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锦看得惊讶不已:“是你?”
所以说那个救了自己的“主人”竟然是自己之前遇到的那登徒子?
这这这……
希锦心里有些苦,等于自己落了水,最后还是落在这么一登徒子手中?
这时候,那阿畴也已经抬起眼看过来。
他看到她后,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道:“看着倒是精神一些了。”
说着,他道:“你先坐下。”
然而希锦却不想做,他睁大眼睛,提防地看着他:“……我不要!”
她脑中回想起自己昔日看过的话本,一时倒是想起来许多。
她想,她即将成为那个被凄惨欺凌的女子,到时候成了残花败柳,说不得还会被沉入猪笼中。
希锦眼睛中很快漫上泪光。
阿畴挑眉看着她:“你想什么呢?”
希锦哼:“谁知道你要做什么!”
阿畴:“我只是想请你吃饭,你好像比之前瘦了一些。”
希锦:“……”
她的视线缓慢地挪到那小案上,上面有许多精致点心,让人看着垂涎欲滴。
于是她便慢慢明白了,显然他在尽兴之前,要喂饱自己,这样他才能更尽心。
阿畴看着她那提防的小眼神,笑:“你过来吗,你不过来我就把你捉过来。”
希锦深吸口气,心想这就是断头饭吧。
不过罢了,吃就吃。
反正怎么也都是一刀,还不如先吃饱了。
于是她忙小心翼翼地过去,坐下来,拿起了那银箸。
阿畴垂眼看着她,却见她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一边吃,一边提防地瞄着自己。
那个样子像一只受惊的小猫,又馋又胆小。
他越发好奇地看她,觉得她实在有趣。
案上各样点心倒是讲究得很,有些是希锦从未吃过的,她刚开始还吃得小心,之后便有些放开,吃得大快朵颐。
谁知道这时,阿畴却道:“不要吃了。”
希锦:“??”
她狐疑地睁大眼睛,再看看案上那各样美味,才吃了这一点,就不让吃了?
她喃喃地道:“就算断头前,也得让吃个饱饭啊……”
阿畴微挑眉,很没办法地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大病初愈,突然吃太多,怕对你身体不好。”
希锦:“……”
她眨巴眨巴眼睛:“仿佛有那么一点道理。”
阿畴便略抬手,于是就有侍女进来,收拾那案几。
希锦看得好奇,因为她并未见眼前这郎君出声,也没见拉铃,怎么那侍女就知道要进来收拾了,还是说侍女从旁边一直看着,随时准备进来干活?
她疑惑间,却见那小案几已经收好,并有侍女将旁边的轩窗关上。
希锦心里一紧,陡然意识到,果然要来了。
他要欺凌自己了。
吃饱了就欺负。
希锦咬着唇,害怕起来。
怎么办呢,求他放过自己可以吗?
自己被他欺凌了后,失了贞洁该怎么办,跳河自杀吗,可她不想死。
那就是装作没这回事?
反正霍二郎是不能嫁了吧,她不能骗人。
也许只能回去家中庵子当尼姑了,或者一直留在家里?
旁边的阿畴,坐在那里,就看着眼前小娘子一双灵动犹如秋水的眸子,就那么转来转去,一会沮丧,一会忧愁,一会又叹了口气。
他斜靠在那矮榻上,单手托额,长发逶迤而下,就那么一直看着她那惶恐的小模样。
这时候,侍女摆好了红木小桌,桌上放置了棋盘的。
他便看到,那清凌凌的眸子中,泛起一丝惊讶。
那么清澈的眼睛,如同秋日的湖水,以至于那清晰的惊讶仿佛天上丝丝白云映衬在湖水中。
他望着她,问:“你会吗?”
希锦确实是疑惑的,她看看这棋盘,看看眼前这郎君,纳闷:“你问我什么?”
阿畴用手支撑着下巴,若有所思:“你说呢?”
希锦脸红:“你——”
他到底是问她会不会那男女之事,还是问她会不会下棋?
阿畴挑眉,有些困惑地看她:“那你在想什么?”
他黑眸湛湛,倒映着她的样子,反倒仿佛她的思想很龌龊。
希锦瞬间脸红了。
她咬唇,看着那棋盘:“那,那我陪你下棋……”
于是两个人对弈。
希锦低垂着头,小心地看着棋局,她并不擅长下棋,只勉强会而已。
不过她觉得,只要这男人不欺凌自己,那自己可以陪下棋,能拖延时间就多拖延嘛。
就在这种小心思下,她很快被阿畴封杀了,惨败。
阿畴:“还下吗?”
