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皇后眼神掠过一丝嘲弄,似笑非笑,“阿月,你想与本宫说什么?”
“皇后姑姑,其实……青芜师姐早已不是清白之身了,她在师门时便与人有过茍且。”
高敏月垂着头,支支吾吾。
看似为难,眼底却是隐隐期待。
周皇后冷眼看着她,并未答话。
见周皇后不言语,高敏月以为她是被气坏了。
心中大喜,压低了声音,兴冲冲又说道,“我虽不知那男人是谁,但那夜的声响可大了,我住处与青芜师姐隔开了两三间屋子,却都听得清清楚楚,可想而知,她是何等淫荡不堪,这样的人若是入了皇室,恐怕……是要让皇室蒙羞的?”
“这样的人入不得皇室,你一个有夫之妇就入得了?”
周皇后忽然冷笑了声。
高敏月浑身一震,脸,瞬间白了。
“行了,下去吧。”
周皇后摆摆手,明显不耐烦。
高敏月还想说些什么,周皇后已被宫人扶进内室。
皇后姑姑怎会是这等反应?她不该问罪那个贱人?
高敏月不甘的望着周皇后背影,手指逐渐收紧。
她,绝不会放过那个下贱的商户女!
窗外,寒风吹过,黑云幽然压顶,将整座皇城罩上一层阴霾。
“殿下,当真不等阿月了?”俞青芜擡眸看了眼黑雾弥漫的天空,好心提醒,“今日天气异常,只怕不出半个时辰就会有一场暴雪。”
她娥眉上扬,一双桃花眼似含情,又似含怨,笑望着面前矜贵如玉的男人,点着他的胸膛道,“殿下心中全是阿月,难道不知,她此刻最需要安慰?”
“师姐不愿孤陪着你?”谢锦宴握住那只戳在他胸口的小手,似有意,用力捏了下。
俞青芜眉头一皱,重重抽回了手。
看着男人玩世不恭的模样,又正色道,“谢锦宴,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母后对阿月起了杀意,你最好看紧点。”
“母后说了些什么?她想借你的手杀了阿月是么?”
俞青芜话音刚落,谢锦宴忽然反问了一句。
他眼波里没有半分波澜,嘴角却衔着淡淡的嘲弄。
深深往凤藻方向看了眼,笑得惨淡,“这便是我不肯让阿月进宫的缘故,亦是先前她出事时,我没有立刻将她接来京都的原因。”
“阿月总以为母后还像小的时候那样疼爱她,殊不知,从一开始,就是利用。”
“好了,不说这个了,上马车吧。”
“至于阿月,是时候让她认清现实了。”
话说着,谢锦宴便擡脚踏上马车。
俞青芜站在原地,擡头往凤藻宫看了看,又望了眼谢锦宴给阿月准备的二轮马车,心情突然变得很复杂。
沉默片刻,她钻入车厢,缓缓坐到谢锦宴身侧。
趁着还没有启程,轻轻拍了拍他手臂,温声说道,“殿下,要不……你还是等着阿月吧,我一个人回去便可。”
“师姐何时变得这样菩萨心肠了?”听了俞青芜的话,谢锦宴稍微愣了愣,眉梢浮上几分笑意,擡手将人揽入怀中。
俊脸赫然逼近了,那双幽深漆黑的眼眸悠悠看着她,调侃道,“师姐进一趟宫,竟是月老附身?想要撮合孤与阿月这对苦命鸳鸯?”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俞青芜耳根微微一热,明知眼前的男人在拿自己给他心爱之人做盾牌,却还是忍不住紧张。
“你……谢锦宴,你若真心待阿月,便该现在陪她去。”
俞青芜唇线紧抿,小手用力按住谢锦宴贴近的唇。
可她那点儿力气,哪里是他的对手。
人没能推开,却叫他握住了手,好似握着举世珍宝一般,轻轻在掌心抚弄起来。
认真,温柔,隐隐之间,还流露出几分贪恋之色。
这厮……不能在马车上做出那事吧?
俞青芜涨红了脸,突然害怕极了。
“行,既然师姐如此好心,孤也不能拂你好意。”就在俞青芜恐慌之际,那只握着她的大手,蓦然抽离。
随即,理了理衣裳,躬身往外钻。
轰隆!
“啊!”一声惊雷炸起,谢锦宴手指还未触及门板,女人忽然从身后抱住了他。
方才极度抗拒的小手,此刻宛如枷锁死死扣在他腰间。
柔软的身体,隔着厚厚的衣袍,伴随诱人气息,微微颤抖。
就像年幼时那般,紧紧抱着他。
只是那时,她总会强作镇定一遍一遍与他说,“锦宴不怕。”
而现在,却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可怜巴巴在他怀中寻求安慰。
谢锦宴回过头,只见俞青芜苍白的小脸上写满泪水,眼眶里泪光盈盈。
“还让我走么?”他欠身坐下,大手缓缓将她搂进怀中。
此时,马车已在宫廷大道上飞奔。
一道道惊雷轰鸣炸起,似要将马车劈开。
俞青芜没说话,只将脑袋紧紧埋在他怀中,眼泪顺着眼角,大颗大颗的往外滚。
幼年时那些残忍痛苦的记忆犹如洪水猛兽涌入脑海。
她紧咬着唇,低低呜咽。
良久,直至雷鸣停止,天空落起大雪,才缓缓挣脱。
擡起头再看向谢锦宴时,她有些尴尬。
“擦一擦。”四目相对,男人目光似有几分心疼,微顿了下,递过来一条墨色锦帕,温言细语道,“没事了,孤在呢。”
“今日之事,你不准说出去。”
俞青芜接过帕子,用力擦去脸上的泪花,看着谢锦宴温柔怜惜的眼神,她心中有些愧疚,又有些难堪。
按说,今日高敏月受了那般委屈,谢锦宴该陪着她才对。她厌恶高敏月,可作为一个孤女,她比任何人都理解高敏月此刻的心情。
如今却因着她怕打雷,生将谢锦宴留了下来。
俞青芜紧咬着唇,泛红的眼睛缓缓看着男人,又说道,“你若不说出去,我一定保阿月性命,且为你们打掩护,叫你们平平静静做一对儿神仙眷侣。”
“叫相公。”俞青芜话音未断,谢锦宴忽然冷不丁说了一句。?
俞青芜一愣,面露茫然。
谢锦宴歪头瞧着她,神情纨绔,手指轻轻勾上那尖润小巧的下巴,轻笑着又说了一遍,“叫相公,说你爱孤,否则孤就将今日之事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