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在片刻的凝滞后,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霍二郎,他收回目光看向阿畴。
此时的阿畴就立在希锦一旁,颀长挺拔,尽管只穿了寻常圆领袍,不过那衣袍的裁剪和讲究,已经透出和寻常百姓不同的贵气来。
他略吸了口气,稳下心来,上前道:“宁兄。”
他当然看出,阿畴身边没带人,这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
阿畴神情凉淡,一如既往:“霍兄,今日也是巧了。”
一旁希锦略显尴尬,不过还是勉强笑着说:“是,巧了,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竟然砸钱砸到了相熟的人身上,谁想到呢!
霍二郎笑了下:“确实巧了。”
希锦:“那……”
她看看阿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就……很尴尬啊!
自己刚才还豪言壮语,只说对方不长眼,只说要砸银子把对方气势狠狠压下去,却不曾想,竟然是霍二郎?
怎么会这样?
好在这时候旁边王六看出来了,忙道:“咱们得紧着先立契,几位贵人,有什么话,咱们回头再说?”
他这么一说,正好希锦有了借口,霍二郎也忙趁机告辞。
太尴尬,赶紧跑。
阿畴却是道:“二郎这几日就要过去皇城了?”
霍二郎这里都要抬腿了,现在听阿畴问话,他自然只能停下来认真答。
纵然他有读书人的清高,可也明白什么叫身份差异,他现在身份和阿畴比,那就是云泥之别。
当下他很是恭敬地道:“是。”
阿畴:“既如此,若是方便,倒是可以同路,也好有个照应。”
霍二郎听这话也是意外,忙道:“这个,在下可不敢搅扰。”
和皇太孙同路,这太抬举他了。
不说别的,就是到了燕京城后,提一声他跟着皇太孙的车马过去的燕京城,那怕不是一群人都要围上来讨好,什么时候都能被人高看一眼。
阿畴:“二郎有些见外了,既是要过去燕京城,都是同乡,总该互相有个照应。”
希锦听这话,其实多少有些疑心。
不过想想,一路过去有个照应倒是也好吧?
她偷偷瞄了眼霍二郎。
阿畴淡看一眼,看出希锦的担心。
霍二郎神情有些微妙,不过还是硬着头皮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那王六是个办事妥当的,很快就立了契,接下来王六会径自过去皇太孙临时府邸去支钱,于是宅院差不多可以到手,希锦和阿畴回去。
此时天也不早了,日落近黄昏,街道上有那踏青的娘子和孩童,以及散了摊子准备回家的货郎等,都在匆忙赶路。
阿畴和希锦走在街道上,两个人都没怎么吭声。
气氛略有些古怪,并不复之前那般随便。
好不容易打下来的万里江山,希锦当然不能就此放弃。
要收复失地,还要得寸进尺!
于是她小心地瞥了他一眼,之后才拉长了调子,故意叹着道:“你说这……原来和我们争这宅院的竟然是霍二郎啊!”
阿畴:“很意外?”
希锦很无奈:“早说嘛,早知道就好了!”
阿畴眼神淡淡地扫过去,之后,压低了声音,道:“早知道的话,是不是怎么也要让一让他?”
希锦:“怎么会呢!”
阿畴:“哦?”
希锦笑着道:“若早知道是他,那定是要让他不要买了,让他让着我们啊,给我们省一些银子多好!他缺了这宅子吗,凭什么我们让他而不是他让我们?”
阿畴:“……”
似乎也有些道理。
在希锦眼里,钱和宅子自然比什么都重要,年轻郎君便是再俊逸风流可人心,也没有银钱亲近。
希锦轻笑着道:“阿畴,你如今倒是越来越大方了呢。”
阿畴:“我怎么大方了?”
希锦看巷子中四下无人,便干脆大着胆子握住他的手。
阿畴侧首看了她一眼,不过并没拒绝,任凭她就这么牵着。
希锦拉着他的手,边走边轻轻荡着:“你今天出银子,要给你家娘子买宅院,天底下像你这么大方的郎君也是少见了。”
阿畴:“嗯。”
希锦继续道:“还有那霍二郎,他大放厥词,他不知好歹,他还和我们争房子,竟然害我们多出了那么多钱,也不知道让着点——”
她笑道:“结果你呢,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你竟还要提携他,果然不亏是我英明神武的夫婿!”
