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重阳节,希锦先在宫中参加了宫宴,虽并没大办,但大内自然有大内的讲究,舞狮舞象这些惯例节目都是有的,倒是看个热闹。
这次宫宴除了陆简一派,其它果然不过是皇室宗亲参加,这也看得出如今官家对陆简的器重,这对陆简的器重自然也是对阿畴的器重。
在场都是人精,明白这其中道理,见到希锦都越发恭维。
希锦早就看惯了这恭维讨好的脸色,倒是习以为常,她其实更为意外的是,官家那脸色真不好看,看着萎靡虚弱,笑起来都没力道,竟仿佛硬撑着一般。
她想起之前阿畴曾经说的,说官家龙体欠安,如今看来竟是真的了。
官家龙体欠安,这是大事,希锦难免多想,感慨叹息无奈的,也有隐隐期盼,当然还有些许担心。
如今阿畴不在皇城,这万一有个什么?
她想着这个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坐在外厅的陆简。
因是家宴,参宴的并不多,并没设帷幕,只是简单分开,是以内外宴都是可以看到彼此的。
她这么看时,陆简仿佛感觉到了,也看过来,神情肃然,毫无波澜。
希锦便收回目光,不再去想了,却去专心看那舞狮,
反正想多了也没用,反正上阵杀敌时候有郎君们来,她还是安安分分在家烧香求菩萨保佑吧。
宴席结束后,官家除了以例御赐金花外,还赏了御花园的各样名菊,希锦得了一盆金盏银台菊和一盆万龄菊,这都是万分名贵的,都是可以带回家,再邀请三五好友吃茶赏玩。
——当然了,其实没那心思的。
**********
重阳节过去后,便是要明堂大祀了,这明堂大祀三年一次,是在每年春初时便颁诏天下的,今年正好赶上明堂大祀。
这本来和希锦也没什么大关系,不过如今皇城中陆续传出一些风声,有人说官家身体撑不住了,要退位了,也有说圣旨已经下了,就等着皇太孙殿下回来颁布了。
当然也有一些其它传闻,比如说官家其实属意他人,皇太孙殿下这次去剿灭摩尼教,只怕是有去无回。
原来此次摩尼教集合了几个州府的教众,以“官逼民反”为号,采取流动作战之策,挥师南下,连克数县,俨然已是大患。
这次阿畴调兵遣将,捉拿摩尼教首领,竟一路追到了万山老林亲赴险境,但具体如何,还不知结果。
这些是非常隐秘的,七拐八弯才传到了希锦耳中的。
宁家几位郎君听得消息,也都担忧,便派了宁二郎过来问起希锦,希锦能说什么,少不得叹一声。
往日希锦熟悉的帝姬、命妇以及其他宗亲家眷,也都投了拜帖,显然有探听消息的意思。
甚至就连那霍二郎,今年新科的探花郎,都通过宁四郎打探起消息。
对此希锦一概不理。
这一日,莫三娘约了希锦出去看那训练车象,希锦听着倒是觉得有趣。
汝城没有大象,她是来了燕京城后才见过大象表演,如今看禁中训练车象,也算是瞧个稀罕。
于是当日便寻常衣裙,坐了犊车出去。
一路上,两个人难免说话,不知怎么便提起前几日重阳节宫宴,莫三娘道:“那一日,娘娘走得早,并不知后面,原来霍家的家眷也入宫了。”
希锦心里一动:“哦?”
她当时因芒儿困乏,便先走了,确实不知道后面的种种。
莫三娘抿唇,笑了笑,道:“陆大将军也在呢。”
希锦便懂了。
之前阿畴便提起过,似乎官家那里有意把韩相家的嫡亲孙女和陆简作配,如今看来竟真有了眉目,现在算是“相看”?
