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卉要成亲了,嫁给镇子上胡员外家的儿子。
花轿有些颠簸,坐起来并不舒服,她从盖头的缝隙中往外看,透过那朦胧的红,可以看到花轿已经进了镇子。
那街道上有用简陋竹棚搭起来的彩台,上面正是锣鼓铙钹唱戏的,这是娶亲专门请的戏班子,底下那老百姓熙熙攘攘的,全都在挤着看,这是镇子上难得一见的大热闹。
如今花轿到了,大家全都看过来,有人大声喊了声接亲了,新娘子来了,于是骤然间,便有鸣锣打鼓之声,又有笙箫管笛齐奏,更有鞭炮声噼里啪啦响起,这是到了那胡家,胡家人要开始迎接新娘了。
一时花轿停了下来,陡然的停止让阿卉越发不舒服。
花轿太颠簸,根本坐不稳,她被晃得难受,如今这么突然一停,就更难受了。
喜娘将轿帘掀起来,便有人把阿卉扶着下了轿子,那鞭炮声越发响起,还有男人的喝彩声,以及小孩子的拍手叫好声,周围都是人,吵吵嚷嚷的等着要看新娘子。
阿卉听着那声音,心内却觉迷茫。
她失去了之前所有的记忆,只知道自己被栓牛村的孙阿婆捡到了,那孙阿婆救了自己,又拿了银子找大夫给自己治身子。
喝了几副汤药后,说是治好了,于是便留在了那孙阿婆家,成为了这家子的女儿。
她随身携带的物件只有一块玉器,玉器上雕刻着一个卉字,于是大家便叫她阿卉。
孙阿婆有个儿子,本来孙阿婆说要让阿卉当儿媳妇的,可谁知道镇子上胡员外的儿子看中了阿卉,愿意给很好的聘礼,孙阿婆见钱眼开,便将阿卉许给了胡院外。
对于这件亲事,阿卉并没有什么想法。
从醒来之后,她记不起来过去的种种,整个人处于迷茫的状态,懵懵的,完全没有任何想法,也没有什么喜怒哀乐,所有情绪全都是很低很低的一条线。
有时候她会觉得,即使别人突然踢她一脚,她也是木的,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
她总觉得自己的灵魂在飘,就飘在天上,是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的。
就在她散漫的思绪中,她被人带到了一处,周围都是七嘴八舌的人,恭喜声,笑闹声,有人半拉半拽着她,还有人大喊着吉时已到拜天地。
她木木地站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身边的喜娘拉着她,让她弯腰。
也许这样的她有些狼狈,周围传来一阵哄笑声,大家低声议论着。
之后那人便说礼毕,她被连拉再拖地带着往一处走。
红盖头蒙着头,她的脑中也是懵懵的,在许多妇人的说笑和簇拥中,拐过了一处回廊,终于被送到了一处房间。
门被关上了,她被推到了一处坐下,屁股底下是松软的被褥。
她正疑惑着,就有人拿了个什么往她嘴里塞,口中还道:“榴开百子,子孙满堂。”
阿卉子只觉那个人的手很粗糙,划过她的唇,很不舒服,而被硬塞进来的那东西凉凉的,她下意识便要吐出来。
那人却是硬捂住,口中吓唬道:“可不许吐,若是吐了,那可是不吉利!”
又有一个嬷嬷的声音道:“新娘子可得咽下去!”
阿卉怔怔地坐在那里,木然地嚼着那石榴,口齿间冰冷的感觉绵延开来,她并不喜欢这样。
这好像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被触犯的不喜,甚至隐隐有了反抗的情绪。
这种情绪的波动对她来说很罕见,以至于当她意识到自己那不喜时,也是微怔了下。
为什么不喜欢,因为那冰冷的口感,还是因为被硬塞进去的不适?