希锦:“……”
她低声嘟哝道:“那就再来一局。”
阿畴没说话,整理棋子,于是很快便再来一局,
然而第二局,希锦依然惨败。
第三局,希锦更是惨败。
虽说她也是为了拖延时间,但总是这么输,希锦当然也有些不高兴了。
她干脆把那棋盘一推:“你就是故意欺负人,你这样的高手,和我玩什么!我不玩了!”
阿畴:“我以为你想下棋。”
希锦:“!!!”
阿畴:“那再来一局?”
希锦:“还来?”
阿畴:“我可以让你赢。”
希锦一听,更恼恨了:“谁稀罕,我才不要玩呢!”
她直接道:“我不和你绕圈子了,你想怎么样你就直接说吧!你这样有意思吗?”
阿畴略沉吟了下:“没意思吗?”
希锦:“对,没意思,没意思透了!”
阿畴轻轻皱眉:“那你往日在家都做些什么?”
希锦疑惑,又磨牙:“怎么了,我就拨拉拨拉算盘,学习学习管账,这有什么问题?”
阿畴听了,略蹙眉:“如今我们在船上没有合适的账可以让你管,那你暂且忍耐忍耐吧。”
希锦:……
她深吸口气:“我不要管账!我要回家,我落水了,我爹娘估计担心死我了!”
一想起这个,好委屈,又有些想哭。
不知道她爹娘是不是知道她不见了,一定是在四处寻找,她娘怕不是要哭了,她爹怕不是要气死了。
阿畴见此,安慰道:“你放心就是了,我已经命人告知你的爹娘。”
希锦惊讶:“是吗?你怎么知道我爹娘是谁?”
阿畴解释道:“你落水了,我把你救起来,不过我当时有要紧事情需要处理,没办法送你回去,所以你跟着我们的船离开了汝城。”
他自然不会告诉她,本来完全可以命底下人送她回去。
可是凭什么?
他既救了她,自然不会再把她送到那个书生手中。
他继续道:“可我自然也要知会一声你爹娘,当然要知道你爹娘是谁。”
希锦想想也是。
此时她也是才病一场,还有点懵,完全没意识到,眼前的阿畴完全没解释“他怎么知道自己爹娘的”。
希锦看看窗外那碧波荡漾,问道:“所以这里是?”
阿畴:“谭宁城,距离汝城两百里。”
希锦听着,也是没想到,两百里……这么遥远。
看来她自己没法回去了。
阿畴继续道:“你一直处于高热中,所以我请了大夫过来为你诊治,同时也命人设法找到你父母,通知了你家里人。”
希锦还是有些茫然,这对她来说太突然了。
不过听到自己家里人已经知道的行踪,终究心中稍安。
她一时又问道:“那我能怎么回去,你能派人送我回去家里吗?”
阿畴神情略顿了下,道:“如今我还有要紧事要做,所以这画舫不能调头,等我办完事,我便途经汝城,到时候便能把你送过去,如何?”
他说着这话,见希锦明显有些失望,他便道:“如果你非要马上回去,那也不是不可以,但我这里确实耽误不得,只能花了银子,雇了车马,再派了人手,特意送你回去了。”
希锦听着这个,好像很麻烦很麻烦的样子,也就道:“那还是……等等吧,不过我爹娘那里,你真的帮着知会一声了吗?”
阿畴:“自然,这个你放心。”
希锦心中略安。
这时候,阿畴却问道:“你订亲了?那个害你落水的,是你未婚夫?”
希锦:“嗯,是,我们就要成亲了。”
嘴上这么说,不过心里却想起霍二郎的娘,也想起霍二郎那表妹。
她知道霍二郎娘更喜欢那表妹,霍二郎自然是喜欢自己的,但是今天这小兔儿的事,终究让她不舒坦。
她不会在意一只小兔子,但是她会在意以后在她人生中可能出现的许多小兔子,大大小小的小兔子。
她可以忍一次,又怎么可能忍无数次呢?
阿畴:“那就是还没成亲了?”
希锦有些漫不经心:“也快了。”
就这么一点时间了,她的人生就是这样了,无法改变,就像那泥捏成的小人儿,捏成了,风干了,除非粉身碎骨,是再不能变成另一个模样了。
而退亲……她可能退亲吗?
阿畴修长的指骨轻捏着手中的棋子:“那就退亲吧。”
希锦听得惊讶不已,她不敢置信地望向眼前的郎君:“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