阿畴听此,略沉吟了下,之后才道:“希锦,你——”
希锦歪头:“嗯?”
阿畴:“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倒是精通捧杀之术。”
希锦:“……”
她轻哼了一声:“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
阿畴看着她的眼睛:“你就是怕我对你家霍二郎恼了,怕我报复他,才故意这么说。”
希锦立即反对:“怎么会呢!他算我什么人,关我什么事!”
她想起他刚才的话,顿时捕捉到了不对的字眼:“他怎么是我的呢,怎么可能是我的,和我什么关系!”
阿畴看着她过于激烈的反应,眉眼清淡:“你看你,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希锦:“……”
她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冷静。
不要和他置气。
到了什么山就该唱什么歌,现在他是皇家子,她是市井女,不能比。
以前他怎么忍自己,如今自己可以怎么忍他!
于是她咬着唇,斜睨着他:“你非这么和我说话吗?”
阿畴:“那要怎么说?”
希锦清透如水的眸子便慢慢浸出湿润来,她轻叹了声,惆怅地道:“罢了,你怎么都是对的,永远都是对的,是我错了还不成。”
阿畴:“……”
他原本清冷的声音便放软了:“我也没说你什么吧。”
希锦小脸幽怨:“可我总觉得你说我什么了。”
阿畴:“……我说你什么了吗?”
希锦便抚着心口,一脸弱不禁风的样子,有些迷惘地看着他:“那我怎么有些难受呢?如果不是你让我不舒服了,那我怎么会难受呢?”
阿畴一时无言以对。
就很没办法。
论起无理辨三分,她是最会的了。
希锦努力眨了眨眼睛,让自己的眼睛湿润起来,很无辜地道:“阿畴,你怎么了,你生气了,生我气?”
阿畴微出了口气,之后抬起手,握住她的:“回去吧。”
他拧眉,道:“外面挺冷的。”
冷?
希锦:“哪儿冷了,这不是挺凉快的吗?”
阿畴:“……”
他眉眼间泛着无奈,很没办法地道:“我没有生你气。”
希锦:“生气?阿畴,你在说什么,我也没说你生我气……”
她咬着唇,很茫然无辜地道:“怎么好好的说起生气,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阿畴彻底没办法了。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道:“是我错了,我说错话了。”
希锦便长长地“哦”了一声:“好好的,阿畴怎么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其t实你既知道你错了,那我也不说你什么了。”
阿畴便闷闷的,并不言语。
希锦看着,心想活该!
反正我是不会主动解释的,你不问那就憋死你吧!谁让你蚌壳!
二伯娘没说错,你就是天底下头一份的蚌壳!
************
至此,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就这么上了犊车。
阿畴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神情晦暗,但也不言语。
希锦见此,也不太想哄着他了。
偶尔哄哄也就罢了,一直哄着她也疲,给她多钱也疲,所以她便翘首看着车外散散心。
这会儿天已经晃黑了,街面上人都差不多要散,有一个头陀正拿着铁片子在那里边走边敲着,口中却喃喊着“普度众生救苦难诸佛菩萨”等言语。
希锦看着这街面,便想起阿畴所说的,关于皇城的种种。
人这辈子也实在是奇妙,她以前从不敢想,不敢想有一日自己会过去皇城,那样的繁华地界,她怎么能去呢。
可是如今阿畴要接她过去,去皇城看这世间极致的繁华。
也不知道她去了皇城后,能过什么样的日子。
这么胡思乱想着,便见那街道拐角处还有一个卖市食的,别人都收摊子了,唯独他,还在那里叫卖。
那摊子上正是铁板烤猪皮,猪皮烤得滋滋滋冒油,酥香,在这日落黄昏时候,看着怪馋人的。
希锦便收回视线,看向一旁的男人:“我们停下过去看看吧。”
她想吃啊。
然而谁知道,她才一回首,便被他陡然捉住手腕,之后一个用力。
希锦口中的“啊”声只发出一半,唇儿便猝不及防地被男人含住了。
她待要挣扎的,然而他的手臂绕到她背后将她紧紧禁锢住勒住,另一只手从后面掌控住她的后脑,这让她不得不仰起脸来承接他的吻。
他吻起来很贪,很用力,她的唇齿间被塞得满满的,似乎要整个被他吞掉,鼻腔间都是他的气息,滚烫的,能把人烫化的气息。
过了好半晌,他才勉强停下来,不过却依然用有力的臂膀禁锢着她的腰。
她的腰很乱,细得仿佛可以轻易被折断,如今两个人紧贴着,她的柔嫩水骨被他强健的胸膛轻压着,都要压个半扁了。
希锦无力地靠在他肩头,低声喘着气。
阿畴的大手便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希锦这么轻喘着间,突然就笑了。
阿畴感觉到了,他将下巴轻压在她柔软的发间,哑声问:“又在想什么?”