这么想着间,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于是喜娘和嬷嬷们都齐声道恭喜。
外面有七个人走进来——阿卉这才发现,她可以清楚地辨别出任何一个人的脚步声,并从那脚步声感觉到每个人大致的身形。
其中六个止步在房间外,他们说着看似文雅但其实露骨的话,有一个男人走进了新房,显然这个男人很是春风得意,和大家说了几句后,便关上门了。
那个男人朝着阿卉的方向走来,于是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酒气。
男人应该是身形略显单薄的,中等身量,没什么力道,估计是长期拿笔的人。
嬷嬷迎了过去,也都笑着说恭喜,又是好一番吉祥话,那男人便拿了秤杆来挑阿卉的红盖头。
红盖头滑落,阿卉看到了满眼的红,红彤彤的新房,摇曳的蜡烛在燃烧,照着眼前男人的脸。
那是一张因为喝酒而红透了的脸,鼻子里喷着酒气。
他满意地看着阿卉:“我就知道我眼光好,当时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好看,长得真好看,和一般镇子上的姑娘家完全不一样。”
阿卉静默地看着新郎,只觉得一切都是陌生的。
那新郎却很是意气风发的样子:“你看,我娶了你当新娘子,你高兴吗?以后你跟着我享福了。”
阿卉听着“成亲”这个字眼,开始困惑起来。
在今天之前,她从来没想过成亲意味着什么,也没有想过做新娘意味着什么,是以她对这些毫无反抗
她仿佛一具行尸走肉,任凭他人摆弄。
对她来说生或者死,苦或者甜,没有什么能激起她半点情绪反应。
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可能少了一窍。
但是现在,她看着这新郎,突然感觉这并不应该是自己的人生。
于是疑问宿命一般进入她的大脑。
她终于开始去想,她是谁?
她来自何方,应该走向哪里?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时候新郎却已经咧嘴笑着说:“阿卉,过来,我们喝交杯酒了。”
阿卉看着那新郎,终于道:“喝交杯酒是什么意思?”
旁边的喜娘见此,连忙给阿卉使眼色。
嬷嬷暗暗皱眉。
不过新郎倒是并不觉得意外,他见过阿卉,他知道阿卉的脑子和别人不太一样。
他便给阿卉解释道:“喝交杯酒的意思就是你我成亲了,从此之后你我心连心,我们是夫妻了。”
阿卉微征了下,问道:“夫妻又是什么意思?”
新郎摇头晃脑:“夫妻的意思嘛,结发为夫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我一生一世都会在一起。”
阿卉听了,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
她有些不明白,她分明不认识眼前人,为什么要和一个陌生人在一起?为什么要和一个陌生人结为夫妻?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轻轻摇头:“对不起,我不想做你的妻子,我也不想和你一生一世。”
她便站起来:“我还是走吧,我不要嫁给你。”
旁边的喜娘看着这情景,吓了一跳:“这,这是怎么了?这都成亲了,可别闹腾,我的乖乖呀,你可好好听话,咱们赶紧喝了交杯酒,这是大喜的日子,说什么不吉利话的啊!我呸呸呸!”
说着她就拉了阿卉,让阿卉坐下。
阿卉自然不愿意,她便要推开那喜娘。
新郎也有些不高兴了,沉着脸道:“大喜的日子,你别给脸不要脸,你给我坐下!”
他这么一说,旁边嬷嬷喜娘都一拥而上,拽着阿卉,要把阿卉按在那里。
阿卉自然不愿意,她手上用力,便推那嬷嬷。
谁知道,她这么一推,那嬷嬷竟凭空摔了出去。
大家顿时呆了,便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所有的人都看到,那满身喜庆绫罗的嬷嬷竟然犹如沙袋子一般飞了出去,之后整个人撞在了一旁门楣上。
“砰——”的一声,嬷嬷跌落在地上。
那嬷嬷被摔了一个七荤八素,在那里惨白着脸,哎呦哎呦地捂着心口。
而嬷嬷肥大的身形连带着扯起了旁边红色的帷幕,帷幕又扯到了烛台,喜娘们惊叫不已,赶紧去救,新房中好一番狼狈。
新郎也是脸色大变,他怔怔地看着这一切,连声道:“快,快,把那火灭了!”
好一番忙乱,总算火扑灭了,不过原本喜庆的新房已经一片狼藉。
此时喜娘扶着颤巍巍的嬷嬷,全都用惊恐的目光望着阿卉。
她们不明白阿卉这么一推,嬷嬷怎么飞了,这,这得多大的力气?