她也没想到莫三娘和自己提这个,便道:“是吗?也是没想到呢。”
莫三娘颔首:“也是一桩良缘。”
希锦心中难免有些疑惑,便多看了莫三娘一眼。
她面上略有几分红晕。
希锦突然懂了。
她待要说什么,两个人的车马却已经到了街上,周围喧闹,不好再继续刚才话题了。
为了这大祀,如今已经选派三卫羽林兵,为燕京城的街道重新修筑泥路,那泥路平整,中间是御驾专行的黄道,并已经开始向百姓申明戒严的日子,到时候寻常百姓是不能走的。
莫三娘笑着道:“你瞧,这种路以后我们是走不得了,不过娘娘你却能。”
希锦便也笑:“说哪里话呢,和我有什么关系。”
但她心里明白,皇后是可以陪着皇帝乘坐五辂走这条路的,天下女子中只有皇后一人可以。
莫三娘这暗示很明显了。
不过希锦并没多言。
虽然她和莫三娘关系要好,可有些话她也不会多说。
莫三娘是莫妃的侄女,莫妃熬了一辈子只是一个妃子,从未有机会踏上这样的帝王大祀御驾专行的黄道。
可这样的莫妃已经是莫家的期盼和敬仰了。
两相对比,希锦便明白在莫三娘眼中,能走那条路是多么可望不可及的。
她当然也就不会轻易和人谈论这些。
莫三娘说完这个,显然也觉得自己逾越了,便忙笑着说起别的,把话题岔开了。
观赏了训练车象后,希锦回去府中。
她还在想着莫三娘的话。
莫三娘竟然心仪陆简的。
其实想想也不奇怪,陆简虽然老了一些,但其实也就三十多岁,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长得也算英武,位高权重,前途无量。
关键人家还是皇太孙的亲舅舅,押中了他,那就是押中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莫三娘暗暗倾慕他,也并不奇怪。
不过显然官家看不上莫家,自己后宫妃子的母族,那妃子又没儿女,自然会帮衬着自己的孙子,他根本不屑用陆简来笼络莫家,而莫家也根本入不了他陆简的眼。
陆简这亲事最大的用处当然是为阿畴拉拢一位权臣,而拉拢韩相就是最值得的了。
她想了一番,又想起后面那些试探的言语。
看来满燕京城都在猜呢,这会儿什么都是紧绷着的,官家病弱,皇太孙在外,这其中会不会有变故,以及这帝位什么时候更叠,所有的人都在盯着。
这让燕京城的空气变得稀薄,周围的气氛都是沉郁的,希锦甚至感觉,自己每喘息一下都有些艰难。
能怎么办,熬吧,熬到阿畴回来,熬到那一刻。
在这之前,不能说,不能动,什么都不要干。
安分地守着,相信她的阿畴,他一定会为自己,为芒儿,挣得偌大家业,实现他往日诺言。
她垂着眼睛,安静地想着心事。
这么想着时,又觉得身上没什么力道,估计是春困秋乏,自己正是疲乏时候,再者因为担心阿畴,这几日可谓是茶饭不思。
回来后,懒懒地靠在榻上,又想起那希钰,更觉不喜。
这人,还不知道脑子里打着什么算盘呢。
正想着,就听外面侍女提着裙子,匆忙来报,却是说,如今皇太孙殿下已经进皇城了,回来了。
希锦正煎熬着,就如同旱地里的鱼,浑身没劲儿,如今猛地听到这话,那简直是沙漠里行走遇甘霖,欢喜得险些蹦起来。
当下赶紧命侍女去打听,到哪儿了,人到哪儿了。
侍女提着裙子匆忙往二门外,等跑出去,很快又跑回来,道:“王詹事说,这才马上要进燕京城,便是进了,估计也得先进宫面见官家。”
希锦一想也对,要见官家,当然要见官家了!
官家病了,行将就木,阿畴回来了。
这会儿阿畴回来,一定不容易,这趟去剿灭那摩尼教,肯定是立了大功,要赶紧封赏啊,什么好东西都要给自己阿畴!
当然还有自己和芒儿!
总之这次阿畴做了一桩大事,大快人心,绝对不能被亏待了。
她捏着裙子,在房内走来走去,走得那鞋子上的珍珠蝶儿都跟着翩翩而起。
她陡然间想起来了t,急有什么用,还是想着做些什么吧!
她当即唤来若圆,吩咐下去,让厨下准备好膳食:“看殿下往日喜欢吃什么,就做些什么!”
