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水比想象当中的还要凉,深度大概在小腿肚子的位置。
陶未庆幸自己脚上穿的是清洁工的雨靴,能有效防水,不至于直接用皮肤接触下水道肮脏至极的污水。
但邵阴就没这么好运了,战术靴没有那么高,他的裤子依然湿了一部分。
可他的表情完全没有变化,动作迅速地打开了头盔上的战术灯和自动净化空气功能。
陶未没那么高级的装备,只能给自己多套了两层口罩和手套。
他们按照“导航”给予的指引,慢慢在下水道内涉水前进。
因为黑街的落后,这里的排水系统也很少有人过来进行维护,所以水面上漂着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都有。
不仅有各式各样的垃圾、破衣服、脏兮兮的鞋或死虫子尸体,陶未甚至还亲眼看到了一坨屎。
陶未:……
如果光这些就算了,可他们还需要时刻注意脚下。
由于老旧且缺乏维护,下水道的两侧边道并不平整,几乎几步就有可能踩进一个坑里去。
如果是浅坑还好,就怕有断口,他们就会摔进流水口。
这么脏的水,如果摔进去淹没鼻腔和眼睛,很容易造成真菌感染或更严重的疾病。
“说真的,你对这只所谓的寄生种,也没了解到那么透彻吧?”再转过一个弯后,邵阴突然开了口。
他闷闷沉沉的声音在下水道里引起一段回声,惊的陶未立刻停住。
确认周遭没有任何奇怪的响动后,她才面无表情擡头,“我以为受过专业训练的邵先生至少应该明白一件最基本的事——在别人的地盘保持安静,有助于我们活命。”
黑头盔停了两秒,转身继续前进,但他却坚持把剩下的话说完,“刚刚在下水道口,你害怕了。你连爬下水道都害怕,为什么还要义无反顾去找一个曾杀死上千人、潜逃八年的异常体?”
我怎么知道?一开始我以为我只是在玩游戏。
只是….一旦涉及到人命,还是很多人命,这游戏就没那么好退出了。
陶未其实也不太明白自己执着的原因。
想做点好事?也许是吧。
真想当个救世主?别扯了,她只是小小的游戏策划。
可…神奇的头盔就这么落在了她手里,让她有了那么一点….一丁点比普通人强些的能力。
那她就没办法真的完全不管,安心旁观。
这就像你亲眼目睹了一场凶杀案,凶手当着你的面跑远了,在你拥有不死之身的情况下,你追不追?
如果你不追,那凶手未来可能会杀掉你的家人或朋友呢?
所以现在陶未的心情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她只是试一试,反正她能将这个世界无限回档啊,那不浪一下就太可惜了。
“很抱歉,我无法和你讨论我的目的。”陶未避开一块脏兮兮的木板后,低声说道,“只要邵先生明白,我们前进的方向暂时是一致的就可以了。而且最后强调一遍,我对你想要的异核完全没有任何兴趣,你不需要如此警惕。”
当然,如果最后异核就是她通关的战利品,那她也根本不会让出去就是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坑这个男人了,他会习惯的吧?
黑暗中,邵阴透过头盔看了身后一眼。
女人混身上下都是脏兮兮的,但一双眼睛亮着奇异的光。
那光芒和她干瘪瘦弱的身体完全不符,像是….像是….
