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
“公主,回宫吧。”品琳心酸地道。原本仿如初蕾一般鲜活灵动的公主,此刻却变得仿如这冬日的枯木,毫无生机。
“我看这棵树已看了七天了,树杈上的雪没有融,反倒结成厚厚的冰树了。”琅华目光痴呆地看着宫前一棵光秃秃的树。
“公主……”品琳开口,声音却哽咽着,咽喉一阵酸涩,便什么也说不出口了。怎么办?先是修将军,接着又是大王……这些噩耗一个接一个传来,可是公主……这叫公主如何承受?!公主那么的善良,连养的红鹦鹉死了都会伤心得哭泣许久,听到修将军、大王逝去的消息,却一滴泪也没有流,只是像个反应迟钝的木娃娃,似乎不明白那通报的侍者在说什么,疑惑地眨眨眼,然后便呆板地静坐、站立,眼眸看着远方,却没有焦点,没有神气,像是一个只会呼吸的木偶!
“品琳,别难过。”
品琳忽觉得脸上有冰凉的触感,才知道公主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身前,伸手拭去她脸上无声流下的泪水。
“品琳,不要哭啊……”
琅华伸手轻轻拥住无声哀泣的品琳,这些泪水是代自己流的吧?一颗心任是千疮百孔,任是流血流脓,那泪却已无法流出,只有日日夜夜的刺心烙骨的痛……日日夜夜无尽无头的恨!
“公主……公主……你要好起来啊……品琳要你好起来……”
品琳的声音因为哭泣而断断续续的,比起那已远去的疼爱、思念却要来得真切、温暖……
“品琳,我会好的,我会好的。”琅华闭目,“只是这个地方啊,太冷了,彻心彻骨的冷啊!”
两日后,琅华公主自白国王宫消失,宫中大惊,举国寻访,却杳无踪迹。此后也再无人知其消息。
而在风墨大军相继得利之时,皇国争天骑也未有片刻安歇。
十一月十二日,皇朝领争天骑往王域椋城进发。
十一月十八日,皇朝抵椋城,与椋城守将——东殊放大将军之子——东陶野激战七日,最后争天骑攻破椋城,东陶野败走蓼城。
十一月二十七日,皇朝攻往蓼城,与东陶野再战,奈双方实力悬殊,蓼城破。东陶野欲与城共亡,为家将所阻。皇朝入城,惜东陶野之能,曾遣人寻访,却生死未得,此后再无其踪也。
十二月初,风云骑大将齐恕、程知与墨羽骑大将乔谨、任穿云各领五万大军,兵分两路,前往黥城、裒城进发,名曰:“助两城御敌!”
十二月中,帝都一夜大雪,纷纷扬扬,至第二日晨,已是茫茫一片。
帝都郊外十里有一处“日方园”,乃昔年观帝修建。观帝乃东朝有名的贤君,生性节俭,是以“日方园”虽为皇家离宫,但朴实无华,简约淡雅。观帝一生好梅,“日方园”之东一座天然的山坡上遍种梅树。或是想与这天花争妍一番,红梅一夜间绽放,一树树的如怒绽的焰火,红白相间,冰火相交,仿如琉璃世界,璀灿晶莹。
“夕儿,你出来很久了,还要在这里站多久?”久微微微气喘地爬上坡顶,雪地里一行深深的脚印。
坡顶的一树红梅之下,静静地立着一人,素白的便服,令她几与这白雪世界融为一体,唯有那漆黑的长发偶被寒风撩起,丝丝缕缕扬在半空。
“久微,陪我看一会儿梅花吧,你看它们开得多艳。”惜云的声音清冷如雪,目光绞在一枝梅上,却又似穿透了梅树,望得更深更远。
“夕儿……”久微开口却不知说什么好,看着梅下的人,最后只是慢慢走近,将手中的雪裘披在她的肩上,与她并肩而立,同看一树红梅。
自入帝都,风王第二日即移驾至日方园“静修养病”,因“病体虚弱”以致未能回宫;而息王则“宵旰忧劳”忙于整治朝务、抚慰劫后余生的帝都百姓,以至未能抽出时间探望病中的风王。屈指算来,两人已近一月未见。