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侯被鸩杀一案开审。
朝中关注此案的不知凡几,便是五皇子也都要时不时的打听案情进度。
谢莫如还是让五皇子空出休沐日来招待谢柏和宜安公主,五皇子自然应允。不要说本就有时间,便是没时间也得空出时间呢。
看到谢柏这位岳家二叔五皇子便从心里感到愉悦,非但是妻子母族争气,能予他不少助力,便是对比一下自己皇爹的岳家兼舅家承恩公府,五皇子便觉着自己这妻族委实不错。
非但谢莫如早便与谢柏这位二叔关系好,便是这几年谢莫春养在闽王府,宜安公主便对谢莫如十分感激。宜安公主也不是刚开始嫁给谢柏时的模样了,时光倥偬,宜安公主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不过,想是生活和顺,夫妻关系也不错,宜安公主又注意保养,望之不错三十许我。这些年虽说宜安公主与谢柏一直在西宁州,但同谢莫如也没少了来往,每年节下两家都有年礼往来。后来谢莫如养在谢莫如这里,谢莫如时常让小堂妹写了家书,令人送去西宁州,以免小堂妹与父母生疏。当然,几个小堂弟也难免带着几封自己的书信。
故此,今日宜安公主是一家子到访。
谢莫如也提前告知了家里孩子们,今天不要出门,有亲戚过来。谢莫春这几年养在闽王府,虽辈份大,年岁却是最小的,孩子们都照顾她,知道是宜安公主和谢驸马过来,便都在家等着了。
孩子们见过谢柏和宜安公主,宜安公主一人一份丰厚的见面礼,孩子们有礼貌的道了谢,谢莫如便让他们同谢持兄妹去外头说话去了。
宜安公主的性子也与先时大有不同,温和中带着淡淡的明快,再不是先时那有些彷徨的新嫁小公主。想也是,眼瞅着宜安公主也是要做婆婆的人了。宜安公主笑,“莫如还是以前模样。”
谢莫如笑,“明后年我就做婆婆了,哪里还能似从前。”
宜安公主直笑,与谢柏道,“看莫如,在我面前还敢说老。”
谢柏对五皇子道,“女人家就是这样,天天对着镜子没个完,脸上长一根皱纹都要絮叨几日。我现在与公主出门主,人家都说我像她叔。”
宜安公主笑嗔丈夫,“越发没个正经了。”
“哪里不正经了,再正不过的正经话。”老夫老妻的还打情骂俏起来。谢莫如心下颌首,有本事的男人就像他二叔了,宜安公主自身素质寻常,亏得他二叔肯用心,把宜安公主调理了出来。如今夫妻和睦,宜安公主也以今非昔比。谢莫如也为他们高兴,笑道,“早听说西宁关民风不同于帝都,果然如此。”
宜安公主笑,“你莫要笑,说来西宁关那地方也的确不一样,刚去时我好生不习惯,咱们帝都,闺秀们出门的都少。在西宁关,时常有女孩儿们骑马打猎的。我以前在帝都哪里会骑马,去西宁关也学会了。”说到学骑马,宜安公主这把年岁的人也不由心下复甜密起来。
谢莫如不由问,“这么说公主也会狩猎了?”
宜安公主连连摆手,“打猎不成,我只拉得动小弓,还没准头。我多数是去跟着吃烤肉。”
谢莫如道,“二叔烤肉很有一手。”
宜安公主笑,“我们刚大婚时,我想着,探花郎定是个斯文人,后来才晓得,颇是多才多艺。”
谢柏笑眯眯地,“要不怎么配得上公主殿下。”
宜安公主又是一阵笑,五皇子都觉着,再凭这两口子炫恩爱下去,他眼都要被炫瞎了。五皇子不甘示弱,与谢柏道,“姑丈这胡子是新修的吧?”
宜安公主道,“可不是么,这才几年没回帝都,不想这一回来,又有新风尚,男人们下巴上的胡须都剃得干净,只留唇上这一撇,初时觉着挺奇怪,不过看久了也觉清爽。”
五皇子心得得意,暗道,这事儿还是我媳妇给我设计的新胡型,不晓得怎么慢慢给人学了去,搞得帝都上下都是这样的胡子啦。五皇子道,“现下大家都爱这样的的,连苏不语回帝都也换了一样的胡子。”
说到苏不语,宜安公主笑,“可怜苏才子,听说他进城给人砸晕过去了。”
谢莫如也是一脸的忍俊不禁,“说是一家卖水果的铺子,那东家太太就爱听苏才子的戏,听说他回来了,看别人都是丢香包手帕,东家太太是个豪放人,一个柚子过去,把苏才子砸晕了。事后帝都府官兵过去调查,也没法子,训导了店家几句作罢。”
谢柏笑,“苏小乔惯爱出个风头。”
五皇子连忙打听,“苏才子还有苏小乔的雅称?”