若圆听着也是一怔:“那殿下喜欢什么?”
这话倒是把希锦问住了,她想了一番,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阿畴喜欢吃什么。
她叹道:“罢了随便做一些好的吧,挑着往日我爱吃的就行了!”
她爱吃,她亲亲的阿畴必然也爱吃吧!
若圆当即去办了。
希锦又命红燕准备了面汤,她要沐浴。
她想着,阿畴要回来,她自然是要好好和他亲近,抚慰他疲惫的身子。
这么想着,她突然意识到,他一路舟车劳顿的,还能行吗?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消散了,他年轻体壮,他便是赶路三天回来后照样生龙活虎!
如果不生龙活虎了,那怕是出大事了。
很快红燕便准备好了香汤,所谓春取桃花,夏摘荷花,秋采芙蓉,冬煎雪水,如今正值春夏相交时,红燕为希锦准备了桃花浴,又加了兰草和其它一些调配的药草。
一番沐浴后,身上已是犹如羊脂玉一般洁白,希锦便给自己涂上一层薄薄的雪蜜膏,再穿上轻薄的帛纱,搭配上燕京城流行的醉烟纱,揽镜自照,美得犹如三月里才爬上枝头的明媚桃花。
一旁若圆都要看呆了,喃喃地道:“我都要疑心大娘子不是人,怕不是粉玉揉捏成的人儿!”
红燕却是红着脸道:“我倒是觉着,咱们娘娘那身子……生得真好。”
只是刚才那么不经意间瞥到,她都要被惊到了。
那么大,充盈雪白,绵软柔腻,当娘娘沐浴时,那滑嫩雪白便轻盈盈地在她细指间流淌,仿佛要溢出般,只看得人目眩神摇。
便是同为女人,她都震撼到了。
这辈子没见过这样的,会忍不住去想若是触碰到,会是什么样手感。
红燕想着想着,脸都红了,赶紧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多大逆不道的想法啊!
希锦可不知道红燕和若圆的心思,她正一门心思惦记着阿畴。
她可怜的阿畴,不知道在外面怎么担惊受怕吃苦受累,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凶狠的摩尼教,可曾受伤吗,在外风餐露宿时可想她了吗?
她胡思乱想,她前前后后,这么一番忙活后,忽然间若圆急匆匆来了。
若圆脸色却是不太好,道:“外面突然来了羽林军,把咱们王府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希锦:“啊?”
这会儿天已暗了下来,希锦站在那窗棂前,看着远处,暮霭沉沉,压得人心里透不过气。
王詹事已经特意派人去打探消息,只是却没打探到什么,只是说外面店铺都已经寂静,四无人声,羽林军已经将太孙府外团团围住。
他白着脸道:“都是手执长枪大戟的,围了一个水泄不通,我看着只是弓箭手就有一千多人,不光是咱们太孙府,就是附近居民房屋上也都是埋伏了。”
换句话说,此时的太孙府已经是插翅难飞。
希锦听此,心里冰凉。
此听说阿畴回来燕京城,正欢天喜地,突然就这样,莫不是阿畴事败,中了人家圈套?
如果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自己和芒儿也晚了。
她脑中瞬间浮现出许多画面,诸如五马分尸,诸如自己和芒儿被挂在城墙上示众。
会死得很惨。
不过她到底一咬牙:“成王败寇,有什么怕的!既是要那泼天富贵,一个不好,少不得一身剐。”
当下便也不慌了,反而让人将芒儿抱过来。
她一把搂在怀中,心里想着,要死娘俩一起死!最好是一家三口一起死,到了阎罗殿也能帮衬着。
这时候,芒儿却仰脸问道:“娘,怎么了?”
希锦看着儿子那稚嫩的小脸,故作从容:“没什么,外面可能有些变故,不过不是什么大事,你不要怕,万一有个什么,娘会一直抱着你,保护你。”
芒儿歪头,他想了想,却道:“娘你不要怕,爹爹和舅翁翁会保护我们的。”
希锦:“嗯,娘不怕!”