阿卉其实也是茫然。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她并没有想要这样,她只是不喜那嬷嬷推搡自己,所以用了几分力气,结果那嬷嬷就飞出去了……
新郎深吸口气,咬牙道:“阿卉,今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你在闹什么?你疯了吗,你知道你能嫁到我们胡家多少人羡慕?我能看上你,你还不安分点当少奶奶,你要闹什么?”
阿卉看向那新郎:“我和你已经说过了,我不要和你洞房,也不要和你成亲,你离我远一些。”
新郎听这话,气得额头的筋都在蹦:“我们已经成亲了,我花了很多银子给你下聘礼,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指着窗户外面,隔着一处院子便是宴厅,他们可以清楚地听到那边吆喝声,恭喜声,还有戏台子的热闹声。
他铁青着脸道:“今日我们胡家大喜的日子,我娶你进门,你已经是我的新娘,结果现在你竟然这么说,你在开什么玩笑?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银子,你知道我请了多少宾客,甚至连县太爷都来了!”
阿卉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新郎:“我失去了记忆,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或者说我还在病着,因为我病着,我脑子不清楚,也不能对自己做主。”
她退后一步,道:“现在我依然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人,但我感觉到了,我不应该嫁给你,我也绝对不就嫁给你,你损耗的银钱,我深表歉意,你们家送的聘礼,还有操办婚礼到底花了多少银子,我会还给你。”
新郎好笑地看着阿卉:“你们孙家拿了我们家的聘礼,那孙阿婆已经拿了这银子娶媳妇下聘礼了,他们能有钱给你?再说你知道今天操办婚礼的这排场吗,你知道花了多少银子吗?你听听外面那热闹,这是你能赔得起的吗?”
阿卉有些疑惑地看着新郎:“我没有银子吗?我为什么没有银子?”
她怎么觉得银子这个东西,只要大手一挥就有了?
新郎气得够呛:“我要不是看你长得好看,我又怎么会要娶你,你看看你的脑子,你就是一个傻子!我怎么就觉得你好看呢,我眼瘸了吗?”
阿卉突然想起来了:“我随身不是佩戴着一块玉吗?写着卉字的玉,那块玉器应该很值钱吧,我把那个抵押给你就是了。”
说着她抬手就要摸,但身上却并没有那块玉。
她这才想起来,在她懵懵懂懂时,那块玉已经被那孙阿婆收走了。
她下意识觉得那必然是值钱的,便道:“我去找孙阿婆,把我的玉要回来,然后我就能还你钱了。”
说着她就要推门走出洞房。
新郎看她那浑不在意的样子,简直气得七窍生烟:“你以为你想走就走吗,你都已经嫁到我胡家了,你生是胡家的人,死是胡家的鬼,你还想着走出这大门?”
阿卉挑眉,不悦地道:“你说的这些,与我何干?我已经说了,我不会做你的新娘,更不会与你做夫妻。”
这话说出,她已经走出去。
她一出去,外面那胡夫人恰好带着一众亲戚朋友过来,冷不丁见新娘子竟然往外跑,也是唬了一跳。
新郎见此,忙道:“娘,快喊人,把她拦下!”
