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此言一出,其余四人也皆移目看向一直静坐不语的王。
“不必强攻。”兰息抬起一根手指轻轻一晃,仅仅只是这么小小的动作,却是优美无比,仿佛他并不是只晃动了一根手指,而是以兰指拂开美人额际的流珠,那样的温柔多情。
在部将的注视下,兰息长指轻轻扣回,那四根白皙的手指便仿如雪兰花似的落于美玉雕成的颊边,浅浅的声音仿如幽兰初绽的私语,无论说出的是什么,都是芝兰之语,芬芳满室又动听至极。
“我们围城,而且只围三面。”
听得这话,任穿雨眼睛一亮,看向兰息,剎时心领神会。
“围三面?为何还留一面?不怕白王逃吗?”任穿云不由疑惑。
“唉,猎人捕兽时犹网开三面,何况吾等仁义之师,又岂能赶尽杀绝呢。”兰息似是感慨良多的长长叹息,那满脸的忧思任谁看着都会为之仁善而感动的,“所以这一战中他若逃,本王绝不追击。”说罢移眸看一眼诸将,那意思很明白,本王都不追,所以你们便也应该乖乖听话才是。
端木文声与任穿云面面相觑,他们可是跟随王十多年的人,才不信这个理由呢!
贺弃殊则垂首微微一笑,不再说话。而乔谨将手中把玩的长剑收回鞘中,道:“若他不逃呢?若白王死守都城,誓死一战呢?”
“他当然会逃。”答话的却是任穿雨,那白凈的脸上满是偷吃到葡萄时的那种狡猾得意,“他必须要逃呀。”
乔谨眉头一挑,看一眼任穿雨,片刻后似对他话中的自信认可一般,也不再说话。
而端木文声则又皱起浓眉看着任穿雨,每当他脸上露出这种笑时,便代表着又有一段计谋成功。端木文声是四将中性格最为耿直的,对于任穿雨所有的阴谋诡计,他因站在同一方所以从不加以苛责与反对,但要他喜欢这些计谋却也是不可能的。
而对于端木文声的目光以及他目中所表露的含义,任穿雨却只是随意的耸肩一笑。
“此次最好不要有太大的伤亡,不论是我军还是白军。”兰息忽然又发话道,墨黑的眸子调向任穿雨,那仿如黑海幽深般的眸光中似隐藏着什么。
“王请放心,此次攻占白都绝非惨烈之战。”任穿雨起身垂首向他的王保证道,“臣一定竭尽所能达成王愿!”
“嗯。”兰息淡淡颔首,然后再道,“大军要获胜,所需的粮草、武器绝不可短缺,不论是墨羽骑还是风云骑。”这一次目光调向贺弃殊。
“臣知道,臣定安排妥当。”贺弃殊起身道。
“那就好。”兰息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准备吧。”
“是,臣等告退。”五人躬身退下。
在丰军阵营的最后方一个略小的帐中,住着的是息王的歌者凤栖梧姑娘。
“凤姐姐,你唱歌给我听好吗?”娇娇脆脆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脆弱的祈求。
帐中,一身青衣的凤栖梧正坐在锦榻上以丝绢擦拭着琵琶,而一身火裳的琅华则席地倚在榻边,仰首看着凤栖梧。
风、丰大军分军而行时,按理,作为风国将军修久容的未婚妻的琅华,她应该跟随风军一起才是,可风王却将她送至凤栖梧的帐中,只说了一句:和凤姑娘在一起比较好。
好吗?到现在依不能断言。只是当琅华心烦意乱、焦躁不安、惶恐不已时,一旁的凤栖梧便会弹一曲琵琶或唱一曲清歌,每每那时,琅华便会静静的倚在凤栖梧身边,仿如一只午间卧睡在湖边的猫儿,慵懒而倦怠。
清冷寡言的凤栖梧,活泼热情的白琅华,这两个无论是外表还是性格皆无一丝相融处的美人,凑在一起却恰似一幅碧水红莲图,相辅又相成,既清且艳,既丽且娇。
“凤姐姐,唱歌好不好嘛?”琅华扯扯专心擦拭着琴弦的玉手。
“每天都要唱歌给你听,你又不是睡不着觉的孩子。”凤栖梧不冷不热的答道。
“可是……可是人家心里好乱啊。”琅华苦恼的拍拍脑袋,“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啊,一颗心老是跳上跳下的,我……我好害怕啊,凤姐姐,父王他……我父王他……”
擦着琴弦的手终于停下来,那冷冷的波光移向地上那彤火中绽着的白玉花儿,心头无声的叹息着。
“凤姐姐,我父王他……他会死吗?”嚅嚅的、怯怯的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当一个“死”字脱口时,一串泪珠便跟着滑落,白生生的小手赶忙抬起拭去,泪水浸泡得异样明亮的眼眸惶惶的看着眼前这个似炽日坠落于眼前也不会融动的寒玉美人,“凤姐姐,我好怕父王会死,可是我……可是我……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