邵阴在心里琢磨了半天,才找出一个诡异的形容方式。
——像是在棉花里塞了一块坚硬的合金钢。
他一边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女人根本不足为惧,十个她捆在一起也没有办法动他一下。
但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总让邵阴莫名其妙想起橙阳小区的那次失败。
虽然不知道这两个诡异的女人到底是不是一伙儿的,但他明确知道,他不能再失败了。
所以一旦找到了寄生种的本体——
这女人得死。
为了不暴露他的身份和行动,也为了让任务安全进行下去,就先让这女人充当一下导航吧。
两人在水中缓慢前进了五六分钟,前方突然出现一段急流。
急流的源头,是一截高高的、顶到下水道顶部的淤泥墙。
这些淤泥明显已经堆在这里很长时间了,里面混杂了大量头发、碎布料或残破的建筑废料。
也许有人图省事,直接将废料、垃圾和街道上的泥堆进了这个下水道口。
这些东西被下水道里的爬梯拦住,在日复一日的雨水冲刷下,混杂在了一起,逐渐形成了一方高墙,牢牢堵在下水道口下方,几乎埋住了整条爬梯。
而这堵墙中只留出一个半人高的空隙,急流也是从这个空隙出来的。
“这里就是那个堵死的下水道口。”
邵阴看了看已经逐渐癫狂的、拼命朝墙后的方向撞击的霉菌蹙眉,“恐怕我们得过去。”
陶未脸色也很不好。
现在刚下完雨,那半人高的口子一直在往外流出水,明显墙后已经被污水堆满了。除非穿戴上潜水设备,否则他们绝对不可能就这样一路游过去。
“转弯前有另一个下水道口,还记得么?”邵阴想了想,回头和她说道,“你去那里,爬上爬梯,记得爬高一点,等水流平稳了再下来。”
陶未立刻知道这人要干什么了,她本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直接转身去找爬梯了。
等确认她已经站稳,邵阴这才贴紧下水道一侧的墙壁,举起枪,朝那堵墙猛烈开火。
装有消音器的冲锋//枪发出无数道沉闷的声音,爆裂的弹雨瞬间打烂了大半块泥墙。
淤堵的水流只忧郁了零点几秒的时间,便狂乱地冲破了桎梏。
邵阴被作战服裹束的胳膊下瞬间暴起一根根犹如树根般的条纹,他用那骇人的力量狠狠将军刀插//进墙壁。
刀入墙的刹那,污水呼啸而至!
将整段下水道几乎全部填满的污水无情冲刷而过,陶未心惊胆战地把自己贴在最高处,浓烈的臭味几乎要把她熏晕。
大量垃圾被水流裹挟着冲了出来,即便陶未已经尽量将自己贴到了紧靠下水道口的位置,可依然有不少木板或者碎砖撞到她的腰。
她死死咬住牙关,保持呼吸,尽量让自己坚持的久一点,掉进水里就完了。
她宁愿被一万只虫子咬死,也不愿意在这么恶心的脏水里淹死。
好在之前的雨势不是很大,淤堵的污水也不是很多。
只持续了十几秒的时间,水位便开始飞速下降,垃圾们也被冲向了更远的下水通道里。
平稳后,陶未爬了下去,这回水位几乎没到了及膝的位置。
她“啧”了一声,认命地去找邵阴。
邵先生更惨,作战服从上到下湿了个彻底。
陶未见到他时,他正烦躁地甩着头盔上的水。
变形面具被大量污水冲过,泡胀的像个馒头,五官都错乱了,看着比会动的干尸还吓人。
邵阴干脆一把扯掉面具,露出他原本的脸来。
那其实是一张长的非常不错的脸,鼻翼很高,侧脸的线条冷冽却完美,漆黑的瞳仁犹如深潭下涌动的暗流。
就算面颊上不可避免沾了些脏污,可仍然是耀眼的,是会让人——无关性别的人停下来驻足的英俊。
但一想到这张脸曾近距离杀死过自己,陶未的心就硬的跟石头一样。
听见声音,邵阴擡眸,冷冷看了过来。
大抵被臭到爆炸的水兜头冲了整整十几秒,所以邵先生的表情像结了千年寒冰。
“如果这一趟没有找到异常体本体,”他冷冷地说道,“尹小姐,会有人为这件事付出代价的。”
陶未上下扫了他一眼,咧嘴一笑,“当然。”
头盔进了水,已经快腌入味儿了,肯定无法继续佩戴。
但上面的战术灯还能用,所以必须拎着。
邵阴看也没看身后的人,确认霉菌的撞击方向后,便擡腿直接朝碎裂的泥土墙后走了过去。
陶未赶紧跟上。
后面的路更加难走。
长时间的淤堵导致很多垃圾沉在了下水道底部,让路变得极度凹凸不平。
陶未没有那么强的身体素质,一开始还好,越到深处她越无法保持平衡,最后不得不扶着墙壁才能让自己不至于摔倒。
更重要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天越来越黑了。
下水道口散尽来的光亮无限变暗,几近封闭的通道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两人唯一拥有的光源就是邵阴手中的战术灯,可这灯体积小,范围自然而然也不会有多大,充其量只能照到邵阴脚下一小部分的位置。
跟在身后的人几乎快成了睁眼瞎。
一开始陶未还能借着水面的反射看清些东西,但到最后,那水面愈发黑暗,像一汪无穷无尽的黑色海洋。
看一眼,都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他们一直行走在水中,腿部划动时会产生“哗啦哗啦”的声音。
那声音经过道壁的反弹,很像有什么东西跟在了他们身后,正慢慢涉水靠近。
那是一种极度的压抑,精神不好的走不出一百米就得疯。
也许是察觉到了她的不适,邵阴突然低声问了一句,“你对寄生种到底有多少了解?它杀人是有规律的么?随机杀人,还是有选择性的?”
