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堰。
余遥看着消息,莫名其妙有一种自己是渣男,啃完就跑,根本不管人家是不是疼、是不是难受的问题。
她一直说自己负责任,这负个屁的责任啊。
真的没有一点担当。
是真女子就不该逃避,应该留下来照顾他的。
他生病了,感冒风寒还有点低烧,昨天又一夜没睡,已经很憔悴了,被她折腾过后肯定更睡不着。
我真不是人。
居然在他最需要的时候跑路。
这是什么人间极品啊。
余遥深刻反省自己,谴责完在手机上打字。
【樱桃小完犊子:就止痛消肿的药吗?还要别的吗?】
顿了顿,又添了一句。
【樱桃小完犊子:感冒药,风寒药,退烧药家里还有吗?要不要带一份过去?吃饭了吗?饿不饿,给你开个小灶带点开胃的汤回去?】
方家老宅,二楼面东的卧室内,方堰刚睡醒,身上还穿着那套棉质的睡衣,恹恹缩在被窝里,背后枕着两个枕头,空出一只手拿手机。
目光起先惺忪没什么精神,看到余遥后面的话后,一双眼稍稍亮了些。
方堰没有急着回答,先退出来,进了小软件,点开监控看了看,楼下很热闹,厨房人来人往,正在准备午饭。
保温箱里已经推进去了好几道菜,不出所料的话,余遥过来正好能吃上饭。
他爷爷掐着点算过的。
十二点半其实依照平时的话吃中午饭晚了一点,一般十一点半左右,因为爷爷起的早,清晨七八点吃早饭。
为了跟上余遥的作息改了改,依着她那边的时间,照顾她上班。
早上晚,中午当然也会晚,晚上更晚。
方堰切回来回答。
【春暖花开:家里药都够,只有止痛消肿的药过期了。】
过不过期他其实不知道,只是想借着机会打扰余遥而已。
想跟她说话,跟她聊天,让她关心自己。
【春暖花开:家里也做好饭了,你不用带汤回来,爷爷叫人做了。】
他故意没说‘我家’‘我爷爷’,模棱两可地说‘家里’‘爷爷’。
乍一听像是‘咱们家’,‘咱爷爷’一样。
余遥心大,没听出来,照常回答。
【樱桃小完犊子:那我就买止痛消肿的药啦,别的真没什么需要的吗?对了,你急不急?】
‘急不急’三个字一发过来,方堰就知道她心中打着什么主意。
无非觉得总是蹭饭不好意思,想晚一点过来。
方堰调出键盘打字。
【春暖花开:没别的需要,很急,睡着了还没太大感觉,醒来好疼。】
【樱桃小完犊子:……】
【樱桃小完犊子:这样啊……】
她还在犹豫。
方堰又发了一条过去。
【春暖花开:中午有佛跳墙。】
有没有他也不知道,因为没有下去看过,从早上余遥走后喝了点汤就一直睡到现在,不过他了解爷爷。
只要余遥没有表现出很明显喝腻不想再碰的状态,佛跳墙会一直上桌,直到余遥看都不想再看为止。
小时候他哪道菜多夹了几次,第二天桌子上全都是那道菜,清蒸、火烤、炒着,花样百出。
【春暖花开:爷爷新买了台大的液晶电视,不会用,琢磨半天了,你过来帮他弄一下吧。】
余遥是个很神奇的人,叫她过来吃喝玩乐她不一定答应,但是有事需要她,她肯定会来。
果然下一刻那边立刻回答。
【樱桃小完犊子:我马上到,十五分钟。】
余遥其实已经快出市区了,正好附近她记得有药店,下来买药,活血散瘀的药效一说出口,店员只以为是治跌打扭伤的,关键好像只有类似的。
余遥怕买错,一口气要了好几瓶,云南白药,红花油,正骨水,该买的不该买的都买了。
付了钱出了门,突然发现隔壁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她也不知道本着什么想法,进去逛了一圈,没有找到想要的。
不死心,又连着去了几家,终于在收银吧台上看到了保温箱,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饮料,是给小孩子喝的,大半小孩都不能喝凉的。
余遥打开小门手伸进去摸了摸,果然是温的,她拿了一瓶牛奶出来,结完账放在口袋里暖着,临走前又回去要了一样东西才出门。
回到车上手刹松开,踩了油门离开。
说好的十五分钟就十五分钟,十四分半稳稳将车停在方堰家的院子里。
到了一看,方家果然在忙活做饭的事,桌上已经摆了七八道菜,她喜欢的佛跳墙也在。
方老爷子和他两个朋友正坐在电视机跟前左拍拍,右打打,就是调不出节目来。
余遥到了后自觉跟方老爷子问好,然后接过他手里的遥控器帮着他调,输入wifi密码,改频道。