谢柏道,“他少时就样貌出众,一道去花楼吃酒,那些娇娘为了他都能打起来。我们吃酒点娇娘还要费银子,他都是娇娘倒贴。所以,大家便给他取一雅号。”
五皇子听的直乐,点头道,“依苏才子的容貌,当真不愧此雅号了。”
两家人久别再见,无非是说些闲篇,中午在闽王府用过午膳,宜安公主谢柏一家子便告辞了。谢莫如五皇子带着孩子们送至门外,宜安公主与丈夫同乘,笑道,“这些年,我心里其实是有些担心莫如的。她是个好强的性子,样样都好,只是一样,到底没个儿子。如今看到莫如与老五的情分,我也就放心了。”
谢柏道,“孩子的事也是天意,五殿下是个懂礼之人。”
宜安公主一笑,“说来我也算是看着几位皇子长大的,当初真未料到老五能有今日。”
谢柏笑笑,“齐家,治国,平天下。”
宜安公主知丈夫意思,悄与丈夫道,“说来,苏妃娘娘在宫里素来低调,她身子也柔弱,这眼光是真好。”宜安公主这些年虽与丈夫在西宁,但同谢莫如来往颇多,谢莫如是有名的厉害人,不了解的只说她性子厉害,遇着胡太后也不让分毫的。但,与谢莫如打过交道的人方知谢莫如的手段,当年谢莫如尚在闺中就能通过宜安公主处置了胡太后的心腹嬷嬷。这些年,倒不见谢莫如再用这些手段了,可五皇子屡建功勋,至今日竟能与东宫争锋,宜安公主不傻,心下琢磨着,五皇子身边定少不得谢莫如相助的。
谢柏拍拍妻子的手。
五皇子也在与妻子说谢柏宜安公主夫妇,笑道,“宜安姑姑和姑丈的情分是真正好。”
谢莫如笑,“明白人过日子,总能把日子过好的。”
五皇子道,“介时咱们昕姐儿择婿,就得照着姑丈这样的找。”谢柏有本事当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能跟妻子处出情分来。帝都这些公主,除了文康长公主,怕没一个的日子能及得上宜安公主了。当然,长泰皇姐的日子也不错,李宣也是出名的好性子。但,李宣性子温和雅致,与谢柏比,少了丝通透放达,从宜安公主脸上那舒心甜美的笑意就能知道日子过得多好了。
谢柏的确在皇室人缘极好,别看他在外这些年,宜安公主一回来便受到了胡太后的热烈欢迎,宜安公主非但是在太后跟前儿养大的,更兼其母亲是胡太后的同胞妹妹,说来宜安公主还得叫胡太后一声姨妈。二人关系之近,可想而知。日子好坏,不是人嘴里说的,大家看就能看出来。五皇子能看出来的事,胡太后穆元帝诸人都能瞧出来。连文康长公主私下都与自己的皇帝哥哥说,“当初给宜安指婚谢家,当真是指的好。”
穆元帝对谢柏也非常满意,这些年当差用心就不提了,关键是,身为驸马,把公主照顾的也很好。宜安公主在外,又是西宁关那么个地方,说来环境自不能与帝都比,但宜安公主回来,那神态气色,言谈举止,都没有半点儿吃苦的意思。穆元帝也乐得见到一位神采飞扬的堂妹,而不是一脸苦相的公主。穆元帝心下顺畅,还有心思打趣一回妹妹,“当初你这亲事,也是朕挑的。”
文康长公主起身一福身,笑,“我就多谢皇兄啦。”她与永安侯过得也不错,不然也不能生下三个儿子。
穆元帝对自己的眼光也颇是自得,除了,嗯,大闺女与大驸马……想到糟心的吴家,穆元帝也不知刑部能审出个什么结果来。
苏不语是帝都红人,非但是一进帝都便险被砸出脑震荡这事儿,还有他刚入刑部,刑部便与大理寺、御史台三司联审南安侯被鸩杀一案,苏不语正参与其间。
苏不语是外官调入帝都,好在他做官的年头长,毕竟是能熬到巡抚的人,纵跟苏不语的家庭背景分不开,但倘一点儿本事没有,巡抚的职也轮不到他。案子刚刚开审,李钧便与太子抱怨道,“苏不语真是滑不溜手。”
太子道,“他要是个冤大头,估计苏相就不能让他来刑部蹚这浑水。”
苏不语啥样,太子没与之打过交道,可苏相的油盐不进,太子是深知的。
李钧想拿住苏不语,苏不语也不傻,他一个侍郎,虽是新到刑部,可他有个做首辅的老爹,更兼去谢家请教过谢尚书,故而,凡经他手的文书,处处严谨光鲜。当然,依苏不语的品阶,他还影响不了审判的过程,以及预知的结局。
苏不语便悄与谢柏提了,“三木之下,何口供不得?尚书大人无非是将此事扣在靖江头上罢了。”
谢柏道,“扣在靖江头上也不冤,只是,李尚书的手段,不好不叫人知道。”
苏不语微微颌首。
于是,半月后,靖江王子孙五十八人,所存着不过五人,其中还有两人生生吓疯。便是在外,早经穆元帝赦免的靖江郡主与穆七郎也在同一日服毒自尽,三司审判尚未结束,穆元帝已是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