呼啦啦来了一群人,胡家的保镖护院全都来了。
他们围住了阿卉。
阿卉环视四周,看着这些虎视眈眈的护院,她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当一个护院冲过来想把她拿下的时候,她抬起腿直接踢过去,那护院便哎呦一声飞了出去。
众人顿时脸色煞白,不敢置信地看着。
这时候那些客人也都被惊动了,大家都跑过来凑热闹,看着这情景,也都吓得要命,当然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在那里窃窃私语兴奋不已。
一时也有人拿了棍棒来,冲着阿卉挥过来。
阿卉劈头抢过来拿棒子,之后横着一扫,于是便仿佛有千钧之力,三四个大汉便被扫飞,摔了一个七零八落,倒是压到了一旁的看客,一时哀嚎之声不绝于耳,人们终于怕了,一个个屁滚尿流地要跑。
事情闹大了,那胡员外惊慌失措,县太爷赶紧喊人,大喊着把她抓起来。
阿卉自然不理会这些,径自往前走,她一身喜服,绝艳清冷,清凌凌的眉眼间自带着几分漠然的煞气,一时之间,她所到之处,根本无人阻拦,众人心中恐慌,纷纷避让。
阿卉径自走到了那月亮门,迈步就要离开,谁知道猝不及防,就见那边有人拎了几把刀,掂量着似乎要冲过来。
阿卉看着那刀光,微蹙眉。
她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非常熟悉,熟悉到仿佛这一幕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她面前。
一时脑中有什么东西恍恍惚的闪过,她停下脚步,拧眉细想,但是一想之下,却觉头疼欲裂。
脑中仿佛有一片海,那海水在震荡咆哮,巨浪滔天中,她头疼欲裂,几乎站都站不稳,只能扶住那月亮门。
那新郎见此情景,眼睛都瞪大了。
事情闹成这样,大家都害怕,他自然也害怕,但是在恐惧之余,他到底心存侥幸。
那一日,他经过栓牛村,无意中看到那姑娘,只觉那姑娘站在晨雾中,清冷美丽,是他从未见过的风姿,于是衬得这天下女子都失了颜色!
他便发誓,一定要娶到她,让她做自己的新娘子。
本以为美梦成真,谁知道须臾间竟生了此等巨变!
那新郎咬着牙,伸手摸向自己的袖子,那是一位好友神秘兮兮给自己的药,说是用了那药助兴后,必是快活赛神仙。
他一狠心,大着胆子,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此时的阿卉只觉头疼欲裂,又觉脑中有狂风巨浪,呼啸声震得她两耳轰鸣。
一个疑问越发清晰,她是谁,来自何方?
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就在这时候,突然间,她闻到一阵奇异的香味。
她蹙眉,缓慢地回转过身,却看到了那新郎胆战心惊的脸。
她看着他,看着他手中的香囊。
新郎陡然间见阿卉望向自己,也是心惊,下意识后退,不过待看到阿卉脸上的迷惘,她恍恍惚惚,仿佛已经失了神智。
他顿时胆子大起来,对她伸出手:“阿卉,别闹了,走,我带你回去,我们成亲了,我是你夫君。”
阿卉脑中一片混沌,不过她还是摇头:“我已经说了,我不要当你的新娘子,我不要嫁给你,我要离开——”
然而她脚底下却是一个趔趄,竟是站都站不稳的样子。
那新郎越发大胆了,他赶紧扶住阿卉:“阿卉,我扶你回房,我扶你回房。”
在场众人看着这一幕自然都觉得诡异,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唯有面面相觑,那胡夫人见此连忙道:“快,快,把她绑起来。”
她害怕自己儿子吃亏,觉得还是要把这闹事的新娘子绑起来。
阿卉听着,越发蹙眉。
她虽然没什么力气了,脑子也懵懵的,不过她知道这是不对的,她当然不要和这个男人洞房,她根本不认识这个男人。
新郎却已经忍不住了,他赶紧命旁边的嬷嬷一起,帮他扶着阿卉,就要赶紧回去洞房。
那胡员外只好赶紧招呼着惊魂甫定的众宾客,想着赶紧平息了这桩乱子。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得一个声音:“住手。”
那声音清清冷冷的,很沉,让人听着心里陡然一顿,后背便凭空生出惊惧来。
大家便看过去,谁知道却见月亮门外,突然涌入一行人马,那行人马举着火把,拎着刀剑,齐刷刷地踏入内院。
众人大吃一惊,看着这衣着这佩剑,这分明是皇家禁军。
只是皇家禁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新郎一家更是诧异,瞪大眼睛,完全不知所措。
于是众人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官兵涌入内院,之后迅速分为两列。
所有的人全都屏住呼吸,没有人敢再说话。
之后,就在两行官兵护卫成的一条甬道尽头,仿佛有脚步声响起,之后,众人便见月亮门后出现一抹袍角,随之便有一身着紫色锦袍的男子走出来。
他身形颀长,形容矜贵,缓缓走过来时,紫色的袍底犹如水波一般在动荡。
他走得从容,但是周身却有不可摧折的威仪,于是压抑便弥漫在这小小的内院。
在这样的一个人面前,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自己渺小,仿佛自己只是他脚底的泥土。
大家全都不自觉地低下了头,没有人胆敢抬起头看这个人一眼。
这紫袍男子却径自走到了阿卉面前。
月色清冷,跃动的火把照耀在阿卉身上,衬得那红色喜服绝艳动人,在这暗沉沉的夜色中,有一种别样的美。
紫袍男子望着这样的阿卉,半晌后,才对上了阿卉那双存着迷惘的眼睛。
他看着她,低声道:“卉卉,你还记得我吗?”
