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生得美,只是往日里一贯喜欢端得副严厉姿态,故而总让人有一种疏远冷艳之感,此刻这般委屈娇滴滴的模样,只一眼,便叫人心软,甚至不愿再有过多的怀疑。
谢锦宴又最是吃这套,一下子语气便温软许多,忙解释道,“孤没那个意思,孤就是觉得,师姐从前对孤都没有那么善良,怎的如今反而怜悯起一个婢女来了。”
她对他都没有那么善良?
阴阳怪气的!
左右还不是说她今日古怪。
俞青芜被谢锦宴这番解释惹得更不悦了,当下就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臣妾从前对你不善良难道不是因着殿下你欺负人在先?”
“若是有人那般欺负你,你可会对他善良?”
她噘了噘嘴,神色里略有几分怨怼。
闻言,谢锦宴眼神不由滞了滞,苦笑了声,淡淡道,“师姐是不是还怨着孤呢?”
“也对,那时的孤确实不讨喜,更不如萧凤昀讨喜,况且,孤做出那等事,师姐有怨气也实属寻常。”
顿了顿,他又解下腰间的玉牌递到了俞青芜手中,柔声道。
“罢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这是孤的腰牌,你拿去,府中侍卫任你差遣。”
话说完,他又转过头,重新将目光落到了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上,神色严肃的继续忙碌起来。
俞青芜紧捏着手中代表着权力的玉牌,目光缓然在谢锦宴身上打量。
良久,又低声唤他,解释的口吻,“殿下,臣妾不过是瞧着春桃便想起了自己,年少时,臣妾也因家中无权,眼睁睁瞧着爹娘长兄和族人被荣国公府残害,自己也是死里逃生。如今的春桃,又何尝不是当年的臣妾。”
“或许在殿下眼中臣妾并非什么良善之人,但臣妾见不得当年的自己悲剧重演。”
“且臣妾再强调一遍,臣妾既已跟了您,便再无二心,更没有再想过要与萧师兄旧情复燃。还请殿下莫要因着那秦氏几句胡言乱语便怀疑臣妾。”
“您这般,叫臣妾很寒心,你我之间那道隔阂,也永远不可能消散。”
话落,青芜便转身离去。
走到门口时,她隐约听到毛笔落地的声音。
步伐微微微顿了下,青芜却没有回头。
前戏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就等那一把烈火了。
只是,既要烧火,自然就需要添柴火,需要给伙夫机会。
深吸了口气,青芜很快回了青宁院。
一进门,便朝着皇后派的两个武婢招了招手,道,“你们过来,替我去办一件事。”
闻言,两个武婢先是一愣,继而走了上来,问道,“太子妃,需要奴婢做些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救几个人。”
“二位姐姐武艺高强,想来对你们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俞青芜眉眼含笑,一边说着,又将腰牌递给了一旁的荀嬷嬷,温声道,“荀嬷嬷,这是太子殿下的腰牌,您也一并去吧。”
“什么?老奴也去?”闻言,荀嬷嬷先是一怔,继而面露担忧,提醒道,“太子妃,您一会儿还要去京兆府尹呢,这要是老奴和瑞珠,瑞云都不在身边儿,遇上了危险可怎么办啊?”
遇上危险?
她要的就是遇上危险。
若不如此,怎能达到目的,怎能让谢锦宴彻彻底底的相信,她是一心一意爱着他,且愿意为他牺牲一切。
眼眸里掠过一抹锐利,青芜很快又恢复了满面温柔,笑回荀嬷嬷,“荀嬷嬷,您就莫要多虑了,我到时坐母后赏赐的马车去,再带上几个侍卫,旁人见了那马车,再瞧着是太子府的人,谁敢轻易胡来?”
“便是真有那贼人,太子府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您就莫要担心了。”
“说来啊,其实此事原是可以让侍卫们去办的,可我想了想,觉得不太合适,还是由荀嬷嬷你和两位姐姐去,你们是太子府女眷,平素里甚少露面,旁人也认不得,自不会怀疑到太子府来。”
“毕竟……太子府的人,囚禁了奴仆家人,还……还闹出了人命,那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不好大张旗鼓,荀嬷嬷您瞧着和善,又是这般年纪,自是有许多身份可以掩饰的。”
俞青芜话说着,声音愈发低微,似有意在掩饰些什么。
荀嬷嬷原本是有几分怀疑和担忧的,听了俞青芜这话,便放下了疑虑,更觉得她说得有理,微微点头,应道,“太子妃说得是,那高氏是虽说无名无分,却也算是太子府的人,倘若让人晓得她虐待下人,还闹出无辜的人命来,对太子府名声的确不好。”
“是老奴思虑不周全。”
“行了荀嬷嬷,这些话就不必多讲了,还是先去救人吧,晚一步,说不准又要闹出几条人命来。”
这话俞青芜可不是危言耸听,她与高敏月到底是师姐妹,虽说往日里不对付,可多多少少还是了解的,高敏月出身平民,但因着谢锦宴的关系,一向自恃高人一等,尤其面对那些个无权无势之人,她从不将人家的性命放在眼里。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在春桃的弟弟生病之后不给人家看大夫,导致春桃弟弟病死,引来了春桃的怨恨。
她既能如此对待春桃的弟弟,想必春桃一家被囚禁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荀嬷嬷听了春桃的哭诉,被俞青芜这般一提醒,自然也想到了那处去。
于是也没再多说什么,赶忙就领着两个武婢出发。
将几个贴身之人都支走,俞青芜立刻便将马夫叫来,大张旗鼓的乘坐着马车前往京兆府尹。
暗处,看着俞青芜坐上象征着皇权的马车,阿月眼中怒火直蹿。
立刻吩咐身侧的春桃道,“春桃,你,跟上去,等一会儿到了京兆府尹处,去将那马车弄坏。”
呵呵,到时那贱人若是出了什么事,可就怪不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