希锦低低地道:“我想起之前看的一个话本。”
阿畴声音沙哑难耐:“……嗯?”
希锦仰起脸来,她笑看着他,眼睛亮得仿佛做贼:“要不我们试试在犊车里吧?轻一些,不会被人发现的。”
阿畴墨黑的眸看了她一番,因为被他吻过的缘故,她嫣红的双唇清透水润。
这么看了一番,便忍不住再次俯首吻上她的唇。
这次不是探入深吻,而是浅浅啄吻,在那甜软中勾住她的香软的舌,叼住,之后交缠碾磨。
希锦便自然地仰起颈子,柔顺地承接他的吻。
这么吻着的时候,她口中发出低低的哼唧声,像是依从,又仿佛撒娇。
那声音缭绕细碎,进入耳中,一直击到人心里,拨着人的心弦。
阿畴便有些情不自禁,大掌托着她的后脑,迫使她越发后仰着,这样他才能品尝到更多。
希锦修长的颈子后仰着,身子却紧贴着这男人,起伏相贴间,呼吸相融,温情缱绻到了极致。
她沉醉其中,只觉从未知道,原来只是这么吻着,便有无法言说的妙处。
过了好久,终于放开。
希锦明显感觉,他很想了,迫不及待,恨不得把自己揉到他怀里。
其实她也想了。
就心坎儿痒痒的,有什么酥软起来,恨不得融在他身上,和这郎君强健的身子融为一体。
她仰脸看着他,他乌眸幽沉,薄唇湿润,竟透着几分清绝靡丽,但却并不会失了男儿气。
这么姿容昳丽的郎君啊!
她便轻攀着他那结实的肩膀,偎依着他:“阿畴还想听那话本吗?”
阿畴声音哑得厉害,黑眸定定地锁着她:“嗯。”
希锦便觉,他就像是一只狗儿,黑狗儿,眼巴巴地看着,等着她扔一根肉骨头。
她笑得缭绕:“那个话本,是讲那小娘子嫁了一郎君,郎君却是一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性子也糙,就爱欺负小娘子,到了这一日,小娘子要回门,郎君便陪着小娘子坐在犊车里回去娘家。”
阿畴专注而期盼的看着她:“嗯,然后?”
希锦道:“那郎君便欺负小娘子,问小娘子可要骑马,小娘子说,我们寻常人家,哪来的马可以骑呢,莫要说笑,结果——”
她故意停顿了下。
阿畴看着希锦,他当然明白她故意的。
她就是手里拿着肉骨头,冲他招手,笑着让他过来过来。
偏偏他就是会上钩:“结果如何?”
希锦:“没如何,那小娘子只好哭啼啼上了马。”
阿畴:“怎么骑?骑什么马?”
希锦摇头,眼神特别纯洁的样子:“这我哪知道呢,反正那小娘子哭哭啼啼的骑马,好可怜的,骑得一颠一颠的,花枝摇曳,泪水涟涟。”
阿畴视线发烫:“然后呢?”
希锦:“没然后了!”
她眨眼睛:“这话本就到这里了!”
阿畴:“……”
拿着一根肉骨头招摇了半晌,最后挥挥手走了。
他有些不死心,略侧首,俯下来,用很低的声音在她耳边问:“别家小娘子有马骑,那希锦想骑吗?”