二楼极东的那间卧室里,方堰一早听到了汽车鸣声,他半靠在床头,手机调到监控页面,在看一楼的情况。
‘佛跳墙’的事是猜的,液晶电视是看出来的。
因为爷爷发现余遥的爸妈眼睛近视,又不戴眼镜,每次看电视都伸着脖子眯着眼睛,对颈椎和眼睛都不好。
可能是生疏吧,不好意思凑近,只跟着其他老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看。
其他老人要么戴了眼镜,要么是远视眼,近了看不清楚,但是远了可以,早就适应了这个距离,只有余遥的爸妈例外。
爷爷察觉出异样后立刻叫人送了台大的电视。
换是换了,不会安装,也不会接线,安装人员还没来已经自己拆了包装,折腾半天也没有弄好。
他和余遥的聊天结束后,爷爷让管家喊过他一次,想让他帮着调,他没有去,告诉管家待会儿有人会来弄就继续窝在床上。
他是个病号,要好好躺着。
方堰拿着手机,还在看监控。
一楼客厅内,余遥像是做过无数次一样,动作麻溜,姿势老练,把接错的线换掉,无线插好,几下搞定。
她以前说过,十二岁就跟着她爸修洗手间、接水管等等,所以他猜测,余遥在这方面应该也有接触。
高科技改朝换代太快,她爸妈已经跟不上,拿着说明书看了半天也没弄懂,但余遥年轻,又经常玩游戏玩电脑,装这些很容易。
和他猜测的一样,她果然干的很顺。
在忙活的时候时不时会把手伸进衣服兜里摸一摸,一会儿一次,两个兜都是。
方堰望着她这个小动作,料想她兜里应该有东西,而且很重要,她担心会弄丢,所以经常检查还在不在。
监控器里,阿姨洗好了水果,放在客桌上,爷爷随手抓了一把给余遥,余遥双手接过,应该婉拒了些爷爷的什么好意,指了指楼上。
爷爷本来还想挽留,看到她那个动作后点了点头,面上露出赞许的神色。
余遥就这么手里捧着果子,边吃边往楼上来。
水果是桑葚,刚成熟够季节的,余遥家里带来的,他尝过,很甜。
方堰将手机上的监控画面切掉,刚换到正常页面,门已经被人敲响。
余遥走路轻快稳健,每次上楼梯都是两阶一起,所以她的上楼速度和走路速度是别人的一倍左右。
方堰将手机搁在枕头下,“进来。”
余遥推开门走来,手里的桑葚已经吃的差不多,只剩下些根蒂,床头有垃圾桶,她直接丢进去,甚至自来熟地抽了一张柜上的纸巾擦手。
出乎意料,居然没有不自在。
方堰想了想,手放在墙面的按键上,想开灯,又有片刻的犹豫。
余遥每次干了什么,至少都要别扭一阵子,可能在强装镇定,没必要打破她的伪装。
方堰到底还是没开灯,手收回来时,刚好看到余遥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塑料袋,里面是几瓶药。
现在是白天,他的窗帘不是全遮阳的,屋里就算没开灯他也能看到一些景象,那几瓶药的名字也能瞧见。
“有内服也有外用的。”
余遥一一介绍,“三七片是内服的,云南白药外喷的,还买了粉末样的,据说盖子里有一颗保险子,强止血的。”
这么多,他肯定喝不完。余遥接着道:“你家活血化瘀的药不是没有了吗?正好给你家医药箱添点儿。”
余遥统统放在他的床头柜上,动作还没停,又往兜里掏了掏,拿出一瓶盒装的牛奶来,“内服的就着这个喝吧,还是温的。”
那牛奶递过来,方堰摸了摸,还真是温的。
他有些意外,余遥在路上,居然能弄到温的牛奶。
余遥还在往兜里掏,过了半天拿出一小袋的旺仔牛奶糖来,“喏,喝完药吃这个就不苦了。”
红色的大包装袋被她撕开一角,拉着他的手,将牛奶糖倒进他手心。
方堰望着那几颗红色牛奶糖出神,那边余遥已经把大的红色空袋丢进垃圾桶,擡了擡他的胳膊,把被子从他腰间往上提了提,盖到他胸前。
“生病了就不要浪了,再冻严重了看你今晚怎么办,又该鼻塞睡不着了。”
方堰没有反驳,也没有挣扎,任由余遥动作,将他裹的只露出个脑袋和两只手。
一只握着温牛奶,一只握着糖,都很忙,没有空再去够药。
余遥帮他拿的,看了说明书后,倒药出来,暂时搁在手心,另一只手抠下他手里牛奶盒上的吸管插了进去。
准备工作做完,她手心完全摊开,露出几颗药来,示意他张嘴。
方堰十分配合,刚开了口,余遥已经将药倒进他嘴里,然后握住他的手腕,把牛奶的吸管也一并塞.了进去。
方堰喝了药,望着牛奶和旺仔糖,失笑。
“感觉我好像回到了三岁,变成了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