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三
“辛苦你了,九霜。”华军帐中,皇朝抬抬手示意刚刚赶至的秋九霜起身。
“公子,他们还未到吗?”秋九霜扫视一眼帐中,并未见到预料中的人。
“还无消息。”皇朝眉峰微皱,目光调至帐外,似也有些忧心。
“按道理他应该在我之前赶到才是。”秋九霜目光看向皇朝身旁的玉无缘,似乎盼望他能给她答案。
“亲自前往阻他的是风王惜云。”玉无缘淡淡道,似乎这便是答案。
“风王亲自前阻,那他……难道……”秋九霜长眉不由紧紧锁在一起。
“他这么久没有消息,那么只有两种可能。”玉无缘眼眸落在皇朝身上,透着淡淡的忧思,“一是全军被困无法传送消息,二是……全军覆没!”
“什么?!不可能!”秋九霜一声惊呼。
可是皇朝闻言却默然不语,眼眸定定地看着桌上的一个金狮镇纸,半晌才沉声道:“这是有可能的!风夕……风惜云……她有这能耐的!”
“那是五万大军……而且……风惜云既然是风夕,那么她怎可能……”秋九霜喃喃自语,不敢相信五万争天骑会全军覆没。
“驸马!”帐外传来唤声。
“进来。”皇朝目光一闪,迅速看向帐门。
一名华国偏将踏入帐中,手中捧着一物,躬身向皇朝道:“驸马,卑将巡视时在三里之外的小路上发现一名皇国士兵,浑身是伤,已无气息多时,其手中紧紧攥着这半块青铜面具。”说完将手中之物呈上。
秋九霜一见上前一把将那面具抓在手中,手碰时竟止不住地哆嗦,抬首看向皇朝,眼中含泪,面上的那道伤疤都似在颤动:“公子……这是……”
皇朝默默伸出手,接过那半块面具,那面具上犹残留着血迹,手指抚过,冰凉冰凉的,面具额际残缺的边缘上犹有洞穿的痕迹……这……一箭正中眉心吗?一箭取命吗?风夕……你竟这般狠得下手吗?!
“瀛洲……”声音低沉而哀痛,金眸中有什么在闪烁,皇朝猛然紧紧地攥着面具,从牙缝中冷冷地挤出两个字,“风夕!”那一刻,他也无法辨清心中到底是恨……还是痛。
“将军可先行退去。”一旁的玉无缘站起身来对伫立帐中似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华将道。
“是。”华将躬身退下。
“当日接公子手令,瀛洲……他……”秋九霜垂首掩去眸中泪光,“他虽未说什么,但九霜知他……当他知悉风王即为白风夕时,他眼中那种神色……他或许……”
“这一次是我的错!是我算计的错!”皇朝摆手示意秋九霜不要再说,“我算对了事,但算错了人……算错了人的心……人的感情!”
玉无缘闻言眸光移动,落在皇朝手中的面具上,最后扫过皇朝沉痛而冷峻的双眸,那眸中闪过的寒光,让他无声一叹。
“公子,请允九霜请令!”秋九霜猛然跪下。
皇朝垂眸看着跪于地上的部将,手中的面具咯咯作响,唇却紧紧抿住,半晌不答。
“九霜,我知道你想为瀛洲报仇,但你刚赶至,连日奔波已十分疲倦,是无法和一直按兵不动、养精蓄锐的风军相拼的。”玉无缘的声音微微透着一种倦意,又带着一种淡淡的温柔,让秋九霜悲躁的心稍稍平静。
“可是……公子,既然风王领兵去阻截瀛洲,那么无回谷的风军兵力必减少,又无主帅,正是集我争天骑与金衣骑之力一举重挫风军的好机会!”秋九霜抬首目光灼亮地看着面前的两位公子,“公子,请允我领兵前往!”
“九霜,你先起来。”皇朝终于发话,走回椅前坐下,“风惜云虽不在,但丰兰息却坐镇风军!”
“公子……”
皇朝摆摆手,打断秋九霜的话:“九霜,无回谷现至少还有三万风云骑,风云六将还留三将在此,更有一个比之风惜云更为难测的丰兰息,所以我们绝不可妄动!”
“九霜,你连日赶路想也十分劳累了,先下去休息吧。”玉无缘扶起跪地不起的秋九霜,“你是人,不是铁。”
“九霜,你先去休息。”皇朝也发下话。
“是,九霜告退。”秋九霜无奈只得退下。
待秋九霜离去后,皇朝抓着手中青铜面具,看着良久,最后一叹:“当日在白国我救回濒死的瀛洲,以为天佑我皇国,不忍折我大将,谁知……谁知他竟终还是还命与风夕!”
“当日你隐瀛洲活命的消息,将之作为一步奇兵,这一步奇兵是生了效,引开了风军的阻截,让九霜的五万大军安抵无回谷,但同样的,这步奇兵也毁于你的隐瞒。”玉无缘眼光落在他手中那半面青铜面具上,淡然的眸中泄出一丝凄凉的悲叹,“若风夕知这面具之后的人曾是白国宣山中她舍命救过的瀛洲——那么这一箭便不会射出!”
“不会射吗?”皇朝忽然笑笑,笑意淡而冷,“无缘,在你心中,她依然是那个揽莲湖上踏花而歌、临水而舞的白风夕对吗?白风夕是不会射杀瀛洲的,但是风惜云是一定会射出这一箭的!因为她是风国的王!而瀛洲——是皇国的烈风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