想起刚才林见泉提起孟逸年的样子。
她笑着道:“每一个骑师都有自己的风格,比起那些天纵奇才的骑师,他刚性不足,柔韧有余,不过他恰恰好最适合黑玫瑰吧,黑玫瑰在最后一刻的冲刺,倒像是成全。”
孟逸年蹙眉,回忆起刚才的画面:“那是一匹不忍心让自己的骑师失望的马。”
所以那一刻,与其说为了它自己而战斗,倒不如说它为了响应林见泉的召唤,才爆发出它所有的潜能。
叶天卉笑了笑:“应该是吧。”
孟逸年叹了声:“我都有点嫉妒了,你怎么招揽了这么一位天才骑师。”
叶天卉沉默了下,才道:“在他没有当虫仔前,我就见到过他,说实话,他只是一个看上去非常普通的孩子,我也完全没有想到他能有今天,可能这就是天分。”
孟逸年:“哦?你以前就认识他?”
叶天卉:“是。”
孟逸年苦笑:“这样的话,我就不必嫉妒了,看来这么有天分的骑师活该是你的。”
叶天卉看了眼孟逸年,笑道:“他家境贫寒,这一路走来不容易,这一次赢了,虽然赢得侥幸,不过我依然很欣慰,他未来可期。”
说着这话时,她望向窗外。
冬日的太阳依然是璀璨的,她看着那欢呼雀跃的人群,人们见证了这个少年天才一般的骑术,看到了他在赛场上纵情驰骋的英姿。
不过谁知道,他曾经躲在垃圾桶后面,睁着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渴望地望着这个世界。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他一场场地赢了比赛,终于走到了今天。
这么看着的时候,叶天卉突然想起江凌枫,江凌枫的电影已经搬上荧幕了,好像红了。
小鱼儿转入了更好的学校上学,至于她的那个同学阿梅,似乎离开了学校,也离开了荔园,去奔赴新的前途了。
在这花花绿绿的大香江,芸芸众生都是蝼蚁,只是蝼蚁也要偷生,也想站起来,为自己拼搏一段前程。
正如眼前的林见泉。
他已经劈开荆棘,在这高手如云的赛道上绽放出自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