陶未一步三回头,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发抖,“你卧底中心这么久,你就什么都不知道?”
邵阴:“……中心也根本不知道!”
陶未:“那邵先生没有自行进行分析吗?你一定拿到了有关寄生种所有的资料了吧?否则你不会这样强行卧底进来的。那么多详细资料,你真的一点也没发现吗?”
邵阴额头上的青筋都绷起来了,他难道是什么很笨的人么?!
当然不!
“我怎么可能什么也没发现?”邵阴凉凉说道,“我只是想测试一下你的…”
“说一说吧,”陶未打断了他的话,“说一说有关于寄生种的资料,你都知道什么?”
快说点什么吧,否则她真的会被这种极端恐怖的环境刺激疯到退出游戏的。
默了几瞬,邵阴最终还是开了口。
“这次黑街居民楼一共死了四个人,其余的集中在厂房内的车间中。先不说集中死亡的,单说这零星的四个人,他们身上也没什么共同点。”
“第一个,就是我们面对的那位贾卫,21岁,父母双亡,初中辍学,无正式工作,平时干点兼职养活自己,性格老实,没有仇人,没有女友。”
“第二个,我后面搬回来那位,名叫孙三阳,23岁,母亲早逝,父亲酗酒赌博。11岁逃离家庭,同样也是做兼职养活自己。初三时受到好心人资助,但因贫穷曾受过校园霸凌。磕磕绊绊念完高中,成绩不够没上大学。”
“第三位,马伟,46岁,父母健在,有一个妻子。高中辍学,垃圾处理厂正式工,平时会接点去别人家修理的私活儿。他很拼,因为一直想和老婆一起养一个孩子,在攒钱去别的地方买房子,离开黑街。为了这个,他什么活都干,什么活都接,无论多脏多危险。不过他老婆在西区,全职家政人员,很少回来。”
“第四位,王大鹏,51岁,污水处理厂正式工,也会接其他厂的兼职,每天工作时长超过16个小时。父母双亡,和妻子育有一儿。但儿子是个先天性自闭症患者,为了治疗花了很多钱。妻子专职在家照顾,他负责在外赚钱,他俩从未放弃治疗儿子。”
这人竟然将大部分重点资料都背下来了,陶未有点惊讶,她以为邵阴是那种主张暴力第一的战斗派。
“别这么看我,不止是这四人,包括车间里一起死的,八年间绝大多数死者的资料我都记得很清楚。”邵阴瞥了她一眼,“但这四个人身上并没有什么相同之处,那只寄生种应该只是随机挑选了这四个。
可随机挑选为什么独独是他们四个?