希锦眼神澄澈,很纯真的样子:“阿畴,咱们家有马吗,你教我骑马?”
阿畴揉着她的细腰,用额抵住希锦的额,哑声哄着道:“回家,希锦骑我,骑一夜好不好?”
希锦:“若是太壮悍的马,我怎骑的,那是要我命,我才不骑呢!”
说着,她抬起手,纤细的手软软地推开他:“好了好了,仔细让人听到,你好歹矜持些,别跟没见过骨头的——”
说到这里她陡然顿住。
不行,不能说皇太孙像野狗,太大逆不道。
阿畴看着她推开自己的样子,眼睛中的热烈化为无奈。
他知道她就是故意的。
她怕疼,嫌累,根本不会骑的。
天天只想着哼唧享受,就不愿意出半分力气。
这时,希锦却很有些遗憾:“你看你突然发什么疯!刚才那摊子上的铁板烤猪肉皮看上去好吃,我都没吃成。”
阿畴看着窗外收拾着自己的情绪。
此时听到这话,没什么表情地道:“那回头给你吃。”
希锦很勉强地道:“好吧。”
阿畴随口问道:“刚才想什么呢?”
希锦:“也没想什么……就是突然记起你说的皇城来。”
阿畴:“嗯?”
希锦很轻地叹了声:“你如今身份不同以往了,回去燕京城后,可是长了大见识吧?”
阿畴听着这个,明白了希锦的弦外之音。
分开的这些日子,她担心他在燕京城有了什么别的想法。
所谓的“长了大见识”大概是这个意思了。
其实她问了,按说他应该说些什么安她的心思,不要这样吊着她让她难受。
不过他认识宁希锦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明白她的性子。
她骨子里很是学会了一套东西,若是男人,她一定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若是真把自己的心思都一股脑透露给她,她顿时轻看了他,尾巴都要翘起来,甚至开始觉得皇太孙也不过如此。
况且,她那日见了霍二郎,她一直不肯和自己提。
装傻充愣也不提。
包括现在,什么骑马,她知道他想,就故意描述得那么清楚,就是引起自己心思,她再欲擒故纵,吊着自己,让自己难受。
于是他也就道:“燕京城自然和汝城不同。”
希锦一听这话:“有什么不同?”
阿畴:“处处不同。”
他淡看着窗外,恰好看到路边的花楼,便随口道:“比如在皇城,便有一座楼叫丰乐楼,朱栏彩槛,雕甍画栋,是世间第一繁华,到了夜间时候,更是灯烛齐明,光华灿烂,那里的女子,歌舞弹唱样样精通。”
希锦听着,缓慢地拧眉,就那么看着他:“你去过?”
阿畴:“算是去过吧。”
希锦微吸口气:“你在那边有了红颜知己相好的,看中了什么温香软玉?”
阿畴:“没有。”
希锦便略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想了想,便一脸贤惠地搂着他的胳膊,哄着道:“阿畴,以后去了燕京城,我自然是要一改往日骄纵性子,要好生做一个贤妻,你若t是想在房里收几个,我可以帮你挑,一定给你挑那颜色好的,必把你服侍得服服帖帖。”
她挑,那卖身契要把控在她手里,到时候万万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她说完这话,阿畴那神情便不太好看了。
他眉梢微动:“你来挑?”
希锦:“嗯,怎么,不行吗,我不能挑吗?”
阿畴面无表情:“你能挑好吗?”
希锦:“我肯定挑那些美貌温柔的,我觉得阿畴必是满意的……”
阿畴看着她的眼睛:“哦,我喜欢什么样的?”
希锦绞尽脑汁想了想:“要腰肢细软的,还要肤色雪白的,还要会叫的,叫起来声调好听的,得大声地喊着,妾身好生难挨,郎君便是潘驴邓小闲,好大一个驴——”
阿畴额角抽动:“停!”
希锦当即止住,眨眨眼睛,很无辜地看着他:“阿畴,这样的,你一定会满意吧,我保证你夜夜春宵,日日做新郎。”
阿畴神情恍惚,他抬起手,微揉了揉额,才道:“也行,就靠你了,以后你就挑这样的,多挑几个,也好让我好生享用。”
希锦挑眉,打量着他,眼神很是狐疑。
阿畴便补了一句:“你放心,你挑了后,这些当然都让你管着,哪个不会喊的,喊得不好听的,你便可以踢出家门。”
希锦:“啊?”