但心里还是怕。
芒儿仿佛感觉到了,他伸出软乎乎的小胳膊,搂住希锦的脖子。
他仰着脸:“娘,不怕不怕。”
说着这话时,还用小手努力拍着希锦的肩膀来安抚。
希锦顿时心都化开了,又酸又软又感动。
她紧紧抱着芒儿:“我的芒儿真好,娘不害怕,万一有个什么,咱也不怕!”
芒儿搂着希锦,认真地道:“不会有什么,娘不要怕!”
希锦:“嗯嗯嗯,好孩子,娘知道了,不会有什么,你不要怕。”
芒儿便有些无奈,他皱着小眉头,总感觉娘不相信自己呢。
这时候,突然间,就见王詹事又匆忙跑来了,脸上带着不知道是喜还是苦的表情。
他喘着粗气道:“娘娘,刚才,刚才殿前司骑军首领王大人已经带着兵马赶来,刚才他说,说让我们捎句话,事出突然,唯恐有变,只好先将皇太孙府护上,说若是惊扰了娘娘和小殿下,是天大的罪过,还请……”
他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不过希锦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了,心里踏实了。
看来不是出事了,刚才那些兵马其实是来护着他们的?
王詹事又道:“那王大人说,请娘娘和小殿下不必惊惶,如有所需,知会一声。”
希锦:“外面到底什么情况?”
王詹事:“外面已经戒严了,街上空无一人,至于别的,小的也不知道了,那王大人也没提,娘娘你稍安勿躁,等等看,我等再出去探探消息。”
希锦颔首:“好,没事了,既是王大人这么说了,我等就安心等候便是,王詹事,麻烦你知会府中上下,一切按部就班。”
王詹事小鸡啄米连连点头:“是,是,小的知道。”
显然遇到这种事,一向还算稳重的王詹事都有些慌了。
不过希锦在经过刚才的惊吓后,反而不慌了。
她的阿畴,既然要做事,那就一定能成。
他去剿灭摩尼教,摩尼教都没能困住他,既然回来了,万万不至于一脚踩到别人的陷阱中。
更何况还有陆简,那陆简有着赫赫军功,也不是吃素的。
在恐惧退去后,希锦胸口竟然涌向出激越来,犹如潮水一般的亢奋几乎席卷了她。
她不敢去想如今的这形势意味着什么?
为什么阿畴回来便出了这变故,宫里怎么了,老官家怎么了?接下来事情会怎么样?
她隐隐有所感,但又不敢去想,这种难以名状的抓心挠肺几乎让她手指尖都在颤。
她知道自己要冷静,要熬,一切熬过去,便能云开雾散,便能得到自己极度渴望但又一时没拿到手的。
看来外面那些传闻确实是空穴来风了,看来整个燕京城那诡异的气氛都是有缘由的。
而接下来两日,整个皇城中都很不一样,这天都是乌沉沉的,往日总是喧闹的街道也鸦雀无声,只有偶尔飞过家中的鸟雀,才勉强让人感觉这燕京城的天空并没有完全凝滞。
王詹事陆续探听到一些消息,据说皇城方向有械斗之声,还有伤亡惨叫。
不过这些当然距离希锦很遥远,整个太孙府都仿佛古井一般,没有任何波澜。
希锦也命底下人盘点过府中日常所需,有一些囤积,只要别太挑剔,是够用的。
吃饱喝足之余,她也没别的心思,难免想多了,想想万一成了如何,万一败了如何,这其中不知道多少煎熬。
忽然这一日傍晚时候,外面淅淅沥沥下这秋雨,那王詹事匆忙过来,顾不得手中的油纸伞,便连忙道:“娘娘,宫里头派人来接,要接娘娘进宫去,娘娘收拾下吧,带着小殿下这就过去吧。”
进宫?
希锦瞬间心跳加速,砰砰砰地跳。
这是福还是祸?
阿畴办好了,她要跟着鸡犬升天,还是输了,她也要跟着送命?
