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百分之九十的满意度
自从上次的庄助理事件后,孟砚青便没给陆绪章打过电话,有一两次陆绪章好像打电话到了公寓,不过她恰好不在,回来后也就先罢了。
倒也不是故意要抻着他,其实还是忙,现在培训班课程紧张,上完课后,就得赶过去图书馆学习,赶去图书馆的路上随便吃点东西,吃着东西跑到图书馆,就得在图书馆埋头学习。
就算图书馆关门了,她回到宿舍,还惦记着设计图的作业。
她来香港学习不容易,想尽可能地吸收,不敢耽误任何时间。
就这么忙着,有时候真是顾不上再特意跑出去打电话,况且打了那边也未必能接到。
这天,她从图书馆回来,那办事处的一位同事见到她便找招呼,说是有一个他的包裹。
“为了能快一些,特意让我们同事给你捎过来的,挺大一个,我先给你收了,你过来杂物间看看。”
孟砚青一听,便精神起来,忙过去看,一看那包装就知道了,果然是的!
她感谢过那同事,便扛着包裹回去了宿舍,回到宿舍后,这才打开包裹,却见里面包装得非常仔细,一层层的,稳妥细致。
她在拆开一层层包装后,终于打开了那画。
这画已经全然不见了昔日那熏黑折损的模样,伤损之处也被细致描补,并补上了颜色。
妙就妙在,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绽,如果不是孟砚青自己经手的,她简直以为陆绪章手里还藏了另外一幅品相完好的,换了来寄给自己!
她感慨连连之下,先仔细将那幅画收藏好了,之后想想陆绪章,想着自己这一段也没空搭理他,没想到他不声不响把事情办好了,东西又给自己寄过来了。
她心情大好,跑出去找了电话亭,给他打电话。
这次非常顺利,接电话的恰好就是陆绪章。
“收到画了?”陆绪章声音听着略有些倦怠。
“对!”孟砚青声音透着兴奋。
“我一猜就是,”陆绪章轻哼了声:“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孟砚青:“我只认识钟无艳,不认识夏迎春!”
陆绪章:“你在香港,就没认识几个富家少爷公子哥吗?培训班里同学,年轻有为的,有吗?”
孟砚青听着他那故作淡定但明显酸溜溜的语气,好笑:“有啊,当然有了,怎么,要我给你一个个数数吗?”
陆绪章顿时声音发紧:“竟然还有好几个?”
孟砚青便笑起来,反而说起别的事:“对了,庄家那孩子,现在在你身边呢?”
陆绪章显然还惦记着刚才的话茬:“怎么突然问起小庄来?”
孟砚青:“好奇嘛,他不是在你身边当助理吗?”
陆绪章听着,突然道:“他虽然年轻,但已经谈了对象,人家马上要准备结婚了。”
孟砚青怔了下,之后好笑又好气,骂道:“陆绪章,你今天看病了吗?吃药了吗?”
陆绪章:“我不吃药,我早就好了……你怎么突然提起小庄?”
孟砚青:“还能怎么着,那天我给你打电话,小庄接的。”
说着,她把庄助理当时说的话大致讲给陆绪章。
她笑道:“我就是纳闷,他这是怎么了?你也不用为这事再说他,他又不知道我是谁。”
陆绪章听着,显然没想到还有这一出,闷闷地道:“是我叮嘱过,让他对任何非工作性质的女性不必客气,如果有人找我,统统不理会,谁知道他竟然恰好接到你的电话。”
一时也是有些懊恼。
其实最近没能和孟砚青通电话,他自然是如坐针毡,已经几次给办事处的朋友打听,问起孟砚青的情况,心里又浮现出许多猜测来。
谁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
孟砚青挑眉,好奇地道:“你这是?”
陆绪章声音便略低下去:“还不是你说的……”
孟砚青:“我说什么了?”
陆绪章:“你嫌我招蜂引蝶,我这不是决定痛改前非吗?”
孟砚青:“啊?”
陆绪章轻咳了声,道:“我现在陆续有了些变化,也采取了一些措施,所以等你从香港回来,你将看到一个全新的我。”
孟砚青:“……”
她无奈:“你别瞎搞。”
陆绪章:“什么叫瞎搞?”
孟砚青想了想:“比如,你的发型,我觉得挺好看的,你可别没事剔一个不好看的头啊……还有衣服,你现在这样穿挺好看的,你要是学别人乱穿衣服,那多难看啊!”
那她肯定就嫌弃他了!