这四人并不住一栋楼,一个个去吃掉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明明可以将人集中来一场盛宴,可偏偏有四人独立了出来…
模模糊糊的异样感觉在脑海中划过,但速度太快,陶未没有抓住。
“寄生种只在贫民区活动吗?”她下意识开口问道。
“当然不是,”邵阴说,“最一开始,是在雨市的市中心。之后它每次出现,选取的人都和上一次有区别。”
看见女人无意识蹙起的眉头,邵阴低声说,“这八年里寄生种杀死的人都没什么共同点,偶尔有几个也只是偶尔。所以它根本不是什么守序者,它是个随机派。”
“不,”陶未想都没想就否定了男人的话,“如果有一套既定规则是它选人的根本,那它从杀第一个到最后一个,一定都会牢牢遵守这个规则。如果没有,那它绝不会从中间开始建立新的规则,执行一段时间后又放弃掉。”
精神扭曲的异常体会更加尊重它的规则。
那是它们赖以存在的根本。
就像李小英、冯晚年、垃圾桶、寄生虫一样,当它们彻底异化后,就会永远被困在自我编织的牢笼当中。
无法自救,因为一旦自救成功,那异常体本身就不可能继续异常下去了。
所以寄生种既然是异常体,那它就一定有自己的一套规则。
找到它的本体,确认它的寄生规律,就能反推它的形成原因,自然就能用合适的方式进行收容或毁灭。
邵阴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刚想开口时,水流忽然极速下降了。
不,不是水流下降了。
陶未扭头看了看,是他们的位置升高了。
他们在向上走。
“黑街有什么地势很高的地方吗?”她疑惑地擡头。
“有,”邵阴的眉头也缓缓皱了起来,“整个北郊就是个盆地的形状,黑街位于北郊区最边缘,地理位置肯定是一直向上的。”
“但这么明显的上升…”陶未意识到什么,彻底惊了,“难不成我们已经走出了黑街…不,难不成我们已经出区了?”
可北郊区外面…不就等于出城了??
他们竟然摸黑走了这么远吗?
陶未四下看了看,果然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屎或者生活垃圾了。
他们好像真的顺着下水道出城了。
“我们已经走了44分钟。”邵阴用腕机确认时间,“的确有这个可能。”
小队里曾给邵阴打过呼叫,询问他们为什么还没抵达厂房。
邵阴用“别打扰我们”这句话搪塞了过去。
很显然,对方误会了他的意思,发了一大串夸张的“我懂的”表情,贱兮兮地揶揄道:[虽然工作时间这样不对,但没事的兄弟!有欲//望就要解决嘛!你和那个小清洁工慢慢来,我们帮你瞒住了!]
邵阴深吸一口气,直接将信息界面关闭。
地下排水系统四通八达,无数个转弯和分支,庞然大物般寄居于城市地下。
就算有地图进入,也必须时刻留下路标才能保证不迷路。
但他们俩手握“导航”,所以一直行进在最短最正确的路程上,自然而然就没有失去方向的感觉。
一直麻木前进的时候真的没一点感觉。
或者说有感觉,但那恐怖的黑暗和紧绷,让身体本能忽略了乏累,而将所有精神都集中在了警惕和惊惧上。
但当水流退去,点破了时间和路程后,疲惫感立刻如潮水将陶未淹没了。
她“哐当”一下坐在一片已经干湿的地上,沙哑着声音说,“我们歇一会吧。”
邵阴先是看了眼玻璃罐中的霉菌,虽然隔几秒才撞一下罐子,但短时间内应该失去不了活性。
所以他没拒绝,也一起背靠墙坐了下来。
这里的地面已经变得很平整了,只要少量恶心的淤泥凝固在边边角角的位置。
邵阴即便是坐着休息,也没有闲下来。
战术灯向四周扫去,让两人可以时刻看清身处的环境。
这本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当灯光第三次扫过某处角落时,陶未突然出声,“别动!”
灯光骤停。
这下邵阴也看见了,在角落里的一小块淤泥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陶未顾不上疲惫,踉跄着几步冲了过去。她直接用手指扒开淤泥,将那反光的东西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邵阴站在她身旁出言问道。
那东西长得有点像把弯头钳子,但体积更大,做工更精致,把手的位置有两个放手指的凹槽,剪刀头部的位置还有锯齿刃。
虽然沾了脏兮兮的泥巴,但摸上去的材质非常高级,握把上还有编号。
“这是…肋骨剪。”陶未幽幽地说道,“就是用来切割或修整肋骨的,是一种解剖工具。”
邵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你怎么会知道?”
