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她就是白风夕吗?"萧涧回首看向风夕离去的方向,"那样的白风夕啊……"
"竟然光明正大的站在我面前,而我却没有认出来,好个白风夕啊!"皇朝感叹着,脸上却带着愉悦的笑容,"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风夕!"
自帝失玄尊令后,祈云王域便失昔日的尊贵,不但常遭诸侯侵犯,更甚至一镇一城的慢慢被吞噬,若非大将军东殊放忠于皇室,率其麾下十万禁军誓死守护着王域,祈云早已被诸侯瓜分掉。
今日的祈云人口稀薄,经济萧条,论国力、武力不足与丰国、皇国相比,论文化、经济不足与风国、华国相论,便是弱小的南国、白国因着近数十年来吞并掠夺,也早已将其超越。
从白国延伸至祈云的乌云江福泽不少乡土,而虞城即为乌云江畔的一座城市。它南连临城,西交桃落,北接简城,东临乌云江,不似边城时受战事的牵累,再加上四通八达的交通,平坦肥沃的土地,虞城是祈云除帝都外最为安定繁荣的城市,百业俱兴,人民安居乐业,有着祈云昔日繁华昌盛的影子。
虞城乌云江畔有座高楼,楼高五层,三面临水,正面临街。这便是虞城最有名的酒楼"落日楼"。落日楼以乌云江畔的落日及酒楼自酿的断鸿液出名,每天幕名而来的客人络绎不绝,特别是日落时分,楼前必是车如流水马如龙。
落日楼的主人想来也不是庸俗之辈,端看今日落日楼的名气与生意,不知情的人可能以为此楼定是碧瓦琉璃,雕甍绣栏,气派恢宏,这样才无愧于祈云第一楼之称!
可事实上,落日楼看不到半分富贵华丽,楼虽是以上好木材建成,但楼内装饰却十分朴素,没有锦布铺桌,没有绣毯铺地,楼顶没有精致的花灯,门口未有耀目的珠帘,只有每一个客人都会需要的简单桌椅,干凈碗盘。只是这里的一桌一椅,一几一榻,一帘一幔都设计得别出心裁,安置得恰如其分,让人一进门便能感觉耳目一新,舒适而自在。
"故人西望不见,斜阳现。
万里山河梦断,仰天叹。
思别离,发梢乱,泪空弹。
帆影轻绰如箭,过千山!"
清风秀水中的落日楼自有它的清幽雅致,一曲含愁带悲的《相见欢》从楼中幽幽飘出,融入泠泠江风,散入苍茫丹穹,直追向那一轮西坠落日。如血的残阳中,正有一片白帆划开粼粼江面,穿透浓艳的金光,如箭而来。
眨眼间,那一艘白帆黑船在落日楼前停下时,眼观四方,耳听八方的小二已快步走上楼前搭建的木桥,躬身欢迎着船上走下的客人。
当那位黑衣公子步出船舱,踏上木桥时,小二忽觉得眼前闪耀着炫目的金光,夕阳忽比朝阳更为灿烂明艳,而那位公子便似踏着金光从西天走来,周身还笼着浅浅的、未能褪尽的夕辉。
小二目瞪口呆的看着,早已忘了自己是为何而来,直到他的衣袖被人连连拉扯时,他才醒过神来,而那位公子正站在他眼前,离他不到三尺距离,那俊美无伦的脸上带着一丝雍容闲适的浅笑,一双漆黑如墨玉的瞳眸正温和的看着他。
"小二哥,你挡着我家公子的路了。"衣袖又被人拉扯,还夹着那清脆而带着一丝童稚的声音。
小二低头一看,才发现一个清秀的青衣侍童正拉扯着他,他猛然醒悟,慌忙让开道,"对不起,公子。"
黑衣公子微微摇头,示意不必在意,淡淡的笑道:"烦请小二哥领路如何?"
声音若风吹玉鸣,微笑若风拂水莲。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小二忙不迭的点头,"公子请这边。"
而在这名黑衣公子步出船舱时,落日楼临街的大门前停下一辆马车,马是普通的马,车是简陋的两轮车,但门前侍立的小二并不以貌取人,依然热情的跑至车前,殷勤的掀起车帘,亲切的喊着:"欢迎客倌光临落日楼!"
当车帘掀起,车中之人踏出马车时,楼前那正要离去或正要进楼的客人,以及那些忙着为客人牵马打轿的伙计,忽然都停止了脚步与动作,目光在看到那个人时便再也离不开。
那是一年轻公子,着一袭简单的白布长袍,朴素如未经丝毫雕琢的白玉,浑然天成却自是高洁无瑕,一双眼睛清澈幽深如碧潭,却无波无绪、无欲无求,随意的站在马车前,却似站在九天之上,偶然垂首瞥一眼漫漫红尘、营营众生,超然淡定却又悲怜包容。那简陋的马车忽也镀上一层光华,仿佛随时将腾云驾雾而起,载走这风采绝世的白衣公子。
"落日楼。"白衣公子抬首仰望牌匾,轻轻念着。
"是!是!这是落日楼!"回过神的小二多此一举的点头道,一边将白衣公子往里请,"公子请这边!"
"多谢小二哥。"白衣公子淡而有礼的道谢。
"不用!不用!"小二闻言嘴咧得快到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