陆绪章:“那你觉得我有哪些方面是可以保留的,你提一下,我会注意。”
孟砚青便越发努力想了想,历数了他的种种:“这些都不能改掉,不然我就不喜欢你了。”
陆绪章听着她说,听得唇角都翘起来了。
他笑着道:“好,我都拿小本本记下来了。”
这么说着话,陆绪章问起那件画:“怎么样?时间匆忙,我怕你着急,所以有些赶。”
孟砚青笑道:“我看了,十万分的满意,补得真不错。哪天你如果犯了错误,没工作了,去琉璃厂开个铺子,兴许还能挣大钱发大财呢。”
陆绪章:“你怎么就不盼着我一点好?况且,我就算有回春妙手,估计也得缺一个收钱的掌柜。”
孟砚青笑道:“算你有自知之明,我可以帮你收钱!”
陆绪章:“财迷!”
孟砚青:“我哪儿财迷了,我都计划好要给你买礼物了,你等着,我给你买好东西!”
陆绪章:“你打算怎么卖,有销路吗?”
孟砚青:“既然有好东西,那自然是有销路的。”
其实本来她也没有大指望,觉得修补过的,卖一两万就很好了,不过现在看到这效果,简直是惊为天人,她觉得完全可以要个高价了,就对标纽约拍卖会的来!
电话那头,陆绪章笑得温煦:“那就好,等着你卖了,我要我的领带袖扣还有钱包。”
孟砚青:“放心好了,少不了你的,样式我都给你看好了。”
陆绪章:“什么样的?”
孟砚青:“不告诉你!”
陆绪章抿唇笑了,这么说笑间,他问起来:“这几天给亭笈打电话了吗?”
孟砚青:“没,哪顾得上,再说他都这么大了,还用我天天叮嘱他吗,又不是小孩。”
陆绪章便笑道:“给他打一个吧,不然他如果知道你给我打,不给他打,又要闹别扭。”
孟砚青:“……这孩子太别扭了!”
陆绪章叹:“是,太别扭了,也不知道像谁。”
孟砚青:“像你吧。”
陆绪章:“哪有,我才不这样呢。”
孟砚青呵呵了声:“好吧,你说得对,你才不这样呢,但我也不这样吧,我看鸣弦好像就是这样的。”
陆绪章听着,突然感觉不对——
孟砚青已经道:“那估计像鸣弦吧?”
电话里直接传来陆绪章的磨牙声:“你在香港,你觉得我飞不过去?故意气我?”
孟砚青便笑得不行了:“活该!”
想损他,那最后吃亏的只能是他!
*
这天,庄助理拿了一摞的文件,过去找了陆绪章签字,等他出来后,宁助理便凑过去,小心翼翼地道:“说什么了?”
庄助理困惑:“什么?”
宁助理看着庄助理那愣头青的样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当然是说陆同志了。”
庄助理:“陆同志说,这份材料写得不错,说我干得很好。”
宁助理顿时磨牙:“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陆同志给香港那边打电话,说什么了?”
庄助理:“这我哪知道呢。”
宁助理:“……”
他叹了声,这小庄怎么这样呢,和陆亭笈有得一拼了,这两位竟然不是亲兄弟?
他便语重心长循循善诱:“你看陆同志,表情是什么样的,是恼着,是咬牙,还是笑着,是叹气,还是苦恼?”
庄助理回忆了一番,明白了:“陆同志看上去心情特别好,他唇角都是往上翘的——”
他恍然:“对了,我刚进去的时候,好像还看到他拿着一个笔记本在写笔记,口中还念念有词,说大概百分之九十都是好的,只有百分之十需要划掉。”
宁助理:“百分之十?什么?”
庄助理:“不知道,可能是我们部门的预算吧。”
宁助理顿时心一沉:“预算?我们的预算已经砍了不少,现在还要划掉百分之十?那也不少了!”
他们的预算已经没什么水分了,都是可着来的!
庄助理颔首:“是,就是这么说的!”
宁助理神情凝重起来:“他当时那神情,看着什么样的?”
庄助理努力回忆了好一番,才道:“看上去心情很好啊!”
宁助理:“……”
他突然茫然起来了,这是什么意思呢?
谁知道正在这时,门开了,陆绪章看着他们。
两个人都是一怔。
陆绪章喊了声:“小庄,你进来下。”
宁助理听着,越发心里一沉,为什么是叫小庄而不是叫自己?难道那预算真要砍?