“我玩过一款逃生类游戏,一旦被抓到,就会被boss活生生解剖。”陶未一脸戚戚,“为了打出速通成就,我当时死太多次了,这些东西划成灰我都认得。”
毕竟全息游戏,就算场景都是假的,但所用到的物品真实的一批。
陶未所有的知识点几乎都来自于游戏。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这里是上游,肋骨剪绝对不会从黑街逆流而上,只能从更源头的上游飘下来的。
可再往上,就是海市外了。
为什么一把解剖工具会被人遗失在城市外的下水道里?
突兀出现的肋骨剪像一针强心剂,直接将两人因涉水赶路导致的萎靡精神,重新振奋起来。
尤其是当他们发现霉菌撞击的方向正是手术刀有可能飘下来的方向时,就更激动了。
什么恐惧、脚疼腿疼的,全都无所谓了!因为他们看见了即将抵达终点的希望!
他们用更快的速度向前奔去,然后在转过一个弯时,跑在前面的邵阴突然脚底打滑,脚下发出一道刺耳的声音后,猛然向旁边摔去。
但他的身体素质简直是怪物级别,几乎在失去平衡的刹那立刻单手撑地,重心下移,两腿用力一蹬,以一种诡异的弧度强行将身体扭转过来,“砰”一下像大猫一般落在地上!
陶未没时间欣赏英姿,而是第一时间捡起了让邵阴差点摔个狗吃屎的东西。
那是个长方形的铁盘,上面凝固着一些厚厚的黑褐色物质。在盘子下方,则有一串编码。
ETA27004。
“等等,这串编码…….”陶未立刻拿出刚刚捡到的肋骨剪,凑在邵阴举着的战术灯下仔细查看。然后,两人的表情全变了。
因为肋骨剪上的编码,是ETA31001。
编码的开头一样,就证明这两样东西是在同一个环境下工作的。
那么这个铁盘就不是普通的铁盘,是手术器械,或者是解剖器械。
邵阴将铁盘接过去,轻轻嗅了嗅上面残留的黑褐色物质,“像血,但时间太久了,无法确认是否是人类的血。”
两人都以为找到的手术刀只是一个偶然,但现在他们才发现,恐怕事实并不像他们所想的那样简单。
他们加快脚步,再继续行进的十几分钟里,两人竟然又陆陆续续发现好几样手术时会用到的东西。
镊子、手术刀、一些试管碎片…
还有少量人类生活用品,例如一只弯折的钢勺、一把断裂的半截钥匙、变形的钢杯等等。
两人就像循着面包屑一路找回家的迷路小孩,一路走一路捡,再拐个一道弯后陶未倏然一停。
邵阴疑惑看了看她,又疑惑擡了擡头。
紧接着,他慢慢瞪圆了眼睛。
在排水管道尽头,模模糊糊的黑暗中,出现了一扇门。
他们在地下行走了近一个小时,徒步穿越整个黑街,这是他们看见的第一扇门。
可四通八达的排水系统内,怎么会有门这种东西?
邵阴将玻璃罐举起,果然发现霉菌想要去的,就是那扇门的背后。
他的眼神沉了下去,“恐怕这就是终点….”
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女人就忍不住跳了起来。
陶未可太激动了。
门啊!这可是扇门啊!
她在这又脏又臭的下水道里走了这么久,终于能存档了!
找不到存档点,天知道她一颗心有多慌!
两人一前一后跑过去,这才发现整个通道口都被铁栏杆封住,铁栏杆中央嵌着一扇铁门,门上有个钥匙孔,门后黑漆漆的,又是另外一条通道,但干净很多。
来不及观察更多,陶未直接伸出手撸了三下门把手。
然而就在这时,黝黑的通道里突然响起一声刺耳的“哗啦”。
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下游的污水中爬了出来,从声音的响度上来看,那东西的体积一定不会太小。
大晚上的,在城镇边缘的地下排水通道中,有什么巨大的活物能从水里爬到行人道上?
陶未面色一变,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回原来拐弯的位置。
不为别的,至少这后面还有另一条通道可以跑。
而铁门那边,却是一条被堵死的路。
望着犹如深渊巨口般的通道,陶未一下绷紧后背,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身后的邵阴“啪”一下关掉了战术灯,在黑暗里低低地说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