阿卉听得“卉卉”这两个字,便知道,这必然是自己的名字,原本的名字。
她睫毛抬起,看着他:“你是谁?”
她的声音漠然,没有任何情绪的波澜。
紫袍男子眸底便泛起异样的怜惜,他开口道:“卉卉,我是你的夫君,你是我的妻子,你……忘记了吗?”
夫君?妻子?
周围人等听得这话,纷纷大惊,要知道这姑娘是今天的新娘子,新娘子闹事本就罕见,结果又突然冒出来一个夫君?
还是这样明显惹不起的夫君!
胡员外一家自然惊疑不定,他一看便知这种人绝对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唯独那新郎,他心中不甘,便握着阿卉的胳膊,壮起胆子对着紫袍男子道:“你,你是谁,你胡说,阿卉今天要嫁给我,我们已经拜堂了!我们马上要洞房!”
然而,那紫袍男子却根本看都没看他一眼,就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样。
紫袍男子依然低头望着阿卉:“卉卉,之前因为战乱,我没能护你周全,你我夫妻失散,自那之后我一直在找你,我找了你很久,如今总算找到你了。”
他伸出手,试着就要握住阿卉的手:“卉卉,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新郎急了:“你凭什么说阿卉是你妻子,你有什么证据?”
然而他这话刚说完,他便见眼前有白光闪过,之后便觉脖子一凉。
定睛看时,已经有一位身形彪悍的护卫,将一把大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而适才那两排人马如今已经纷纷举起刀来。
那胡员外看着架在自己儿子脖子上的大刀,一时脚底发软,胡夫人更是惊慌失措。
那新郎此时也是后背冷汗直流,他直直地盯着那刀,颤着唇道:“抢,抢……”
他想说你是强盗,你强抢民女,然而却说不出完整的话了。
明晃晃的火把在跃动,火光映衬着那森冷的长刀,其中的含义,让在场所有的人全都不寒而栗。
人们怕了,害怕得颤抖,大家恨不得干净消失,恨不得不曾参加过这桩婚礼。
但是没有人敢动,大家全都屏住呼吸,眼睛都不敢眨地看着场上。
就在这瘆人的安静中,阿卉静默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并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男人,不过却隐隐感觉到一种熟悉。
这应该是她曾经认识的人。
至少比起那些嬷嬷,比起那新郎,到底是有几分熟悉感。
这时候,男人望着她,声音醇厚温柔:“卉卉,我们走吧?”
阿卉终于点头。
她可以感觉到,在自己点头的时候,那男人仿佛也略松了口气。
他便伸出手扶住了她。
但是阿卉身上是没有力气的,她发现自己连迈腿的力气都没有了。
男人感觉到了,眼底泛过一道寒光,不过手中的动作却越发温柔。
他拦腰将她抱起,之后一抬手。
众人便见,那孔雀穿珠彩绣大氅被扬起,大氅上用孔雀细羽编织成的纹路在月光下散发出五彩斑斓的光芒。
定睛再看时,男人已经用大氅将阿卉罩住,众人只能隐隐看到那红色的衣角。
那男人抱着阿卉,看都不看周围的人一眼,往外走去。
随着他们的离开,旁边的那些侍卫犹如流水一般缓缓合拢,并护随在他们身后,用火把和长刀形成了铜墙铁壁。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这些人终于离开了。
现场一片狼藉,新郎怔怔地看着这一切,蠕动着唇,喃喃地道:“我的,我的新娘……”
叶大将军现在还是傻傻的,不过没关系,她会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