庄助理没多想,忙进去了。
一时门关了,陆绪章坐在那里,看着庄助理,吩咐道:“我最近如果在忙着,万一有女同志的电话,一定要记得记下来,然后告诉我。”
庄助理疑惑:“之前你不是说——”
陆绪章抬手,制止了他:“无论什么时候,具体情况我们都得具体分析,有些是必须推在门外的,要不假辞色的,但是有些,可不能不理。”
庄助理:“陆同志,那该怎么区分对待呢?”
提到这个,陆绪章眸间便泛起笑意来。
他把玩着手中的钢笔,垂眼,淡声道:“如果是一位姓孟的女同志,记得一定要好好说话,并且第一时间告诉我。”
他声音带着些许笑意,很轻,提到“孟”这个词的时候,声调不自觉变得温柔起来。
姓孟的女同志?
庄助理疑惑地看着陆绪章,点头:“好,我懂了。”
*
因为陆绪章提起来,第二天培训班间隙,孟砚青快速吃过饭,便抽工夫给儿子打了一个电话。
谁知道电话一接通,陆亭笈声音多少有些埋怨:“母亲,你怎么只和父亲打电话,也不和我打。”
孟砚青只好道:“这哪能一样呢,我和你父亲是友好合作伙伴关系。”
陆亭笈听得懵:“什么友好合作伙伴关系?”
孟砚青:“当然是和钱有关的,和钱有关的,都是大事。”
陆亭笈懂了:“我没法挣钱,就是不太重要的事?”
孟砚青便笑了:“这哪能一样呢,你怎么这么傻!我们两个是母子关系,母子关系更亲近,当然可以随意,和你父亲嘛,我们既然保持友好合作伙伴关系,那就得多费心思,要收买人心,对不对?”
陆亭笈一想,好像有道理。
孟砚青:“你不是马上要开学了?准备得怎么样了?”
陆亭笈:“还行吧。”
当下他就大致说了自己情况,前几天他才过去见了叶鸣弦,叶鸣弦指导了下他接下来的学习,他觉得还行吧,不算太艰难,凑合着混吧。
孟砚青自然满意得很,反正儿子好歹越来越懂事了,将来到底有没有成就另说,至少如今是走正道,书上那凄惨结局绝对不可能了。
当下母子两个东拉西扯的,倒是说了不少,孟砚青自然也提起要给儿子买礼物。
她想了想:“你的衣服,我看都是你祖父帮你定制的吧,是比较好看,但是略显稳重,你这个年纪可以穿得更活泼,我给你买几件流行的品牌吧!再给你买两双运动鞋,还有碧梧——”
“你可以问问她想要什么,我也给她买一件礼物。”
陆亭笈蹙眉:“母亲,你还是节省着花,礼物的话,给我随便买一件就行了,宁碧梧不需要。”
孟砚青听得无奈:“你说你一个男孩子,你不能这么小心眼,怎么总和人家碧梧过不去呢?”
陆亭笈:“是她总找我茬。”
孟砚青:“我不管你们谁找谁茬,但你得记住,你是男孩子,你得有点风度,不要和人家小姑娘斤斤计较,可以吗?”
陆亭笈便拖长了音调:“知道啦……”
有些不情愿,又有些撒娇的样子。
倒是惹得孟砚青想笑。
母子两个这么说着,都要挂电话了,陆亭笈突然想起来:“对了,昨天好像香港的报纸还采访了父亲呢,不过我没留意是哪家,你在香港也许能看到。”
孟砚青:“昨天?”
陆亭笈:“嗯,最近父亲可能比较忙。”
说着,陆亭笈大致说了下情况,是有重要访客过去,按照级别对应,陆绪章肯定要出面。
孟砚青听着,惊讶:“是吗,刚和他打电话,他没提。”
陆亭笈:“谁知道他呢,可能保密吧。”
挂上电话后,孟砚青马上过去旁边报摊,买了一份报纸,果然很快就翻到了,上面有关于陆绪章的采访。
她又大致看了看下面的文字介绍,看起来这是一件大事,陆绪章的行程应该紧锣密鼓的。
他很忙,忙到根本没时间闲情逸致。
可是那古画修缮得毫无破绽,到底相识多年,孟砚青可以感觉到,那确实是他的手笔,是他一笔一划地修复填补的,要花费很多精力心血,要熬着眼睛耐心地做。
她想起刚才打电话时,他声音中的疲倦。
孟砚青站在电话屋旁,看着香港街头的车水马龙,想着他刚才和自己谈笑时的样子。
这就是陆绪章,细致入微,却无声无息。
她唇角便不由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