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睁开双眼,下意识伸手摸向腹部。
刚刚触碰,便是一阵灼痛。
那百来个针眼疼得她发抖!
师哥竟然,竟然真的让人对她动手!
一时间,高敏月既是难受,又是愤恨,然而,更多的却是心虚。
她正失神,谢锦宴几人已从外头进来。
其中方才那位老大夫手中还端了一碗清水,狱卒则呈着一百根银针跟在他身后。
谢锦宴和俞青芜则走在后头,二人神情皆是淡淡,甚至笃定。
尤其是俞青芜的神色,似乎是极其肯定,半分没有怀疑。
她,就这样相信师哥!
师哥是对她有多尽心,她才会有如此自信。
高敏月趴在地上,眸色里泛起怨毒,咬牙望着愈来愈近的谢锦宴。
见他走到了牢房门外,绝望的笑了。
事已至此,她就算想要否认也没有人会相信了。
与其自取其辱,倒不如索性承认了。
“不用验了!”
“没错,我腹中的胎儿与魏朝太子殿下你没有任何关系!”
“可我要是不这样说,你会来见我么?你可又会来救我?”
她红着眼,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那张伤痕累累的脸上写满了不甘和怨恨,狠狠瞪着俞青芜,咬牙道,“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问我和师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你害我失去清白,师哥才会嫌弃我!”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我才会嫁给那个南越人!都是因为你!”
高敏月尖叫着,突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便又哭了。
哭了凄凉,哭得绝望。
那凄厉的声音,宛如女鬼一般,空灵而悲哀的在牢房里回荡着。
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几人都怔住了。
俞青芜擡起头,深深的看了谢锦宴一眼,问他道,“还验吗?”
“不必了,都出去吧,孤单独与她聊两句。”
到底谢锦宴一直将高敏月当做妹妹,见她突然这副模样,心情也是有些复杂,但他也很清楚,眼下若是一堆人围在此处,是什么也问不出来的。
故而,便摆摆手,将众人都吩咐下去。
俞青芜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也一并跟着踏出了大牢。
走出阴暗潮湿的牢房,外头的光亮倏然入眼。
俞青芜回头朝着那幽暗深处望了眼,随着宋关一起到青州府衙的后院里休息。
青州府衙虽有知府,但在青州地界上,还是以宋氏为大,何况青州知府虽为知府,却不过是个流官,在此处也不是那么说得上话,加上这回抓了那样多的细作,都是宋氏功劳居多,故而,知府也不好插足什么,只依例向朝廷上报,其余的也都由宋氏全权处理。
这后院,也是由着宋关进出。
二人找了两把椅子,极随意的就坐在院子里。
望着湛蓝的天空,俞青芜有些失神,不知为何,想起高敏月方才那副样子,她的心情突然有些沉重。
她从来厌恶高敏月,但最初的时候,也只当她是一个任性跋扈的小姑娘,却从未想过,最后她会一步步走到今日。
真是,世事难料啊。
“俞娘子,你……就那样信任谢郎君?”
她仰着头,恍惚间,耳边传来了宋关的声音。
闻言,俞青芜微微一愣,转头盯着他,失笑道,“宋公子何出此言?”
“没什么,就是方才瞧着谢郎君与那南越王妃的关系实在不一般。”
宋关笑笑,玩笑的语气道,“而且,那个南越王妃先前数次想害死你,现如今看来,谢郎君似乎还想要保住她的性命,俞娘子真的一点也不介意?”
不介意?
当然是介意的。
可介意又有什么用?
对于谢锦宴而言,高敏月终究是一个重要的存在。
无论是对于高敏月父亲的恩情,还是兄妹之情。
毕竟,发现高敏月叛国时,谢锦宴也只是将她赶走,且赶走后,还给了她钱财和店铺。
倘若高敏月老老实实回家乡,日子还是过得很好的,怎的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般阶下囚的模样。
也不知,这回谢锦宴打算如何安置她。
想到此处,俞青芜不由蹙了眉,轻笑了声,没有回答宋关。
见她不说话,宋关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多言了,轻咳嗽了声,端起茶水装模作样品起来。
另一边,暗沉的大牢里,周围已是空无一人。
谢锦宴面无表情的站在牢房外,负手而立,静静的看着又哭又笑的高敏月。
见她哭够了,才缓缓开了口,说道,“阿月,你老实告诉孤,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说清楚了,孤看在你父亲的份儿上会保你一命,到时你还可以带着你的孩子回到小渔村,孤在那里有些铺面和房产,往后你富裕的过完一生是足够的。”
保她的性命,富裕的过完一生?
所以,师哥还是在意她的?
听到谢锦宴的话,高敏月暗淡的眼神倏然一亮,答非所问的道,“所以师哥,你还是很在意我的是不是?方才,只是因着那些人在,你才不好帮我的是不是?”
“阿月,孤已经说过很多回了,孤,从来都只将你当做妹妹。”
谢锦宴叹了口气,深深的看着她,又说道,“孤已经与你说过许多回了,在孤的眼里,你永远是亲人。而阿芜,她是我的妻子。即便不是她,也绝不会是你,你明白么?”
不是她,也不会是自己?
呵呵,师哥一定是在骗自己,他不过是在为那个贱人辩解!
想起从前师哥对自己的维护,再想想师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偏袒那个贱人的?是……从那个贱人到太子府之后,师哥被她的女色所迷惑。
高敏月咬了咬牙没有说话,只含着泪,不甘的望着谢锦宴。
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他道,“师哥,你既说我是你的亲人,那我问你,是我这个亲人重要,还是俞青芜重要?倘若,我和她同时陷入危险,你会先救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