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男声入耳,一股凉意从脚底窜入,俞青芜僵住。
她重重推开了身侧的男人,前一刻还温柔似水的眸色,骤然冷了下来。
谢锦宴理了理外袍,嗤笑看着青芜冰冷的面庞,“师姐方才不是还急着替孤解决这段孽缘么?怎的一提到萧师兄,你就不乐意了?”
他扬起唇,那耀眼的瞳色里似有若无的讥讽,还有几分瘆人的寒意,看得俞青芜后背发凉。
谢锦宴此刻的神色,像极了最初在荣国公府强迫她时的模样。
看似平静,却处处透着杀意。
俞青芜素来知道他性情古怪,阴晴不定,也晓得他疑心病重。
但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能因为自己过于‘贤惠’而突然责难于萧师兄。
“殿下何必拖萧师兄下水?我与萧师兄再无可能。”
沉默片刻,俞青芜擡眸望着男人,笑得嘲弄,“再说了,即便我愿意,萧师兄愿意,师父也不会同意。萧师兄乃师父亲侄儿,我是什么?一颗棋子而已。”
清冷通透的嗓音,流露出若有似无的自嘲。
这让谢锦宴更加怒火中烧了。
他冷哼了声,眸光里的寒冷更浓烈了几分,挑起她的下巴,幽幽道,“所以,师姐的意思是,若师父同意,你便还是想与萧凤昀做夫妻?”
语气平和,唇畔还挂着温柔笑意,可手里的力度却更重了。
一瞬间,剧烈的疼痛从下颚处传来。
俞青芜痛得倒吸了口凉气,皱了皱眉,伸手了他道,“谢锦宴,你弄疼我了……”
“哼……原来师姐还知道疼啊?孤还以为你不知道呢?”谢锦宴冷笑了声,然而这一回,他并没有像从前那般立刻就松手,而是捏得更狠了些。
捏得骨骼咯咯作响,捏得俞青芜掉了眼泪,这才缓缓松开手,轻拍拍她的脸颊,冷沉沉威胁,“师姐,记住,你的心里只能有孤,别人的婚事与你无关。”
“你若敢容下第二个人,下次,孤就将你的下巴卸下来,磨成骰子玩儿。”
他笑着,大手再次落到俞青芜下颌处,冰凉的指尖似鬼魅,透过皮肤,冷到了人的骨髓里。
俞青芜紧咬着唇,望着那双漆黑晦暗的瞳孔,手心里已出了一层薄汗。
身体,更是不由绷紧了。
换作是第一回,她恐怕早被谢锦宴吓得掉泪了。
但如今,她也不是第一次见他变脸,深吸了口气,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咬了咬唇,立刻恢复了方才的温顺乖巧,回他道,“妾不过就是想为殿下分忧,殿下何故如此疑心?你若动不动就如此,以后妾怕是再也不敢与你多说一句话。”
她垂下眸,声音委屈柔婉,容色间略有几分泪意。
那般楚楚可怜的模样,着实叫人心动,也心疼。
然而,男人却似乎并不买账。
他半靠在桌上,俊美如斯的面容,依旧是方才那般冷沉邪肆的神色,眼神更是毫无变化。
缄默片刻,他忽然擡起她的脸,认真问道,“俞青芜,你口口声声说,是想为孤分忧解难。但,这样的事若是发生在萧凤昀身上,你也会如此大度?”
闻言,俞青芜怔住了。
脑海里,一瞬间,闪过无数画面。
都是曾在蜀地时,与萧师兄相处的岁月。
想起那些甜蜜,她眼底不由闪过一丝温柔。
看着女人的神情,谢锦宴眼神里的讥讽不由更深了几分,他笑了笑,拍着她的肩头,冷声道,“师姐,看来,阿月和萧师兄这婚事,是赐定了……”
“谢锦宴!你能不能总这般拉无辜的人下水?”
“是,我承认,我心中是还有萧师兄,但即便是有,那也只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我既认了你为夫君,就绝不会有二心,所以我麻烦你,别莫名其妙的发疯行么?”俞青芜叹了口气,已有些无奈了。
她闭了闭眼,擡眸望着男人那张阴冷的脸,努力压住内心对他的恐惧,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温声道,“谢锦宴,我知道,你心中一直觉得,我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你也觉得,我如今是没有办法了才委身于你,想着利用你。”
“但你别忘了,人都是有感情的,即便我曾经是被迫,但现在不是。”
“现在,我不能说是有多爱你,但起码,我也是将你当做依靠的。若是可以,我也不愿意劝你纳了阿月为妾,可若不如此,又能如何呢?你难道真要将她送走?”
许是因着已经有些忍无可忍,说到最后,俞青芜声音都不由提高了几分,方才那满眼的胆怯也莫名的散去。
那张明艳的脸上,就只剩下满脸不悦,狠狠瞪了男人一眼,无奈道,“我话已至此,殿下若实在还觉得我有二心,那我也无话可说。”
话落,她便起身,冷着脸踏出了朱雀院。
谢锦宴坐在原地,撑着下巴望着女人恼恨离去的背影。
不由的,笑了。
这女人,这才是作为一个妻子该有的反应。
“来人啊,传膳。”谢锦宴起身,冲着外头吩咐了一声,赶忙又跟了上去。
他是有心想看俞青芜为此生气,但也没想惹得她又不与自己说话。
大步穿过院子,一路往清宁院的方向走去。
眼看女人就要踏入院子,他赶忙上前将她拽住。
俞青芜皱眉,甩开了他的手。
“师姐,孤就是随便问两句,何必生这样大的气?”
温润的男声从耳边传来,大手紧捏着她的手。
俞青芜皱了皱眉,想要挣脱,却被谢锦宴给抓得更紧了。
他轻笑了声,颇有些讨好的意味,又道,“走吧,用膳去,你不饿啊?”
“不饿!”
她擡起头,狠瞪了他一眼。
俞青芜说着,便要甩开谢锦宴的手。
就在二人打情骂俏间,一阵急促的步伐声突然传来。
俞青芜擡眸,只见昏暗中,谢锦宴身边的小厮冯渊皱眉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