阿畴沉吟了下,正色道:“还得会骑,进府前先骑马半个时辰,撑不住的不要。”
希锦都听傻眼了。
皇城里是这样挑选侍妾的吗?
不过……他说真的假的,竟然还真想挑几个好的放在房里?
那她就给他下药,让他一辈子只能看着耷拉的行货子发愁!
不知道那药铺子有这种药吗,她要去找,明天就去找,给他吃。
她可以忍痛割爱,就此戒了!
反正她不要了,别人也休想要!
毁了他!
************
回来的路上,还是有些气闷的。
昔日的赘婿他身份高贵了,明显不像之前那么顺从了。
这甚至不是顺从不顺从的事,而是他回去燕京城后,怕不是天高任他飞,还不知道怎么招蜂引蝶呢。
反正她是不允许的!
就在这种气鼓鼓中,秋菱和穗儿却过来拜见了。
原来阿畴已经把她们接回来了。
两个丫鬟过来,直接跪在希锦面前,感恩戴德,满心期待,看得出,她们压抑不住的兴奋。
希锦看到她们也觉得松了口气,毕竟是熟悉的人,不必一直端着那架子,端架子其实也挺累的,以后自家人面前可以不太用装。
她和两个丫鬟说了下当下情况,让她们以后也跟着去燕京城,现在多学学规矩,学学怎么伺候,两个丫鬟自然欣喜得很,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她们激动不已,毕竟要去燕京城了。
那可是繁华之地,纵然是当丫鬟的,谁不想去见识见识呢。
况且她们一直伺候在皇太孙和希锦身边的,若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宰相门前三品官,她们以后终究也是有体面的。
希锦叮嘱好一番,便先让秋菱和穗儿下去歇息:“今天起得早,太累了,先好好歇着,一切等明日再做计较。”
两个丫鬟便先行下去了。
希锦又琢磨着,奶妈得带着,两个丫鬟带着,还有以前的一些家人也得带着,捡那些规矩的用。
不过身边没老人,两个丫鬟到底嫩了一些,若是在汝城,小门小户,也足够用了,左右家里也没那么多人情来往。
但是如果去了燕京城,阿畴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各样应酬什么的,总归要上台面的,这两个青涩涩的小丫头就不够看了。
希锦便想着,还是得看看,再请个能掌事的,两个丫鬟则慢慢调理着。
长添灯草满添油,这些自己都得及早打算了。
至于请人的事,可以找伯母或者族长大娘子,她们必然会尽心筹划,争着要替自己找好的。
正想着,却听侍女过来报,说是要用膳了。
阿畴回府后,便有什么事忙去了,所以晚膳只有她和芒儿吃。
她倒是乐得轻松,这男人哪,看着他食欲都要不振了。
他专门给人添堵!
谁知道晚膳上来后,希锦便看到一份眼熟的,赫然正是铁板烤猪皮肉。
那烤得酥脆,冒着滋滋的油,上面再洒了一些佐料,可真诱人。
她纳闷:“这是府中厨子做的吗?”
旁边的侍女听了,忙道:“并不是,是殿下特意吩咐了,让人请了外面的市食摊贩过来咱们厨房,帮着做的,说是今晚要有这个,还要吃现做的。”
希锦听着,瞬间心里泛起许多甜滋滋的泡泡,就觉得一切就跟梦一样。
他竟如此体贴周到?
竟特意把人请来给她吃了这一口?
希锦心花怒放!
刚才所有的不满,所有的赌气,全都烟消云散了。
她只想说,她家夫婿可是天下第一好呢。
想想那前朝帝王也曾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到,她家阿畴也学会用这从食来哄着她了。
虽说这从食比那荔枝轻易许多,虽说这烤猪皮肉实在不如荔枝诗情画意,似乎俗了一些,但……她喜欢啊!
都是市井俗人,哪能和那诗文中的人物媲美呢。
罢了不生气了。
还是多哄哄吧,这就是一等着人顺毛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