她再次详细问了问,又让底下人过去府门去查探,然而显然这些守卫也并不知道,包括那王大人,这些人充其量也只是宫中侍卫,那些要紧事怎么会知道呢。
只是从那还算平静的气氛中,她又隐隐感觉,应该是好事吧。
如果真是要赶尽杀绝,兵贵神速,直接上来就绑了,哪还有功夫在这里等她更衣打扮呢?
她到底是回去房中,重新换上了隆重的诰服,又命奶娘和丫鬟为芒儿换了簇新又喜庆的衣裳,这才带着芒儿赶过去宫中。
希锦抱着芒儿坐在那辇车中时,竟觉得手沉:“芒儿倒是比t之前沉了。”
旁边奶妈惶恐不安,不过还是勉强陪笑着道:“是,小孩儿见风长,如今赶上开春,那更是长身子的时候呢,咱们小殿下如今身上肉扎实了,个子也高了一些。”
芒儿听着,仰脸看向希锦:“娘娘,芒儿长高!”
小孩儿说话童声童气的,说话很用力。
此时生死不知,希锦提着心,不过听到这话,还是努力笑了,她抱了芒儿一个满怀:“对,芒儿越来越聪明,芒儿要长大了!”
确实长得快呢,过年那会儿,抱着他去看灯,还不会说囫囵话,如今乍一听仿佛能说整句了。
那马车出了王府,希锦不再说话,车内也安静下来了。
希锦便从那车帷幔缝隙中看向外面街道,此时的街道实在是看得人触目惊心。
若是往常,这燕京城的街道仿佛昼夜不息一般,坊巷桥头以及隐僻去处都是那铺席买卖,哪一日不是人声鼎沸锣鼓喧天,但是现在,这些荡然无存。
街道上有残留着的瓜果皮屑,路边每家店铺都是紧闭门户,还有那些匆忙间仿佛来不及收摊的破包袱并草席子,上面铺陈着一些烂果子和野菜。
旁边夹巷中的两只贼溜溜的猫儿,仿佛是这街道上唯一的活物了。
整个燕京城就仿佛遭遇了一场浩劫,这让人难免心紧。
马车继续往前,却是开始有人了,仿佛在收拾清洗,从衣着看,有那街道司的青衫子,这是吃俸禄的,也有官府差雇的倾脚头,或提着桶,或挑着担,在那里清洗街道。
希锦看到,那泼下来的水,仿佛是红色的,混着污泥,流进了沿门通渠中。
她颤巍巍地收回视线,抿着唇,不再看了。
她原本只是汝城的商贾女,确实没什么大见识,也没见过太多杀伐生死,可现在踏入了这皇城最中心,走到了那个位置,以后这些事对她来说也许不稀奇。
人这辈子总该走出第一步,譬如她当年举起棍子来抽打那孙嬷嬷,棍子打在骨骼和肉皮上的感觉,你能感觉到棍子底下是活生生的人,其实也是瘆得慌,可该干的总得干。
打出去第一棍子后面就好办了。
杀人估计也是这样吧。
为了当皇帝当皇后,哪能不杀人呢。
再往前走,接近禁中了,便可以看到那坊巷间布满了兵卒,约莫一百多步便有一军巡铺,其中有兵卒三五人走动巡检。
希锦的辇车经过时,便被那都巡检使拦下,随行内侍拿出了皇太孙府的牌子,那都巡检使慌得跟什么似的,也不敢抬头,赶紧单膝跪地,连声说恕罪恕罪,就放行了。
希锦便从那都巡检使的惶恐中多少品砸出一些滋味。
这里距离禁中很近了,他们这些巡检兵卒间估计消息走得快,已经隐约知道什么了。
及至到了宫门口,却见大门前布满御龙诸直,那御龙诸直都是官家身边的侍卫,如今却在这里守着了,这更让人明白,这是天大的事。
这一次那御龙诸直并没有拦下希锦,反而恭敬地打开门迎了。
希锦便搂着芒儿,乘坐那辇车,长驱直入进入宫中。
这巍峨宫殿间,四处可见肃穆的军卫士,都是衣着锦袍头戴襆头的,看得出这是从外面来的,不是原本禁中的。
这一路行来,希锦所见种种,其实逐渐让她开始越发笃定,阿畴确实成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