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春光明媚,希锦请了齐云社几位蹴鞠高手过来,这都是皇城中宗亲权贵家的小娘子,一个个身手不凡,擅长蹴鞠的。
今日踢的是内廷新做的球,是用上等皮革缝制成,里面不知道充了什么气,竟比寻常的球更要轻盈灵巧,大家绣罗宽衫,腰系锦带,踢得开怀。
希锦倒是也懂一些蹴鞠,不过于她来说,这种内廷的场子除了寻乐子,也就是行行皇后之职,所以也就浅尝辄止,玩玩便罢了。
谁知道正踢着间,就见那蹴鞠突然一个高飞,竟然飞到了御花园一处山石处,却见那里溪水潺潺,乱石堆彻,那球落在溪水中,沾了水,并滚在了乱石中。
众人都“哎呀”一声,纷纷要过去取钱,也有宫娥上前。
这时候,就见一身穿黄衣的小太监跑过去,也不顾里面的溪水,直接进了那溪水中取球。
他取了球,上了岸,早有宫娥过来,他用自己的衣衫擦了球上水渍,才弯着腰,恭敬地将那球递给了宫娥。
希锦远远地看着那小黄院子,便觉有些眼熟,之后才想起来,于是便随口问旁边宫娥:“这是不是之前我去天章阁时要过来的那小黄院子?”
那时候他傻愣愣的,都不知道跪下,如今看着倒是机灵了许多。
旁边宫娥忙道:“正是。”
重新得了球,大家继续蹴鞠,笑语飞扬间,希锦坐在一旁,用着茶点,便吩咐让人把那小黄院子带过来。
很快小黄院子便被带到了希锦眼前,他是根本不敢抬头的,就垂着眼睛跪在那里,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的样子,规矩得很。
希锦慢条斯理地吃着茶,道:“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
那小黄院子便抬起头。
阳光下,他肌肤如玉,一双眼睛跟剔透的琉璃一般,略抿着唇,清冷又拘谨,这让希锦想起一些过去的事。
会觉得这小黄院子眉眼间实在是熟悉。
那一日猛地看到他,她已经这么觉得了。
她便温和地问到:“叫什么名字?”
那小黄院子恭敬地道:“回娘娘,奴婢叫四喜。”
希锦听了便噗嗤一声笑出来:“听着倒是喜庆。”
她笑着问道:“这是入了内廷后才起的吧,你以前在家时叫什么?”
四喜:“回娘娘,奴婢在家里时候叫子述。”
希锦意外:“这个名字听着倒是好听,你家里原本是做什么的,又怎么到了宫里来?”
四喜便低头说起来,原来他家也是书香门第,不过他父亲后来染上了恶习,嗜赌,把家里的房屋田地都抵给了别人,最后穷苦潦倒,债主逼上门,当时他娘又病了,没办法,为了活命,就把他送到了宫里,家里好歹能多得一些银子。”
希锦听着:“你可识字?”
四喜略犹豫了下,到底是道:“识字,奴婢读过三四年书,会读,也会写。”
希锦:“那你便在地上画几个字给我看看。”
这御花园中是有些枯枝败叶的,树底下的,为了应景,并不曾打扫,于是四喜便取了一根枯枝,在那青石板上画了几个字,希锦看着,赫然正是“娘娘千秋万代”字样。
字如其人,倒是写得清秀。
她便叹了一声:“我看你是一个伶俐的,居然也识一些字,你就在我这身边伺候吧。”
要知道内廷之中女官宫娥以及太监,这里面等级森严,绝大部分是轻易不能到皇后跟前伺候的,像这小黄院子便是内廷中最低等的杂役,比起小园子、快行、亲从和辇官,都要不如,平时都是聚在廊庑下等候差遣的。
而能在皇后身边伺候,可是重用提拔,是一般人得不到的机会。
那四喜受宠若惊,跪在那里,使劲磕头,恨不得掏心挖肺的样子。
希锦看着他这样子越发喜欢,当下便吩咐道:“这里有些糕点,赏了你,你拿着分了吧。”
四喜越发磕头:“谢娘娘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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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这日后,那四喜便留在希锦寝殿中服侍,做些杂活,他机灵,做事手脚麻利,便也粗通文墨,希锦倒是越发喜欢他。
又一次,偶尔问起来,知道他竟会些推拿按摩,原来他昔年母亲病重时,他总在身边伺候,于是希锦便让他按了。
不曾想他竟是精通此道的,一双手灵巧得很,跪在那里,捧着希锦的脚好一番推拿,每每按过后,希锦浑身舒坦,所有的疲惫全都烟消云散,整个人神清气爽。
他竟比那太医院的御医还要高明!
她自然是很有些喜欢,对这四喜越发宠爱,于是人人都知道,这四喜是娘娘宠着的。
这一日,阿畴从前殿回来寝殿,谁知道一进寝殿,便听到那屏风后隐隐发出声音。
那是希锦的声音,低低的,很有几分动人。
阿畴如坠冰窖,寒冷刺骨。
他最近实在是忙,忙得厉害,以至于没多少时间陪着她,她——
阿畴不能细想。
这时候,那声音却没了,又有一旁侍女低声服侍的声音。
阿畴的拳头松开又握紧,他深吸口气,绕过那屏风,大步进去。
却见希锦正斜靠在那软榻上,裙摆微撩起,露出纤细的脚踝,以及一双好看的玉足,而就在榻下,有一年轻小太监跪在那里,两手握住那玉足,正低头细致地按摩。
希锦微微蹙着眉,看似有些痛苦,不过显然很是享受。
以至于他过来了,她都没看到。
阿畴沉默地看着他们。
其间,希锦一会儿低叫一声,一会儿笑出来,一会儿又道:“轻点,轻点。”
那小太监倒是细致得很,低声答应着,温驯而恭敬。
如此按摩了半晌,仿佛终于结束了,希锦在那慵懒的舒坦中,突然看到了站在屏风旁的阿畴。
她显然有些意外:“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他往常都是早早去上早朝,早朝过来后正好回来陪她用膳,早膳后就得过去处理政务,午膳干脆就在御书房吃,午后还得召见朝臣,一直到未时后才能有空暇,才能回来寝殿。
这还是政事顺利没什么意外时,若有什么棘手的,难免耽误。
阿畴听她这么问,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却是问道:“怎么,我不能这会儿回来?”
希锦疑惑看他一眼。
四喜垂着眼,略弓着腰,无声退下了。
一时便有宫娥上前,为希锦擦拭清洗玉足,又用软巾包裹起来,安放在软榻上。
阿畴神情不明,就那么无声望着。
等到都忙完了,所有人都退下了,希锦这才道:“这是谁给你气受了,倒是回来冲着我?”
阿畴:“也没什么,朝中总有些事不顺心。”
希锦便笑了,招手示意他过来:“来,我如今也学了几手,我帮你按捏一番,帮你解乏,或者你也试试按摩这足底,我觉得舒坦得很。”
阿畴坐过去,面无表情:“哦,有多舒坦?”
【作者有话说】
希锦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